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豆腐，右手“鸿烈”

左手豆腐，右手“鸿烈” 撰文/斯亮 安徽寿县城北五里，一个巨大的土冢，埋着西汉淮南王刘安。有人怀疑，也可能没埋，我不知道。刘安墓后边不远，就是八公山了。司机忽然把车停住，问道：“不买点豆腐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远望见巨大的广告牌子，上书“八公山豆腐”。 豆腐是刘安在八公山发明的，所以来八公山一定要吃八公山豆腐。那司机背台词一般宣传家乡的土特产，有病治病，无病防身，几乎把豆腐说成仙丹。其实，来此地之前我查到过豆腐的身世，虽然记载大都十分简单，但内容基本一样，就像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所说：“豆腐之法，始于前汉淮南王刘安。” 八公山上，崭新的“淮南王宫”里，站着刘安的塑像，脑袋上方一块大匾，上书“豆腐始祖”四个大字，一看便知是韩美林的手笔。 豆腐的具体发明过程，民间传说如下：刘安好黄白之术，因此找了一批道士、郎中以及江湖术士，在寿春（即寿县）北山上建炉炼丹。这群人中有八个最为知名，分别是苏非、李尚、田由、雷被、伍被、晋昌、毛被、左吴，号称“八公”，据说八公山之名就来源于此。在刘安的领导下，这些人苦心钻研炼丹术，有一日忽发奇想，打算用豆汁培育丹苗。理所当然，丹没炼成，但豆汁与盐卤产生化学反应，豆腐诞生了。刘安就此成了“豆腐始祖”。 不过，总是强调刘安和豆腐的关系，会让不关心历史的人误以为，刘安一生就干了一件大事，这对刘安很不公平。其实，在发明豆腐之外，刘安还干了两件非常大的事。 第一件事，是搞学术，编书。 根据史书的记载，刘安“好读书鼓琴，不喜弋猎狗马驰骋”，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曾表扬刘安“崇朝而赋骚”，说的是他一个早朝的时间就给皇帝写了一篇《离骚传》。可惜，这篇文章没有流传下来。我们今天能见到的刘安作品很少，其中一首诗名曰《八公操》，也被人称作《淮南操》：“煌煌上天照下土兮，知我好道公来下兮。公将与予生毛羽兮，超腾青云蹈梁甫兮。观见瑶光过北斗兮，驰乘风云使玉女兮。含精吐气嚼芝草兮，悠悠将将天相保兮。”内容是在歌颂“八公”，也不算太有名。 让刘安名传后世的，是他主编的《淮南子》。这部书规模很大，根据《汉书﹒艺文志》的记载，有《内篇》21篇，《外篇》33篇，大约20多万字。《内篇》论道，《外篇》杂说（今不存）。此书虽以道家思想为核心，但内容极其广博，涉及大大小小至少十几个领域，保存不少古代文化的精华，因此备受推崇。 但刘安并不满足于著书立说，他还想当皇帝，于是又干了一件大事：谋反。有人认为，刘安谋反的念头在《淮南子》中就有所体现，因为《淮南子》原名《淮南鸿烈》，而“鸿烈”的意思就是“大功业”。 刘安在39岁时开始有了谋求“大功业”的想法，那是公元前139年，汉武帝刘彻刚刚上任两年，刘安受人“点拨”，开始阴结宾客，安抚百姓，准备谋反之事。“八公”大概就是在此时来到刘安身边的。但是这些人一起炼丹、发明豆腐、编书还可以，真到做大事时，就靠不住了——当刘安准备起兵谋反之时，“八公”之中的雷被和伍被先后告发了他。公元前122年，汉武帝刘彻派兵入淮南，在刘安宫中搜出了大量兵器以及玉玺、官印等一大堆谋反证据。 最后，刘安自杀，时年57岁。死之前，他或许曾回忆那些炼丹岁月，回忆第一次吃豆腐的味道，但一定不会想起那首名叫《八公操》的诗。 选自2010年4期《中华遗产》“身边的遗产”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