【地牢乡土文学】钻的石(已完结)
佟湘玉剑飞行(modern life is rubbish)
受这个帖(包括楼里提到的经纪人)还有@叉爷 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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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舞一舞小地和劳姐姐的绝美(乡村)爱情,画风大概就是乡村爱情+钢的琴,纯属娱乐,别骂我。
以下正文:
C1
“快醒醒!别睡了!”睡在炕上的金钟仁被朴灿烈摇醒,大个子声如洪钟的吼叫让他差点骂脏话:“啊......干啥呀?你吼啥呀?
“还睡呢,她回来了!”桌上摆着燃了一半的蜡烛,火苗跃动在朴灿烈烈的眼睛里, 兴奋之情如同火焰一样燃烧。
“是......”⾦钟仁⼼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却迟迟不敢相信,于是反复向朴灿烈确认,“是那个她吗?真的吗? 老哥你可憋蒙俺!”
“可不是么?我听村口头的老勉头说的时候也⽼不相信了。”朴灿烈把旱烟袋用烛焰点燃,嘬上两口,斜着眼看金钟仁钻出被窝。此时正是黎明时分,除了屋内雀跃的烛火,再⽆一点光亮,于是金钟仁的行动迅速得诡谲,上⼀秒还蜷在温暖的被褥里,下⼀秒已经穿戴整⻬搭上朴灿烈的肩膀:“快带俺去瞅瞅!”朴灿烈把烟袋搁在桌子上,抄着手朝屋外走去,雪地⾥已然留下⼀串金钟仁的脚印。
到村委会李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其他几个弟兄也都来了。⽼大哥⾦珉锡还戴着⽿套,他明明是个冬捕好⼿却最怕冷;最先知道消息的村⼝老勉头——本名金俊勉正斜靠在床边的炕上,身⼦全贴着暖⽓片;边家⼩子边伯贤和⽼大哥的⼩弟电工金钟⼤在小声嘀咕说家⾥灯泡⽼出毛病;平日里少⾔少语的庄稼汉都暻秀盯着金俊勉倚着的花被褥发呆;年纪最⼩的吴世勋是最先发现他俩来的,长臂⼀挥打招呼:“哥,咱都搁这儿呆着呢,就差你俩了。”
“我这不喊小钟仁去了么,”朴灿烈把毛线帽从脑袋上摘下来,打开的门带来⼀阵料峭,让他说话时嘴边有了白汽,“他这会儿睡正香,我原先寻思喊他得费老鼻⼦劲⼉,没想到⼀提是她回来了这小子蹿得比猴都快。”
“我咋敢相信她回来了?”⾦钟仁抽抽鼻子,“你说说,这谁敢相信?”
“是啊,”⾦钟大加⼊讨论,“搁谁身上都琢磨不明白,咋这会⼉回来了?”
“那她现在人呢?”金钟仁打量了一圈屋子。
“在里头,李主任给她做思想工作呢。”边伯贤朝⾥面扬了扬下巴,大家的视线都向那扇挂着深蓝色厚重门帘的⻔望去。⼋双眼睛聚集在⼀起,像要把那帘子灼穿。
“进去多久了?”朴灿烈抬腕看表。
“快半拉小时了。”都暻秀幽幽搭茬。
金俊勉开始发表意见:“我估摸着没个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咱就挨这儿老实等着吧。”
屋内不再有人言语,金珉锡甚至还打起盹儿来。屋外天光乍现,太阳挣扎着从地平线上即将升起来。
C2
“你真的想好留下不走了?”面前找了隔壁村金师傅烫头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刮了刮搪瓷缸的盖,装出一副在用紫砂壶品茶的模样。
“嗯。”面容姣好的女人点了点头,显然没有与这个所谓村主任多聊两句的意思。确切来说,半个多小时的对谈应该是李秀满村主任和金英敏村支书的对口相声,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铁了心似地要把这女人赶走。
“上次让你走可是咱们村民主投票的结果。”金英敏补充,“再回来影响可不太好。”
“就易家这个小屯,你们把八个壮汉都赶走,剩下些妇孺投票,识字儿的能有几个?”女人说到这儿顿了顿,天边朝霞的光折射在她年轻的脸上,“我不是说妇孺不好的意思。不过你现在说民主的嘴脸让我感到恶心。”这是她进屋到现在说的最长的一串话。
“不错,”李秀满浮现出一抹捉摸不定的笑,“俺们小丽现在也脾气硬了。”
“憋老俺们俺们的,”女人——或者说劳丽丽翻了个白眼,“谁和你一块儿了?”
“你何必再回来呢?划家庄都给你安排好了,隔三差五还有外国文艺表演,国外来的特别多,干哈还窝我们这嘎达呢?”金英敏开始了劝慰。
“我知道现在八锥都搁外头呢,我现在要是走出去和他们说你当年对我干的那些腌臢事儿,他们还以为是我自己要走的吧?知道了真相憋说你当不了村主任,你这颗脑袋都能被拧下来给划家屯的玩儿,他们还拿猪膀胱踢球呢,正好升个级。”劳丽丽火气被点燃,“实话告诉你,老娘回来就是为了外头这八个汉子,谁稀罕你那破矿。”她说完就掀开门帘朝外走去。天光已然大亮,她甫一出现,八个汉子立刻围了过来。
“小丽!”
“丽丽!”
“阿劳!”
“劳姐!”
八个声音环绕在她耳边,劳丽丽抬头望向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泪水几近夺眶而出。她从大衣里伸出手,向朝思暮想的八个汉子打招呼,怯得如同这六年都不存在,一切又回到矿山上的初见:“嗨,你们好,我是劳丽丽。”
“哎呀妈呀可想死俺了!”劳丽丽被小弟吴世勋紧紧搂在怀中,脸上抹的雪花膏都蹭在他的军大衣上。她刚想喘气,金钟仁,都暻秀,朴灿烈,金钟大,边伯贤,金俊勉,金珉锡又一一和她拥抱。脸颊贴在一起的时候她暗暗下定决心,这回说什么都要留下。
C3
回到易家屯的日子比劳丽丽想象中好过一些——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她像出走前一样,早晨起来,去瓜田收拾暖棚里的瓜苗,或者去找商贩整些边境外来的砖头,堆砌在自己因为许久未住而有些破败的屋子边上,看起来生气勃勃不少。但很快,机警的劳丽丽发现事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她把去年从东南亚整来的砖块摞在门边上,而从瓜田回来却发现几块砖有了被人动过的痕迹。如果这仅仅是个别现象那不足为奇,可疑的是最近接连发生了一串事:晚上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影影绰绰的脚步、烟囱旁似有若无的低语……她最开始认为是八锥来了,但想了想按照以往的惯性,八锥一向堂堂正正,不会搞这些小花招,那除却所有错误答案,剩下的就算再不可能,也是正确答案:李秀满。
劳丽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在她回来的一周之后,八个朴实的汉子站在了她的屋舍外,敲响了她的门。
“谁啊?”劳丽丽刚刚从瓜田回来,还穿着套鞋。
“是俺,伯贤。”回答的是边伯贤,“还有俺们其他七个大兄弟。”
“请进。”劳丽丽打开门,脸上绽着迎春花似灿烂的笑,“哎呀妈呀,你看我这,刚从地里回来,鞋都还没来得及换捏。你们也憋换鞋了,直接进来就成了。”
“那可不行,”最讲究干净的金珉锡从口袋里掏出八双一次性鞋套,分给大家,“俺们可是有备而来。”除了金俊勉已经一脚踏进劳丽丽家门,水门汀地板上留下一个硕大泥脚印,其他人都乖乖穿上了鞋套。劳丽丽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你们今天咋逮空了呢?”劳丽丽想去拿水杯,才发现家里不够分给八锥,只好凑合切了个地里的瓜。
“俺们这不寻思你可算回来了么,”朴灿烈开了个头,金钟仁接了下去,“还没想好咋给你接风洗尘呢。”
“当年你不告而别,可急死俺们了。”金钟大说的时候眉毛又拧成了八字,“俺直接不敢相信。”
“俺们也就想说,”都暻秀开口,他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可别再离开嘞。”
劳丽丽有些感慨,她看向站在窗边的吴世勋,窗户牢牢关着,却好像又在翕动。她叹口气:“各位兄弟们,你们的好意,我劳某一直记在心中。只是……”
“只是啥?”边伯贤眉头皱起来,“大妹子,你只管说,你的事儿奏是俺们的事儿。”
劳丽丽咬咬嘴唇,又摇了摇头:“算了,俺这次回来最主要的就是看看你们,你们好俺就放心了。”
“那能不能别再走了?”吴世勋走到劳丽丽身边,然后蹲下,把头枕在她腿上。劳丽丽记得,第一次见到吴世勋的时候他就喜欢这么做,这些年过去,他从一个黑黢黢的小子长成今日宽肩习惯倒没变。
“好,我一定会留下。”劳丽丽看着吴世勋的眼睛,对着他——或者说对着自己承诺。
C4
是夜,其余七人纷纷聚在金俊勉家中,开始讨论如何迎接这次劳丽丽的归来。
“不如让小吴给她准备个餐车?”金俊勉还是蜷着身子躺在炕上,“那么冷的天,她也没啥吃的。”
“那总不见得就叫小吴一个人送吧?”边伯贤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咱哥儿几个啥也不表示可不太合适。”
“那要不咱一块儿送她餐车?猪肉白菜炖粉条子,鸡架子,大拉皮全给招呼上。”金俊勉自以为出了个好主意。
“你可拉倒吧,”朴灿烈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俺们八(二声)个大老爷们儿就送她餐车,这也忒磕碜了,回头闹出去让人笑话。”
没言语的金珉锡、金钟大和都暻秀都笑了起来,金俊勉略窘:“那你们也给说说,还能送些啥?”
金珉锡抄着手,眼珠子转了几圈儿:“你们还记得丽丽当初是为啥走的不?”
“这谁能忘呢?”金钟大在回答问题方面始终一马当先,“还不是因为嫌俺们屯穷,据说都去国际化大都市闯荡了。”
“是啊,”金珉锡一拍大腿,“既然她觉得这儿穷,那就要改变她的刻板印象,别老再拿去年的天堂鸟继续糊弄人了,头一回还行,瞅多了我都犯恶心。”
“照理说俺们这儿前两年收成也不错,狼皮大氅都能整流水线批量生产,龙来了也饿不着,还中过乐透,谁知道最近是咋的了嘛。”金钟仁撅起嘴,不满地嘟囔。都暻秀依旧一言不发,但浓密的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照着这个思路俺们继续想下去哈,”金珉锡定了定神,把讨论的大局从金俊勉手中默默接了过来,后者内心有些苦涩和酸楚,琢磨你大哥毕竟是你大哥,“啥最能证明咱这儿不穷呢?”
“黄金!”朴灿烈这次第一时间接住了话头。
“前两年不是产过黄金果了么,丽姐都看厌了。”吴世勋提了异议。
金俊勉尚算宽敞的屋内,一时间有了媲美奥美的头脑风暴氛围。“现金!”“俗不俗啊你?”“矿!”“咱这儿矿早废了。”“石油!”“你给她石油人能用得着么……”在经过若干次提议和否认之后,都暻秀转着眼睛看着兴奋的几人一来一回又接连被打击而气馁,终于一语惊人:“钻石吧,或者说,钻戒。”
金俊勉下意识还在反驳:“你是要我们今年都不吃饭了吗?”
“不,我觉得他说得对。”边伯贤咬了咬嘴唇,“这玩意儿,还真挺好。你去过县城没,瞅见过人家中央商场的广告咋打的?‘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除了贵,最重要的是要让丽丽看到俺们的心意。”
都暻秀投去赞许的目光,边伯贤心领神会。朴灿烈也马上表示了支持:“俺也觉得挺不错的,这种承诺的感觉,俺们劳姐肯定喜欢。”
“要不举手表决吧。”金俊勉有些不耐烦,他原本想的大卖场购物卡提议还没说出口就被都暻秀抢了风头。他盘算,这样是三对五,还是有胜算在。哪料在他说了开始后,票型出现了碾压式的七比一,他认命:“那就这样吧。”
C5
决定了给劳丽丽送钻石后,八锥又陷入了新的纠结中:上哪儿能整出这个钻石。连都暻秀自己也觉得,提议一时爽,寻找答案火葬场,他又不是得道高僧,进入火里还能烧出舍利来。易家屯经过前几年的开发,在李秀满主任的规划下,原先富饶的矿藏已经被消磨殆尽,甚至对于原先的生态环境都进行了一定的破坏。八个汉子也觉得痛心疾首,因此对劳丽丽有着格外的同情和理解。就算真的像金俊勉说的不吃不喝,他们也要为劳丽丽整出这颗美丽钻石。
易家屯在司马市内位置特殊,原先有两个屯,但由于环境恶劣,水资源被大面积破坏,原先生存的大量水产也不再育出新的育苗,成鱼还纷纷洄游,所以最终被合并成了一个屯易家屯。目前,易家屯主要依赖的支柱产业是文具厂,但因为设计师回老家结婚去了,生产线有日子没开工。
“那我们再想想,如果万一真的不幸凑不到钱买钻石,俺们给丽丽送啥?”边伯贤有些忧心忡忡,虽然他当时是第一个同意都暻秀的建议,但做人要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万事皆需Plan B。
“这也倒是一个思路,”朴灿烈点头赞同,“咱们合计合计,啥玩意儿和钻石最接近?”
“留一手总是好事。”金钟大前几天嗓子疼,从家里带了好大一个梨,啃得汁水四溢。
“俺脚着……”吴世勋刚刚想说话,窗外传来几声犬吠,他欣喜跑去,原来是他家的狗UiUi,他在其余七人的注视下跑去把比羊站起来还高还大的狗子抱进屋,盘腿坐回炕上继续,“玻(bē)璃和钻石瞅着也没啥大区别。”
“那整个玻璃鱼缸也不错,还挺实用。”金俊勉笑着说。
“不成,”金珉锡立马打断,“俺们丽丽因为之前水产的事儿伤心了好久,可别再提鱼了,鲵还算保护动物,亏了那么大一笔。唉,我觉得她走和这茬也有关系。”
“队长,你可少说两句吧,丽姐之前也这么说过你。”在抠手的金钟仁这时候又插了一句。
金俊勉叹口气,脖子缩着,看起来像是陡然苍老了十岁,又透出一种洞穿万物后的慈祥。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话到嘴边就算咬紧牙关也会冒出来。另一件惆怅的事儿是金钟仁叫了他队长,是因为他是生产大队队长,但现在连生产都没了,何以担起队长的头衔。
“无论如何,”都暻秀盯着金俊勉的油灯,神情异常坚定,“就算只有玻璃,也要让它变成钻石。”屋里陷入一阵可怕的沉默,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有些无计可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都暻秀又走到了执着的边缘,无人可以打扰和阻挠。三分钟漫长得如同中世纪,都暻秀缓缓抬头,他推了推黑框眼镜,油灯橙色的光令他的神色更显雀跃:“不如,我们重新挖矿,掘地三尺总有钻,把老厂房都用起来吧。”
C6
黎明时分,易家屯传来了几声鸟鸣。边伯贤侧了个身,他知道这不是真的鸟叫,而是金钟大释放的信号:该起床了。几天前,在八锥的集会上,大家公决通过了都暻秀的重新挖矿的提议,而今天就是开工的时刻。他穿戴完毕,末了走到灶台边抹了把炉灰,方便他潜入最后的黑暗,顺利到达老矿山。出门前,他反复检查了自己许久未用的帽子和灯,然后向易家屯近年来人迹罕至的矿区走去。
边伯贤到达矿山时,只有都暻秀在。他背着一个几乎和他人一般高的背包,也没卸下,梗着脖子望向生活区。边伯贤走过去,掂了掂他的包:“沉吗?”
都暻秀摇摇头,抬腕看表:“没关系,一会儿大家伙儿都要来了。”
边伯贤叹口气,面前冒出白气,他没忍心说出口的话是,大家伙儿真的都会来吗?
事实证明,边伯贤的担心纯属多余,不多会儿,其他六个人也都穿着矿工服,在旧矿口集合了。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感动,像是壁炉的柴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地灼烧着。
“既然人都齐活儿了,那俺们就撸起袖子加油干吧!”都暻秀一声令下,八锥一起抬起生锈的井盖,放下软梯潜入井内。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或多或少地刻意涂黑了,金钟仁原本不打算伪装,但被朴灿烈不留情面地糊上了炉灰。
“你干啥玩意儿呢?”金钟仁当时不满道,但朴灿烈没有心思和他多闹,于是他也噤声。纵然平时多少有些不羁,金钟仁心里也有数,这是一件大事。
下到矿底,大家在边伯贤的带领下开了灯。灰尘飞舞在空中,每个人都一阵猛咳。
“哎妈,这老长时间没下来了,还真是老不一样了。”金钟大摸了摸覆盖在仪器上的灰,情不自禁道。
“那可不咋滴,当时老李头说停就停,俺哥都问俺是不是退休了,还妹有退休金。”吴世勋打了个喷嚏。
“额滴神呀,”金俊勉如同情景剧中风情万种的女老板一般发出一声感叹,“俺们都要重操旧业了,想想还真是激动。”
都暻秀在大家的一片感慨中,拿起来工具,开始凿壁。
“咚,咚,咚……”矿井里回荡着他专注的声音,其他人随即也安静,加入其中。没有人看得到亮起来的天,和继续漫天飞舞的雪花,在距离地面几百米的地下,八个人的心都系在劳丽丽身上。
C7
(这章有一丢丢西皮倾向,但不会有发展)
经过一个星期的早出晚归,八锥终于把第一批矿石原料收集完毕,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子夜,皮卡开过矿区,回到了金俊勉的小院子。朴灿烈看着整整八麻袋的原石,眉头紧紧皱着:“虽然俺们挖了那么多,但最后到底能整出半克拉不?”
他话音未落,都暻秀的拳头就来了:“说啥丧气话呢,管他多少克拉,最后必须得整个成品出来,这是俺们的心意。“
”就是,“金钟大附和,”对了,俺看了老厂房那块儿的值班表,后天值班的那家伙胆子小,俺搓个雷出来一准儿能把他吓跑。到时候俺们趁虚而入,先进去探探设备情况。“
都暻秀投去赞许的目光:“不错,俺开起重机的老本事这两天在重新拾起来了,老几位,你们的看家本领也可别落下。“
”那俺先请个假,“金珉锡举手,”等会儿就要和钟仁去南方干一票,给降降温。“
”是的,哥,俺们后天也不一定能回来。“金钟仁是负责运输的司机,他从车上跳下来得急,还没熄火,车灯把他高大挺拔的轮廓清晰地勾勒了出来。边伯贤在旁边眯着眼看着:“你们辛苦了哈。”
“没事儿,”金珉锡和边伯贤简短拥抱了一下,“为人民服务。“
金钟仁靠在车上,天边似乎传来了送别的歌声(1)。他背过身,抬手抹了抹眼角。这是劳丽丽走了之后他的第一次外勤——其实也是金珉锡的第一次。他在易家屯呆得时间已经足够久,让最开始漂泊的想和兄弟李泰民跑码头的心忘记了躁动的滋味。周围的一切他已经全然熟悉,习惯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于是纵然是一次短暂外勤,心中都荡起一股莫名惆怅。边伯贤是首先觉察的人,和金珉锡松开后,他走到金钟仁身边,像冬季打猎时遇到好对付的大熊一样:“没事儿哈,等你们回来俺们应该能正式开工了。“
”嗯。“金钟仁点了点头,他的内心其实远远没有健硕的肉体看起来那么强壮,但被兄弟看穿还是有些尴尬,于是他的回应变得格外简短。金珉锡搭上他的肩,咻地一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劳丽丽这边的情况则颇为诡谲,她发现了李秀满的爪牙还在暗中观察她,有时候还会顺走一些她的零钱。但她寻摸不出李秀满的真实目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她猜测这和八锥有关,但具体是什么事也说不上来,毕竟她缺席了他们的一段过去。为了找寻真相,劳丽丽打算过两天去找这八个汉子聊一聊,探探是不是和李秀满结下了什么梁子。
又过了一天,到了预定的暗访老厂房时分,天难得放晴,但雪还没融化,傍晚晚霞正盛,红彤彤的,火烧云也悬在天边,映得老厂房看起来仿佛也有了几分生机。值班的果然如金钟大所说,是全屯知名的胆小鬼。吴世勋先出了招,吹动了保安面前报纸,他打了个冷颤,宽慰说这不是风动也不是报纸动是自己的心在动。见老幺行动不利,金钟大主动出击,搓了个了雷扔到了厂房旁边,一阵巨响传来,那保安终于捂着耳朵嚷嚷着“这都什么逼事老子不如回家拉倒”离开。
都暻秀比了个ok的手势,他在骚动中已经把仓库的门锁打开。六人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工厂,一台偌大的挖掘机摆在空旷的仓库中间,凋敝中带着一丝后现代的美感(2),角落里传来悉悉梭梭声估计是受到惊吓的老鼠在仓皇逃窜。金俊勉把从爹那儿鸟么悄儿顺来的冶金百科拿出来,六个人屏住呼吸(除了紧张,更因为这里头空气实在忒次),像吸水的海绵一样如饥似渴地阅读。
(1):参考了《北平无战事》。
(2):具体场景请脑补饿了龙的打歌舞台。
C8
(谢谢tyls给我颁奖,今天也双更嘞)
金俊勉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副黑框眼镜戴上,模样仿佛在斯大林格勒进修过回国后还评上高级职称的工程师。他找了块当时记录考勤的黑板,一板一眼地仿佛讲课一样开始了对冶金百科的解读。
“同志们,俺们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完全吃透冶金百科是完全不可能滴,俺简单总结了九十九个点,花三个小时大概讲一下哈……“
金俊勉说到九十九的时候,朴灿烈弯腰捡起地上不知猴年马月掉落的螺丝钉直接朝他扔去:”俺说老哥,咱能快点儿不,这儿是工厂不是教室。“
”俺脚着,现在这样的形势下只掌握方法论未免太过单调,应当由冶金世界观支撑起具体实践。“金俊勉推了推眼镜,感受到五束灼热地目光盯着自己,立马改口,”那关于冶金的发展史、世界观俺们日后再慢慢补课哈,现在俺直接说一下任务的日程表。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设备修复和调试,如果顺利的话估摸着得仨钟头,不顺利八成得通宵。明后两天是原石的提炼和分拣,把能用的留下废石给处理了。然后俺们周末请丽丽吃顿饭,下礼拜开始打磨。都明白了不?”
五个人漫不经心点点头, 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到设备前。首先调试的是粉碎机,这方面都暻秀是专家,他走到年纪比他还大的机器面前,修长的手指抚过冰冷的齿轮,检查了下磨损情况。他从背包里拿出替换的轮盘、螺丝刀和润滑油,全都磨合完毕,他露出了天桥下贴膜成功的小哥一样诚挚的、发自内心的、满足的笑容。其余几台设备也纷纷调试完毕,吴世勋一看,已经是夜里十点。他一拍大腿:“哎呀,哥哥们,俺要先走嘞,俺家UiUi还没吃饭捏。“
”那今天要不就到这儿吧。“金钟大打了个哈欠,“感脚也差不离儿了。而且珉锡哥和钟仁也不在,这种team感不强。”(3)
金俊勉刚刚把手伸进一袋原石中,拿出来时他的手腕上多了几道口子,渗出了血珠,却带着一种陶醉:“那就这样吧。但俺觉得俺很激动,你们来瞅瞅这些石头,几千、几万年前的一次火山爆发,炽热的岩浆一泻千里,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中奔腾至此,外力形成今日的模样。哎?你们没有感到哪怕是一丝丝的激动吗?“
”哥,火山是俺的事儿吧。“朴灿烈打断,”俺上小学的时候字儿写得忒磕碜,老师点名叫俺朴火山烈,还寻思班上啥时候来了个日本人。后来大家伙儿不也都叫俺火山么?”
”那你不觉得激动吗?金俊勉的眼神比地心更火热,像是在上演某种反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后现代戏剧,“就好像,找到了一种,久别重逢的,灵魂共鸣?”
边伯贤的肚子此时非常合时宜地叫了一声,金俊勉这场独角戏到此被迫中断。从老工厂回去的路上,边伯贤戳了戳打瞌睡的都暻秀:“俺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咋了?你突然那么正经我老不习惯了。”都暻秀正在拿手帕擦鼻子,前面那个粉碎机里不知道攒了几十年的灰都随着他的呼吸转移了阵地。
“下回咱们这个劳动保护得加强一下。“边伯贤无奈。
”口罩是吧,“都暻秀若有所思,”俺找人去买了,主要是卫生院只有六层的,这不够,得十二层——虽然现在十二的不多了。“
”不是,还要耳塞,“边伯贤撇撇嘴,”一方面防机器轰鸣,另一方面还能防演讲家。“
与此同时,劳丽丽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她必须主动去刺探李秀满的一举一动。
自从回来那天到现在,她再也没有踏足过村主任办公室,这里承载了她太多不快的回忆。易家屯的夜晚很安静,毕竟现在是冬季,大多数人家都窝在炕上切瓜。她蹑手蹑脚,贴着村里唯一一幢砖石房子,几乎匍匐前行,所幸的是李秀满办公室还亮着灯。劳丽丽稍微站起来一些,李秀满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摆着大概是太太送来的酥饼糖,许是宵夜,边上还剩了几颗樱桃,他已然吃得差不多,樱桃籽吐了一桌。
劳丽丽看不清抽屉里究竟有什么,但看到他拿出了一把钥匙,然后他摘下了墙上“诲人不倦”“撒浪嘿哟”的锦旗,把钥匙插了进去。如同劳丽丽看过的所有西方电影一样,李秀满走向了墙后的神秘通道。
(3):灵感来自大逗相声《炼金术士》。
C9
周末的时候,没有人下矿。朴灿烈作为八个人的代表,敲开了劳丽丽的门,向她发出共进晚餐的邀请:“丽丽,在家不?”
“在,”劳丽丽把最近对李秀满行踪的记录本收好,走到门前确认,“灿烈?”
“是俺,你把门开开,俺有事儿想对你说。”朴灿烈家距离这儿有三里地,他走得两颊红彤彤。
“啥事儿啊?你还专门跑一趟。”劳丽丽把门打开。
“嘿嘿,”朴灿烈咧嘴粲然一笑,“俺们想请你吃顿饭。”
“哎妈,你们咋那么客气呢?”劳丽丽不好意思,“俺……俺这都没准备好。”
“老妹儿,你这可就见外了哈,”朴灿烈拍拍劳丽丽的肩,“你走之前不一直和俺们吃饭呢么,这咋还客气上了,咱们都是e家人。”
“那这不老久没见了么,”劳丽丽进屋给朴灿烈泡了杯茶,“那俺寻思也该是俺请你们哇,你们都上俺家来,炖大鹅吃。你憋老站门口,俺给你拿鞋套,进屋坐。”
“成,”朴灿烈弯腰进了劳丽丽家,还是原来的陈设,但不知为何,陡然增添了几许寂寥,“你现在害一个人呢?”
“那可不,”劳丽丽把床铺整了整,“也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哎,也是,俺们哥儿几个也这样。”朴灿烈点点头,“你有啥想吃的不,俺让暻秀去张罗张罗。”
“哎哟哥,”劳丽丽眉头微微皱起,“千万憋麻烦,整点儿窝头啊猪肉白菜炖粉条啥的就完事儿了。”
“那再整点儿烤肉,”朴灿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回吃的烤肉还满意吧。”
劳丽丽的内心有些翻滚,朴灿烈说的这个“上回”其实已经是五年前了,时间如水般透明地经过,令她在觉察时措手不及。那一次她和八锥去海边野营,金钟大和都暻秀架起了烤炉在猎猎寒风中烤肉。虽然最后其他几个汉子吃到的肉都焦了,但那是她记忆里最好吃的烤肉。她点点头:“你们咋方便咋来。哎,啥时候搁哪儿啊?”
“明天晚上成不?正好珉锡哥和钟仁也回来了。”朴灿烈回答,“就在俊勉哥他家,宽敞,地方大,铺得开。”
“那就这么定了哈,明儿个不见不散。”朴灿烈戴上帽子围巾手套,一头扎进冷风里,还不忘最后和劳丽丽打招呼,“回见。”
劳丽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很难用语言描述出这种情绪,但感性过后理智归位,她确定的只有一点,李秀满绝逼有事瞒着她。一想到这儿,她把前面藏起来的日记本又拿出来。她手里的笔在那天夜里看到的“机关”上反复涂涂画画,墙后面究竟有什么?会不会八锥和这件事也有关系?明天的饭究竟是不是鸿门宴?现在的易家屯不再是当年她离开的模样了,平静肃杀背后藏着汹涌暗流。
C10
第二天夜里,劳丽丽要赶到村中的金俊勉家,她想了想,空手去不太合适,于是去自家瓜田里薅下一颗青瓜,掂量掂量分量还挺够格,装进麻袋,准备去金俊勉家展示下切瓜的本事。
金俊勉家里从下午就开始热闹了起来,八锥聚在了一起开始为这顿饭奔波。自从下了矿以来,谁都没搁自己家开过火,成天都在吃食堂里八分钱一个的白面馒头。金俊勉不由得感叹:“哎呀,今天是托丽丽的福,俺也能吃上几口热乎饭菜,再这么天天吃馒头吃下去,俺自个儿都快变成馍嘞。”
在打蛋的边伯贤补充:“说的是没错,只是按咱这儿大多数人的烧菜水准,不如吃食堂的馒头。”
“哎,别怪我啰嗦,我再提醒一句,一会儿可别把钻石的事儿说秃噜皮。“金俊勉严正警告。
“只要你嘴上有个把门的,这事儿她就不会知道。”金钟大说完,金俊勉无奈噤声。
这时,金珉锡和金钟仁恰好结束任务回来,一瞅屋子里大家伙儿都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二人都没来得及歇息就洗手系上围裙加入。这顿晚饭的总负责是金钟大和金珉锡,他们正在把早晨刚杀的猪的排骨抬进厨房,其他人洗菜的洗菜,擀面的擀面,都在为给劳丽丽的飨宴增添自己的力量。
劳丽丽敲开门的时候,锅里还煮着猪肉白菜炖粉条,金俊勉来开门,如馍的面孔上的笑容猛然绽放:“丽老妹儿,你来啦!”
“哎。”劳丽丽被他抑制不住的兴奋感染,“俺来了,还带了一颗青瓜给你们吃。”
“来就来呗,还带啥礼物。”朴灿烈正在包饺子,手往围裙上一擦就过来一起迎接劳丽丽。
“自个儿地里种的算啥礼物,”劳丽丽把瓜搁地上,“一会儿俺给切切。”
都暻秀没工夫来玄关凑热闹,从厨房把十几道菜端上桌,然后召集大家上桌,给想喝酒的斟了温过的酒,见大家都没有反应,于是拍了拍手:“还愣着干哈呀,开动呗!”
小酒盅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炖菜的热气攀上冰冷的玻璃窗,一切都是冬日的祥和模样,几乎让劳丽丽忘却她带着痛苦的出走。她举起酒杯:“各位哈,俺劳某人回来,肯定不会再走了,和各位无论如何都要生死与共。俺喝了这杯酒,从此一直一直都是一家人了!”她仰脖一饮而尽。
“妹儿,别逞强。听哥说一句,”边伯贤自己仅仅是抿了口酒,已然面色酡红上了头,“俺们真的老想你了!你刚走那会儿,李主任对我们意见老大了!”
“他咋了?”劳丽丽放下酒杯,定了定神,她必须集中注意力去搜集信息。
“他就把文具的流水线给停了,还不让俺们再去找别的工作。“边伯贤撇撇嘴,无辜的下垂眼里带着无奈,脸红得像地里的高粱。
“哎,可不是。”金钟仁跟着抱怨,“咱们现在饿不死,但也没活儿干。”
“日子闲下来就开始琢磨,哎呀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好事儿。”金珉锡敲敲桌子发出感悟,“人生就不能闲着,闲就容易犯病。”
“那他有说过是为什么吗?”劳丽丽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八锥显然也不是站在李秀满这边的。
“就跟外头说厂子效益不好呗,”都暻秀耸耸肩,“还能咋说?”
“不能够吧,”劳丽丽皱眉,“我走的时候这文具厂还得过奖呢,咋成这样?”
“那咱们也不清楚了。”朴灿烈给自己灌了杯酒,美丽大眼里的苦楚一览无余。
“他最近有来找过你们吗?或者,我走了以后他都干了啥?”劳丽丽在不经意间捏紧了酒杯。
“好像找过几回,大多都是缴电费一类的琐事。”吴世勋努力回忆,“有一回,好像说起过俺们屯的历史。”
“哦?”劳丽丽来了兴致,“这他可没和俺说过。”
“他说俺们屯在战争时期有个防空洞,用了囤军备的。”金钟仁抢答。
劳丽丽若有所思:“还有这茬?俺真的头一回听说。”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接下来要抓紧时间去证实。
金钟大起身去端了饺子出来:“丽丽,你来了就好比过年,灿烈包的时候往里头搁了个硬币,咱们看看谁能吃到。”
“哎呀,这可忒隆重。”劳丽丽想,如果吃到能许愿,那就希望李秀满这回暗搓搓还是做个人吧。
最后,她吃到了带硬币的饺子,对着钢镚儿虔诚祈愿。她睁开眼,屋内的灯光似乎格外明亮,面前八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迷人的光辉,她坚定地想,愿望一定要实现,李秀满千万要做个人啊!
C11
经过了周末的休息和调整,以及先前的下矿的准备工作,造钻石的日子终于来临。老旧的厂房里,机器发出了隆隆的响声,是工业时代的最后强音。
“我说!”金钟仁扯着嗓子对都暻秀喊,“你粉碎得怎么样了?”
“整了七成了,”都暻秀穿着压箱底的工装——其实八个人都这么穿着,“别着急,虽然时间紧但是还是要保证质量。”
“下一步是啥来着?”边伯贤去外面透了口气回来,“过筛吗?”
“是的,”吴世勋点点头,“等暻秀哥这儿完事儿了就是来俺这儿过筛。”
“哎,”边伯贤倚在老旧的铣床上,洗得发白的工装蹭到了灰,他抬起手,在空中比划两下,像是画了个钻石的切割面,“你们说,这钻石整出来会是啥样呢?”
“要我说,单送个钻多不实用,俺们送佛送到西,做成钻戒算了,戒托也不难。”朴灿烈提议。
“俺脚着不错,”金钟仁点点头,“今天定完型还能知道尺寸。”
“那明儿个再去捡点材料去。”金钟大眉毛又呈八字——不是愁的,是乐的。
“哎,咱也别那么抠了,憋老捡东西,”金珉锡拍拍手上的灰尘,“俺回去把家里的半导体拆开瞅瞅,保不齐有啥能使的零部件。“
“都去瞅瞅。”金俊勉点头附议。
说话间,都暻秀的工作完成了:“各位,俺这儿妥了。”
其余七人一起围上去,看着灰黑色的粉末里微微闪光如星屑的颗粒。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仅仅是怕吸入废气,更是怕惊扰到静静躺在平凡岩石里的钻石雏形。它细小、精致、脆弱、纯粹,带着某种仿佛根本不属于地球的气息,而这一切,都是八锥最想对劳丽丽表达的。
吴世勋小心翼翼地接过都暻秀的努力,过了筛放入鼓风机里。大风吹起,那些密度大的粉末渐渐往下沉淀,吴世勋打开橱窗,把过了筛的闪耀粉末收集起来。在老工厂只开了一半的昏黄灯光下,吴世勋手里那小小的一撮足够吸引所有目光。他郑重地交给了朴灿烈:“老哥,下一步靠你了。”
朴灿烈指尖带着老茧的大手接过,让汇集了他们心意的粉末显得格外微不足道,却又沉重。他打开了模具,确定百分百严丝合缝地盖上后送进了早已预热的锅炉。熊熊的烈火燃烧,他想起了很早以前劳丽丽教他一句来自她家乡的俗语——“真金不怕火炼”,那时候他念起来还很吃力,说成了“真心不怕火炼”,而多年后,朴灿烈站在生锈的设备旁,心头翻滚的也只剩这句话。他揉揉眼睛,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总是悄悄出卖他的情绪,于是他通过这个动作来掩盖心里的那点感慨和难过。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没有人知道那烧到发黑的模具里此刻是何种景象,高压高温中,星屑是不是已经汇聚起来,重新绽放出不同的光芒,成为一体。八个人围在炉畔,像是多年前的海边篝火。
C12
“好了吧?”金钟仁期待搓手,看朴灿烈把模具拿出。站在旁边的金珉锡准备好了下一个上阵:速冻降温形成纹理。朴灿烈和金珉锡的目光相汇,确认彼此都已经准备好了。打开模具的刹那,那颗钻石已经彻底摆脱了它卑微的出身,而极速冰冻更是锦上添花。从岩石中走来,最终变得耀眼——这是它的历程,也是老工厂里站着的大多数的历程。
“哎呀,老漂亮了!”边伯贤发出赞叹。
金钟大点点头:“你别说,我都要嫉妒劳丽丽收到那么好的礼物了。”
“你别愣着说傻话了,”都暻秀推推边伯贤,“去抛光吧。”
“好……”边伯贤话没说完,工厂的地下传来隆隆巨响,“啥声音?”
八人面面相觑,那声音逐渐变大,像是某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拖拉机在咆哮,即将钻出地面喷涌而出。金钟仁趴下,耳朵贴着地面,想要听得更仔细,以辨认出那究竟是什么。
“是不是别的厂子也开工了?”都暻秀眉头紧紧皱着,他内心不相信就是工厂开工这么简单,并随之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妹听说最近害有别的厂干活儿啊。”金钟仁百思不得其解,但同样的,他觉得一种蚀骨的寒意正在侵袭,他说不准是什么,只好大胆猜测,“会不会是李秀满发现俺们在干啥然后……”他不敢说下去,两条眉毛继续耷拉着。
“嘘,别吵,”金钟仁还在聚精会神听着那个声音,“你们发现没,这声儿是有节奏的。”
“咚,咚,咚……”朴灿烈也发现了这一事实,脚不自觉地踩着那拍子,“像有人在下面敲天花板。”
“到底是……”吴世勋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之间,老工厂的地板裂开一条大缝,金钟仁像是触了电一样弹起来,在那缝隙像怪物一样张开血盆大口之前和所有人抱在了一起,大地的震颤令他们甚至无法站直。
“我操。”金珉锡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玩意儿血乎啊。”
金珉锡之所以说出“这玩意儿”,是因为没有人能描述从工厂地下跑出来的东西:它有两米来高,是金属做的,却有着血红的双眼,头上还长了羊角,只是尾巴像水产。它每动一下,零部件就发出令人不快的金属摩擦声,刚才的声响显然来自于它。“这玩意儿”踏上工厂的地面,发出了一阵嘶吼:“young!”
“这狗东西说啥呢!”边伯贤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这玩意儿”大喊,“你他妈哪位!”
“这玩意儿”的血红眼睛眯了眯,像是对边伯贤的话有了反应,回答却还是那一句:“young!”
“羊你个血裤衩子,”金钟仁把手边的扳手朝它扔去,“你到底是谁!”金属扳手和“这玩意儿”的身体碰撞时擦出了零星火花,“这玩意儿”仿佛被激怒,冲着八人的方向持续前进。
“老子还能怕你不成。”观战的朴灿烈连忙从身边奇迹般完好保存的炉子里夹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碳,也尽力掷向“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的行动被暂时牵绊住了,它终于张嘴,像是几个世纪没有开口的僵尸一般:“兄弟们,不认识我了?这个扳手和烫东西算是久别重逢的见面礼?”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他们的记忆里完全没有 “这玩意儿”的一丝踪影。都暻秀沉住气大胆交涉:“既然你说你认识我们,那你说说你是谁。”
“他是LAY。”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来者正是李秀满。
C13
“李主任。”八个人齐齐看向黑夜里穿了一身黑却还是掩饰不了疲惫和狼狈的老人。
“LAY,”李秀满没有直接回应八个人,“别来无young。”
“LAY,我也记得你。”劳丽丽也从工厂门口缓缓走来,“快停下,你还记得当时八锥和你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吗?”
“喂阿旺。”“这玩意儿”——或者说现在应该叫LAY麻木地发出了机械的声音。
这句简短的口号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中,被牢牢卷在窒息里不得脱身。那时候工厂还没关停,易家屯的生态也不错,在大家制作文具的时候跑来了一只迷路的小动物。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以为它是一条小狗,所以就起了名字叫“阿旺”,后来才发现竟然是一只羊。每天午休和下班,都有人去喂这小玩意儿,要是有人忘记喂了,其他人就会提醒“喂阿旺”,久而久之,“喂阿旺”成为了屯里的流行语。但随着生态环境恶化,水源被破坏水产灭亡,阿旺也离开,没有人知道它后来去了哪儿,但是那一天晚上的难过却是真实的。后来也有别的宠物被起名叫阿旺,屯里不断有人说“喂阿旺”,月亮还是那个月亮,遗憾的是阿旺不再是当初的阿旺。
“你……你是阿旺?”金俊勉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我是阿旺,也是LAY。”它眼里的血红令它在可怕之余生出几分可悲,“这都要怪他,这都是他干的好事。”LAY的机械臂指向李秀满,李秀满被吓得瞬间退后了半步。
“李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朴灿烈焦急发问。
“他怎么可能告诉你们呢?”劳丽丽站在旁边抱臂冷笑,脸上有几道颇为明显的血痕,“这老东西是自作孽不可活,造出这么个弗兰肯斯坦。”
还没等李秀满回答,LAY率先发难,抬起机械臂向金俊勉抡了过去。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没有人有防备,金俊勉被它的突然发难掀翻在地。冰冷的刀锋般的手在金俊勉身上仿佛只是轻轻一抚,金俊勉顿时血流不止。
“队长!”又是金钟仁先叫了这个令他痛苦的头衔,金俊勉闭上眼睛想,这可能是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声“队长”了吧,大家还记得自己是个“队长”也值了,然后再也没有睁开。
LAY也许是感知到了鲜血的味道,变得更加兴奋,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攻击,甚至开始学起金钟仁说话,又不断重复道:“队长……队长……”。老工厂的设备在它的怪力作用下瞬间化为齑粉,一个小时前好不容易恢复运作的生产区霎时变成废墟。电路被LAY截断,所有人都失去了视力,只看得到两点可怖的红色漂浮在黑暗中。
金钟大凭着记忆向变电间方向爬去,想要靠自己多年电工经验修复电力。他身形瘦小像个小姑娘,巧妙地避开了LAY的铁蹄挥舞。过了惊心动魄的一路,金钟大终于来到角落的变电间,他摸到总控开关,发现损毁比他想象中严重很多。他拼尽全力,最终补给了电力,只是伏特太低,灯光一闪一闪。他反锁上了变电间的门然后靠上,才发现自己的脊背已然尽湿,他暗暗发誓,一直会牢牢守着电源。
灯重新亮起的时候,吴世勋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他嗫喏道:“钻石,钻石……俺们的钻石。”他匍匐在地上,小心地想躲开LAY的无差别攻击。但他无心的低语却被LAY听了进去,它也吼:“钻石!钻石!”然后牢牢跟在吴世勋身后,还以为那钻石是无价之宝。吴世勋眉头紧蹙,目前的局势实在是太尴尬,灯光昏暗,后面又跟着LAY,根本无法找到钻石,还怎么送给劳……想到这儿他瘫坐在地上不动了:劳丽丽呢?她人搁哪儿?是不是也挨了这瘪犊子的揍?LAY没有察觉到吴世勋的突然停下,直挺挺地撞在了墙上,吃痛后大声咆哮。吴世勋逮着这个空连忙往回跑,想要寻找劳丽丽的踪影。
此时,劳丽丽正被朴灿烈、边伯贤、金珉锡和都暻秀四人牢牢护着,趴在最后还算完好的车床边上。劳丽丽啜泣,她发誓那不是悲伤和恐惧的泪水,而是一种生理冲动。“谢谢你们来护着俺。”她小声说到。
“所以到底是咋回事儿?现在能说说不?”朴灿烈拍拍劳丽丽的头。旁边的都暻秀补充:“你是不是去调查李主任了?”
“我长话短说,”劳丽丽咽了口唾沫,“李秀满这老家伙当时想要整一个改善生态系统的玩意儿,让鱼洄游,就拿阿旺去做了实验。结果实验失败,把阿旺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金珉锡凝眉提问。
“整阿旺是很多年前了,但这小*崽子发疯变成LAY就是最近的事,李秀满一直在写日记,记录情况。”劳丽丽语速飞快,“我回来之后发现李秀满这老东西屋子里有个密道,直通他的秘密实验室——就是当年的防空洞改的,位置就在俺们现在脚下。我下午的时候跟着他潜伏进了实验室,没想到LAY的变异得那么快。你们怎么会在工厂?”
“那阿旺是咋变成LAY的,这名儿又是谁给起的?”四人心照不宣地对此沉默,边伯贤继续发问。
“这个回头再说,”劳丽丽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那头怎么没动静了。”
这可怕的安静持续了不过三秒钟,紧接着的是绵延不断的枪声,伴随的还有金钟仁的骂街:“****欠削******你个***大爷**犊子***”
“是钟仁,他开枪了。”朴灿烈看着墙上时断时续的影子,“我知道了,这里原来是防空洞,囤着武器呢。”
C14(完结章)
在车床边趴着的五人循着枪声过去,和金钟仁成功汇合。金钟仁的身后密密麻麻地码着武器,手枪步枪机关枪手榴弹数不胜数。每个人都过去挑了一把顺手的,开始对着发了疯的LAY射击。LAY与此同时也在疯狂反扑,六人身上都有或深或浅的伤口,但本着轻伤重伤都不下火线的原则,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会放弃。
“李秀满这个老贼呢?”劳丽丽一边不停开枪一边寻找那个令她恨之入骨的人。
“俺不知道啊,”金珉锡贴得离她最近,“哦,在哪儿呢。”
“哪儿?”劳丽丽分了分神,结果被LAY的鱼尾巴扫趴下,“他是和金俊勉在一起吗?”
“原来队长还……”都暻秀原本想说没死,但觉得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说出这样的字眼实在是不吉利,“福大命大,李主任平时对他照拂确实也最多。”
“那世勋呢?”没有人回答,边伯贤有些紧张,他猜得出恢复供电是金钟大的功劳,但却对吴世勋在哪儿一无所知,甚至说他已经……想到这儿他的半边身子瞬间麻了,拿枪的手微微颤抖,他咬着牙告诉自己,不会的,世勋一定会坚持到最后的。
LAY面对六人的围攻竟然几乎不为所动,而就算武器充沛,劳累了很久的八锥也没有体力和这瘪犊子耗下去。朴灿烈提议:“俺们别再这么拖下去了,要俺说,就该去问问李主任,毕竟是他整的这畜生出来。”
“我看未必,现在再过去还会再拖累队长,”劳丽丽叹了口气,“前头我和老贼赶来,一路上他就在担心该咋对付LAY。”
“你当初……”金珉锡欲说还休,在几声枪声后又开口,“为什么要离开?是和LAY有关吗?”
“没啥不能问的。和它,还有当年的水产都有点关系。” 劳丽丽仰了仰脖子,她的额头上有好几处擦伤,血凝固在娟秀的脸上。她靠在被LAY抓掉一半的拖拉机上,看起来非常憔悴,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激战,眼睛里更有一丝多年以来累积的悲伤,“当时水产缩减是因为李秀满的实验,他想做LAY这样的东西想了很久了,但是全都失败了,还让环境都破坏了。我发现了这件事,他怕我闹大,才安排了那个该死的公投,把我给赶走。这回回来,主要是来收集证据,这老贼也防我防得紧,妈的,最后还不是一起搁这儿玩儿完。”
劳丽丽说完这些,几人陷入一场长久的沉默,LAY换了方向,不知道又开始祸害哪台老机器。劳丽丽低下头,眼眶久违地湿润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她终于告诉了世界上她最爱也是最爱她的人,一切都很释然,就算此刻被易家屯的弗兰肯斯坦锤死也觉得松快。她的意识有些涣散,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轻了一些,然后堕入一个柔软的甜蜜的茧里,眼前的血迹、机械和诡异的灯光都消散了。
“她……”五个汉子看着昏过去的劳丽丽,有些不知所措。
“俺留这儿陪着她吧。”边伯贤喘了口气,开始安排,“灿烈和钟仁,你俩再整点儿武器继续怼这王八犊子,珉锡哥你去找李主任问问解决办法,再看看队长如何了,暻秀,钻石的事就拜托给你了。”
钻石两个字非常准确地触了都暻秀最敏感的神经,他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边伯贤提醒,他根本不记得那颗五小时前被视作无上珍宝的小钻石。当初是他提议的要整钻石,大家含辛茹苦了那么久,最后被这茬给毁了,不但所有努力灰飞烟灭,甚至都会因此丧命。他叹口气点点头,向看不清的前路走去。他深呼吸,然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坚定而又虔诚地说:“俺一定会找到。”
边伯贤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劳丽丽,神色变得温柔了起来,这个可怕的世界似乎只要有她就够了。易家屯每年冬天都会下大雪,劳丽丽有时候忙起来老忘记带伞,小小的身影在雪地里跑得飞快。边伯贤在文具厂的工位就靠着窗,暖气让玻璃窗生出一片白色的绘画空间。他就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大自然提供的画布上写下劳丽丽的名字,然后吸溜一口面前的小米粥,既希望劳丽丽快点来,又想她多跑两步,能多看看她蹦蹦跳跳的模样。(4)想到这儿,他也笑中带泪,这一次,他只希望劳丽丽能快点醒来。
都暻秀在寻找钻石的时候,看到了嘴里咬着从工装上撕下来的布条的吴世勋,后者脸色惨白,脑门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他连忙跑过去:“世勋,世勋,你听得见俺说话吗?”
“暻秀哥,”吴世勋的声音就像是走夜路时被大风吹着的油灯一样微弱,“代替俺去……去找钻石吧,然后送给丽丽姐。”
“傻小子,”都暻秀原本想扇他脑袋让他别说傻话,但看着他的样子,只好打了自己一巴掌,“你伤着哪儿了?”
吴世勋指指自己的胸口,都暻秀终于看清了那一大片血污。都暻秀拍拍他的肩,这次把话说给了吴世勋听:“俺一定会找到。”
吴世勋点点头,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字:“保重。”
都暻秀忍着泪继续矮下身子搜寻,想想不放心又折返背起吴世勋一起找,时不时拍拍他让他别睡过去。都暻秀开始回忆他们在被LAY袭击之前已经完成的是压制,是在锅炉前进行的,最后拿钻石的人是金珉锡,但后者没有对钻石说出一句话,显然是丢了,而且就在这里附近。他先把吴世勋扶到靠墙的位置坐下,然后趴在地上开始地毯式搜寻,甚至记住了不少仪器上都印了loco的名字。那颗刚刚看到的美丽钻石是真实存在的吗?他伸出手,抚摸着工厂的已经破裂的地面,会不会已经掉下去了?他朝裂缝边缘爬去,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那折射着的微弱光芒的小石头出现了。都暻秀全身都在颤抖,他不敢立刻去拿,只是不断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最终,拿到了钻石。
而几乎就在同时,都暻秀觉得世界突然亮了起来,他以为是天亮了,抬起头,才发现裂开的地面的那边已经火光冲天。他大惊,担心起还在那边和LAY鏖战的朋友,想要去救他们出来,而在漫天火光中,他看到几个人影朝自己奔来:金珉锡,金俊勉,边伯贤,金钟大,朴灿烈,金钟仁,还有李秀满和劳丽丽。领头的是朴灿烈,他跑动着,已经乱作一团的头发上下舞动着,他冲都暻秀挥手,都暻秀也朝他挥手。
“来了,都来了……”都暻秀喃喃,他扶起吴世勋,“世勋啊,大家都回来了。”
吴世勋睁开眼,看着所有人都在,想靠着都暻秀缓缓起身,却被按住,所有人激战了一夜都疲惫不堪,反而纷纷坐下,先歇一会儿,然后等着去卫生院瞧病。错过火烧大戏的吴世勋开口:“它……”
“李主任终于做了个人,”劳丽丽翻了个白眼,“终于想起来这玩意儿怕火,不过要俺说,死人就该火葬。”
“现在彻底完蛋了吧。”都暻秀反复确认。
“是啊,”李秀满推推眼镜,“当初俺整这实验真是个天大的错误。”
“你的错误又何止这一个?”劳丽丽反击。
“都少说两句,”金俊勉咳嗽了一声,不仅仅是因为尴尬,更是因为身体不适,“大家都在最重要。”
劳丽丽不再言语,环顾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狼藉,不远处火还烧着,让工厂不用电也异常明亮,她靠在朴灿烈怀里,心中五味杂陈。
“哦对了!”都暻秀想起了什么,“这个要给你。”他把那颗其实并没有完全做好的钻石递给了劳丽丽。
“前面你不是俺们为啥搁这儿呆着么?俺们在给你弄这玩意儿呢。”边伯贤笑着解释。
劳丽丽看着那表面还没来得及抛光就有了刻痕的钻石,再也忍不住泪水,她和除了李秀满之外的每个人拥抱,光照在她的脸上,令一直处在压抑状态的她终于有了符合这个年纪的活力。“谢谢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咋说了。”劳丽丽不断啜泣,“我真的……哎!”
“当初是希望送了你这个,你就不会再走了。”金俊勉解释。
“不走了,俺真的不走了,哪儿都不去了!”劳丽丽发自内心感叹。她在八人和李秀满的注视下亲吻着那颗命途多舛的钻石,像是解除封印消弭魔咒。
不远处,火光已经熄灭,只留下碳基和金属的残渣,厂内还是一片明亮,只不过这一次是天色,重新亮了起来。
(4):这段的是大佬的要求,希望能够满意。
The end
后记:终于写完了_(:з」∠)_其实这东西最开始也就是玩儿票的性质,和大家互动,做一个特别沙雕的东西出来,然后经过昨天一役后其实变成了出气筒……还挺高兴大家能喜欢的!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爱!杜度瑞拉在这儿鞠躬啦!!!有缘再写别的嘞!小地冲鸭!!!
插播一哈 看到这个推送蛮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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