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与人生的选择 (二)
阳光
荒谬与人生的选择 加谬(1913—1960)生于阿尔及利亚,从小在贫民窟长大。大学毕业后,他担任过报纸记者、编辑,主编,二战期间积极参加抵抗运动。在写作《西西弗的神话》(1942)的时候,他虽然仅仅29岁,但已经深深体会到世界的非理性和人生的荒诞不经。他在这本书开篇就写道:“本书要论述的是本世纪中扑朔迷离的情感——而不是我们时代还没有认识到的那种严格意义上的荒谬的哲学。不过,首先应该直言不讳地指明,二者都与某些现代思想有关。我对这个意图几乎没有丝毫隐瞒,以致人们在读本书时将自始至终看到对这些现代思想的论述。”可以说,这是一本集中论述荒谬的书。 荒谬和自杀 人,在不经意间总会遭遇荒谬。 比如,每天“起床,乘电车,在办公室或者工厂工作四小时,午饭,又乘电车,四小时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二、三、四、五、六,总是一个节奏,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很容易沿循这条道路。一旦某一天,‘为什么’的问题被提出来,一起就从这带点惊奇意味的厌倦开始了。” 比如,“一个人在某段时间里,突然感到平日很熟悉的一个女人的面孔变得完全陌生,而他曾经爱恋过她几个月或几年”,身边周围的“这一切突然在同一分钟内丧失了我们梦寐以求的幻想的意义,从此就变得比失去的天堂还要遥远。” 比如,“在玻璃格板内有个人在打电话,我们听不到他的声音,但却看到他毫无意义的动作,我们不禁要问他为什么活着。”世界显出它非人的一面。 再比如,我们今天的工人们忙忙碌碌,终生都在劳动,终日完成着同样的工作,就像西西弗,经年累月地搬动石头。突然有一天,工人扪心自问: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如果有意义,其意义何在呢?荒谬产生了。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旦在生活中感受到荒谬,就永远与荒谬联系在一起,以往依靠惯性的力量、合乎常规的生活被打破了,从此处于一种绝望的清醒之中。于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看到,许多人认为他们的生命不值得再继续下去,因而就结束了生命;另外一些人荒唐地为着那些所谓赋予他们生活意义的理想和幻想而死(被人称之为生活的理由,同时也是死的充分理由)。 因此,加谬认为,生命意义的问题是诸问题中最急需回答的问题。“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所以探讨荒谬的表现与实质,以揭示它与自杀的关系显得非常必要。“本书的宗旨就是讨论荒谬与自杀的关系,讨论在什么确定的范围内自杀成为荒谬的一种结果。” 荒谬的墙 荒谬的墙就是非理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人只保留了他的洞察力以及对于封闭他的一堵堵围墙的明确认识。” “荒谬既是一种事实,也是某些人对这种事实的清醒的意识。”荒谬作为一种人生的境遇而言,表明了人与世界的一种对抗和分离的关系。人要生存于这个世界之中,“从人的努力这点上讲,人是面对非理性的东西的。他在自身中体验到了对幸福和理性的欲望。荒谬就产生于这种人的呼唤和世界不合理的沉默之间的对抗。” 荒谬在于人,也同样在于世界。它是目前为止人与世界之间的惟一联系。它把人与世界互相联系起来,犹如共同的仇恨能够把逐个存在联系起来。荒谬离不开人,离不开人的精神,随着人的死亡,荒谬不复存在。正因为荒谬揭示的是人与世界的一种关系,因此,孤立地分别考察人与世界,我们也可以说,荒谬既不存在于人,也不存在于世界之中,而是存在于二者共同的表现之中。荒谬是能连接二者的惟一纽带。 首先应确定的事实是:荒谬的存在。 人总是要死的,不存在什么明天。世界是混乱的,非理性的,矛盾的,具有非人性,可是人是有情感和欲望的,总是试图理解和把握这个世界,用科学和理性来整合整个世界。“理解首先就是统一。”科学,“最后,您告诉我把这个奇幻无穷的宇宙还原为小小的原子,并把原子还原为电子。这一切都对,我等待着您继续下去。您对我说过,有一个看不见的行星体系,其中电子围绕着一个核运转。您对我解释这个带有想象图像的世界。于是,我承认您从这个世界来到诗的世界:而我永远不会认识这个诗的世界。”这个世界,我能触摸它,而且还能断定它存在着。我的全部学识就到此为止,其余的需要再建设。这是荒谬的。 人在非理性的世界里,总是四处碰壁。人类认识的历史告诉我们,理性与非理性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人类远没有获得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理性是那么的软弱无力,人在意向统一的召唤与他从使他窒息的围墙内所能获得的清醒之间心力交瘁。特别是现代思想家们,都猛烈地抨击理性,他们采用不同的方法和基于不同的立场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充满着非理性的因素的,没有什么是清楚明白的。我渴望成功,追求幸福,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却处处碰壁,世界对我来说是陌生的、荒谬的,我与世界是对立的,因此荒谬的现实是人无法摆脱的命运。 尼采,克尔凯廓尔、雅斯贝尔斯、海德格尔、舍斯托夫、胡塞尔、舍勒等,实际上,他们都触及和论述了荒谬,然而他们都致力于寻找一条直通真理的道路。雅斯贝尔斯说,在这满目疮痍的世界里,人们已经揭示认识是不可能的,虚无显示为惟一的实在,无可解救的失望成为人的惟一生活态度。海德格尔列举了烦的种种表现,他认为不应当沉睡,而应当保持清醒制止消亡。他本人就是在这荒谬的世界里坚持生活,但他特别指明这个世界是没落腐败的。他在断壁残垣中探索着自己的道路。舍斯托夫否认理性的合理性,发现、揭示并赞扬了人类对世界上无可救药的丑恶现象的反抗。克尔凯廓尔首先确认没有任何一个真理是绝对的,也没有任何一个真理能够满足自为的存在。他拒绝抚慰、道德及一切息事宁人的原则。对于体验到的荒谬,他唤醒它,反抗它。胡塞尔及现象学者们恢复了世界的多样性并且否认理性的超越能力。思维不再是统一,不再是在一个伟大原则之下使显象变得熟悉起来。思维,就是重新学会看,学会成为专注的,就是指挥其意识,就是运用普拉斯特的方法把每一种思想、每一种想象都变成一块特权领地。他的分析从根本上否认了理性的经典方法,他消除了希望,向真理与心灵展现迅速繁衍的现象,这些现象的丰富性包含有某种非人的东西。 通过考察这些哲学家对荒谬的认识,加谬进一步确认了荒谬的存在。 问题是,“如果我相信这承认支配我与生活的关系的荒谬感是真实的话,如果我相信在世界舞台前面控制住我的这种情感,详细把科学探索强加于我的这种洞察力,我就会把一切都贡献给这些信念,而且还应该正视它们,以便能够把握它们。我尤其应该根据它们调整我的行为,并且在它们的一切后果中继续我的信念”。 由此,加谬在接下来的部分批驳了宗教、存在哲学家对待荒谬的态度,表明了荒谬的人正视荒谬,在荒谬中也能够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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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悠悠 赞了这篇讨论 2012-12-22 16:2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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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珈浪人 赞了这篇讨论 2011-09-26 08: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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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怎么样? 赞了这篇讨论 2009-01-05 12:5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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