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8.【特约】崔晓玉《略论婉约词词境的美学特征》

婉约词意境的美学特征 （一） 伤婉柔美、自然灵动 这个特征是由婉约词惯用的意象决定的。婉约风成婉约境，境则灵动有韵，馀味无穷。试看贺铸的《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全词通过对暮春景色的描写，抒发作者所感到的“闲愁”，美人的脚步在横塘前匆匆走过，作者只有遥遥地目送她的倩影渐行渐远，深怀可望而不可即的遗憾，“锦瑟年华谁与度？”自问自答，用无限婉惜的笔调写出陪伴美人度过如锦韶光的，只有冰冷的华美庭院和每夕去留无意的短暂的春天。这种跨越时空的想像，既属虚构，又应实情。“碧云”句遥想美人独倚幽闺的怅惘情怀，直到暮色四合，才蓦然回转，不觉悲从中来，提笔写下柔肠寸断的句子。“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已三类具体的实物喻“闲愁”，愁是那水川迷离的烟草，愁是那满城飘飞的杨絮，愁是那黄梅时节淅淅沥沥没个停当的冷雨，飘幻沉迷，幽幽渺渺，，却又抓人心扉，无处不在，无时不有。作者将无形变有形，将抽象变形象，以高超的艺术表现力，从而创造出凄清哀愁的意境，向读者展现出无限愁情，具有画面美和音韵美，烘托出精美生动的艺术境界。 （二）情景交融、虚实相生 中国古代的诗歌讲求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大景状豪情，小景抒柔情。而尤以婉约词为最。蒋捷的《一剪梅》可见其妙处：“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江南本是山清水秀柔情地，却遇到了彷徨落魄、漂泊无依的词人，江村酒家醉乡小憩后继续行去，撞入眼帘的却是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吹酒醒，细雨飘飞，秀丽的景色无端显得落寞寂寥，清冷之意又袭上心头，难免又起归家洗去风尘疲累的痴念。“风又飘飘，雨又萧萧”听觉上的风声雨声，视觉上的潇潇绵绵、飘飘扬扬，触觉上的寒意、湿意，全部堆到心头，营造一种幽冷萧瑟的意境，产生满腹的心酸苦涩。下片中叹“流光容易把人抛”，本极抽象的命题，不着痕迹地以“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阐明，一“红”一“绿”，是时序的暗示，大自然年复一年，衰而盛，盛而衰，无奈“绿肥红瘦”对人来说意味着青春不再，流年不返。在这里，暗示具体时序由春而夏是“实”的表现，将抽象的流光揭示开来就是“虚”的具体化。色彩的自然绚丽形成虚实相生的妙趣。这首短词形似明快，实则苦涩的情韵亦与意境紧密联系。 （三）含蓄蕴藉、况味无穷 作者包含对于生命与自然的深刻体验，致使词的意境于淡雅处见深情，于缠绵处见从容，言有尽而意无穷。真正具有艺术生命力的作品，境外生意，意味深远，在晏几道《鹧鸪天》中读者可以体会婉约词特有的蕴藉之美：“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想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回忆当年词人与歌女的浓情蜜意，千金一醉为红颜的豪情。“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句，以月亮的升落极写时间之长，生动地描写了霓裳歌女曼妙的舞姿，直到月儿低沉，桃花扇落下，婉转的歌声才渐渐淡去。其中“杨柳”和“月”是实景，“桃花”和“风”则是虚写。对仗精巧，似实却虚，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美感。下阕“从别后，忆相逢”饱含了词人与意中人的痴缠情愫，故而会产生“几回魂梦与君同”这样的梦中之忆，言极相思之深。“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表达轻灵婉折，有多少回自己在睡梦里与恋人欢聚，今天真得重逢却又唯恐是梦里落得失望，必要银烛细照，细细确认。情思委婉缠绵，辞句清空如话，而其妙处更在于能用声音配合之美，造成一种迷离惝恍的梦境，有情文相生之妙。上片利用彩色字面，描摹当年欢聚迷离，似实而却虚，；下片抒久别重逢的惊喜之情，似梦却真，声韵协婉，清丽活泼。 意境的本质特征是 “生命律动 ”，即展示生命本身的美。在我们民族的审美心理结构中，是把宇宙境界与艺术意境视为浑然一体的同构关系。诗人对宇宙境界的体验就是一种生命律动的体验，而意境恰恰就是这种生命律动的表现。诗人之心，表真挚之情；状飞动之趣；传万物之灵趣。婉约词的意境，很好地传达了这种创作状态，现代社会的快节奏生活里，我们难得的去嗅暗香盈袖，去望月挂柳梢，去感轩窗芭蕉雨，去悟幽谷抚琴音，而更多的是对成功的追逐和对个人价值实现的期待。沉醉在婉约词的绵长的意境里，是对那已逝去的生活方式的怀缅，亦是对诗意人生生命内涵的追溯。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赌书消得泼茶香，在古老的文字里寻一川烟雨清梦，算不负这锦瑟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