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师谈佛】密意说空

金刚大笑

金刚大笑(为人不识如来藏,就称贤哲也孟浪) 组长
2017-08-31 14:17:36

×
加入小组后即可参加投票
  • 金刚大笑

    金刚大笑 (为人不识如来藏,就称贤哲也孟浪) 组长 楼主 2017-09-13 07:28:41

    四、空间与空

    说空的人常常弄错,将空与空间等同。

    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呢?其实这问题根本不可能回答。要回答,他们便只能说“无自性空”。“无自性空”非常对,但说的依然是空性,并不是空的境界。所以,有些人便用空间来说空的境界了。譬如有大师说:皮包空了才能装入东西、车厢空了才能运载乘客。这样说时,似乎是说空的境界,但其实说的只是空间,并非佛家所说的空。至于说空的皮包能装入东西、空的车厢能运载乘客,便即是“真空妙有”。这些说法,客气一点可以说是善巧方便。

    我们不要以为将空定义为空间,只是粗糙的说法,其实也有很精巧的说法,跟“皮包空”同一层次。例如说:“缘起故空,空故缘起”,便有将空定义为空间的意味。 当说“缘起故空”时,可以成立,因为是佛的善巧方便说,这善巧方便,还是为了观修而施设。行者观修,先观一重“缘起有”。例如,观业因缘起有,此即观因缘和合,如观房屋由砖瓦木石而成,在这时,由业因成的是“缘起有”。虽然“缘起有”即非“真实有”,只是依名言而成立的假有,但行者仍需观修,不能依推理便说此“缘起有”为空,依推理而空只是言说,必须观修,然而才能于观修境中成决定。 在这观修中,要点是:抉择这房屋是否只依砖瓦木石而成为“有”(业因缘起有),一经抉择,便知道不是,因为将房屋成立为有的,实在是人的心识。(这样,便是对业因缘起的“有”加以抉择了。)心识与外境相依而成立,所以一旦将心识与这房屋联系,便进入“相依缘起”的层次,于观修中(例如观修由心识生起本尊坛城),才可以将“业因有”否定,说为“缘起故空”,并同时成立“相依有”。

    必须这样来理解“缘生性空”才是正解,否则便只是依推理而成的口头生活,是即与佛无关,亦与学佛无关。

    笔者对这观修所依的四重缘起已有宣说,今且不赘,现在只需知道,必须四重缘起重重超越,至最后超越“相碍缘起”而成无碍,才能见到一切诸法的本性自性空,那就够了。正因为由资粮道到十地菩萨都需依缘起而观,所依佛便必须成立“缘起故空”,由是才能成立观修所得的抉择与决定:“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因缘所生法,即是寂灭性”。

    由此可见,说“缘起故空”时,其实有两个层次,一个是言说的层次:因为缘起,所依性空,这只能视之为方便,佛有时亦依此方便而说法。另一个则是诸佛密意的层次,超越缘起才能见本性自性空,这是究竟,亦是观修之所依。

    可是,当说“空故缘起”时,说者却往往说不出一个道理。佛只说空不破坏缘起,亦即说,智境不破坏识境,并没有说,需要先建立一个空然后才能成立缘起,而且,空的境界根本无从建立,除非将如来法身施设为空。但这样说时,便已经是如来藏思想了,然而凡说“空故缘起”的人,却同时否定如来藏,因此,“空故缘起”的“空”必然不是指如来法身,是则焉能于如来法身之外先施设一个空,然后在空中成立缘起呢?

    倘如说,“空故缘起”是说缘起亦自性空。那么,便应该是先有缘起,才有缘起的空,这样一来,便依然是“缘起故空”,不能说为“空故缘起”。说空故缘起,必须先施设空。然而,若未成立缘起,则无物可说,既无对象,焉能便说它的空性。所以,“空故缘起”一说实不能成立。

    而且,论者的说法其实亦有点多余,由甲乙丙丁诸法成立缘起,既说一切诸法自性空,那么便已可决定甲乙丙丁自性空,是则,由甲乙丙丁成立的缘起亦当然自性空,因为根本没有一个实法参与,实在不需要更说缘起自性空。所以究其实际,恐怕论者还是落于虚空的概念来说“空故缘起”的空,由是将空等同空间亦不自知。 假如认定“空故缘起”,那便一定要依如来藏而说,如来藏思想认为佛内自证智境界即是如来法身,在这境界中具足如来法身功德,所以一切世间、一切诸法,都可以凭借如来法身功德而随缘自显现。如来法身无可说,只能施设为空,即施设为零(关于这点,后文当说),由是方便而说,亦可说为“空故缘起”。这时,依善巧方便,即说因为有佛内自证智境界,才能成立缘起,由是说,一切缘起所生诸法,只能以如来法身为本性,无有自性,是即本性自性空,虽然这样施设空性,本与缘起无关,但因为跟观修证空有关,便亦可以说为“缘起故空”。

    复次,若究竟而言,于观修时若依本性自性而成立空,亦不能说决定本性空才能成立缘生自显现的识境,只能决定本性具有功德,由此功德而成识境的随缘自显现,这样一来,便亦不能说是“空故缘起”,如果要说,只能说“功德故缘起”。这才是实相、真如。

    所以说“空故缘起”,其所说空,实未离识境而说,于识境中,空的境界不可说,即使你说“无自性的境界就是空的境界”,那亦只是为辩论而成立的推理,实在对空境界无所形容,这样一来,便只能说空为“虚空”,这便亦是将空等同空间来说,因为说者一定不会依如来藏将虚空说为法身。但其说法实在精巧,不似说“皮包空”的人那么笨拙,不过愈精巧愈容易成为误导,反而说“皮包空”的人,因为笨拙,反而不会令很多人受到误导。

    或辩言:说空故缘起,是根据龙树的颂“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若无空义者,一切则不成”。然而,这偈颂正需要依本性自性来解释,所谓“空义”,即是佛内自证智境界,有此境界,一切诸法才能依其功德而随缘自显现。龙树知道超越缘起得证本性,由《法界赞》、《七十空性论》、《六十正理论》等即可知,所以才有此决定见。若如说者所言,空与物质的关系,是以虚空为物质所依,这样的“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便正是落在空间的范围来说。虽说空为虚空、空寂,恐怕亦是将虚空看成是广大的空际。

    假如说,我说的正是“空寂”,由于“空寂”才能缘起。那么,空寂与空又有何分别。难不成法界中还有一个不寂唯空的境界,所以才需要特别指出,还有一个既空且寂的境界。如若不然,那便是依言说来辩护,这样一来,将空与空寂分别,恐怕这绝不是佛与菩萨之所为。

    由于将空说为虚空,这问题有点复杂,将在下文更作讨论。

  • 金刚大笑

    金刚大笑 (为人不识如来藏,就称贤哲也孟浪) 组长 楼主 2017-09-26 20:38:01

    五、虚空与空

    将空说为虚空,可以用密勒日巴的一个故事来说明。这故事见于张澄基译注的《密勒日巴大师全集》,现在节录如下,主要依张氏译文——

    密勒日巴住在雅隆,因为印度大成就者达玛菩提向他供养,所以便受到当地人的尊敬。当地有一所研习因明的寺院,该寺院僧众对尊者十分不满,寺院中有两位主要法师,一名罗顿,一名热顿,决定要赶走密勒日巴,因此要找他辩论佛法。他们两人连同达罗法师便走到尊者的住处,说是来朝礼尊者,要求跟密勒日巴见面。一见面,为首的和尚便昂首起立,伸出手掌,弹指咔嚓一声响,问密勒日巴:“你先告诉我们,你这样毫无忌惮地受人供养,究竟心中有什么把握呢?”密勒日巴用唱歌的方式,告诉他们自己所修的密法与见地,末后说:“我乃积资瑜伽士,通达供施无自性,乃能受供善福田。”

    三个和尚听了很生气,便质疑他的观修,如何修本尊,如何修气脉明点,尊者又唱歌作答,中有句云:“乐明无念自成就,心中疑结自解脱,法与心合离言说,子母光明融一味。”又说:“有漏贪炽蕴界灭,显空不二心乐然【注1】,证空不堕知解境,现见空性心乐然。一切无明与迷乱,消入法性大乐哉!”

    和尚听了说:“住在地下的龈鼠,也能冬眠四个月身不动摇,这是它们天生就有的‘气之功德’,可是这些畜生的‘心之功德’却微细得不及一根马尾巴!所以你的气功也正是如此!”于是便要尊者详细说明他观修的大手印。尊者于是唱歌说:“我修大手印观时,心住本然离造作,无散乱中松松住,空性境中明朗住。”三位和尚于是顶礼,密勒日巴便传了一些修持口诀,据说他们后来都成为比丘瑜伽士。

    这是密勒日巴跟法师之间的第一个故事。故事中说到“显空不二”,然后“证空不堕”、“现见空性”,至于“心住本然”,是即住入本性,这便是依如来藏而观修的境界,噶举派的大手印,实亦用如来藏思想为见地。所以密勒日巴的“现见空性”,实亦为现见本性自性空。

    第二个故事说,雅隆人举行大宴会,乡民邀请密勒日巴主仆及寺中和尚参加,在一边为罗顿、达罗两位法师设座,一边为密勒日巴设座。和尚见密勒日巴的弟子大口饮酒,毫无威仪,于是罗顿便走下法座,站在尊者面前,要尊者在大众面前立一个因明量。这个要求,实在是认为尊者他们不能依因明来解说佛法,只是懂得观修气脉明点的瑜伽士。密勒日巴于是答道: 师父啊!你最好是不要贪著语言文字,在禅定中,心住本来法性;于四威仪中随治烦恼。这样就能产生正确的功德。不然的话,心为妒忌和五毒等烦恼所使,将会造致堕入三途的果报的!所以不要自焚身心才好。至于你们教派中所说的“因明”,我是不懂的。我自己的“因明”是依止善妙上师;请求“因明”口诀,依仗“因明”精进,在“因明”山谷中修行。这样就会在身心中产生修持的“因明”暖相;于是我就自然成为具足信心的施主们之“因明”福田。你因为贪著于说教的“因明”,因而生起了妒忌“因明”。将来可能会堕入地狱“因明”中去遭受痛苦“因明”的啊!舍此以外,其他的因明我是一概不懂的。

    我们详尽地引录译文,实在想表达出如何现证空性。密勒日巴的回答,即是不住“因明”。因明对思维有用,但对离言则有害。所谓离言,即是舍离识境的名言句义,因明则恰恰是用名言句义来推理。是故欲证本性自性空,便非舍离因明不可。同样道理,对于“空”,亦不能用“虚空”、“空寂”的概念来理解,一如观修的行人,不能落在“因明”来作抉择与决定。 现在我们只引用译文中所说的最后一个故事。

    密勒日巴对和尚说:“法师啊!俗话说得好:‘是否吃了东西,看看脸颊上的红色就能知道。’是否懂得或修持了佛法,看看能否克服烦恼及我执也就晓得了。如果能降伏烦恼和我执,那就表示此人懂得佛法,也修持了佛法。否则,纵然能够在谈话中全占上风和赢尽一切辩论,而对烦恼及我执却丝毫不能遣除,这种‘佛法’只是邪知和邪行而已。这种空言的说法纵然能够胜利,却必定会更增强自己的我慢,因而会成为长期流转轮回和堕落地狱之因。所以我认为这种说法和辩论是有损无益的。……现在话已说完,请各位回去吧!”

    这一段话,对认识空与空性十分重要,若用“空言的说法”(即非依观修而说法)来说,无论说得多么好听,文字排列得多么齐整,依然不能令人脱离烦恼和我执。为什么?因为完全是落于识境的名言与概念来说,与佛的内自证智毫无关系。既然与佛智无关,便依然是凡夫的哲学。佛智与凡夫哲学的分别,只在于前者舍离名言句义尽,后者则住在名言句义中。

    现在,我们再接着看这故事的下文。

    那些和尚听了尊者所说后依然认为,如果回答不了法上的辩难,那就是愚痴,所以坚持要辩论佛法,并请尊者先提出问题,提出自己的宗义。尊者于是提问道:“虚空是有碍法呢,还是无碍法?”

    达罗答道:“从来没有人问过这种问题!但是我刚才已经说过,你提出任何问题我都要回答,所以我的回答是:‘虚空当然是无碍法。’除此尚有别的可能吗?”

    于是尊者便入“虚空坚固三摩地”,对达罗说:“请你站起来走动一下,把四肢伸缩活动一下。”达罗就试着站起来,谁知身体丝毫不能移动,就像四周有坚固的实质包围着自己的样子。尊者于是腾身空中行走、践踏、卧倒、跏趺坐,就像在实质的地上活动一样,然后对达罗说:“你方才说虚空决定是无碍,但现在事实证明虚空却是有碍法。”

    尊者又说:“你要我立因明量,我现在便说:眼前这块大崖石是无碍法。你认为如何?”

    达罗说道:“除非是你用邪咒或魔术,崖石当然是有碍法。”

    尊者即契入虚空遍处三摩地,身体随意穿过崖石,上入下出,下入上出,此入彼出,彼入此出;或半身隐于崖石,半身露外面,再穿石落地。最后尊者掷大崖石于空中,崖石下降时尊者以手托住,吩咐弟子拿一个柱石来,于是将崖石放在柱石之上。

    达罗认为这是咒术,不能作为因明的量。尊者于是对他们开示六波罗密多及十波罗蜜多,然后说:“佛陀薄伽梵于契经中曾经说道:清净如来藏,遍满诸众生,一切诸众生,即是真佛陀;又说:一切有情皆佛陀,唯为率尔无明遮,破彼无明即成佛。”如是,经过辩论之后,这些法师和尚便诚心皈依密勒日巴了。

    在这里,因明家可能会质疑,密勒日巴入三摩地,使虚空变成实质、使崖石变成虚空,那并不是世俗的现量,只能说是定中的境界,因此,会不忿密勒日巴调伏因明法师的方式。但如果懂得四重缘起中最深密的相碍缘起,便当知道,密勒日巴其实即是依相碍缘起而作示现。

    所谓相碍,亦即是事相显现的缘。于世俗中,虚空显现为具足空间、崖石显现为无有空间,那是在我们这个识境世间中的任运圆成。若任运的缘改变(如依三摩地力),虚空的圆成就会显现为无有空间的实质,崖石的圆成就会显现为具足空间。这依然是因缘所生法,所以不能依世俗的现象来否定。如果因明家一定要否定,那么,就需要否定禅定的境界、三十七菩提分的四神足、以及佛陀所见的真如。

    密勒日巴之所认为,目的只有一个,显示不能根据世俗的名言与句义来认识事物,一定要离开名言句义,然后才能见光明空寂的自心。

    前面已经说过,不能由空言说法来认识空与空性。什么是空言说法呢?那就是只说一些与修证无关的说话、与成佛之道无关的说话,完全依着名言与句义来推理,他们的推理可能有因明理则的依据,然而所立的宗,唯落名言句义边,这样一来,无论如何引经据典来演绎,亦只是冠冕堂皇的理论而已(看互联网上许多依言取义而说空的文章,就有这个感受!),因为完全与佛无关。既不能依此成佛,亦不是佛的现证,更不是佛的境界,实不能称为佛法或佛学。

    对于空,他们一定以为自己并非依“虚空”来说空,然而他们必然有虚空与非虚空的概念,而且亦必然落在此概念中来理解佛所说的空,最少亦必将虚空来比拟空,因此才会流出“空故缘起”这样的说法,当这样说时,他们是依空间有一物,在此空间中便不能另置一物这样的概念,来成立自己的说法,因此必须有一个空间,然后才能在这空间中生起因缘所生法。如是引申,便成为“空故缘起”了,若不空,即无成立缘起的可能。

    笔者这样说,可能会引起诤论,他们可能说自己并非依虚空来说空,只是依无自性来说空。缘起无自性,由此无自性才能缘起,所以说为“空故缘起”,这样辩论时只能说是诡辩。缘起无自性,一切诸法亦无自性,如果因为缘起无自性,便可以说“空故缘起”,那为什么不可以因为一切诸法无自性,即说“空故一切诸法”,而偏要说“缘起故空”呢?

    起诤的人可以说:先要说“缘起故空”,然后才能说一切诸法无自性,因为一切诸法由缘生而成假有,是故无自性空,所以便只能说“缘起故空”,不能说“空故一切诸法”。这样的答辩,便将缘起与诸法看成是不同时成立,如是即落于三时分别,违反佛之所说。若依此修证,便需将缘起与诸法分别观修,先观修诸法如何依缘起而空,再观修缘起如何依“什么”而空。笔者在这里便要提出一个问题:这个“什么”到底是什么呢?唯一的可能,便是虚空。 说到这里,读者便应该理解“空”与“虚空”的关系了。

    总结来说,若唯依名言句义,违反观修,可以说“缘起故空,空故缘起”,这充其量只能当是方便;若依离名言句义的观修,则必须由缘起成立有,然后超越缘起来说空,如是则为:“缘起故有,超越而见性空”,这才是缘起与性空的相互作用。这说法在文字上排列得很不整齐,但并非整齐才是真理。这样说时,缘起与有实在同时,只是在观修时,不需观一切诸法自性空,只需依重重缘起的超越来观缘起,当现证超越时,诸法自性空便自然同时成立。在这里,不牵涉空间,亦不牵涉虚空,甚至不牵涉空寂而得空寂,因为重重缘起超越,便即是名言句义的超越。

    现证,用《无边庄严会》中佛的开示,来总结本文——

    无边庄严,此中菩萨住遍清净善巧之智,行于辩才,由义觉慧观察诸法本性自性。然一切法自性无住,无名无相无所建立,无边建立不可宣示,但以世俗言词演说。所有诸法本性自性皆不可说,无来无去无有文字。文字清净无有功用,何以故,诸法本性等虚空性。一切诸法亦复如是,无作无起无相清净,以虚空开示演说。此则诸法无门之门,门清净故究竟无染,亦不随染。何以故,诸法究竟不生不起,所有自性亦不生起。

    这段话是接上文说陀罗尼门而说,菩萨入陀罗尼门,即是“住遍清净善巧之智”,是即得到一个证量,这证量“遍清净”,但非究竟,所以说为“善巧”。因为既遍清净而又善巧,所以便可“行于辩才”,“辩才”即是说法,亦可说为“遍清净善巧”。

    “行于辩才”而用“义觉慧”来观察诸法的“本性自性”,即是菩萨之所当为。什么是“义觉慧”呢?“慧”亦是证量,佛的现证称为智,菩萨的现证则称为慧。此慧,由义而得本觉、由所缘境(义)而得本觉,所以称为“义觉慧”。成立“义觉慧”这个名相,是为了跟佛的内自证智作区别。

    于说法时,需知此义觉慧亦无可表达,只能用“世俗言词演说”,而且“诸法本性自性皆不可说”,本性自性“无来无去无有文字”,所以,便只能“以虚空开示演说”,因为“诸法本性等虚空故”,如是即为“诸法无门之门”。

    在这里,说诸法本性等虚空,其实即是说诸法本性等同如来法身,并不是说诸法本性为空。凡在了义经中说“虚空”,必指如来法身而言。因为施设如来法身为空性,所以比喻如来法身的虚空才可以说之为空。当我们将“虚空”等同“空”时,必须如是了知,若贸贸然以虚空为空,而不知如来法身及如来法身功德,那便是错见。这是抉择“虚空”与“空”的要害所在,佛称之为“末摩”(marman)。

    注1:“显空不二”,笔者常译为“现空无二”,二者为同一名词。

  • 金刚大笑

    金刚大笑 (为人不识如来藏,就称贤哲也孟浪) 组长 楼主 2017-10-17 20:54:17

    六、空就是零

    说空有两个重要的盲点,一个是前面说过的“彼此空”,一个是“断灭空”。彼此空是由“彼”无有而说“此”空;断灭空是,由“无所有”来遮拔识境,且以为这样就能出离世间。要去除这两种空,必须知道“空”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不是已经说“本性自性空”了吗?

    说本性自性空还不够,因为对“空”未能了知,就不可能知道一切法以本性为自性,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境界。于此境界不知,便依然落在“空”的名言上,这样一来,于观修时便受“空”所缚,执一观修境界为空的境界,由是即受此境界所缚,究竟不能解脱。

    空的梵文是śūnya,原来的意思便即是零(0)。如果要问空是什么,在言说上,便可以直截地回答:空就是0。所以空的境界,便是0的境界。

    也许有人会说,空的境界,佛说不可思议,那这样可以将空说成为0呢?提这问题,依然落在名言边。0其实亦不可思议,研究数论的人一定知道这点。即使不依数论,若仔细思维,便亦知0不可思议。例如,同样是0,可以将数字变大,亦可以将数字变小。所以,由0可以变成无限大,亦可以变成无限小。数码可以思议,1就是1,2就是2,但如果将0等同数码,便可以说,1不能将数字变大,亦不可将数字变小,由1的变动不能变成无限大,亦不可能变成无限小。(关于这些,参考下文说0的定位便当明白。)

    也许有人又会说,空不是虚无,所以空不是0。那便是将0当成虚无了,在数理上,0一点都不是虚无。如果认为虚无,十进制就不假成立。这就关涉到“0性”的问题的了。 空,其实只是佛施设出来的言说,施设是为了沟通,佛不施设“空”这个名言,便无法将密意表达,便无法说出佛内自证智的境界。正因为空只是假施设的名言,所以佛一直强调,不能落于“空”这个名言上来理解空,若落此名言便无可救药,比执“自我”的人更难调伏。在言说中,0的性质最可比喻为空的境界,所以佛便直接用0这名言来表达佛内自证智的境界,这境界本无可说,不可思议,也即是绝不能用识境的名言概念来形容它,现在只是在本无可说的情形下,姑且说之为0。 依佛密意,我们可以将佛说的0,看成是如来法身、看成是佛内自证智、看成是法界,这三者其实都是同一境界。当我们想说出佛的身、智、界是什么一种境界时,便只能施设为0。所以说佛身、智、界空,只是施设,不是真实。

    依此施设,我们就可以依着0的性质来理解空性。

    0有什么性质?第一,它不代表任何数目;第二,它也可以定位任何数目。这恰恰便是空性的涵意。我们可以将佛内自证智境的本性,跟0性(空性)作一比较,在比较中0代表佛内自证智境,数码代表识境—— 一者,佛内自证智境界不是识境所能显现的境界,这就有如0不是任何数码、不能由数码将它表达。

    二者,一切识境世间以及识境世间中的事物,都能依佛内自证智境界(或说依于法界),以此为基,复依缘起而成显现,这就有如一切数目,依0为基,由0定位(依相碍缘起),如是随着由1至9的数码组合而成数目。

    所以世间一切法,都可以说由空性为基,定位而成。例如我们的世间,便给定位为一度时间,三度空间,因此一切事物便显现为由幼至老,而且必须成为立体。再说,在识境世间中,可以随缘显现为人,可以随缘显现为蚂蚁,可以随缘显现为山,可以随缘显现为海,可以随缘显现为森林,可以随缘显现为草地,这都可以说是由空性来定位。

    不但世间一切法由空性定位,出世间一切法亦可以说由空性定位。很简单,佛内自证智境界既已施设为空,便即已受空性定位。因为当将佛内自证智境界施设为空时,这境界便自然具有空性。

    在这里需要注意,识境的成立,以及佛内自证智境界,是由“空性”来定位,亦即依空的性质来成立,不是由“空”来成立,只是在言说上,我们将空性定位出来的境界,说为空的境界,一如依0的性质而定位的数目,说为依0而定位。

    正因为由空性定位世间出世间一切法,所以龙树才会说:“以由空义故,一切法得成,若无空义者,一切则不成。”这里说的是,一切法依着空性(空义)而成立,能成立一切法的,便是空性。也即是说,人嫩认识的只是空性,而不是空这个境界,空这个境界(如实而言,应当说“佛内自证智境界”),须成佛时才能现证。

    关于0的定位性,可以说明一下。 例如1234,我们看见这个数目,就会理解是“一千二百三十四”。1这个数码,为什么会变成一千,2这个数码,为什么会变成二百,3这个数码为什么会变成三十,4这个数码为什么会变成单位四。这便完全是由0的定位的作用。因为在1这个数码背后有四个0将它定位,成为0000,1占据着首位,所以便是1000,在数目便是一千。其余的定位亦同一道理。

    我们说空性,亦可以依0的定位性来理解,由此理解,也便同时理解了0。所以对于空,亦需由空性来理解,倘若反过来,由空来定义空性,由于空的真实状况根本无法用识境的语言来说明,所以便连空性亦无法理解。

    是故龙树在《中论•观如来品》中说:“空则不可说,非空不可说,共不共叵说,但以假名说。”由此可知,由空性来理解空是正见,若由空来说空性,则实不可说。因为这样,我们在本书中所解释的其实只是空性,并不是直接解释空,对于空,唯有依空性来理解;观修空,其实亦是依着空性来现证。

    说0不可思议,亦可依定位来理解。 此如数码1,由0定位,可以是10,以至10000000000000……,显现的数码是1,但却可以变成无限大。假如是0.1,亦可以定位成0.000000……1,这样便成无限小,而显现的数码亦无非只是1,这样便是定位的功能,也可以说是空性的功能。

    所以由如来法身功德成就识境,说是无量无边。无量,即是其量无可限制;说是无边,即是其定位不落边际,有如数码,0的定位不落大边,亦不落小边,同时,0的本性,亦不落有边,不落无边。0不显现为任何数码,即是不落有边;0上有数码自显现成为数目,即是不落无边。

    由0不代表任何数码,而可定位任何数码而成数目,即可说如来法身凭借功德,虽不造作任何识境,却可定位任何识境而显现一切法,亦即可说,空虽非识境,但凭空性而可定位一切识境,成就识境中一切诸法。必须依此理解,才能对空起正见,否则必落边际。倘若不依观修来理解“缘起性空”,唯依名言句义来理解,即使符合因明、正理,实在亦已经落边。无论落“缘起”边、“性空边”或“缘起性空”边,都无非只是识境中事,是即落于识境边际。学佛既需离识境,却偏住于识境中企图悟入胜义,一旦执为宗见,便终生不得究竟。

    所以,理解空即是0,由是理解如来法身以及如来法身功德,并由此本性而说一切诸法自性空,实在是学佛的人必须了知的事,除此以外,说空都不得究竟。

    在《无边庄严会》中,佛说:“无边庄严,汝今当观一切诸法,本性皆空,自性寂静,无有作者”。此中所说即为究竟。知本性皆空,于是一切诸法自性皆空,其空,实离名言句义而空,不依任何施设而空,所以说“无有作者”。如此说来,依“缘起”而说“自性空”,实在已将“缘起”说为“自性空”的作者。已经说过,只于言说上认可,于观修上则成边见。所以观修时才重重超越缘起,重重成立缘起有与空性,如是空有双运,才能避免说“缘起性空”而落边。

    笔者强调不能将“缘起故空,空故缘起”视为理解空性的见地,并非否定方便的言说,而是强调这方便说,容易令观修行人执著言说而落边,于是便成为跟佛学、佛法、入佛道以至成佛都无关系的见地。

  • 金刚大笑

    金刚大笑 (为人不识如来藏,就称贤哲也孟浪) 组长 楼主 2017-10-17 21:08:24

    缘起与自性

    今人说空性,多由缘起与自性而说,这里且一谈这两个名相。

    说缘起,宗喀巴大士说得最为透彻,他的《佛理精华缘起理赞》有现代译本,由多识活佛译出,现在即依其译本略加宣说。

    为什么要说缘起,宗喀巴有偈颂说──

    世间中的一切忧患 其根源是心智愚暗 明见此理可以根治 故此讲说依存因缘

    通达缘起理,才可以去除心智的愚暗,由是去除一切忧患。缘起理即是一切诸法的“依存因缘”,由此依存才能成为有,亦即成为存在或显现。知一切诸法如是而有,对识境世间便能洞察,由是不至为世间的名言句义所缚,这样才是“出离”。所以通达“缘起理”,便即是通达“出离理”。

    不知缘起与出离的关系,便常有谬说。多识活佛便引过一个例子,笔者且借之举例。

    有一位声名响上云霄的儒释道大师,讲空的时候说:“像手表,没造之前就没有手表,手表坏了以后,也没有手表,这就是物我的空性。”

    多识活佛批评道:“怎么能这么讲呢?这种程度就不需要用哲学的高度来理解,任何人都可以理解到了。如果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话,那么为什么佛还要花这么大的功夫,来宣扬这个东西呢?为什么说悟了以后才能知道这个东西呢?为什么说离戏论呢?”

    这个批评十分正确,不能因为这位大师有很响的名声,就不加以批评。如果不从缘起来实证一切诸法本性自性空(大师说为“物我的空性”),那就根本不能说空。这位大师更错的是,落于生灭现象来说空,如果空可以由现象来说,一切佛家经论都无需成立,在笔者的家乡,连老太婆都懂得说:“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这也便即是大师所说的“物我空性”了,如果正确,笔者家乡很多老太婆都应已成佛。多识活佛说的“离戏论”,才是真实的出离,亦必须理解缘起,才能离戏论,作种种谬论的人,便恰恰不知道这一点,根本没有围绕着“出离”这个主题来说空,这样,便不知道成立缘起的重要。

    此外,笔者还看过另外一位大师对着千余人说法,他怎样说空呢?他说:皮包空才可以盛东西、车卡空才可以载人,这就是“真空妙有”了。这样来说空,便如老太婆说空都不如,更不要说离戏论了。

    宗大士有偈颂说——

    从来没有一样事物 不是依缘存在之物 所以没有一样事物 不是自性空无之物

    宗大士一定经过观修,然后才作出这样的结论,他绝不是空言推理。一切诸法依缘存在,观修时依缘观察,于是重重缘起超越,得究竟决定,无一法不是自性空,这就不是从识境的现象来作决定,而且当重重超越缘起时,便即是重重离戏论,由此观修才能成出离。这就不是那位大师所说,亦非老太婆所说,因为是离现象的名言而得决定,并不是依生灭现象来说“物我的空性”。

    而且,若依识境现象来理解空,一定陷于有、无的边际,那位大师所说的便是有手表与无手表,老太婆所说的,便是有金有银与无金无银,既落有无边际,自然不能出离,所以在《入楞伽经》中,佛才指出,说兔无角,说牛有角,都非中道,必须去除“角”这个概念,然后始能证入中道。如果落入现象的边际,可以说兔无角、牛有角是现量,怎能说错,然而,正因为这现量落于识境边,所以只能是识境边际的真实,而非佛所说的中道。 拿“缘生性空”来说,必须“缘生”与“性空”双运,才能离有无边而离戏论。宗大士有偈颂说——

    因视一切依缘而有 故不陷入绝对有无 这是救世佛陀之言 所向无敌原因所在

    这即是说,“缘起有”并非绝对的有,当然亦不是绝对的无,是即双运。更说──

    凡这一切均无自性 但从缘合生相应果 根本对立两种性质 互不妨碍相互依存

    没有比这更奇妙事 没有比这更高超理 以您宣扬此理作赞 那是绝妙无比赞词

    所以“缘起有”与“自性空”并非相对而建立,实在是空有双运。正因为是双运,所以看似独立的相对,是即可以并存。宗大士还用一个偈颂来指示我们——

    自性绝对不依作用 因缘相对作用形成 互不相容两种性质 一物之中如何并存

    这偈颂便是宗大士由观修所得的决定。对于“自性空”的“自性”,宗大士将之决定为“绝对,不依作用”,是即对所空的自性立一决定见;对于缘起的“因缘”,宗大士将之决定为“相对,作用形成”,是即对缘起的因缘立一决定见。这些见地必然是由观修而得,否则不能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犹记当年,敦珠法王曾谈到《缘起理赞》,便以此两句偈文为例,说观修的抉择与决定,所以宗大士的偈文一定不是言说上的推理。

    先说“因缘”这一句偈,不能因为宗大士在颂文中提到“众缘和合”,便以为他只说“业因缘起”(格鲁派称为“相连缘起”),与笔者所说的四重缘起不合,宗大士说缘起并非只说一重,在《中论广释‧正理海》(Rigs pa rgya mtsho)中即说──

    此说为差别事缘起者,可解释成有为法之缘起。彼复说为“相连”(phrad)、“相对”(ltos)、“相依”(rten)等三种异名。 如是以说“于一切所知之生起”,即认为对一切所知皆依此三种因缘而生。既然这样说,可见他不可能唯依相连缘起而作观修。

    那么,为什么宗大士又说“因缘相对”呢?实则四重缘起都可视为相对。于业因缘起,房屋是“自”、砖瓦木石是“他”,自他即可视为相对;于相依缘起,说“父”名依“子”名而有,是故说“有子始有父”,父子二名亦可视为相对;于相对缘起,或说有长始有短,或有短始有长,长短当然是相对;至于相碍缘起,藉如来法身功德,任运而圆成一切诸法,若落言说,法身功德为智境,一切诸法为识境,智境亦可说为与识境相对,所以,当述说颂文时,宗大士统称之为“因缘相对”,并非只说“因缘和合”这一重缘起。

    现在,回头再说“自性绝对不依作用”这一句。 “绝对”即是离二法(离相依相对),亦即唯一,凡因缘所生法,必非唯一,所以一切缘起有,便必非绝对。如是决定,即可由观修而现证,一切诸法非唯一而不成自性。

    “不依作用”即非由事物的相互作用而成,如由长成立短,即依二者的比较,比较便是作用,所以短,是依长的作用而成,反之亦然。现在说为自性空的自性,是不依作用的自性,亦即不依缘起的自性,然而一切“缘起有”,必依缘起作用,所以可以决定这样的自性为无有,由是观修而现证,一切诸法即非不依作用而不成自性。

    宗大士在《缘起理赞》中虽然没有提到“本性自性”,但他赞叹道——

    您亲预言准确解说 无比优越大乘之法 排除有无二边戏论 龙树理论夜荷花田

    既然说到“大乘之法”,那就应该不排除本性自性之法。现在我们且用宗大士的说法来观察“本性自性”。

    本性是佛内自证智境界的自性,这就符合“绝对”。佛内自证智只能是唯一,不与识境中任何名言句义相对,而且,佛内自证智境界亦绝非与识境相对,这就符合宗大士“自性绝对”的决定见。

    佛内自证智境界当然不依任何作用而成立,正因为凡夫心识依于作用,是故才有无明,因此,这亦便符合宗大士说自性“不依作用”的决定。

    由此二种观察,便可以说,将自性说为本性,这自性便可以成立,而且是离一切戏论而成立。因此在言说上成立本性,说为超越缘起的自性,亦即法身的自性、佛智的自性、法界的自性,便正符合宗喀巴大士所说的缘起理。

    宗大士说“佛法三根本”,首说出离世间,因此,他当然是依出离世间而说缘生性空,亦必归结为本性自性,才能令世间名言句义尽,才能无舍离而成出离。依笔者的体会,这应该即是《缘起理赞》的密意。若依缘起而知空性,必须了知这两句偈文——“自性绝对不依作用,因缘相对作用形成”。

    《缘起理赞》有一颂说──

    如此珍贵无比之法 却被学浅无知之辈 搞得如像马兰花草 交错倒置乱无头绪

    这是宗大士的甚深感慨,譬如皮包空、手表坏,如此说空,便即是马兰花草,甚至说“空故缘起”,亦有马兰花草的嫌疑。

  • 金刚大笑

    金刚大笑 (为人不识如来藏,就称贤哲也孟浪) 组长 楼主 2017-12-10 10:58:39

    三种心境界 由心观察诸法,有三种境界。依次第是:唯识宗的“唯识无境”、华严宗的“一切唯心造”、如来藏的“唯心所自见”。这三种境界皆依空性而成立,然而唯识宗只依识境空性,华严宗所说的空性则是周遍法界,如来藏系统所说的空性,不仅周遍法界,而且是依智识双运而说。这即是三种境界的分别。

    一者,先说唯识宗。

    说“唯识无境”,若通俗而言可以这样解说:外境唯藉心识而成变现,心识不同,变现出来的外境便亦不同。同一事物,何以可见为水,亦可见为脓血,这便是因为人的心识与饿鬼的心识不同而致。至于心识与业力习气有关等等,姑且不论,现在只需要知道,水能随心识成不同的种种相,便可以定义“唯识无境”了。无境是说外境不实,由此不可即说之为空,因为不实即无本体,这是依本体而说空,非如中观宗依自性而说空。

    但如果光是这样来理解“唯识无境”,却可能误会,以为是脱离缘起而说一切法空。其实,唯识宗亦依弥勒瑜伽行说“三性三无性”,所说三性的“遍计自性”、“依他自性”、“圆成自性”,实在都是缘起。一切法由遍计而成为有,此遍计即依因缘;一切法依依他而成为有,此依他即是相依、相对,是故亦是因缘;一切法依圆成而成为有,这更是如来藏所说的相碍缘起,一切法都要适应相碍然后才能圆成,这适应称为“任运”,所以说为“任运圆成”,这便是圆成自性的究竟义。倘如能这样来理解唯识宗之所说,便不会将“唯识无境”看成是跟龙树论师所说的“缘生性空”为异调。成立“唯识无境”,实在是成立心识与外境相依。心识的功能是分别,分别的对象是外境,用佛学名言来说,心识是“能分别”,外境是“所分别”。“唯识无境”即是说:“所分别”不能离“能分别”而成显现,因此决定:外境不能离心识而成变现。

    当这么决定时,便引出一个问题,若外境不在心识所缘境内,那么,这些外境是否亦是“唯识无境”呢?如果是,那么怎能说外境由心识变现,因为这外境已非心识所缘境(已非对境);如果不是,那么便有两种外境,一为行者心识之所缘,“唯识无境”,一为行者心识所缘以外,是非“唯识无境”。这样成立,并不合理。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这样来观察: “唯识无境”所说的“境”,不错,唯只指对境,若非心识所缘,其外境如何,便不是“唯识无境”范围之内的事。不过,说心识所缘,范围亦包括认知,所以亦包括由名言句义而成立的一切法,非只是眼、耳、鼻、舌、身、意之所缘。例如原子,非眼等所能现见,但我们却可以由科学得认知原子的概念,心识依此概念而缘原子,此原子便亦在“唯识无境”范围之内。所以“唯识无境”的范围已包括一切法,因此,不能说唯识家主张有两种外境。

    如实而言,“唯识无境”实在是为了观修而成立,行者观修必有所缘,如观虚空、如观本尊,若将所缘境执实,那么便成为观修上的最大障碍。所以,未说唯识无境的观修,对于虚空,便要说:如果虚空实在,那么便应该看见飞鸟足迹,如是破行人对虚空的实事执。更者,因为行人常将虚空当成是空性的境界,执虚空便成空执,以空为实有,并且认为观虚空即是现观空性,现在一提出“唯识无境”,决定虚空既是所缘境,无非亦唯识变现,于是行者的空执即可解除。所以观修如来藏的行人,于入手时,亦必依唯识为道,由“唯识无境”来简别外境。因此,若否定唯识,对修行人实成障碍,所以《大般若经》亦说三自性,《入楞伽经》亦说八识。

    但由“唯识无境”,又可以引出一个观修上的问题,这个问题是在很严肃,并非有意启诤。心识所缘的对境虽非实有,然而,能缘对境的心识是否实有呢?

    唯识宗的说法很简单。对境是所知,心识是能知,若所知不是实法,能知便当亦不是实法,所以《辨中边论》说:“依境无所得,识无所得生”。

    对这说法,中观宗论师便有诤论。

    中观宗论师普遍认为,唯识宗只能说外境不成实有,但心识则是实有。唯识宗论师当然对这说法不服,因为他们已经说“识无所得生”了。可是中观宗论师却可以依观修来起诤——

    你们是先由“心识非实有”,然后才能成立“外境非实有”;接着,你们又根据“外境非实有”,来成立“心识非实有”,这样,实在是由两次推理来说外境与心识都非实有。可是推理的根源,却是“心识非实无”,因此你们实在是将心识视为实事。最好的证据便是你们成立“自证分”。

    “自证”应该即是对“对境”的决定,你们将“相分”定义为所知、“见分”定义为能知、“自证分”定义为能知之智,所以说相分如布、见分如尺、自证分如能知量度尺寸之智,这样一来,即使依你们的推理,最多也只能说,能知的心识随所知的对境而成无有,不能推理而说:知道量度数目的心识亦为无有。因为这“自证分”的对境并不是布,而是布的长短。

    这样一来,除非你又拿“布的长短”为对境,然后再由见分、相分来说“唯识无境”,这样“布的长短”不是实事了,于是,你又再用“依境无所得,识无所得生”来说缘布而自证的“自证分”无有,这样,才能证明不以心识为实事,可是,这时候缘“布长短”而自证的“自证分”又在哪里呢?如是,辗转相求,即成无尽,这显然不是观修之所为。

    由这质疑,所以一切中观师都认为唯识宗有实事执,执心识为实事,至今尚未见唯识家作出与有力的辩解,他们只能引经据典,说自宗亦说心识无有。

    关于这些诤论,已经纠缠了千百年。但若参考《显扬圣教论•成瑜伽品》,有偈颂言——

    般若度瑜伽 等至无分别 一切一切种 无有分别故

    此说于“等至”(定)中,“一切”与“一切种”无分别。此中“一切”指所知境、能知智、能知者,是即相分、见分、自证分,三者都无分别;“一切种”指名相、染净、俱非三种相,一切诸法都在这三种相范围之内,所以,“一切种”可以理解为一切诸法。是即所谓“一切”与“一切种”无分别,便可以理解为:一切诸法、对境、能知对境智、观修等至的行人,都无分别。这样一来,由对境无有,成立心识无有,便变成是观修的决定。如是决定十分明快,若不用“唯识无境”的见地,很难成立于等至中一切一切种无分别。是故笔者认为,若依观修,必须先依“唯识无境”,至于纯落在理论边来探讨,可以说为佛学的研究,一切疑问都仅是探讨而已,与观修之所为,关系很少。

    次者,说华严宗的“一切唯心造”。

    “一切唯心造”不同“唯识无境”。“唯识无境”是指所知的对境必相应能知的心识而成变现,这时,只是说对境的相,实未牵涉及对境的性,只因为相可变现而无定相,是故说本体为空,因为若有本体就必有定相,所以唯识家从来没有说“唯识无境,故无自性”。“一切唯心造”则不然,实在是由一切法的自性而说,而且是立足于本性自性而说。

    说“一切唯心造”,若不知本性自性,但说如来菩萨、男女老少、山河大地都唯心造,那便只是高论而已,并未触及“一切唯心造”的真实义。

    此事需从头说起。

    《华严经》说一切唯心造,是在夜摩宫中,诸菩萨“俱从十万佛刹微尘数国土外诸世界中而来集会”,这是一次超越时方世界的集会,所以在会中作偈赞的菩萨,其偈颂便都与超越时方的如来法身有关,由是对会中觉林菩萨所说的“一切唯心造”亦必须依如来法身来理解。

    会中作偈赞的菩萨,除觉林菩萨外,其名为功德林菩萨、慧林菩萨、胜林菩萨、无畏林菩萨、惭愧林菩萨、精进林菩萨、力林菩萨、行林菩萨、智林菩萨,他们的赞颂,各各主题悉如其名,今略说如下——

    功德林菩萨所赞,即是佛的功德。佛的功德离一多相对,而且周遍一切界,所以说:“如此会所见,一切处咸尔”、“彼诸菩萨,皆同我等名……所从诸世界,名号亦无别”、“彼诸如来等,名号悉亦同”、“一身无量身,其相不可得”,这即是说离一多。由离一多才可以说周遍,因离一多始无范限,更说:“十方一切处、皆谓佛在此”、“如来普安住,一切诸国土”、“是故佛威力,充满难思议”、“游行十方界,如空无所碍”。这既是说佛功德周遍。所说的功德,当然是如来法身功德。

    慧林菩萨所赞,是依如来法身密意,由报身、化身佛依识境相显示密意的“慧”。此以法身为智,落于识境则为慧,所以说:“为众广演说,饶益诸群生,如来出世间,为世除痴冥,如是世间登,希有难可见”。众生若依识境相,此如依释迦的言说,只能不落三恶趣,如言:“若有得见闻,清净天人师,永出诸恶趣,舍离一切苦”,复需“无量无数劫,修习菩提行”依如来法身密意而成佛。

    胜林菩萨所赞,即是本性自性。由“赫日扬光辉,十方靡不充”、“诸佛亦如是,功德无边际”,说如来法身功德周遍一切世界是故成就一切世间。然而,“诸法无来处,亦无能作者,无有所从生,不可得分别”,由是世间一切诸法,实无来处,亦无所从生,唯藉如来法身功德而生,因而一切诸法无有分别,故可决定“诸法无生故,自性无所有”。这便是说识境中一切诸法的自性,实即如来法身的自性,若说如来法身自性为本性,则一切法便是本性自性。关于这些,在《华严经》中多处有广说。

    无畏林菩萨所赞,是密意与言说双运境,亦可以说即是如来藏的智识双运境,所以说:“如来广大身,究竟于法界,不离于此座,而遍一切处”、“专心欲听闻、如来自在力,如是诸佛法,是无上菩提”。如来不起于座,但其言说亦是无上菩提,所以密意不离言说而成了知,因为佛的言说亦不离密意。在这里,是将功德林与慧林二菩萨的偈赞双运而说。

    举此数例,便知十位菩萨的偈赞都不离如来法身、如来法身功德而说,所以觉林菩萨的偈赞,实在亦是赞如来法身,由“觉”而赞,即是赞如来自证智。一切众生心,实有如来法身具在,所以若能自知心中有如来,便即是“觉”。

    于众生中以人为例,人实由见心的行相而见对境,这心的行相,实在是依如来法身功德而成立,但众生不觉,于是便依世间的名言句义而认知这心的行相,那便是依识而观、依识而觉,是为识觉,一般称为觉受。若知心的行相,实在是依如来法身功德而成显现,如是认识识境,便知一切显现,非由无明的心识所造,实为法性所造。

    在觉林菩萨的偈赞中,将心性自显现说为“譬如工画师,分布诸彩色”,那便是依识境的名言句义来成立世间,因此又说“譬如工画师,不能知自心”。可是,“而由心故画,诸法性如是”,是即说,非唯依心性始能成立世间,成立世间的其实是法性,而且,心性所成立的世间,只是识境的显现相,法性成立世间,则为本然的真实,所以说为实相。

    所以“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实在是法性自显现,此法性于心中本来具足,以本来具足如来故,所以觉林菩萨即依决定而言:“如心佛亦尔,如佛众生然,应知佛与心,体性皆无尽,若人知心行,普造诸世间,是人则见佛,了佛真实性”。然则如何得证如来内自证智,则是“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在这里,是由观法界性来成立一切唯心造,所说的并不是凡夫的心识,不是凡夫的心性,而是凡夫心中本具的如来本性,亦可说为法性。一切法本性自性,是故能造万象的必为本性的心、法性的心,此心由觉而知,故为觉林菩萨所赞。“林”的意思是聚处,觉林菩萨即是佛觉聚处的显现,知此名号即知何谓“一切唯心造”。

    现在很多人将“一切唯心造”,看成是造物质世界,而且还想证明,有一种“心力”可以创造物质,这实在是对觉林菩萨诽谤。明明说是“觉林”,说是对如来及如来法身功德的“觉”,那么,焉能由一种“觉”来创造物质世界呢?

    “觉”如来法身功德则不同。由如来法身功德才能成就识境,是即可以说,一切诸法实藉如来法身功德而成立,所以便可以说为,由此“觉心”成立一切法,说“一切唯心造”必须是这个意思。觉林菩萨的偈赞,从来没有说由心可以创造物质世界,他只是将心譬喻为画师,说“而由心故画,诸法性如是”,心画出来的是心的行相,心的行相则依法性自显现,这才是“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所以觉林菩萨才会说“若人知心行,普造诸世间,是人则见佛,了佛真实性”,这是由法界性而说“一切唯心造”,完全与所谓“心力”无关。

    成立“一切唯心造”才可以成立“普贤行”。在《华严经•普贤行品》中说普贤行,说言:“于一微尘中,悉见诸世界”、“一一尘中有,十方三世佛”、“一一尘中有,无量种佛刹”,因此便是“如来法身藏,普入世间中,虽在于世间,于世无所著”、“法性无来去,不著我我所,譬如工幻师,示现种种事”,这便即是华严宗所说的“法界缘起”。由法界缘起成立,是由“理”成立,并不是由“事”成立。一切诸法由理成立,便不是成立“一因”,倘若由“心力”可以创造物质,那便是“一因外道”的说法。

    笔者对此反复申明,实在是不想见到华严教法受到诽谤。

  • 金刚大笑

    金刚大笑 (为人不识如来藏,就称贤哲也孟浪) 组长 楼主 2017-12-10 11:03:23

    究竟离空而说空

    欲究竟说空,必须离“空”而说。一如说兔角牛角,必须离“角”而说。

    龙树《法界赞》有一颂言——

    以兔角喻牛角喻 此为如来所现证 是故于彼一切法 除中道外无所有

    此颂所说,实引用《入楞伽经•集三万六千一切法品》。为什么“世论”会落于有无二见呢?在经中,释迦说有两种情形。

    第一种是执著于“无”,外道断言:一切法自性会随因而坏灭,是故无有。释迦说这种见地,有如依分别见而说兔角无有。

    第二种是执著于“有”,有一类外道依大种、求那、极微、实境而说诸法有。释迦说这些见地,有如执著于兔无角而牛有角。

    对兔角牛角,释迦说是“非有非非有”,这里说的“非有”并不等于无,这里说的“非非有”并不等于有。“非有非非有”的意思是,当说为“非有”时,同时亦否定此“非有”(故说为“非非有”),二者同时,所以便是“非有非非有”,这便是佛的辩证,龙树认为这便是释迦所说的中道,必须依此中道见,然后才能正见一切法,因此说为释迦的现证。

    在这里,释迦认为落有无二边便只能成为分别。如何无分别呢?并不是在有无之间找一立足点,因为这样一来,这立足点便依然是根据有无而建立。以兔角牛角为例,不能说二者为有,亦不能说二者为无,即使依世间现象说兔无角、牛有角,亦只是识境的分别,因此释迦说,必须去除“角想”,亦即去除“角”这个概念,当如是而见时,由于“角”的概念已经寂息,这样便根本没有兔角牛角有无的问题。

    这样去除有无的分别,便即是释迦的中道。

    去除分别,主要是去除相对。因为一切世论(依识境名言义的立场),实依相对而成立,《入楞伽经》中有一偈颂说——

    譬如长短等诸法 唯由相对而成有 若说为有实非有 若说非有实为有

    所以欲去除相对,即需去除世间一切名言句义,譬如“角想”便即是句义,与“非角想”相对。是故经言——

    不以不生起分别即成为无有。何以故?以有角想即有分别故。

    这是说,不能以为不作分别便是无有分别,一有概念便已经有分别。因此,便需出离世间才能现证中道。经中复有颂言——

    分析而至于极微 实无色法可分别 所能建立但唯心 此恶见者所不信

    此非理量之境界 亦非声闻之境界 此为悲悯者所说 佛内自证之法门

    由此二颂即可成立经中之所说,“故由相对立量,不能持之为正量”。由超越相对缘起,住入相碍缘起,见一切诸法任运圆成,是即证入初地的触证真如。这时,依华严宗的说法,即是能见事无碍、理无碍、事理无碍、事事无碍。

    如上所言,离分别而唯心所自见,即是心识离一切名言与句义而见,如是才能见到本性,同时见到一切诸法的自性即是本性。当施设本性为空性时,便说一切法自性空,这才是究竟说空,亦即是“毕竟空”的真实义。

    这样说空,便即是离“空”而说空,因为这里只需施设如来法身为空性,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外加的概念来说空。《入楞伽经》有大段经文说——

    大慧,譬如明镜无分别顿现形象,大慧,如来清净一切有情亦复如是,无分别顿入无相境界;大慧,譬如日月以光华顿照一切色法,大慧,如来令一切有情离颠倒见所成习气,彼由此习气而接受心现之外境;大慧,亦复如是,顿向一切有情示现不可思议佛智境界;譬如藏识顿现自心所见之身、资具、住处境,大慧,等流佛亦复如是,顿成熟有情内心,安置彼于色究竟天宫殿,作种种修学;大慧,譬如法身佛以光辉照耀而顿成等流化身佛,大慧,亦复如是,自证圣智顿时照耀,离有无见。

    这里的明镜喻,即是说一切影像的自性,皆以镜性为本性,由此即能入无相境界。诸佛如何教导有情无分别,则有三身的教法——

    化身佛的教法是,如来令一切有情离颠倒见所成习气,离此习气,才能离名言句义而接受心现之外境。

    等流佛的教法是,令有情知一切色法的究竟,由是心识顿现自心所见,一如凡夫依于藏识,顿见自心之所见。

    法身佛的教法是,自证圣智照耀,究竟离有无见。

    如果说要观修空性,必须依经所说而观修。这里却需注意,行者并无作意观空,只是次第离识境的名言句义,便能次第成就唯心所自见,及至世间名言句义尽时,便究竟离有无见而唯心所自见。这样观空,实不离识境而观空,因此分别说为现空、明空、觉空。

    龙树在《法界赞》中,有一颂说——

    庄严住者具力尊 及宏丽色究竟天 连同心识此三者 可合为一我敢说

    这赞颂之所说,即依上引经文而说,“庄严住者具力尊”,说的即是法身佛的觉空双运;“宏丽色究竟天”,说的即是等流佛的明空双运;“心识”,说的即是化身佛的现空双运。由此可见,龙树亦并未以“缘生性空”为究竟,于赞法界时,他已离缘生而说,所以接下来即有颂言——

    未熟唯依于识觉 圣者故为说异门 此于长寿具力者 成为劫算长程因

    所以说缘生,只是法异门,亦即方便言说,若困于言说,即是“依于识觉”,便需历“劫算长程”而成佛,这即是“未熟”,法异门亦唯对未熟者而说,是即方便。若依究竟,则另有颂文——

    卓越光辉诸佛子 相随于佛道次第 证本智而入法云 有情净相见空性

    这里说依“佛道次第”而现证的是“本智”,由本智即见本性,这样才是“净相见空性”,亦即是究竟见空性。

    莲花生大士《大圆满直指教授》,有颂文说——

    是故我说中道,即不落任何边际, 我说根本觉性即为一心的无间显现。 既然空性充满此心即是根本觉性, 则此便名为如来藏,亦即佛的心或胚胎, 若能了知此义,即能胜超一切法, 则此便名般若波罗蜜多,或圆满智。

    在这里,说“既然空性充满此心即是根本觉性”,便即是说由本觉证知本性,因为施设本性为空,便可以说为由本觉现证空性。所以反过来说,便可以说为,一心无间显现空性便即是本觉。至于“根本觉性”、“如来藏”、“深般若波罗蜜多”、“圆满智”都可以视为同义词,所说的即是由中道证空的一心无间显现。

    这段颂文可以作为本文的总结。读者若能了知,即能由如来法身本性来了知空与空性,是即不落于缘生边来说性空,这才是究竟的空。

  • 金刚大笑

    金刚大笑 (为人不识如来藏,就称贤哲也孟浪) 组长 楼主 2017-12-10 11:11:15

    现证离言空性

    现在想依照宁玛派祖师所传的《椎击三要》(Tshig gsum gnad brdeg)来一说现证离言空性。《椎击三要》是究竟的教法,离言空性是究竟的本性自性,用究竟的教法来现证究竟的空性,应该十分配合。

    宁玛派初祖俱生喜金刚(dGa’ rab rdo rje)【注1】于圆寂时,他的弟子妙吉祥友(Mañjuśrīmitra)五体投地,高声大哭,喊道:“大日消失了,让谁来驱除世间的黑暗。”随着他的喊声,天上彩虹出现,于虹光中现出《三金刚句》(rDo rje’i tshig gsum),这便是上师对弟子的加持。后来,这《三金刚句》被称为《椎击三要》。

    这《三金刚句》,依《无垢心要》是——

    母亲归于母亲 儿子归于儿子 儿子归于母亲

    这即是说:法界于法界中解脱,识界于识界中解脱,识界于法界中解脱。

    后来,大善解功德主巴珠•无畏法自在(dPal sprul O rgyan ’jigs med choskyi dbang po, 1808-1887)将这《三金刚句》改写,俾令适合众生根器,仍用《椎击三要》的原名,这三句是——

    直指于自性 ngo rang thog tu sprad 断定于自决 thag gcig thog tu bcad 解脱于自信 gdeng grol thog tu bca’

    除此三句之外,巴珠仁波切还写了长颂来解释,后来便有了许多释论。

    敦珠法王无畏智金刚曾依见地来解释这三句,说言——

    初,直指于自性。

    当下,活泼泼地,现前的觉性,超越三时,超越一切心识与念头,是即为本初觉性、是即为般若智、是即为法尔本觉。如是,即为“直指于自性”。

    次,断定于自决。

    无论轮回涅槃的现象,一切都是本觉力用游戏。因为无一法可逾越于此,是故应于此中无间相续而安住,由是即应“断定于自决”。除此之外,亦别无所有。

    后,解脱于自信。

    无论粗念抑或细念生起,都由认识其本性,而令彼于法身无边大界中自显现自解脱,是亦即于明空无二中自显自解。是即为“心”相续本自解脱之确信。

    敦珠仁波切解释三句,简单而明确。这可以说是依如来藏来作甚深解释。

    这三句,实分见、修、行而说。

    于见,说由本觉直指自性。本觉离一切名言句义,亦即是“唯心所自见”的觉,是故,即可指一切法自性为如来法身本性。在行者心识中,直指法身本性的本觉,便亦即是本性。由此直指,即成修道的决定见。

    于修,说依决定见而作现证(断定)。轮回涅槃一切法,都只是如来法身上的随缘自显现,本觉之所觉即为如来法身,所以轮回涅槃一切法亦可以说是“本觉力用游戏”,一如“唯心所自见”的一切法行相,为法界庄严、为法界展现之游戏舞姿。此即行者观修时的现证,于现证中成断定。

    于行,一切行都依念头而生起,故当认识念头的本性。当由本觉认知其本性时,即知一切念头皆住于明空无二处。所谓明,其现相为光明,自性为了别;所谓空,即是心法性及本性自性空。行者由心得解脱,即依观修时的断定而来,对断定能自信,即能令心于明空无二中自显现自解脱。

    在这里,敦珠法王实依本觉而说见、修、行。读者需注意的是,所谓本觉,即离一切识境的名言句义而觉,亦即出离世间而觉,所以才可以将本觉视为佛内自证智、如来法身。

    莲师解释这三句更为握要。

    行者于观修时得决定见,无生。再依无生见观修,即可现证“刹那心相为无生自解脱”,这现证亦可以说是“无生法忍”。这便是“断定于自决”。

    从文字看,莲师的解释跟敦珠法王的解释似有所不同,其实不同。行者于现证无生法忍时,实由本觉而现证,因为若一落名言句义边,便不能说为无生,因为有名言句义则必落于空有(所以近人说“空性中有缘生”,实亦落名言句义边)。既说由本觉而现证,则两位圣者的说法实在相同。

    上来说修,说为现证“无生自解脱”。

    说见,说为唯依“刹那心相”,是即唯依本觉而觉,依于本觉才能“唯心所自见”。实际上,唯心所自见便是见到刹那心相。这亦相当于禅宗所说的第一念,落第二念便成寻伺,必落名言句义边。

    说行,现证一切诸法自性即是如来法身本性,便能了知一切诸法实于“本性自性”中自解脱(道名言上亦可以说为“无生自解脱”),所以便由现证本性而“解脱于自信”。

    笔者在《细说如来藏》第三篇<四重缘起庄严•白螺珠>中,依行而说此三句,今引录如下——

    此中即谓于见地上,直指一切法依四重缘起而建立,是故可离缘起而证其无有,于法身即是无碍。

    于修持时,依上来决定见,是即可依行人之证量而断定,落何缘起边际,于何缘起超越,如是而至于究竟。

    于行持时,虽落于边际而生活,但却可依决定见以自信而离缘起之边际。

    三者之中,以“解脱于自信”最为关键,倘只说为信心,此信心焉能令人解脱耶。须知此所谓“自信”,即自信决定见。盖于相碍缘起中,实已无离相碍相可证,抑且亦无从而证。此如吾人,能现证法身相否?能现证报身相否?即于化身相,实只能现证三度空间之化身相,能证N度空间者否?不能,凡所缘相皆永落于相碍,是故不能现证。

    此际但持“自信”而作决定见,以信轮涅一切法皆任运圆成故,信法身自有法身之任运、信报身自有报身之任运、信一切时空皆有一切时空之任运,无不圆成。如是即无需一一现证,于法性中即能离相碍而现证决定见。

    此即如前举月光圆相之喻,人实不必乘宇宙飞船依月而航行始恒时见其光圆,但由对决定之自信,即可知其恒时光圆之实相。

    行者于行持时无可离碍,故说为“解脱于自信”,是即离碍而解脱。此义甚深,若不说四重缘起即难直指。

    因为全文主旨是说四重缘起,所以便依重重超越缘起而说行,及至超越至究竟,固然可以说是离相碍而解脱,但实际上亦是依本觉而解脱,因为离一切相碍便即是离一切识境的名言句义。文中说及“以解脱于自信最为关键”,是即以现证最为关键。无上瑜伽密的行持,实依三十七菩提分而行,所以行者的现证,非于座上观修可得,实往往由行而得,因此那三十七行才称为“菩提分”(觉分)。

    上来所引,分别依见、依修、依行而说三句,下来,笔者还想作一通说。

    此三句,依次为见修行之指示。

    一切法均为法身自性(本性)中之自显现,是故即可于本性中自解脱,余外既无生起之所依,亦无解脱之所依,如是知一切法本性无生自解脱,故说为“直指于自性”。是为见。

    此见,便即是本觉之所觉,亦可以说为觉性的本来面目,此由离一切言说而觉。 由本觉现证本性,所依除此之外,更无其余,一切其余都是增上,亦都是边见。 于观修时,由念头刹那生灭,以现证一切显现本性自性,一切烦恼(贪嗔痴)及八万四千行相(如苦乐等),无非皆是法身之自显现,无生自解脱,于是心即住于无功用无分别,住于离言说自性境界,故说为“断定于自决”。是为修。

    此修,决定一切心行相都是法身自显现,连同前所修习的乐、明、无念亦无非是如来法身,若落在乐、明、无念概念中,此法身即不能见,是故亦需舍离。

    如是现证无舍离而舍离,于子母光明会的境界中,一切分别尽,即是断定的境界。 下座后保任法身本性解脱境界,复依三十七菩提分而行,依次由四念住而至八正道,由是次第所见皆明空赤露,心识相续即如水中作画,自生自灭,自显现自解脱,故说为“解脱于自信”。是为行。

    此行,重点在于念念自解脱,所以说为有如水中作画,此即认识心中之如来法身力用,除此之外,更无心识所依处。

    所谓“自信”,即由现证如来法身力用而起信。

    由上来说《椎击三要》,实欲说明两点——

    一、不能泛泛说证空,必须离言而证空,否则必落边见而证,因为一切言说必为边见。所以佛对于空才说为假施设,那便是怕学人落边而证。

    二、若离言而证空,便不能只依智边而证,亦即不能只依如来法身而证。依如来法身本性而证则不落智边,因为这本性实在已是智境与识境双运。如来法身自性固然可说是本性,如来法身功德亦是本性,法身上随缘自显现的识境一切法,更无一不依本性为自性,因此,当说本性时,便即已说智境与识境双运的性,如是双运,既不落智边,亦不落识边,这才是由中道而证空性。

    因此,无上瑜伽密乘所说“现空”、“明空”,而且是由“觉空”而证,所证的境界又说为“乐空”,这便即是显示智识双运,而非孤立证一空性。

    【注1】dGa’ rab rdo rje,直译应为“极喜金刚”,但笔者觉得应依意译,译为“俱生喜金刚”,此中自有密意。

    (全文完)

你的回复

回复请先 , 或 注册

308 人聚集在这个小组

最新讨论  ( 更多 )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