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宫村读诗集》：《唐诗三百首》讲稿 | 036-李白：《关山月》

来自：xie190205(关注植物、文史和闽台。)
2018-07-28 10:51:30

《关山月》

◇ 李白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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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是乐府古题之一，它多写“征戍离别之情”[1]。征戍是去守卫边疆，它不仅包括士兵，也应该包括将领。那去守边，或者去参加战争，就得和家人朋友分别。关山月写的就是这一类的事情。李白这首诗，可以说它是泛泛的在写边塞，不像前面咱们读的王昌龄《塞下曲》那样，八月萧关道，黯黯见临洮，王昌龄写的很具体，就写萧关，写临洮。另外，接着咱们会读到，李白在这首诗里也不止写了一件事，而是提到了好几个地点，好几件事情，所以说这首诗是泛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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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天山可能指现在的祁连山，汉代称祁连山为天山。它在现在甘肃省；也可能指边塞那边的高山，是泛指。“出天山”的“出”，很关键，涉及到视角的问题。天山在西边，而月亮是从东边出来的，所以李白这里说月亮从天山出来了，那这句诗的角度，就不是李白的角度去看，而是那些边塞将士的角度在看，他们在天山的西边。将士们看着天山边的那一轮明月，明月它就在那苍茫的云海之间。苍茫云海间，苍茫可以是广阔的，也可以是模糊不清的，是很有大气象的塞外风景。“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风从几万里之外的地方吹过来，这就是“长风”。这也就是李白。他一下笔就是成千上万。白发三千丈，桃花潭水深千尺，等等这样的，非常夸张，但是咱们读过来不觉得它假，是不是。这里，长风几万里，风其实还是边塞的风，李白说它从万里之外的地方吹过来，吹到了玉门关。其实李白不是在说风，而是在说人，说那些不远万里来到边疆守卫的将士们。玉门关是古代非常重要的一个边塞关卡，在唐诗里我们会经常读到，王之涣、王昌龄、岑参、高适，唐代这些重要的边塞诗人，他们都写过或提到过玉门关[2]。它在现在的甘肃省敦煌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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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前一句，汉下白登道，这里面有一个典故。白登是一座山，在现在的山西省大同市那边。西汉初的时候，汉高祖刘邦带兵到了这里和匈奴打仗，这一次气候非常恶劣，雨雪交加，士兵们的手指都被冻掉了，加上匈奴早有准备，他们设了埋伏。这样，刘邦就被围困在了白登，一共是七天七夜，后来用了陈平的“秘计”才得以脱身[3]。这里的“下”，汉下白登道的“下”，金性尧先生解释为“出兵”[4]，其实不如解释为逃脱，是从白登山上逃脱了下来，真实的情况肯定很狼狈，很惨，没必要隐晦。后一句，胡窥青海湾。胡代指北方的少数民族。青海是一个地点，在现在的青海省西宁市附近，这里在唐朝的时候是各个政权争夺很激烈的地方。开始是吐谷浑占有，后来是吐蕃，这就是“窥”，是窥视、另有企图。有唐一代，唐王朝和吐蕃在这里发生过很多次战争。好，这两句，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不管是汉高祖带兵去了白登，还是吐谷浑、吐蕃等等少数民族在青海这边争夺地盘，它们的性质都是一样的，都是战争。“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战争是很残酷的。战争一发生，生死就由不得人了。由来是从来，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各家竞相争夺的地方，是战事不断，最后能够生还下来的人是很少的，“古来征战几人回”、“皆共沙尘老”、“白骨乱蓬蒿”等等，都是这个意思。战争过后，就只有黄沙漫漫，只有白骨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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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现在这些正在守卫边疆的将士们，戍客指的是在边疆戍守的人，他们看着从天山升起的月亮，看着这苍茫的星空、云海、高山、平沙，他们的心里非常的愁苦，他们好想家。不止他们想家。他们的家人，也正想念着他们。“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高楼就代指戍客的家人们。当是正当，此时此刻。闲是空闲、停歇。叹息未应闲，意思就是，因思念亲人而叹息愁苦的心情不会停歇。结尾这两句非常好。开头咱们读到，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说这些将士们从几万里的家乡来到了边塞，那么结尾就说，几万里之外的他们的家人，此时此刻，在这样的一个月夜里，他们也在叹息着，也在愁苦着。这两句不止是和前面有呼应，它还把时空延伸开了。真的是好，很值得咱们学习。咱们写文章，眼光不要仅仅局限在一时一地一事，要多联想，把时间和空间延展开。比如学李白这样，写思念亲人，不单单要写你好思念你的家人啊，还可以补上一句，你的亲人也可能在无时无刻的思念着你。尽管后面这种情况只是一种想象，但是它合情合理，且动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