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谈谈花瓶
明月清泉
2006-05-01 14:53:46 来自: 陈正果 (香港) 评论: 林志玲X档案 你爱上一个女孩,为她写下情书,想要极力赞美她的好处。可是,除了那动人的美貌,你费尽思量,却无从落笔。因为,你在追求一支花瓶。 在汉语里,花瓶用来比喻那些外表出众之外一无所长的女人,类似的比喻还有袖花枕头。在F4开启的男色时代,或许它还会被用来比喻男人。这里只讨论传统意义上的花瓶。 按照定义,花瓶必是美女。反之,不能说美女都是花瓶——这么讲太绝对。但美人胚子的确有可能大把大把地发展成花瓶。这很简单,只要她们保养好颜面,其他什么都不做够了。不当花瓶倒要费很大功夫。尽管难以估算,我还是想作个猜测,即美女大都是花瓶。这里不妨检验一下它的反题——大多数美女都有真才实学。 如果美貌总是与才智揩手,我们可以指望,单纯以才干或智识作为选拔标准的群体中,美女的相对比例应该远高于她们在普通人口中的比例,虽然绝对数量并不见多。这就好像左撇子和同性恋在文艺人才中相当常见,但总人数比起右撇子和异性恋还是少得多一样。常识告诉我们,现实情况似乎恰恰相反。在纯粹以智识和才干决逐的领域,比如棋类竞赛或学术会议,人们很难发现美女的身影,而且决逐的级别越高越是如此。你别跟我提美女作家,那是一些两头都不沾的人,贴张交叉性标签自抬身价。因此,在现实生活中,当我们遇到一个美女,可以蛮有把握地推断她是花瓶。 我们再深究一步,问问为什么大部分美女沦为花瓶。我说“沦为”,因为本来是锦上添花的事儿,最后只剩下了花,没了锦,很是让人遗憾。如果你跟花瓶们聊天,你会发现她们头脑都还不差;搞搞文体活动,也都能来两下。她们的先天条件很可能高于平均水平,并且能够将这些条件遗传给后代。不然我们男性老祖宗这么多年进化下来,也不至于对她们如此另眼相看。但具备潜力和实现潜力是两回事。花瓶们实现不了潜力,多半还是因为懒,因为周围环境太优越了,而这环境归根倒底还是男人们提供的。 花瓶无疑具有特殊的观赏价值。女人是可爱的动物,而花瓶是女人中尤其可爱者。她们的好处写在脸上,不用张扬出身,不用炫耀财力,只消婷婷玉立,一言不发,即令无数英雄竞折腰。就像花瓶是个摆设,我们的社会也将摆设性的职位,从空中小姐到车展美女到封面女郎到时装模特,依其品质分配给花瓶们。如果她们像李嘉欣那样挤进了影视圈,则被冠以花瓶角色的称号。花瓶们只要走走路、照照相、端端盘子,就可以取得一份不错的收入。 这两年出现的“林志玲现象”表明,花瓶自身的产业时代已经来临。她们的美貌可以不再依附于演技、歌喉或舞艺,而在娱乐世界获得独立的商业价值。区别在于,以往的花瓶仅供权贵们金屋藏娇,今天的花瓶则走上荧屏,供我等小民集体意淫。技术和市场成熟到美女形象可以被大众集体消费的年代,花瓶很可能发展成一种职业类别。最近有人写文章说林志玲不是花瓶,理由是她在温哥华大学拿过硕士。林志玲可能真不是个花瓶,但她却选择去当花瓶,足见花瓶业生意兴隆。她后来的美女一看此路可行,还劳什子读什么硕士,直接当真花瓶得了。 然而,是在情场,而不是职场,花瓶才能够将其价值发挥到极致。花瓶们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狗熊趋之若鹜地摆倒在其石榴裙下或牛仔裤下或比基尼下。当花瓶成为标的物,男士们展开了一生中最投入的,如果不是最激烈的竞争。他们为那片刻的风流,不惜许以终生的承诺,甚至以生命作为赌注。为了夺得莫斯科的头牌花瓶,俄罗斯最杰出的诗人普希金在决斗中殒命。即使冷眼旁观洞察世事的哲人叔本华,也在一个演技平平的歌剧女演员身上花费了十载光阴。面对花瓶,理性的绅士们表现出最不理性的一面。 然而他们并非不明白,花瓶的价值自有其限度。这不只是因为花瓶除观赏以外并无实际的用途,更是因为观赏价值本身也在随着时间贬值。大多数花瓶驻颜有术,因为这乃是其生存的本钱,个别花瓶甚至可以像章小蕙那样四十不谢。这一保值策略纵可延缓一时,却怎么也拼不过时间老人。于是有远见的花瓶着眼于资本置换,或相夫教子,或自营产业,或苦练技艺,其实质无非是将美貌转化为社会资本、经济资本或文化资本。杨澜和邓文迪的故事不用我多说了。短视的花瓶在花容老去之后,则难免遭到为人所弃的命运。与当年众星捧月的排场相比,昨日黄花的落寞何堪忍受?这时她们才开始感慨“红颜薄命”。一样事物优点过于明显地集中在外观上,既可能是上帝的赐福,也可能是撒旦的诅咒。 关于花瓶的分析到此结束,下面谈谈我们,即除了女人之外还有点别的追求的男同胞们,应当对花瓶持有的态度。如果我们头脑尚且清醒,一旦拥有花瓶之后即会发现,我们很快会对这些美女并无内涵的光鲜外表产生厌倦,继而失去取悦和奉迎花瓶的动力。这往往使我们转而追求另一支花瓶,结果却再次陷入幻灭。炽热的情欲使我们不能理智地分辨花瓶的表面价值和内在价值,常常自欺欺人地相信前者同时意味着后者。这种被情欲蒙蔽的幻象使我们同花瓶的关系无可避免地走向悲剧。如果你不去追求花瓶,你会感到失职;如果求而不得,会感到失落;如果追求并得到她们,你会感到失望;最后,你不问究竟,沉溺于花瓶带来的感官享受,会从此失足。即使我们能够和花瓶产生爱情,那也是虚幻而危险的陷阱。这就是为什么从古到今的智者们在人到中年,情欲渐熄之后,一再提醒后来人警惕花瓶。孔夫子说“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就是告诫我们,年轻的时候,容易性冲动,要和花瓶保持距离。 无可否认,花瓶是世间最可爱的事物之一。美女让我们感到愉悦和兴奋,“一看见你就有好心情”。然而同所有昂贵的奢侈品一样,追求花瓶代价巨大,得到的只是瞬间的快感。更可怕的是,花瓶占据了我们的视线和精力,使我们忘却更有价值的事业。胡适先生想必也曾遇到类似的问题。他建议我们效法古人,在遇到花瓶时作“枯骨想”,一看到美女就想到她们死后化作的白骨。可有些花瓶香殒玉消之后,仍散发着花骨中的媚气。否则,钟楼怪人为何要苦苦寻找吉普赛女郎的尸身?我们不妨改变策略,以审美的眼光正视花瓶,欣赏其美丽动人的一面,却不可以流连忘返。智慧始于适可而止,节制地保持同花瓶的距离,我们将因此远离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