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神演义·诗人纣王

诗人纣王（之一） 文/东方不亮 父子授受不亲 像历史上很多诗人君主没当上君主之前都不是诗人一样，诗人纣王还不是纣王的时候，当然也不可能是诗人。 纣王是商朝第二十七代君主帝乙的第三子，他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受辛”。至于为什么叫“受辛”，稍有点常识的人想一下就会知道，古时候“受”即“授”，“受辛”“授辛”，这授受后面的艰辛，也许只有纣王他爸和他妈最清楚。 纣王自小酒量奇大，十二岁时，体型就长得跟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样大，成天追得宫女满后宫跑。帝乙不大喜欢他，一方面因为“受辛”，一方面也因为他的这副泼皮无赖的德性。所以，帝乙封受辛为“寿王”。他本来是想封“受王”或“兽王”的，结果受辛他妈不同意，只好改为“寿王”，意思是，像你这种只会吃喝拉撒玩女人的家伙，只要长命富贵便够了，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一份有前途的职业的。 帝乙不喜欢受辛，却有另一人喜欢受辛，而且，他还是一个在商王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商容。 如果你觉得这两个字还不够吓着你，我可以再加俩字： 首相商容。 如果你不怕被当场吓倒的话，我再饶您四个字： 三朝元老首相商容。 至于文质彬彬的诗人商容为何会喜欢胸大无脑的武夫受辛，因史书中并无片言只字记载，在下不敢妄下断言。若按愚忠说，他完全可以扶持帝乙的大儿子微子启。惟一的可能是，商容是玻璃——当然，“玻璃”这词过于现代，换一个离他们近一些的——商容有“断袖雅兴”。至于受辛后来有没有跟商容暗通款曲，这更加不好说，“绝代情种”贾宝玉都玩玻璃，况乎一个已被定性的“荒淫无道”的昏君？ 爱情，据说是“非理性”的。 猜测至此为止，否则就沦为戏说了。 书中暗表，商容不仅会宰天相地，还是当时朝歌朝野闻名的“知识分子写作”诗人代表，后世《诗经》的四言诗体，便是他的首创。他的诗作不少仍流传至今，如：“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后世也有学者凭此诗认定商容还暗恋姜子牙，因为诗中的“绿草”暗指姜子牙在渭水垂钓时所披的蓑衣，“白雾”喻指姜的满头白发——经笔者考证，此说极谬，商容后来与纣王恩断情绝，悲愤地撞死在九间殿上时，姜子牙还在昆仑山的林莽间攀援腾挪，这种穿越时空的爱恋，也只有后世的荒唐文人才想得出。 商容既然喜欢受辛，上天就注定他要为受辛做点什么；而且，一做就是要惊天动地的；商容既然是一个诗人，那么，他为受辛所做的事，当然也要充分体现着诗人的气质。 商容这份纯纯的感情，断送了成汤稳稳六百年基业。 诗人纣王（之二） 辛辛向容 “帝乙游于御园，领众文武玩赏牡丹，内飞云阁塌了一梁，寿王托梁换柱，力大无比；首相商容，上大夫梅伯、赵启等，上本立寿王为太子。后帝乙在位三十年而崩，托孤与太师闻仲，随立寿王为天子，名曰纣王，都朝歌。” 不被帝乙所看好的寿王受辛，为何能成为后来的商朝终结者纣王，这段见于严肃史书《封神演义》中的记载，道出的只是当时的表面现象。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凡是这类正儿八经的史书，都是不可相信的，他们只不过是当权者任意玩弄的产物。 当时的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商容既然喜欢受辛，有一天他便跑去跟受辛说，喂，你想不想弄个有前途的位子坐坐？ 受辛有点莫名其妙，还有比当王子更有前途的吗？ 商容装做恨铁不成钢地拍拍他的屁股说，那当然有，傻瓜。 啥呀？ 当一国之王呀！ 受辛吃了一吓，翻了翻白眼说，不是说好让我大哥当的吗？ 商容一点他脑门说，傻瓜，你们兄弟仨，谁都可以当。你一定要当，我帮你搞掂！ 受辛还是不开窍，干嘛一定要当王呢？这样不也挺好的，美味佳肴管够，美女佳人管搂，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玩，这样的人生，啧啧—— 商容在受辛面前第一次以头撞石，砰砰两下，虽然幅度不大，受辛也被吓得不轻，忙一把抱住他—— 容容，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商容在受辛怀里作悠悠醒转状，纤纤两指捏住受辛的耳朵，语重心长地说，唉，辛辛啊，你不知道，你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做大王，另一种，也是做大王！ 没其他的？ 其他的选择，都是死！只要你大哥一当上大王，你和你二哥，都得死！ 晴天霹雳！受辛一屁股跌倒在地，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历史不是这样的，兄弟间谁当了大王都是手足嘛容容！ 商容撇开受辛，艰难地站了起来！他左手叉腰，右手食中两指猛地向天空一指—— 很遗憾，老天一点都不配合他的pose，连一个闷雷也不打，但他还是顽强地按他设计好的台词念出： 历史，从你这一代起，将发生改变！ 受辛雌伏于地，高商仰止，觉得他这一姿势实在是酷毙了！ 容容，我听你的，我该怎么办？ 商容将受辛沉重地扶起来，将嘴唇伸到他耳朵里说，辛辛，下个月牡丹盛开，你父亲必到御花园里赏花，我已暗中准备好，到时，你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受辛不停地点头，可是，一点头就得耳朵里痒，一点头就觉得耳朵里痒。 诗人纣王（之三） 子受辛舍身顶大梁 每年阳春三月，只要御花园的牡丹一开，帝乙心中的春天也随之到来。 为了显示出跟靠水利起家的夏王朝在文化底蕴上的档次差别，从成汤开始，商王朝每一代君王都得有一两门附庸风雅的爱好，弹弹古琴、跳跳草裙舞什么的，有时还可以摆摆与民同乐的姿态。 帝乙从小选择的是赏花——一门最不须花费体力和脑力然而又是最风雅的功课。 照例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赏花好日子，帝乙带着文武百官、后宫嫔妃、诸王子等，一行浩浩荡荡，沿着一条走了二十几年的路线，漫步入御园赏花。好一派帝王赏花图啊！怎见得？有诗为证：（此处作者删去560字，请计酬） 庞大队伍刚走近第一站休憩地——飞云阁，突听得空中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帝乙大吃一惊，急呼救驾。众人不知发生何事，乱作一团。正在此时，受辛从慌乱的人群中挺身而出，大喊一声，我顶！ 大家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见他已纵身跃起，时而纵跃腾挪，时而匍匐前进，时而蛇行鼠步——不到20米的距离，他足足换了有七八种体位！最后，只见他纵身一跃，人已冲进了飞云阁中。 这时，那阵奇怪的巨响已经停止，看到受辛这种莫名其妙的疯癫样，大家都以为这个平时就有点弱智的三王子肯定是被刚才那阵巨响彻底吓傻了。帝乙闭上眼睛，绝望地摇了摇头。 可是，当一行人走入飞云阁的时候，立马又被一个奇观吓得目瞪口呆——只见受辛昂首挺胸，站在阁的一角，左手叉着腰，右手顶着横梁。众人抬头一望，他手所顶处，梁上崭新裂痕条条在目——敢情刚才阁外所听到的那一声巨响，便是这梁塌所发出的声音！此时，只见阁外牡丹花映红了受辛那钢铸一般的脸。一秒钟、二秒钟……他像巨人一样挺立着，两眼放射着坚毅的光芒。最后，他抬头眺望远方，用尽力气高喊着：“这里危险，我上，你们退出去！” 书中暗表，受辛最后喊出这句话，其实民间还有另外两个版本流传： 其一，弟兄版：“弟兄们，为了咱父王，顶啊！”此版本源自原太子启，说是受辛那时候已经顶唔顺了，脱身又脱身不了，只好求两位哥哥帮他一起顶。 其二，商容版：“诸位，千万不要相信商容啊！”此版本源自当时在场的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妃子。说是受辛那时候已经顶唔顺了，以为受了商容的骗，因为商容此前对受辛说，他请工匠在梁上做手脚时，已根据力学原理设计好梁塌的位置，那个支点所受的压力，完全是人体正常范围内所能接受的。可是受辛才顶了一会，就发现完全不是如此，所以才发自肺腑说出那句千古名言来。事后，帝乙曾狐疑地问商容，受辛所说的话是何意思？商容从容地回答：“陛下您听错了，三王子所说的是：‘千万不要相信商丘人哪！’因为御园中的土木工程，都是商丘人承建的。” 诗人纣王（之四） “下半身”宗师 历史便总是这样容易以讹传讹，但不管真相如何，一个不可争议的史实是，飞云阁托梁换柱之后，帝乙的确对三子受辛刮目相看了，商容趁火打铁，串同上大夫梅伯、赵启等亲信，联名上本立寿王受辛为太子。帝乙耳闻商容跟受辛的非一般友谊关系，又痛恨塌梁时其他两王子的畏缩不前，便顺水推舟，准奏立受辛为太子。后帝乙在位30年而崩，托孤商容跟闻太师，遂立受辛为天子，名纣王，并将都城从亳迁往朝歌。 纣王执政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两个哥哥下手——不过他并没有杀了他们，而是派他们留在老都城亳的故宫里，轮流学习模仿他的英雄事迹——一个阁一个阁地托梁换柱，同时还得齐声高喊：“这里危险，我上，你们退出去！” 直至老死。 纣王所做的第二件事，便是下旨宣布商容仍是首相，不过，以后要跟百官一样称他为“陛下”，不能再叫“辛辛”，而且，说话一定要离龙耳三寸，即使有密奏，也不得在耳朵里面说。 商容隐隐有些失望，不过，他并不后悔，在爱情上，他是“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派，他同时还信奉这么一句话：爱一个人，就要为他付出你的一切，只要他幸福，有什么不可以？这个男人，我已经把他扶上了龙椅，龙榻之侧，当然不容“他”人酣睡。 但他自觉还有一个任务没完成，少了这一关，他的爱情将不完美。可是，这一个任务，却要比让受辛成为纣王难上千万倍——让纣王成为一个诗人。 “辛……陛下，本朝历代先王都……” “我知道，风雅么，不就赏赏牡丹么，这我早就会了。” “不行啊陛下，重复先王的风雅，既是不孝，也是无能的表现。” “那你还想让我干嘛？你要敢说琴棋书画四字中任何一字，我、我把你阉了！” “阉了倒好，老臣便可日日夜夜服侍陛下了……唉，你别怕，我给你挑了一件最容易的，那就是——写诗。” “啥，写诗还是最容易的，平时听你念啥关关鸟人我就烦，一字都听不懂！” “陛下有所不知，诗这东西，对外行来说确是一窍不能，行内都知，不外诗鬼作怪。好诗重乎精气神，气、神最不易得，退而取‘精’，若‘精’已竭，则得诗鬼足矣。何谓诗鬼？当今诗坛，老臣开创之四字诗风最盛，能将任一文句断为四字诗者，即为诗鬼也，常用诗鬼，有‘兮’、‘之’等，不信陛下可一试。” “此话当真？” “君此话兮，可当真兮？” “我抽你丫的！” “吾抽汝兮，汝系丫兮！” “我×你个不干不净的屎忽鬼！” “吾入汝兮，方便之门；汝之门兮，湿且污兮；污湿久之，魂魄丧兮！” “哈哈哈哈哈！”纣王纵声长笑，“原来写诗是这般容易，待寡人作诗一首，汝来评之！诗曰：复往上兮，复往下兮，复往左兮，复往右兮，非敦伦兮，钉钉子兮！先宜快兮，再宜慢兮，先宜松兮，再宜紧兮，非敦伦兮，系履带兮；彼可深兮，彼宜浅兮，彼该轻兮，彼宜重兮，非敦伦兮，濯汝足兮！” 扑通。 诗人纣王（之五） 诗人本“色” 跟婚姻一样，当独裁者拥有整个国家之后，他跟政权之间，也有七年之痒。 婚姻的七年之痒，若挠得不好，最多是以离婚为代价。当一个独裁者也有了七年之痒时，他治下的整个国家，片刻都不得安宁。 独裁者不可能跟政权离婚，他只有往死里耗，耗到双方中谁先倒下为止。 纣王七年，历史的规律开始在纣王身上起作用，他隐隐觉得，原来当一国之君，并不是这么好玩的。 成天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所谓“国事”需要他处理，一个字——烦； 在后花园里追宫女，再也没人敢跑，两个字——没劲； 随便写一首诗，全国争相传诵，弄得朝歌龟贵，刚开始还颇为得意，时间长了，三个字——没意思…… 要不还得说商容在推动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起到了润滑油的作用，是他急纣王之所急痒纣王之所痒，上表奏请纣王到女娲宫进香。 “女娲？女娲是谁？我怎么没听过？凭什么她不来朝我偏我要去给她进香？”纣王当殿问。 商容忙给他递了个眼色：“陛下日理万机，不识女娲娘娘，情有可原。女娲乃天帝神女，生有圣德，多年以前，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女娲乃采五色石以补青天，故有功于百姓，黎庶立庙祀以报之。今朝歌祀此福神，则四时康泰，国祚绵长，风调雨顺，此福国庇民之正神，明天是女娲娘娘生日，陛下当往行香！” 纣王心下暗想，这女娲还有点好玩，不知长得怎样。便问：“朕去了，能见到女娲吗？” 商容道：“这就要看陛下福气了，女娲曾凭着慧质兰心勇夺首届‘美在仙凡’大赛冠军，陛下若能一睹芳泽，当是商朝万民之福！” 听了商容的话，纣王当时的感觉，没得说了，四个字——心猿意马。 那年的三月十五，纣王女娲宫行香。据后来出土的一个朝歌学童的作文记载：盼望着，盼望着，天子爷爷到女娲宫行香了！三月十五那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天空飘着朵朵瑞霭，天子爷爷带着文武百官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宫里出来，向女娲宫进发…… 三月十六那天，朝歌城里开始流传一首新的“最高诗作”，《观女娲像有感》：“女娲悲，跟个情人像乌龟；女娲愁，苍天又被人捅大娄；女娲喜，君王宫中朝慵起；女娲乐，伏兮伏兮往里戳。” 跟这首诗有关的细节是，进香的队伍从女娲宫出来的时候，商容的脸一直黑着，没人知道他内心正在长叹一声： 完了，朝歌出事了！在这个暗流汹涌的春夏之交，朝歌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