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里的游吟诗人
东门
-- 亚历山大·罗曼奈斯(Alexandre Romanès) 今年上海世博会的法国馆将邀请一家特别的马戏团为开幕助演,但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家族式马戏团的团长竟是一位游吟诗人,然而亚历山大·罗曼奈斯就是有着这样半生的传奇经历。作为吉普赛人的他,天生有一种游牧不羁的情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住他漫游的想象,他将传统的吉普赛人的马戏融进更多的情感和诗意,同时又将这种无根流浪的生活凝结成他的诗作,尽管他自己从不称自己为诗人,因为文学从来就不是吉普赛人的传统,像他在一首诗里所说的:“‘你就是一个吉普赛人’/这就是他们所想的一切/我也许真不该去写作/但我背叛了这些/因为我有太多的东西要说/我请你们原谅我,爸爸,妈妈和我的祖先”。然而,他简单、率真、可笑甚至鲁莽的带着吉普赛强调的法语和他别具一格的热情的吉普赛马戏却征服了一大批读者和观众,这里面不乏当代的诗人、文人,如让·热奈、让·格罗斯让(Jean Grosjean)、克里斯蒂安·博班(Christian Bobin)……而罗曼奈斯进入21世纪出版的两本诗集《丢失的话语》和《在天使的翅膀上》更是确立了他在法语诗界独特的存在。 马戏团里的童年 事实上,亚历山大·罗曼奈斯真的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吉普赛马戏团之家,他13岁就开始登台表演,参与大型的马戏演出,杂耍、钢丝、驯兽,马戏团的活计样样精通,不仅如此他还弹得一手吕特琴。他很早就中断了他的学生生活,那些呆板的格式化的知识让他厌倦不已,“我并未在学校呆过,我没有任何遗憾”。正式这样青春叛逆的他25岁便逃出了家门,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涯。凭着一身的绝活,他铺展开在巴黎沿街卖艺的生活。蒙马特高地,他耍过飞刀;拉丁区的街边,他走过钢丝;圣·日耳曼得派的广场上他演过从脚手架上自由飘落……不少混迹在巴黎的艺术家、文人被他的表演所吸引,为他的魅力所征服。耶胡迪·莫努安(Yehudi Menuhin),克里斯蒂安·博班(Christian Bobin)二者就是他的粉丝,1976年让·热奈在观看完他的表演后,迅速成为了他亲密的朋友。在丽迪·达达斯,也就是罗曼奈斯的第一任妻子,为让·热奈写就的传记《让·热奈贞洁的生活》里,就记录了两个人热烈的友谊,说罗曼奈斯是让·热奈“每两天必见一次面的朋友”。罗曼奈斯选择了自由的生活和吉普赛人式的游牧表演,之后他又选择了诗歌去记录他的生活和见闻。在结识了他的第二任妻子戴利亚,一位吉普赛歌手,之后,他创立了自己的“罗曼奈斯马戏团”,他的“流浪”的足迹也就越发的遥远。 不一样的杂技 一天我和导师喝茶聊天,他忽然谈起了罗曼奈斯的诗,说罗是他的好朋友,并且问我要不要去看他最近的表演,说这是他去上海前的最后一次巡演。于是,一个阳光午后,我来到巴黎西北城郊的尚贝里门。远远望去,几顶吉普赛式的大帐篷,走进围栏,就是来往穿梭的吉普赛人和横七竖八的大篷车,仿佛一下子进入了童年的电影记忆。事实上,我并不是很喜欢马戏表演,总觉得这是为满足观者畸形愿望而对人与兽的折磨。导师说,去看看吧,罗曼奈斯的马戏和你想想中的不同。演出还没开始,音乐已经在帷幕后响起。一种传统的巴尔干半岛上的音乐,狂野、热情节奏十足,就仿佛库斯图利查的电影《地下》,这音乐也伴随演出由始至终。整场马戏,没有大型的器械,没有小丑、没有猛兽(除了一只老态龙钟的山羊),大部分的表演也没有什么高难度的技巧。但一切全都神奇地笼罩在一片亲切温暖的家庭氛围中,年迈的吉普赛奶奶在台口织着毛衣;年轻的妈妈则抱着孩子旁若无人地在舞台上穿行,演员们都不退场,演完自己的节目就就势坐在舞台边的座椅上看同伴的演出。观众都像是被邀请的客人,自然而然地融入其中。一种天然的生命的真实与喜悦迅速地感染了每一个在场的人。 吉普赛生活之诗 如果说罗曼奈斯的马戏是通过某种真实感动观者的,那他的诗也不例外。初看上去,罗曼奈斯的诗淳朴、直白,甚至有些过于平白和口语。比如:“一天,我来到我父亲的墓前/像以前一样/像他活着时一样/我们相互不说一句话”,“非洲黑人有着最美的声音/因为他们的声音也是最忧伤的”,“生活就是这么奇怪/也许有一天我会对我喜欢的诗人发怒/但我心中总有一块温柔的空间留给他们”……在罗曼奈斯的诗作里,我们很难找到什么技巧上的经营和诗艺上的锤炼,它们往往简单得就如同顺手从生活里抓来话语,不加修饰地流涌出来。像他自己所说,“诗,对于我来说太高贵了,简直没办法进入,我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去书写它。[……]我所只晓得,有一些我喜欢的诗人,也许我面对面没办法忍受他们,但我也希望自己的诗如他们的。” 或者我们可以说是吉普赛人的流浪生活,那些喜悦、忧伤、疼痛、乡愁填充着他的诗歌,而不是诗人坐在家里凭空的意象。评论家克里斯蒂安·博班在《在天使的翅膀上》的前言里写道:“读亚历山大·罗曼奈斯的诗作就像去认知一个完全赤裸的灵魂。仅仅是他的声音,那忧伤的声调,好像是一根系在骨头上的吕特琴琴弦,这种琴罗曼奈斯从他的童年就开始弹奏。阅读就像是一次穿越泪水的旅程,而罗曼奈斯却拒绝将泪水洒在这诗集人性的深处。”罗曼奈斯自己说,“为了写作‘我是那在酷刑中歌唱的民族的一员’,我付出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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