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西班牙新民谣Sangre De Muerdago访谈(2018.07)
来自:高莫障(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帅否)
Sangre De Muerdago站立于世界之间,吟述着民间汇集的诗歌 由Covenant音乐节记于2018年7月10日

加利西亚这片西班牙西北边缘的遥僻地域是民谣乐队Sangre De Muerdago的故土,Sangre书写着这片土地固有的奇异浪漫,而Pablo Ursusson是乐队的创作核心。这些年来,乐队在一张张出专辑,其伴奏阵容也围绕着Pablo在变换,而Pablo一直是稳固的核心,奉献着富含信心的唱声、柔雅的吉他、盈舞般的风琴。随着每张专辑的发行,以及欧洲巡演、北美巡演,还有近期的亚洲巡演,乐队在稳步成长。最近乐队第三次来到了北美海岸,正在西海岸上上下下进行一系列演出。

Ian Campbell(拥有两团:Crooked Mouth和Harrow)来到了温哥华,他是Night Profound乐队的一场演出中的伴奏成员,那是一场和Sangre De Muerdago,以及加利福尼亚奥克兰的Latona Odola的联合演出。音乐开始前,Ian和Pablo坐在休息室里聊了聊民谣音乐,加利西亚音乐的特性,聊了一会儿就终止了,所以Ian可以代表Covenant组织把这次谈话作为一次采访录制下来。接下来就是关于语言、诗歌、DIY理念、槲寄生的对话。

我们把对话内容记了下来:
01.Ian:Sangre De Muerdago有一点我们来说说,你们在加利西亚家乡还没被接受的时候,就已在国外很出名。我目睹了乐队的成长,从新民谣圈子发迹,在Brave Mysteries旗下以磁带版本发行了第一张专辑,现在你们发展到了亚洲巡演的时刻。乐队似乎从小的点滴起步,逐渐成为一支近乎世界性的音乐团体。对此你有怎样的想法? Pablo:整个生命中我一直在听民谣音乐,等到我们录制第一张Demo和之后的第一张专辑时,我才知道有个新民谣圈子。我先前并不知道新民谣圈,我们肯定不是从那里来的。我知道我们的一部分听众来自那里,我也认识了圈子里的很出色的人们,我们和几个很有趣的乐队交了朋友。不过我们乐队的总体感觉是置身于一片无人的土地,不属于任何圈子,但同时又和所有东西都有一点关联。我们的听众一直都是多种多样的,人们具有五花八门的音乐背景。即使是Sangre的乐手,也有很多音乐背景,所以这是一种很美妙的融合。 我们从来不设目标。我觉得,当你的乐队玩某种特定风格,或者你深入某个圈子,你就会追求一些事。可能你想让你的专辑在这样那样的杂志上被评论,在这样那样的厂牌被发行,或者你想去某些地方演出。不过,我们在各种各样的厂牌下发行专辑,我们也没有和任何人签约,我们收到了几个较大厂牌的正式邀请,但我们喜欢事情顺其自然发展,我们很乐意这样。我们录专辑,在不同大陆世界各地做演出。去年我们去了亚洲,那体验奇妙之极,当然这是我们想做的。我想说,我们的愿望很简单,就是玩音乐,带着音乐环游世界。

02.Ian:看着你们成长,看到你们在外界支持甚少的情况下能够有这些作为,我感到很惊奇。我时常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不过我觉得这是循序渐进的。 Pablo:嗯,我玩音乐有很多很多年了,在很多很多乐队呆过,从朋克到其他一切风格,我一直有一种很强烈的DIY精神,就因为我们想亲历亲为。对Sangre我们也差不多这么做。我们尽可能自己动手,慢慢地事情就成了。乐队录Demo的事已经过去十一年了,这是相当长的时间。我再也没有一支乐队能持续这么久,能发行四张专辑。我记得我其他的乐队最多就发行了两张专辑,之后我们往往就去做其他事了。但在很多年前Sangre就成为了一种生命的承诺,我认为我们不是那种喜欢坐下来守株待兔的人。我们喜欢主动让事情发生。如果没人叩响我们的门,我们就自己开门出去。我们第一次去北美时,没人认识我们。 确实没人认识我们,我肯定。但是我们被邀请亮相Stella Natura音乐节,这给了我们一个好借口,来预定美国西海岸周围的为期三周的演出,都是我亲自操刀的。我与人联系,给人写信,让事情成真。

03.Ian:在对这次谈话进行录音前,我们聊了一点关于你的故土加利西亚和加利西亚民谣音乐的话题。我想知道加利西亚语言。那是西班牙的一种方言吗? Pablo:不,不是,那是加利西亚自身的语言。它是西班牙四大官方语言之一。
04.Ian:我听说在佛朗哥的专政下,像巴斯克语这样的语言实际上是被禁说的? Pablo:加利西亚语也是这样。独裁期间语言遭到了极大破坏。损害很惨重。所有加利西亚的老师都被派到西班牙其他地区,去教西班牙语或Castellano语。然后他们把国家南部以及其他地区的老师带过来,给加利西亚儿童教Castellano语。其他地域的所有小语种,像巴斯克语、加泰罗尼亚语、加利西亚语,都损失惨重。

05.Ian:很明显,民谣音乐和语言是无法分割的,我很乐于看到民谣音乐是怎样融入很多地区,成为一种文化复兴的,比如,爱尔兰人在他们的音乐里加了大量盖尔语,以此来铭记自己,不忘初心。我觉得加利西亚语之于Sangre,可能也是带有此类情结的。 Pablo:我之所以用加利西亚语说话唱歌,是因为这是我真心实意写出来的音乐,我能感受到的最深沉的歌唱方式,就是用加利西亚语唱。我不认为如果我用英语、西班牙语等等来唱这些歌的话,我还能在它们身上找到相同的感觉。
06.Ian:不过这些年来,你们写了几首英文歌。 Pablo:是的,只有两首。Demo里的“Haunted Glow”(在《Deixademe Morrer no Bosque》中重录了)。这首歌是Jorge写的,他是乐队的创建人之一,于2009年逝世了。他写了这首歌,用英文写的。我们没必要强行用特定的方式来做事。另一首歌“Paths of Mannaz”也是这样。就是有一天,我写了这些词,并没有真正想着把它做成一首Sangre的歌。这些词被我写成了英文。我说英语有好多年了,我妻子是德国人,我们说很多英语。它成为我的主语已经很久了。所以这些词就顺其自然保留成了英语,我不想强行改它们或者翻译它们。我喜欢这段词,我觉得它和Sangre很搭配,尽管它是拿英文写的。此外没有其他原因。
07.Ian:所以将来也许还会有英文词? Pablo:当然。从那之后还没有过,但以后当然会有。有时候我甚至考虑用德语写歌,因为我在德国生活过六年半。不过当我们说起写德语歌这事,结果总像是一种玩笑。
08.Ian:这个问题也和语言有一点关系:乐队名为“Sangre De Muerdago”,其含义是“槲寄生之血”。我知道槲寄生和北欧神话有关联,这种植物可以杀死无敌的光明之神Baldur。在加利西亚它有没有什么神话典故?这个名字可以让我产生很多意象,我想知道,对你来说它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Pablo:我得说,是一些不同事物的合成,让我们想出了这个名字。我们确实想把这种植物的名字用作乐队之名,因为它所具有的神话意象,所具有的药性,以及它和督伊德教传统的关联,等等。此外,它也反映了乐队自身的奇特性,在民间传说中,它通常被看作是一种穿梭在世界之间、天地之间的植物,因为它从不把根扎在地上,它是一种寄生植物,寄生在其他植物之上。据说,槲寄生站立在各地域之间。
09.Ian:这自然也符合你的想法:不属于任何一个音乐世界。 Pablo:是吧,我从没想过这一点,提得好。 这种植物出现在很多传统里。在督伊德教传统里,榭寄生是最神圣的植物之一。人们只使用小巧的金镰刀来采割它,绝不能让它沾地。它具有很多不同的药物属性。并且,德鲁伊教士只采集橡树上的榭寄生,长在其他树上的一概不要。他们把橡树视为林木之王,所以榭寄生是王者之冠。他们在收集王冠。 录制Demo时,正是我们为乐队洗礼的时候。我们很清楚,我们要在乐队名字里使用“Muerdago”这个词,最终我们采用了“Sangre De Muerdago”。
10.Ian:我想问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改编民族诗人的诗歌的经过。新专辑有一首歌“Longa Noite de Pedra”,我知道这首是改编的,你还有其他几首歌是受加利西亚诗人启发的。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个很让人畏惧的活儿。你有没有觉得这挺困难? Pablo:嗯,每首歌具有不同的故事。我把三首诗歌改编成了我们的歌。第一首诗是一位名叫Rosalía de Castro的女诗人写的(Sangre把这首诗改成了歌曲“A Xustiza Pola Man”,收录在了和Novemthree的分辑《Braided Paths》里)。她是加利西亚的文学与历史的标杆人物。她生活在十九世纪,是那种独树一帜的女人。一位非常独立而强大的作家,同时她深深扎根于加利西亚历史,由此她以诗歌描绘事物。 这首诗感人至深。它讲的是一位母亲复仇的故事,由于社会的不公,她失去了他的孩子们。她丧子是因为一些权势之人把她和她的孩子们从她家赶了出去,最终他们落难于森林,浪迹于四周,冬天里孩子们死于饥饿与寒冷。然后母亲复起了仇。这是一首极妙的诗,它给了你突如其来的碰撞。我一直想为这首诗写一首歌。终于有一天实现了。 第二首诗改编成了“Longa Noite De Pedra”,选用这首是因为诗人Celso Emilio Ferreiro是一位相当杰出的作家。当你在学校学习加利西亚文学、语言、历史等等时,他是你所读到的主力作家之一。那是几年前的事,我回看了他的一本我上学时曾看过的书。今年我就四十岁了,我对所有事物的感知当然会有很大变化。三十年后我再读他的诗,我非常触动,我和他算是心有灵犀,我理解他书写土地的方式:林木与山石、汇集的民间传说、所有神话与神秘论,在这片世界成长的过程中,我们会把这些牢记于心。加利西亚的空气里散发着一种十分独特的韵味。我们有一些词语,在其他任何语言中找不到。于是就有了这样的诗。他能够以这种霸气的方式把诗歌转化成视像。 第三首诗的选用如出一辙。Manuel Maria是一位不可思议的诗人。Maria和Ferreiro的词句都可以在我脑海铺现出非常强烈的加利西亚画面感。这俩人讲的故事大相径庭。Ferreiro的那个故事关乎的是为人类自由而遭受的苦难与死亡,而Maria的这首诗则是我读过的最美妙的情诗。 其实“O Amor”这首歌直接摘录于Maria的诗歌。我特别喜欢这些诗词,就想把它们写成一首歌。我并没有刻意这么做,没有想过“我就要改编一首诗”,只是某个时候自然就发生了。
【我们听到会场内Latona Odola的演出开始了】
11.Ian:这似乎是个好的收尾,他们现在应该在演出了,我们去看? Pablo:必须去。
【Sangre De Muerdago正在为推广新专辑《Noite》做世界巡演,专辑以多种格式发行,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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