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空 小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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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1:3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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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1:39:39

  第 一 節 快 樂 的 一 晚

  王 天 朗 一 直 堅 信 做 每 一 件 事 都 要 全 力 以 赴 ， 不 須 刻 意 求 工 ， 但 一 定 要 盡 心 盡 力 , 這 是 他 處 世 待 人 的 一 貫 方 針 。 他 時 常 一 給 人 。 他 只 需 要 一 個 人 做 的 工 作 。 自 己 一 個 人 過 活 。 在 這 個 忙 碌 的 城 市 ， 每 個 人 都 在 爭 分 奪 秒 ， 趕 趕 趕 ， 頭 和 命 都 是 這 樣 趕 出 來 ， 好 像 已 經 沒 有 太 多 人 會 有 工 餘 時 間 ， 工 餘 時 間 都 用 來 做 另 一 份 工 了 。 王 天 朗 不 以 為 然 ， 他 全 心 全 意 的 做 好 當 天 工 作 後 ， 便 踱 到 街 上 ， 往 那 片 悠 然 地 方 走 一 超 級 市 場 。 王 天 朗 喜 歡 逛 超 級 市 場 ， 喜 歡 從 排 列 得 緊 密 整 齊 的 一 個 個 貨 物 架 的 罐 頭 ， 洗 衣 粉 ， 食 物 ， 汽 水 ， 糧 油 ， 凍 肉 間 找 得 安 全 感 ， 每 次 來 他 都 覺 得 很 快 活 。 有 時 候 ， 發 現 有 些 雞 蛋 給 放 到 衛 生 用 品 的 那 欄 去 了 ， 他 又 會 把 它 們 放 回 雞 的 旁 邊 ： 因 為 他 覺 得 雞 蛋 孤 零 零 的 會 很 寂 寞 ， 倘 若 雞 蛋 繼 續 放 在 衛 生 綿 條 那 邊 ， 可 能 慢 慢 的 就 孵 了 一 隻 衛 生 小 雞 出 來 ， 那 可 不 笑 話 ？ 很 多 個 晚 上 ， 王 天 朗 都 會 來 到 熟 悉 的 一 間 超 級 市 場 ， 逛 逛 ， 看 看 書 ， 翻 翻 免 費 書 報 雜 誌 ， 有 牙 膏 麵 包 毛 巾 冰 淇 淋 做 伴 ， 他 覺 得 特 別 滿 足 ， 所 以 每 次 都 會 留 到 最 後 一 分 鐘 。 某 一 天 ， 他 讀 到 了 一 篇 關 於 張 叔 平 的 專 訪 ， 記 者 問 張 跟 圈 中 哪 一 個 人 最 要 好 ， 張 答 是 王 家 衛 ， 還 說 跟 王 家 衛 認 識 的 頭 一 年 已 經 非 常 投 契 ， 溝 通 得 很 好 ， 有 時 候 ， 一 個 眼 神 也 可 以 知 道 對 方 的 心 意 。 眼 神 ？ 王 家 衛 的 眼 神 也 只 有 張 叔 平 才 看 得 到 吧 ， 真 是 天 生 一 對 ， 這 就 是 王 天 朗 的 讀 書 報 告 。 說 真 的 ， 王 天 朗 也 喜 歡 王 家 衛 的 電 影 ， 他 覺 得 都 是 喜 劇 ， 看 是 會 發 出 會 心 微 笑 的 。 有 一 個 人 ， 也 是 令 王 天 朗 每 天下 班 後 都 心 癢 癢 要 來 超 級 市 場 走 一 趟 的 一 個 原 動 力 。 她 是 那 裡 的 一 個 收 銀 員 ， 每 次 王 天 朗 在 放 雜 誌 的 角 落 ， 都 可 以 遠 遠 的 看 見 她 很 專 注 ， 很 認 真 的 把 貨 品 一 件 一 件 在 條 型 碼 掃 描 器 上 面 溫 柔 有 致 地 掃 過 去 ， 為 客 人 算 帳 ， 就 像 是 一 個 慈 愛 的 母 親 送 兒 子 離 家 上 學 去 一 般 ， 輕 撫 一 下 兒 子 們 的 頭 ， 送 他 們 出 門 。 是 這 個 女 收 員 對 她 所 有 販 賣 的 貨 物 的 愛 心 ， 她 充 滿 母 性 之 光 的 神 情 ， 令 王 天 朗 留 意 她 起 來 ， 自 從 她 替 他 買 的 一 罐 汽 水 在 掃 描 器 上 過 了 一 過 ， 機 械 的 [必] 一 聲 響 過 後 ， 她 的 眼 神 ， 她 的 笑 容 便 在 他 腦 中 留 下 了 很 深 的 一 個 印 記 ， 他 每 次 來 ， 都 帶 一 罐 汽 水 走 ， 還 一 定 在 她 的 櫃 位 結 帳 。 但 是 , 女 收 銀 員 的 工 作 似 乎 總 遇 到 些 障 礙 ， 那 個 電 腦 好 像 跟 她 有 點 過 不 去 ， 很 多 次 她 都 打 錯 銀 碼 ， 找 錯 錢 給 客 人 ， 有 些 減 價 貨 品 的 價 錢 她 又 不 知 道 ， 可 是 她 仍 然 一 貫 敬 業 樂 業 ， 一 點 也 不 氣 餒 ， 在 客 人 的 怨 聲 載 道 之 中 ， 仍 能 好 聲 好 氣 地 解 決 難 題 。 只 是 下 一 刻 又 再 犯 錯 ， 又 惹 來 一 疊 聲 的 貴 罵 …… 某 個 晚 上 ， 當 王 天 朗 看 完 了 所 有 雜 誌 ， 拿 著 一 罐 可 樂 走 同 她 的 櫃 位 的 時 候 ， 還 有 兩 個 滿 面 懊 惱 做 客 人 在 等 她 看 清 楚 銀 碼 ， 把 打 錯 的 發 票 更 正 ， 找 回 九 十 塊 錢 三 角 給 他 們 。 天 朗 站 在 他 們 後 面 ， 看 著 她 微 微 滲 著 汗 的 額 角 ， 在 超 級 市 場 的 燈 光 下 ， 像 一 隻 新 鮮 的 雞 蛋 般 透 著 黯 淡 柔 和 的 光 。 在 她 張 羅 著 為 客 人 把 東 西 放 進 購 物 袋 的 時 候 ， 他 唯 有 發 動 大 腦 動 員 思 維 細 胞 。 [日 復 一 日 重 複 著 差 不 多 的 動 作 ， 重 複 著 差 不 多 的 應 對 ， 重 複 著 差 不 多 的 食 飯 時 間 ， 然 後 ， 差 不 多 又 是 下 班 時 分 了 ， 天 天 如 是 ， 如 果 日 子 就 這 樣 重 複 差 不 多 的 過 下 去 ， 一 生 就 差 不 多 是 這 樣 ， 不 做 些 特 別 的 事 是 會 後 悔 的 ，] 他 想 ， [這 收 銀 員 可 能 是 其 中 一 個 ， 在 重 複 的 生 活 中 找 不 重 複 ， 如 果 有 一 天 她 收 銀 的 時 候 不 犯 錯 ， 她 可 能 會 覺 得 很 不 好 過 ， 一 定 會 覺 得 很 悶 。] 然 而 ， 每 次 他 看 見 她 ， 都 會 覺 得 很 快 樂 。 她 把 長 頭 髮 教 朿 到 腦 後 ， 露 出 整 個 圓 潤 的 額 頭 ， 沒 塗 化 裝 品 的 面 卻 永 遠 像 一 個 害 羞 的 少 女 一 樣 ， 總 有 一 抹 緋 紅 。 每 次 王 天 朗 從 她 身 旁 走 過 ， 都 會 嗅 到 一 股 淡 淡 的 味 道 ， 像 從 一 個 剛 洗 過 澡 的 人 身 邊 經 過 ， 空 氣 裡 的 某 些 不 像 痱 子 粉 又 不 像 沐 浴 劑 的 氣 味 鑽 進 了 他 的 鼻 孔 ， 很 清 新 光 潔 的 一 種 感 覺 ， 帶 給 天 朗 一 種 莫 名 其 妙 的 親 切 感 。 會 不 會 是 因 為 大 家 都 是 幹 著 性 質 相 近 的 工 作 ？ 會 不 會 是 她 提 示 了 他 該 從 重 複 中 找 不 重 複 ？ 會 不 會 是 重 複 而 差 不 多 的 生 活 令 王 天 朗 覺 得 和 這 個 女 收 銀 員 特 別 親 近 ？ 說 到 親 近 ， 天 朗 最 親 近 的 一 個 朋 友 ， 就 是 他 的 狗 DOOD ， 回 到 家 裡 ， 就 只 有 他 跟 牠 。 DOOD 跟 所 有 的 狗 一 樣 ， 都 對 主 人 忠 心 耿 耿 ， 也 有 一 般 小 狗 的 習 性 ， 喜 歡 啃 東 西 ， 追 自 己 的 尾 巴 ， 吃 ， 玩 和 定 時 大 、 小 便 。 只 是 定 時 ， 卻 不 定 地 點 ， 天 朗 每 天 回 到 家 裡 ， 牠 都 會 高 興 的 撲 上 來 舐 他 的 面 ， 圍 著 他 的 腿 團 團 轉 討 吃 的 ， 再 不 就 把 冀 便 拉 在 不 該 拉 的 地 方 ， 惹 他 生 氣 來 獲 得 注 意 。 天 朗 跟 DOOD 是 最 好 的 朋 友 ， 牠 是 唯 一 明 白 他 ， 他 亦 是 唯 一 明 白 牠 的 人 。 有 時 候 ， 一 個 眼 神 ， 他 們 便 明 白 對 方 的 需 要 。 每 個 晚 上 ， 王 天 朗 回 到 家 ， 餵 了 DOOD 吃 飯 ， 清 理 了 牠 的 排 洩 物 ， 都 會 跟 牠 聊 一 會 天 ， 告 訴 DOOD 他 白 間 遇 見 的 人 和 事 ， 有 時 ， 牠 也 會 撒 嬌 要 天 朗 幫 牠 梳 毛 ， 搔 癢 ， 玩 皮 球 。 看 著 DOOD 的 一 舉 一 動 ， 牠 發 出 的 聲 音 ， 做 的 反 應 ， 天 朗 懂 得 牠 甚 麼 時 侯 開 心 甚 麼 時 侯 急 躁 ， 甚 麼 時 候 舒 服 ， 而 牠 亦 相 對 地 讓 天 朗 知 道 牠 也 很 心 ， 支 持 他 。 王 天 朗 和 DOOD 相 依 為 命 。 雖 然 很 多 人 說 過 真 正 的 友 誼 不 用 時 常 掛 在 唇 邊 ， 不 一 定 要 時 常 見 面 談 心 才 算 好 朋 友 ， 但 王 天 朗 卻 認 為 假 若 人 人 不 說 話 ， 不 溝 通 的 話 ， 再 好 的 朋 友 也 會 變 成 普 通 朋 友 ， 很 多 東 西 都 是 累 積 的 ， 尤 其 是 感 情 。 所 似 他 堅 持 ， 無 論 怎 樣 疲 倦 ， 每 個 晚 上 ， 回 到 家 ， 一 定 會 與 DOOD 促 膝 談 心 ， 因 為 ， 他 只 有 牠 一 個 朋 友 。 聊 完 了 天 ， 天 朗 會 叫 DOOD 叼 一 本 <<叮 噹>> 給 他 ， <<叮 噹>> 是 他 的 睡 前 讀 物 ， 因 為 他 常 常 失 眠 ， 睡 不 著 便 會 想 東 想 西 ， 為 了 不 想 東 想 西 ， 便 和 DOOD 一 塊 讀 <<叮 噹>> ， 讀 得 累 了 ， 便 會 睡 著 ， 這 樣 便 不 會 胡 思 亂 想 ， 這 樣 一 晚 便 很 快 過 去 。 這 個 晚 上 ， 天 朗 和 DOOD 在 床 上 一 起 讀 了 <<叮 噹>> 第 廿 三 期 的 其 中 一 個 故 事 <<快 樂 的 一 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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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1:40:04

  第 二 節 一 式 兩 份

  有 個 地 方 ， 是 可 以 令 原 本 陌 生 不 會 交 談 的 兩 個 人 滔 滔 不 絕 的 ， 那 見 叫 [公 共 洗 手 間] 。 平 常 只 是 點 頭 之 交 的 人 ， 走 進 這 個 窄 窄 的 空 間 ， 狹 路 相 逢 ， 並 肩 而 立 的 時 候 ， 總 會 擠 出 一 兩 句 說 話 來 緩 和 一 下 氣 氛 或 者 製 造 一 些 聲 浪 來 避 免 四 目 交 投 的 尷 尬 ， 公 廁 實 在 是 一 個 促 進 支 誼 的 好 地 方 。 王 天 朗 工 作 的 地 方 是 一 個 購 物 商 場 ， 在 任 何 青 年 人 愛 流 連 閑 逛 消 費 的 地 區 總 會 找 到 一 個 那 種 商 場 ， 多 數 設 在 商 業 大 廈 的 地 庫 至 二 ， 三 樓 ， 裡 面 充 塞 著 豆 腐 乾 般 大 的 鋪 位 ， 平 均 每 個 不 大 於 三 百 平 方 呎 ， 都 租 給 商 戶 作 各 式 投 年 青 人 所 好 的 買 賣 。 在 這 城 中 長 大 的 男 男 女 女 ， 一 定 都 有 一 個 或 以 上 他 們 最 愛 逛 的 商 場 ， 給 他 們 消 耗 金 錢 ， 青 春 以 至 感 情 夢 想 。 而 購 物 商 場 都 有 [公 廁] 。 每 天 上 午 九 時 零 三 分 ， 王 天 朗 一 定 準 時 回 到 這 商 場 開 始 打 點 店 務 ， 他 的 這 份 營 生 的 概 念 大 概 是 這 樣 的 ： 人 家 拿 一 些 東 西 來 ， 你 給 回 他 一 模 一 樣 的 東 西 ， 還 可 以 收 費 ， 每 張 三 毫 。 天 朗 幹 的 是 影 印 服 務 。 天 朗 熱 愛 他 的 職 業 ， 因 為 簡 單 直 接 而 且 無 中 生 有 ， 每 天 開 工 之 前 天 朗 都 虔 誠 地 先 把 手 洗 乾 淨 。 今 天 開 始 得 蠻 痛 快 ， 天 朗 剛 才 在 廁 所 遇 到 一 個 人 ， 他 在 商 場 的 另 一 頭 也 開 了 一 片 影 印 店 ， 跟 天 朗 一 樣 ， 小 本 經 營 個 體 戶 。 他 們 在 三 分 鐘 之 內 交 換 了 彼 此 公 司 的 業 績 和 最 新 的 影 印 科 技 情 報 ， 那 人 還 帶 了 一 卷 衛 生 紙 回 去 。 天 朗 抹 乾 淨 手 便 迎 來 了 第 一 個 客 人 ， 一 個 看 似 勞 動 了 半 生 因 而 身 壯 力 健 健 步 如 飛 聲 如 洪 鐘 的 老 婆 婆 ， 小 心 翼 翼 的 從 她 貼 身 的 錢 包 內 抽 出 了 一 張 身 分 証 ， 叫 他 幫 她 影 印 ， 好 去 申 請 老 人 津 貼 。 天 朗 一 向 敬 老 ， 於 是 便 將 她 的 身 份 証 放 大 了 200% 並 把 影 印 本 過 了 膠 雙 手 送 與 婆 婆 ， 收 費 仍 是 三 毫 ， 婆 婆 樂 不 可 支 的 離 去 了 。 為 客 人 的 影 印 本 加 添 一 些 小 趣 味 、 小 驚 喜 是 本 公 司 一 向 的 服 務 方 針 和 宗 旨 ， 因 為 天 朗 覺 得 如 果 甚 麼 都 100% 相 同 ， 今 天 跟 昨 天 一 樣 ， 下 個 月 跟 再 下 一 個 月 也 不 會 有 異 的 話 ， 那 麼 我 們 的 生 活 跟 一 部 影 印 機 有 甚 麼 分 別 ？ 每 日 重 複 又 重 複 ， 雖 然 很 多 人 都 不 介 意 ， 但 總 可 以 令 日 子 過 得 有 些 不 一 樣 的 吧 ？ 就 像 他 將 一 張 要 影 印 的 東 西 放 大 些 或 縮 小 點 ， 看 看 會 有 甚 麼 不 同 一 樣 。 第 二 個 客 人 是 個 熟 客 ， 何 居 士 ， 他 是 一 個 很 有 性 格 的 人 ， 說 話 顛 三 倒 四 得 來 卻 有 文 有 路 ， 有 跡 可 尋 ， 經 過 他 的 訓 練 ， 天 朗 已 經 可 以 順 著 他 的 思 路 跟 他 攀 談 下 去 ， 有 時 一 談 便 會 談 上 大 半 天 。 今 天 要 印 的 是 他 的 一 疊 講 義 和 他 女 兒 的 畢 業 證 書 。 何 居 士 也 算 是 個 奇 人 ， 自 稱 [居 士] 卻 也 真 的 非 常 入 世 ， 很 積 極 參 與 社 區 活 動 ， 也 不 是 為 傳 道 或 化 綠 ， 只 是 教 街 坊 們 耍 耍 太 極 ， 更 喜 歡 親 身 示 範 招 式 拍 下 照 片 製 成 講 義 廣 為 派 發 ， 也 喜 與 娛 樂 圈 中 人 結 交 ， 不 時 拿 出 與 某 某 影 星 或 歌 星 的 合 照 來 與 天 朗 分 享 ， 對 於 掌 相 風 水 也 似 有 涉 獵 ， 每 每 有 臨 別 贈 言 送 給 王 天 朗 教 他 趨 吉 避 凶 ， 善 哉 善 哉 ！ 王 天 朗 也 奇 怪 自 己 怎 麼 會 跟 何 居 士 混 得 這 麼 熟 ， 可 能 是 居 士 一 副 熱 肚 腸 吧 ， 他 從 來 不 說 長 道 短 ， 總 是 希 望 幫 到 別 人 ， 他 教 曉 了 天 朗 做 人 不 要 怕 吃 虧 。 何 居 士 有 一 把 很 大 的 紙 扇 ， 引 用 他 自 己 的 形 容 詞 ， 上 面 [火 樹 銀 花] 地 勾 出 [善 有 善 報] 四 個 大 字 。 今 天 他 留 下 給 天 朗 的 警 世 恆 言 是 [牆 角 牆 角 , 快 快 樂 樂] ， 他 建 議 王 天 朗 將 影 印 機 搬 到 牆 角 去 。 影 印 的 東 西 重 複 有 甚 麼 關 係 ？ 帶 它 們 來 的 人 有 趣 不 更 重 要 嗎 ？ 更 何 況 ， 放 一 張 白 紙 進 去 ， 印 出 來 的 ， 可 以 是 很 多 不 同 的 更 西 …… 不 知 怎 的 ， 在 某 些 時 刻 ， 天 朗 又 好 像 想 通 了 一 些 東 西 。 表 面 上 看 來 平 平 無 奇 的 好 多 東 西 ， 只 要 再 細 心 一 些 留 意 一 下 ， 都 可 以 看 出 精 彩 動 人 之 處 。 當 天 朗 把 何 居 士 留 下 的 太 極 招 式 貼 在 牆 上 後 ， 她 便 飄 進 來 ， 不 ， 是 某 些 聲 音 先 翩 然 而 至 。 然 後 ， 才 見 到 真 人 ， 天 朗 聽 到 一 些 從 WALKMAN 耳 筒 傳 出 來 的 音 樂 節 拍 ， 下 一 刻 ， 這 戴 著 大 耳 筒 的 女 孩 子 便 踱 進 店 來 。 他 跟 她 大 約 隔 著 三 呎 距 離 也 隱 隱 聽 到 從 她 耳 筒 滲 出 來 的 [切 切] 樂 聲 ， 天 朗 真 替 她 的 耳 膜 擔 心 ， 她 可 不 像 我 們 常 見 塞 著 耳 朵 的 人 般 以 為 人 家 跟 他 們 一 樣 聾 ， 於 是 大 聲 疾 呼 ， 她 只 是 淡 淡 的 以 正 常 聲 量 叫 天 朗 替 她 影 印 一 張 紙 並 借 店 內 的 電 話 一 用 。 他 把 [COPY] 掣 按 下 後 回 頭 只 見 她 移 開 一 邊 耳 筒 代 之 以 電 話 聽 筒 ， 聽 對 方 講 了 一 會 後 ， 也 沒 有 搭 話 便 掛 上 了 ， 接 過 天 朗 遞 給 她 的 兩 張 紙 ， 付 了 錢 ， 便 又 再 進 入 她 自 築 的 音 樂 圍 牆 裡 面 去 了 。 有 一 些 甚 麼 讓 天 朗 的 眼 睛 一 直 跟 著 她 ， 她 纖 瘦 的 背 影 在 遊 人 已 經 漸 散 的 商 場 中 蕩 來 蕩 去 ， 只 在 賣 電 子 遊 戲 機 店 外 停 了 一 下 ， 便 在 轉 角 消 失 了 。 這 個 局 面 ， 天 朗 好 像 曾 經 見 過 ， 但 在 其 麼 時 候 ？ 其 麼 環 境 ？ 現 代 人 都 沒 記 憶 。 如 果 不 想 一 些 方 法 記 下 自 已 的 所 作 所 為 ， 所 想 所 思 ， 我 們 很 快 便 會 忘 得 一 乾 二 淨 。 天 朗 的 辦 法 ， 也 是 他 的 習 慣 ， 是 把 人 家 帶 來 影 印 的 東 西 ， 多 影 一 份 留 給 自 己 ， 然 後 在 角 落 寫 上 日 期 、 時 間 、 人 物 等 等 。 七 月 二 十 日 晚 上 十 一 時 ， 一 個 戴 著 耳 筒 的 女 孩 子 ， 來 影 印 了 一 份 歌 詞 ， 他 將 它 放 大 180% ， 斗 大 的 字 中 ， 夫 朗 看 到 的 ， 只 有 這 一 句 ： [生 活 靜 靜 似 是 潮 水]訳 是 陳 百 強 <<漣 漪>> 的 歌 詞 。 除 此 之 外 ， 天 朗 突 然 記 起 電 話 上 有 一 個 叫 [REDIAL] 的 按 鈕 一 股 莫 名 的 衝 動 令 他 拿 起 電 話 按 下 那 按 鈕 。 就 如 按 [COPY] 一 般 熟 練 自 然 。 電 話 那 頭 是 一 個 錄 音 聲 帶 ， 聲 音 的 主 人 叫 陸 信 。 一 個 戴 大 耳 聽 筒 隨 身 聽 的 女 孩 。 一 張 陳 百 強 的 歌 詞 。 一 個 不 在 家 的 人 。 一 個 電 話 錄 音 。 王 天 朗 所 知 道 的 ， 就 那 麼 多 ， 不 過 ， 應 該 可 以 更 多 ， 就 像 影 印 一 樣 一 張 一 張 又 一 張 ， 適 隨 尊 便 ！ 一 切 就 由 這 部 影 印 機 開 始 。 [翠 碧] ， 這 兩 個 字 她 多 麼 希 望 再 從 陸 信 口 中 說 出 來 ， 像 從 前 一 樣 ， 好 像 叫 一 個 親 密 的 好 同 學 那 種 語 氣 聲 線 ， 每 次 聽 到 他 這 樣 叫 她 的 名 字 ， 翠 碧 都 會 像 被 催 眠 一 樣 ， 向 著 聲 音 來 的 方 向 走 去 。 可 是 ， 這 次 她 已 走 了 差 不 多 三 十 次 ， 走 到 他 家 樓 下 ， 走 到 他 經 常 流 連 的 遊 戲 機 店 ， 走 到 他 們 以 前 常 常 去 的 地 方 ， 都 見 不 著 他 。 他 整 個 人 好 像 一 口 氣 那 樣 ， 無 聲 無 息 的 在 翠 碧 眼 前 完 全 消 失 了 ， 無 綠 無 故 的 ， 消 失 了 。 喜 歡 一 個 人 ， 有 時 候 無 從 解 釋 。 就 像 患 感 冒 一 樣 ， 不 須 要 成 因 ， 完 全 是 一 種 感 覺 、 一 種 狀 態 ， 現 在 叫 翠 碧 清 楚 的 說 出 她 喜 歡 陸 信 甚 麼 ？ 為 何 她 對 他 總 是 充 滿 著 思 慕 ？ 現 時 ， 她 真 說 不 上 來 。 這 一 刻 ， 她 只 知 道 ， 陸 信 拒 絕 和 她 見 面 已 好 一 段 白 子 ， 接 聽 的 總 是 電 話 錄 音 。 她 銀 想 念 他 。 她 很 想 他 一 面 。 這 樣 的 事 情 一 旦 發 生 ， 一 個 人 便 會 覺 得 很 無 助 ， 沒 有 人 能 明 白 她 的 心 情 ， 而 且 的 確 在 這 世 上 根 本 沒 有 人 明 白 她 ， 她 的 朋 友 就 是 她 自 己 ， 以 前 ， 還 有 陸 信 …… 遍 尋 不 獲 後 她 試 過 留 意 每 日 的 報 紙 ， 準 時 看 電 視 新 聞 ， 慶 幸 的 是 並 沒 有 她 所 擔 憂 的 關 於 陸 信 的 不 幸 事 發 生 。 知 道 他 仍 安 好 ， 翠 碧 也 比 較 放 心 ， 唯 一 讓 她 安 不 下 心 的 是 很 多 個 [為 什 麼] ， 為 什 麼 他 不 辭 而 別 ？ 為 什 麼 他 不 念 舊 情 ？ 為 什 麼 他 不 在 家 ？ 不 聽 電 話 ？ 為 了 避 開 這 些 每 分 鐘 在 腦 袋 躥 來 躥 去 的 這 些 [為 什 麼] 她 用 音 樂 麻 醉 目 己 ， 由 早 到 晚 ， 她 跟 WALKMAN 同 在 ， 每 分 鐘 都 用 耳 筒 塞 著 雙 耳 ， 讓 喜 愛 的 歌 曲 ， 伴 著 自 己 隔 開 自 己 與 外 面 烏 煙 瘴 氣 的 世 界 。 而 且 聽 著 的 都 是 翠 碧 和 陸 信 最 愛 聽 的 歌 ， 聽 著 它 們 。 陸 信 像 在 不 遠 處 ， 隨 時 叫 她 過 去 。 她 還 將 歌 詞 拿 去 影 印 收 藏 ， 就 在 他 們 常 去 逛 的 商 場 。 她 好 像 看 見 一 個 陸 信 模 樣 的 人 走 進 了 他 以 前 常 光 顧 的 電 腦 遊 戲 機 店 ， 可 是 當 翠 碧 追 上 前 找 他 的 時 候 ， 又 不 見 了 ， 於 是 她 便 在 對 面 的 影 印 店 影 了 歌 詞 還 打 了 個 電 話 給 陸 信 ， 可 是 ， 接 聽 的 還 是 那 電 話 錄 音 。 離 開 影 印 店 的 時 候 ， 翠 碧 留 意 到 那 影 印 少 年 看 著 自 己 的 眼 神 ， 他 大 概 奇 怪 怎 麼 這 女 孩 會 戴 著 一 個 這 麼 大 的 耳 筒 還 調 到 很 大 的 音 量 ， 可 能 他 以 為 她 是 個 聾 子 ： 經 過 遊 戲 機 店 ， 翠 碧 再 張 望 一 下 店 內 無 人 ， 主 持 未 返 。 其 實 ， 已 經 是 晚 上 十 一 時 多 了 。 今 天 又 再 找 不 到 他 ， 唯 有 再 找 一 個 休 息 的 地 方 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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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1:47:14

  第 三 節 三 個 人 的 午 餐

  影 印 機 每 始 運 作 之 前 ， 通 常 都 要 等 上 好 幾 分 鐘 ， 等 [暖 機] 後 才 可 以 影 印 。 看 著 影 印 機 ， 它 就 好 像 在 跟 天 朗 說 ， 人 與 人 之 間 也 會 像 一 部 剛 開 著 的 影 印 機 。 剛 開 始 的 時 候 要 有 點 耐 性 等 [WARM 機] 。 之 後 它 會 讓 你 知 道 可 以 開 始 了 ， 你 愛 給 它 多 少 就 多 少 ， 三 番 四 次 也 可 以 ， 你 給 它 的 東 西 的 同 時 也 可 以 要 求 它 給 你 一 些 東 西 … 唔 … 一 切 都 由 這 一 張 陳 百 強 的 歌 詞 開 始 ， 他 特 別 把 歌 詞 複 印 了 再 局 部 放 大 。 [生 活 靜 靜 似 是 湖 水] 他 看 見 好 多 個 [靜] 字 ！ 昨 天 她 來 的 時 候 ， 除 了 借 用 電 話 外 ， 話 也 沒 說 多 一 句 ， 拿 住 聽 筒 也 不 講 話 ， 天 朗 想 知 道 電 話 的 那 一 頭 是 誰 ， 店 裡 的 電 話 並 不 常 用 ， 於 是 ， 他 利 用 了 電 話 上 [REDIAL] 的 性 能 … 電 話 那 頭 傳 來 的 是 一 個 電 話 錄 音 ， 一 把 活 潑 惡 作 劇 的 男 聲 在 叫 人 留 口 訊 給 他 。 循 著 電 話 按 鈕 發 出 的 聲 音 ， 天 朗 查 出 了 他 的 電 話 號 碼 ， 根 據 他 的 電 話 號 碼 ， 天 朗 找 到 了 這 人 的 地 址 ， 他 只 想 知 道 多 一 點 點 關 於 那 個 戴 著 大 HEADPHONE 的 女 子 的 故 事 。 商 場 內 ， 店 與 店 大 都 會 守 望 相 助 ， 這 個 早 上 ， 天 朗 掛 上 [外 出 未 返] 的 牌 子 後 ， 向 隔 壁 的 模 型 店 老 闆 借 了 一 個 頭 盔 ， 出 發 ！ 按 著 電 話 簿 上 面 的 地 址 ， 他 在 中 牛 時 份 到 達 ， 找 來 這 裏 ， 為 的 是 想 知 道 電 話 錄 音 裡 面 的 是 個 怎 樣 的 人 。 這 舊 樓 一 層 有 四 伙 ， 王 天 朗 有 四 個 機 會 。 有 時 候 看 電 視 ， 看 到 一 些 有 家 訪 的 節 目 ， 天 朗 都 會 覺 得 很 有 趣 。 從 外 面 來 ， 每 家 每 戶 的 大 門 都 差 不 多 模 樣 ， 但 是 門 後 面 的 永 遠 是 另 外 一 個 世 界 ， 有 時 候 很 出 人 意 表 。 來 開 門 的 人 亦 是 一 個 值 得 等 待 的 原 因 ， 按 鈐 後 ， 會 有 誰 來 應 門 ？ 門 後 是 一 個 怎 樣 的 天 地 ？ 懷 著 看 電 視 家 訪 般 探 秘 式 的 興 奮 緊 張 心 情 ， 天 朗 按 下 了 第 一 個 單 位 的 門 鈴 。 沙 啞 的 [叮 噹] 一 聲 之 後 ， 良 久 ， 聽 到 有 人 在 裡 面 扣 上 防 盜 鍊 的 聲 音 ， 然 後 門 開 了 一 條 縫 ， 露 出 三 分 一 張 師 奶 面 孔 ， 問 明 來 意 後 ， 他 編 了 一 個 免 費 請 街 坊 吃 PIZZA 的 故 事 ， 她 二 不 說 便 把 門 關 上 。 第 一 個 機 會 報 銷 。 他 吸 了 一 口 氣 ， 準 備 再 向 第 二 個 機 會 進 發 ， 因 為 天 熱 ， 又 載 著 頭 盔 ， 天 朗 除 了 覺 得 呼 吸 有 些 困 難 外 還 感 覺 著 汗 從 頭 髮 中 間 流 下 面 頰 頸 項 的 溫 熱 穌 癢 。 第 二 戶 人 家 的 門 鈴 是 一 種 平 板 無 韻 的 你 按 多 久 它 便 響 多 久 的 那 DEED 聲 長 鳴 ， 天 朗 按 了 大 概 八 秒 後 鬆 開 手 ， 一 點 反 應 也 沒 有 ， 屋 內 應 該 無 人 ， 放 棄 。 轉 一 個 身 來 到 第 三 戶 ， 門 鈴 的 按 鈕 是 一 個 遊 戲 機 的 JOYPAD 型 狀 ， 他 立 刻 覺 得 希 望 指 數 有 上 升 之 勢 ， 再 擺 好 一 個 送 PIZZA 外 賣 的 架 式 ， 伸 手 按 鈴 。 就 在 一 串 遊 戲 機 配 樂 之 後 ， 門 開 了 ， 裡 面 的 遊 戲 機 聲 更 響 ， 來 者 是 個 妙 齡 女 子 ， 年 齡 身 高 跟 那 個 戴 HEADPHONE 女 孩 差 不 多 ， 但 有 著 一 張 太 無 邪 、 太 無 味 、 太 美 少 女 的 面 孔 ， 反 而 更 令 人 視 而 不 見 ， 看 似 剛 洗 過 澡 ， 但 那 種 潔 淨 香 氛 卻 欠 奉 。 天 朗 跟 她 說 是 送 PIZZA 的 她 便 打 算 收 下 ， 屋 內 那 男 的 喝 問 出 來 甚 麼 事 ， 二 人 隔 空 對 質 察 覺 並 沒 叫 PIZZA 後 ， 女 的 使 速 速 關 門 ， 天 朗 多 看 一 眼 的 機 會 便 隨 門 關 上 。 無 奈 ， 只 好 打 道 回 府 ， 一 則 他 目 的 已 達 ， 光 聽 幾 句 對 話 夫 朗 便 證 實 了 屋 內 那 男 子 便 是 電 話 錄 音 內 的 聲 音 主 人 ， 二 則 他 實 在 亦 沒 有 甚 麼 可 再 做 。 正 當 他 轉 身 離 開 的 時 候 ， 升 降 機 門 打 開 了 ， 又 是 先 聞 聲 後 見 人 , [池 池 茶 茶] 的 音 樂 聲 之 後 是 HEADPHONE 女 孩 的 出 現 ， 她 出 來 他 進 去 ， 大 家 擦 身 而 過 ， 她 卻 完 全 目 中 無 人 ， 逕 自 向 那 遊 戲 屋 走 去 。 當 升 降 機 徐 徐 下 降 ， 天 朗 可 以 聽 到 那 機 械 式 歡 愉 的 門 鈴 聲 漸 漸 淡 出 ， 升 降 機 繼 續 下 降 ， 王 天 朗 穾 然 覺 得 ， 他 跟 那 個 HEADPHONE 女 孩 ， 又 好 像 愈 拉 愈 遠 了 ……. 終 於 都 看 見 他 ， 翠 碧 終 於 都 見 到 陸 信 。 他 一 開 門 就 問 她 為 麼 要 來 ， 找 他 何 事 ， 她 告 訢 他 只 想 知 道 他 是 否 還 在 、 還 安 好 。 他 的 答 覆 竟 是 ， 他 要 到 日 本 唸 書 。 日 本 ？ 怎 麼 她 從 來 不 知 道 他 有 去 日 本 留 學 之 心 願 ？ 翠 碧 唯 有 對 他 說 想 取 回 在 他 家 的 CD ， 陸 信 竟 門 也 不 開 ， 叫 她 在 外 稍 等 ， 不 出 一 分 鐘 便 把 所 有 CD 都 交 到 她 手 上 ， 他 怎 麼 可 以 這 樣 ？ 他 分 明 有 東 西 隱 瞞 ， 翠 碧 一 氣 急 便 顧 不 得 那 麼 多 ， 她 要 知 道 他 屋 裡 面 有 沒 有 人 ， 有 些 甚 麼 人 ， 當 他 把 遞 CD 出 來 的 手 收 回 去 的 時 候 ， 她 用 力 把 門 關 上 ， 他 痛 極 鬆 手 ， 她 便 把 門 推 開 ， 隨 著 他 的 呼 痛 的 喊 聲 。 喚 出 來 了 一 個 人 ….. 天 朗 離 開 那 幢 舊 子 之 後 一 直 留 在 街 角 ， 大 概 過 了 十 分 鐘 左 右 就 看 見 那 HEADPHONE 女 孩 走 出 來 ， 手 中 捧 著 一 疊 CD ， 很 快 的 便 消 失 在 轉 角 處 ， 但 是 ， 他 感 覺 到 ， 他 會 再 見 到 她 ， 一 定 會 ！ 天 朗 嘗 試 再 上 去 那 單 位 看 看 ， 這 次 來 開 的 是 那 男 的 ， 右 手 腕 縛 著 紗 布 像 受 了 點 傷 ， 天 朗 送 PIZZA 給 他 吃 ， 他 知 道 是 免 費 的 後 便 收 下 叫 那 女 的 吃 了 它 …. 那 個 下 午 ， 王 天 朗 知 道 。 起 碼 有 三 個 人 沒 有 吃 午 飯 ， 或 者 是 ， 吃 不 下 。 之 後 的 幾 個 晚 上 ， 王 天 朗 都 看 見 這 HEADPHONE 女 孩 來 商 場 閒 逛 ， 蕩 來 蕩 去 ， 可 是 每 次 都 徘 徊 在 賣 電 子 或 是 電 腦 遊 戲 的 店 外 ， 像 一 些 流 浪 貓 總 愛 守 候 在 找 到 東 西 吃 的 地 方 ， 可 惜 ， 她 卻 一 直 都 等 不 到 她 的 食 物 出 現 。 到 了 大 概 九 點 三 十 分 左 右 ， 其 他 店 鋪 都 相 繼 關 門 了 ， 天 朗 的 店 永 遠 是 最 後 打 烊 的 ， 商 場 在 營 業 時 間 過 了 後 便 會 把 前 門 鎖 上 ， 所 有 這 個 時 分 出 入 的 人 都 要 在 他 的 店 前 面 經 過 去 旁 邊 的 走 火 出 口 。 有 一 個 晚 上 ， 她 再 來 到 天 朗 的 店 。 [麻 煩 你 ， 影 印 這 個 ！] 聲 音 跟 表 情 一 樣 ， 淡 淡 的 。 [嗯 ， 這 個 黑 字 印 在 白 紙 上 會 不 會 沉 悶 了 些 ？] [我 沒 所 謂 。] [我 替 妳 用 顏 色 紙 印 好 不 好 ？] [隨 便 ， 謝 謝 ！] [承 惠 三 毫 。] [謝 謝 ！] 又 是 一 張 陳 百 強 的 歌 詞 ， 已 經 是 第 二 張 了 。 天 朗 把 它 放 大 200% ， 找 到 了 這 句 ： [茫 茫 然 在 數 星 星 ， 天 際 多 麼 平 靜 。] 王 天 朗 又 來 到 超 級 市 場 的 書 報 架 前 ， 有 一 天 他 讀 到 麥 家 琪 的 專 訪 ， 其 中 一 段 大 概 是 這 樣 的 ： [沒 有 男 朋 友 照 顧 這 百 餘 天 ， 家 琪 用 緊 密 工 作 、 粉 飾 新 居 ： 用 忙 碌 ， 來 冶 療 傷 口 。] 突 然 之 間 ， 他 想 起 了 HEADPHONE 女 孩 。 當 超 市 經 理 經 過 ， 天 朗 請 教 他 影 印 歌 詞 是 否 可 以 冶 療 傷 口 又 告 訴 他 麥 家 琪 現 在 很 忙 且 已 轉 行 做 裝 修 工 程 。 遠 遠 的 ， 女 收 銀 員 又 在 向 顧 客 賠 不 是 ， 如 果 有 一 天 ， 她 工 作 不 再 錯 漏 百 出 ， 她 可 能 會 覺 得 痛 苦 ， 那 麼 HEADPHONE 女 孩 離 開 了 那 男 孩 ， 她 會 很 快 樂 還 是 更 痛 苦 呢 ？ 回 到 家 裡 ， 又 是 天 朗 跟 DOOD 的 二 人 世 界 ， 他 會 把 日 間 發 生 的 所 有 事 告 訢 牠 ， 他 告 訴 DOOD 關 於 HEADPHONE 女 孩 ， 給 牠 嗅 一 嗅 那 兩 張 歌 詞 副 本 ， 告 訴 DOOD 他 覺 得 HEADPHONE 女 孩 就 好 像 刻 意 將 自 己 和 外 界 隔 絕 ， 那 HEADPHONE 就 是 那 一 度 緊 閉 的 門 ， 關 自 己 在 自 己 的 世 界 裡 面 ， 是 多 麼 辛 苦 的 事 。 或 者 ， [有 一 天 ， 我 可 以 找 到 一 條 鑰 匙 將 這 門 打 開 。] 他 對 DOOD 這 樣 說 。 幫 DOOD 梳 毛 的 時 候 ， 牠 會 令 天 朗 知 道 怎 梳 牠 才 覺 得 舒 服 ， 看 著 牠 ， 有 時 會 覺 得 牠 的 心 智 比 體 形 成 熟 ， 牠 好 像 知 道 很 多 東 西 ， 牠 知 道 天 朗 的 需 要 ， 牠 讓 天 朗 領 悟 到 令 人 舒 服 是 要 設 身 處 地 去 感 受 對 方 的 感 受 才 行 。 可 能 現 在 對 HEADPHONE 女 孩 所 知 仍 然 太 少 ， 知 多 一 點 點 可 能 會 知 道 該 怎 樣 做 。 而 然 ， 她 喜 歡 陳 百 強 的 歌 詞 ， 或 許 她 也 是 一 個 追 求 完 美 的 人 ， 可 惜 ， 這 類 人 都 會 生 活 得 比 任 何 人 痛 苦 。 睡 前 ， DOOD 機 伶 地 叼 了 一 本 <<叮 噹>> 來 給 天 朗 ， 抱 著 牠 ， 他 們 一 起 讀 第 廿 三 期 的 其 中 一 集 <<戀 愛 中 的 叮 噹>> 。 [大 雄 說 你 近 來 好 像 有 心 事 為 何 連 最 愛 的 豆 沙 餅 也 不 想 吃 難 道 你 找 到 喜 歡 的 貓 女 嗎 ？ 叮 噹 苦 著 面 回 答 ： [你 怎 會 知 道 ？] 大 雄 便 說 ： [怎 麼 從 來 沒 有 聽 你 提 起 過 ？ 既 然 是 你 自 己 的 事 ， 就 要 積 極 點 。 無 論 如 何 ， 帶 我 去 看 看 那 貓 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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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1:54:15

  第 四 節 生 於 四 月 四 日

  王 天 朗 絕 對 欣 賞 那 些 對 工 作 有 熱 誠 的 人 ， 他 們 敬 業 樂 業 ， 勇 於 服 務 ， 有 問 必 答 ， 務 求 令 你 賓 至 如 歸 ： 在 他 開 店 的 商 場 ， 便 有 好 幾 個 這 樣 的 人 ， 他 們 有 的 是 傾 盡 自 己 的 血 汗 ， 為 成 全 自 己 的 理 想 而 經 營 一 種 他 們 喜 愛 做 買 賣 ； 有 的 是 受 薪 做 店 員 但 亦 是 因 為 個 人 的 愛 好 而 投 身 那 行 業 ， 所 以 都 幹 得 興 高 彩 烈 ， 非 常 投 入 ， 這 商 場 便 有 這 種 人 間 情 味 。 其 中 一 例 便 是 面 向 商 場 正 門 的 那 間 唱 片 店 店 員 ， 其 實 天 朗 也 不 清 楚 她 是 店 員 還 是 老 闆 ， 總 之 每 次 經 過 都 看 見 她 很 熱 誠 的 向 客 人 介 紹 最 新 的 唱 片 消 息 ， 每 一 張 唱 片 的 位 置 她 都 瞭 如 指 掌 ， 任 何 人 的 面 上 稍 為 出 現 疑 難 的 表 情 ， 她 都 盡 量 為 他 解 決 問 題 ， 或 提 供 一 點 便 利 。 天 朗 覺 得 這 種 在 一 片 唱 片 業 不 景 氣 下 仍 然 緊 守 崗 位 ， 默 默 耕 耘 埋 頭 苦 幹 的 業 內 人 士 ， 絕 對 值 得 嘉 許 ， 所 以 當 他 發 覺 需 要 找 一 樣 東 西 的 時 候 ， 毫 不 遲 疑 便 推 開 了 她 的 店 門 ..... 當 她 一 見 有 客 人 ， 人 更 迎 了 上 來 滔 滔 不 絕 提 出 詳 盡 的 碟 評 推 介 。 但 這 日 天 朗 只 是 靜 靜 的 、 慢 慢 的 去 找 自 己 想 找 的 東 西 ， 不 想 假 手 於 人 ， 因 為 他 只 想 用 自 己 的 雙 手 找 到 。 天 朗 將 她 的 嘮 叨 當 成 唱 片 店 內 必 有 的 背 景 音 樂 ， 全 神 貫 注 地 挑 選 心 中 的 那 一 張 CD ， 最 後 ， 找 到 了 ， 是 一 張 陳 百 強 的 CD 。 她 當 然 還 提 議 他 買 一 套 精 裝 紀 念 特 輯 ， 天 朗 婉 拒 了 便 帶 著 那 一 張 陳 百 強 CD 回 到 自 己 的 店 裡 。 本 來 天 朗 打 算 見 多 少 買 多 少 ， 甚 至 到 鴨 寮 街 看 看 有 沒 有 陳 百 強 的 黑 膠 唱 片 或 卡 式 帶 、 斷 版 CD 之 類 ， 但 後 來 再 想 想 ， 都 有 了 又 代 表 甚 麼 ？ 本 身 也 是 個 生 意 人 ， 該 像 生 意 人 一 樣 講 求 重 質 不 重 量 ， 而 且 對 於 HEADPHONE 女 孩 本 說 ， 十 張 跟 一 張 也 沒 有 分 別 ， 她 也 是 想 著 一 些 她 汞 遠 得 不 到 的 東 西 。 把 CD 有 帶 了 回 店 裡 ， 天 朗 才 記 起 自 己 根 本 就 沒 有 CD 機 ， 於 是 只 能 看 著 歌 詞 。 憑 空 幻 想 ， 用 不 了 多 少 時 間 ， 他 己 經 把 CD 從 頭 到 尾 想 了 一 遍 ， 第 二 首 歌 還 重 覆 想 了 幾 遍 ， 因 為 其 中 有 一 句 歌 詞 帶 了 他 一 種 莫 明 的 親 切 感 ： [是 這 麼 孤 單 快 樂 也 一 個] 王 天 朗 把 這 張 CD 封 套 影 印 了 一 個 副 本 ， 在 角 落 寫 上 了 日 期 時 間 作 為 第 一 件 他 為 HEADPHONE 女 孩 而 做 的 事 。 每 日 的 午 飯 時 間 ， 是 商 場 的 一 個 繁 忙 時 段 ， 很 多 在 附 近 上 班 的 人 都 會 來 消 磨 一 會 飯 後 時 光 ， 一 些 學 生 也 在 這 段 不 用 向 老 師 及 家 長 交 代 的 真 空 時 間 到 來 花 花 他 們 的 零 用 錢 。 在 熙 來 攘 往 的 人 潮 中 ， 天 朗 好 像 看 見 HEADPHONE 女 孩 想 找 的 那 個 男 人 ， 走 進 了 電 腦 遊 戲 店 ，那 店 主 好 像 跟 他 已 很 熟 絡 ， 兩 人 在 談 話 的 時 候 ， 那 吃 了 免 費 PIZZA 的 女 孩 就 站 在 男 人 旁 邊 ， 輕 輕 扶 著 他 還 包 著 繃 帶 的 右 手 。 但 很 快 ， 他 們 好 像 突 然 要 走 避 一 些 甚 麼 似 的 ， 雙 雙 消 失 於 人 堆 中 ， 而 說 時 遲 那 時 快 ， HEADPHONE 女 孩 就 在 人 群 之 中 出 現 ， 她 仍 一 臉 茫 然 ， 但 兩 眼 仍 像 覓 食 的 流 浪 貓 般 四 處 瀏 覽 ， 眼 神 飢 渴 而 憂 傷 ， 她 向 著 王 天 朗 的 店 走 過 來 ， 他 裝 著 沒 看 見 她 ， 胡 亂 找 些 更 西 來 印 扮 忙 碌 ， 可 是 她 卻 沒 有 進 來 ， 只 有 她 扭 得 過 大 的 聲 量 的 WALKMAN 漏 出 的 輕 微 [切 切 切] 飄 了 進 來 ， 她 走 進 了 胡 啟 榮 的 店 。 胡 啟 榮 的 二 手 玩 具 店 就 在 天 朗 的 店 斜 對 面 ， 他 是 個 充 滿 童 真 逗 人 開 心 的 老 好 人 ， 每 個 到 訪 過 他 店 鋪 的 人 ， 出 來 的 時 候 ， 總 是 滿 面 笑 容 的 ， 他 總 有 辦 法 讓 每 個 人 分 享 他 的 玩 具 世 界 、 他 的 童 心 、 他 的 歡 樂 。 天 朗 也 期 待 著 HEADPHONE 女 孩 出 來 時 面 上 的 笑 容 。 十 分 鐘 之 後 ， 她 出 來 了 ， 面 上 果 然 有 一 個 淡 淡 的 微 笑 ， 嘴 角 的 確 是 微 微 向 上 彎 的 ， 神 色 也 比 任 何 時 間 鬆 弛 ， 可 是 ， 這 神 情 ， 只 維 持 了 二 秒 。 天 朗 若 不 是 目 不 轉 眼 ， 死 盯 著 那 邊 ， 是 會 隨 時 就 錯 失 了 這 晝 面 的 ， 轉 瞬 她 又 回 復 原 來 落 落 寡 歡 旳 表 情 ， 只 見 她 折 回 頭 ， 跟 胡 啟 榮 說 了 幾 句 話 ， 也 不 知 是 甚 麼 ， 只 聽 見 胡 啟 榮 洪 亮 的 聲 音 吐 出 過 [隨 意 門] 三 個 字 ， 前 文 後 理 都 不 知 是 甚 麼 。 在 影 印 店 的 玻 璃 上 ， 王 天 朗 貼 上 了 一 張 張 各 式 的 影 印 本 ， 在 這 些 影 印 和 影 印 的 中 間 ， 他 目 送 HEADPHONE 女 孩 走 過 遠 去 ， 過 門 不 入 ， 他 很 想 告 訴 她 ， 有 一 張 陳 百 強 的 CD 在 這 兒 等 她 。 其 實 王 天 朗 也 有 些 妒 忌 。 他 已 經 盡 量 讓 來 光 顧 的 客 人 離 開 時 是 帶 著 笑 容 的 ， 他 會 主 動 替 客 人 的 影 印 蓋 上 可 愛 的 卡 通 人 物 蓋 章 、 用 不 同 顏 色 的 紙 張 ， 或 者 為 他 們 的 影 印 本 切 花 邊 ， 但 始 終 都 不 及 胡 啟 榮 那 麼 能 討 人 歡 心 ， 他 竟 然可 以 跟 HEADPHONE 女 孩 聊 上 幾 句 。 但 是 天 朗 總 覺 得 她 是 有 跟 自 己 說 過 話 的 ， 每 次 她 來 影 印 的 時 候 都 像 是 來 告 訴 他 一 些 甚 麼 ， 雖 然 沒 有 正 式 的 交 談 過 ， 感 覺 上 他 跟 她 已 經 談 了 很 多 ， 只 是 沒 有 開 口 。 也 許 ， 世 界 上 是 有 人 可 以 用 這 種 方 式 溝 通 的 ， 而 且 溝 通 得 很 快 樂 。 天 朗 跟 胡 啟 榮 ， 是 一 見 如 故 的 ， 他 們 第 一 次 見 面 交 談 是 在 人 民 入 境 事 務 處 ， 湊 巧 同 在 那 一 天 去 補 領 身 份 證 ， 而 感 覺 上 ， 天 朗 跟 他 就 像 在 同 一 天 出 生 。 那 天 在 輪 候 領 證 的 時 間 ， 足 夠 他 們 交 代 彼 此 身 世 ， 他 們 知 道 大 家 在 同 一 個 商 場 開 店 ， 王 天 朗 七 一 年 生 ， 而 胡 啟 榮 是 七 零 年 ， 生 於 四 日 四 日 。 那 天 胡 啟 榮 告 訴 了 天 朗 很 多 關 於 他 的 二 手 玩 具 的 故 事 。 他 店 內 大 部 分 的 貨 品 ， 都 只 供 鑑 賞 ， 不 會 出 售 ， 賣 的 是 從 日 本 入 貨 的 新 玩 具 ， 而 其 他 玩 具 計 有 早 期 鐵 甲 萬 能 俠 超 合 金 、 朋 友 號 模 型 、 缺 一 顆 飛 彈 的 愛 美 神 等 ， 都 是 他 的 私 人 珍 藏 ， 都 是 他 一 件 一 件 、 逐 部 份 從 垃 圾 堆 中 撿 回 來 的 ， 說 到 底 是 一 個 窮 家 孩 子 的 夢 想 延 續 。 小 時 候 ， 他 家 買 不 起 玩 具 ， 他 只 能 玩 人 家 丟 棄 的 舊 玩 具 ， 亦 養 成 對 舊 物 的 感 情 ， 人 家 棄 如 敝 屣 的 東 西 ， 他 撿 回 家 如 珠 如 寶 ， 翻 新 裝 箝 ， 統 統 收 在 一 個 鐵 皮 箱 內 ， 怎 知 卻 被 他 冒 失 的 媽 媽 當 破 爛 扔 掉 了 。 他 告 訴 天 朗 這 故 事 的 時 候 ， 七 情 上 面 ， 悲 從 中 來 ， 他 說 自 那 次 之 後 ， 他 便 決 定 長 大 後 要 重 新 再 收 集 舊 玩 具 ， 因 為 當 日 曾 經 失 去 的 ， 今 天 要 完 全 擁 有 。 到 收 集 了 一 定 的 數 目 ， 家 中 已 放 不 下 他 的 寶 貝 的 時 候 ， 他 便 開 了 這 玩 具 店 來 擺 放 他 的 心 頭 好 ， 同 時 亦 公 諸 同 好 ， 有 福 同 享 。 說 回 頭 ， 天 朗 真 的 每 次 從 影 印 店 望 過 去 他 的 玩 具 店 ， 都 會 看 見 他 拖 著 一 個 機 械 人 在 通 道 上 走 來 走 去 ， 有 時 候 是 在 給 小 露 寶 洗 澡 ， 有 一 次 還 看 見 他 抱 著 一 隻 很 大 的 吉 田 超 人 在 走 廊 跳 來 跳 去 說 要 避 開 飛 彈 的 襲 擊 。 他 真 的 很 愛 他 的 玩 具 。 在 人 民 入 境 事 務 處 的 那 一 次 ， 他 們 談 興 正 濃 便 因 擴 音 器 內 大 叫 各 人 的 名 字 而 被 拆 散 了 ， 然 後 更 失 散 在 領 身 份 證 的 人 堆 中 ， 就 好 像 在 亂 世 中 出 生 的 兩 兄 弟 ， 甫 下 地 便 各 散 東 西 。 HEADPHONE 女 孩 來 過 的 那 個 下 午 ， 天 朗 借 故 溜 過 去 和 胡 啟 榮 閒 聊 ， 他 又 告 訴 天 朗 很 多 他 的 收 藏 都 是 待 價 而 沽 的 ， 隨 緣 而 賣 ， 很 多 不 珍 惜 東 西 的 人 他 是 不 賣 帳 的 。 天 朗 隨 口 問 他 的 [叮 噹] 賣 不 賣 ， 他 說 那 個 是 真 的 非 賣 品 ， 因 為 那 [叮 噹] 既 會 吃 豆 沙 餅 也 有 百 寶 袋 裝 備 ， 但 卻 沒 有 天 朗 想 找 的 [隨 意 門] ， 天 朗 托 他 找 一 個 ， 因 為 叮 噹 的 法 寶 之 中 ， 他 最 喜 歡 這 件 ， [隨 意 門] 無 處 不 通 行 ， 天 朗 可 以 靠 它 走 進 HEADPHONE 女 孩 的 世 界 ， 也 可 以 將 門 送 給 她 ， 無 論 她 身 在 何 方 ， 只 要 打 開 門 ， 便 可 來 到 天 朗 那 兒 。 到 了 晚 上 ， 行 人 疏 落 的 時 分 ， 其 他 店 鋪 已 陸 續 關 門 ， 天 朗 又 看 見 她 在 商 場 內 走 來 走 去 ， 一 會 兒 在 樓 梯 坐 坐 ， 不 一 會 又 在 遊 戲 機 店 張 望 徘 徊 ， 商 場 大 門 已 經 鎖 上 了 ， 她 還 好 像 不 想 歸 家 的 樣 子 。 商 場 已 人 丁 單 簿 ， 然 而 天 朗 並 末 打 算 收 鋪 ， 陳 百 強 的 CD 就 放 在 影 印 機 旁 邊 ， 他 等 著 。 [請 問 還 做 生 意 嗎 ？] 她 開 聲 的 時 候 ， 他 的 心 好 像 要 從 胸 口 跳 出 來 。 [做 ， 妳 要 影 甚 麼 ？] 天 朗 恨 自 己 的 聲 音 怎 麼 會 變 了 調 。 [這 個 。] 她 遞 過 來 一 張 紙 。 [可 以 ， 但 是 今 天 要 多 等 一 會 ， 請 先 坐 坐 ， 妳 有 時 間 吧 ？] 他 把 店 裡 唯 一 的 一 張 椅 子 推 到 她 跟 前 。 [時 間 ， 我 有 大 多 了 。 ..... 噯 ， 你 也 有 陳 百 強 ！] [啊 ， 是 的 。] 天 朗 深 覺 自 己 放 置 CD 的 位 置 準 確 [我 可 以 坐 多 久 ？] 她 整 理 一 下 坐 姿 好 像 很 賓 至 如 歸 似 的 。 [別 太 晚 就 行 了 ， 我 要 回 家 溜 狗 ， 不 過 也 不 要 緊 。] 示 範 語 無 倫 次 。 [你 可 以 陪 我 談 談 嗎 ？ 我 好 悶 。] 她 抬 頭 看 著 天 朗 。 [可 以 ， 我 也 不 大 忙 ， 去 哪 裡 談 ？] 他 有 點 不 敢 正 視 她 。 [就 這 裡 啊 ， 這 兒 蠻 不 錯 的 ， 你 都 是 這 麼 睌 關 門 的 嗎 ？] [妳 也 常 來 這 商 場 逛 的 嗎 ？] [是 呀 ！] [妳 好 像 在 找 東 西 ？] [沒 有 ， 找 不 著 ， 怎 麼 你 上 次 替 我 用 顏 色 紙 影 印 歌 詞 呢 ？] [妳 不 喜 歡 ？] [不 是 。] 很 明 顯 是 在 找 話 題 。 [顏 色 紙 沒 有 那 麼 平 淡 嘛 黑 字 白 紙 多 悶 。] [我 看 的 是 字 不 是 紙 ， ..... 你 的 店 怎 麼 開 到 那 麼 晚 ？ 還 有 人 會 影 東 西 嗎 ？ ] [有 ， 妳 囉 ！] [我 不 想 回 家 ， 所 以 常 常 來 這 裡 ， 我 知 道 ， 他 會 來 這 裡 買 東 西 的 ， 所 以 來 碰 碰 運 氣 。] [那 妳 運 氣 好 嗎 ？] [不 好 。] [那 妳 試 試 去 找 他 嘛 ！] [都 試 過 啦 ！] [來 ， 我 幫 妳 ， 打 電 話 給 他 ， 號 碼 多 少 ？] [不 ， 讓 我 自 己 來 ！] 說 著 她 已 撥 了 電 訴 號 碼 ， 有 時 ， 人 真 的 是 只 要 一 點 點 激 勵 。 她 好 像 已 找 到 了 要 找 的 人 ， 只 見 她 低 聲 的 說 著 電 話 ， 天 朗 的 店 這 麼 小 ， 如 是 稍 為 移 動 一 下 ， 都 可 能 被 懷 疑 想 偷 聽 人 家 講 話 ， 他 唯 有 屏 息 靜 氣 ， 但 又 覺 得 這 樣 靜 下 來 更 像 隔 牆 的 耳 ， 便 又 吹 起 口 哨 來 ， 剛 想 換 一 口 氣 的 時 候 ， 便 聽 見 她 帶 著 喜 悅 的 說 道 ： [那 麼 待 會 日 航 見 ！] 便 掛 了 線 。 她 回 頭 過 來 ， 天 朗 當 時 是 仍 然 尖 著 嘴 作 吹 口 哨 狀 的 ， 但 卻 沒 聲 音 出 來 ， 她 微 微 一 笑 ， 拿 起 了 他 給 她 印 的 歌 詞 ， 放 下 三 毛 錢 ， 說 道 ： [我 走 了 ， 下 次 再 來 ！] [其 麼 時 候 都 可 以 ！] 他 只 能 這 麼 答 。 [再 見 ， 謝 謝 你 陪 我 一 會 兒 。] 匆 匆 的 ， 她 走 了 。 拿 起 自 己 多 印 一 份 的 那 張 歌 詞 ， 天 朗 覺 得 很 奇 怪 ， 多 日 來 第 一 次 跟 她 談 話 的 內 容 ， 最 記 得 的 卻 只 有 一 句 ： [我 走 了 ！] 穾 然 他 想 起 了 胡 啟 榮 ， 他 小 時 候 辛 辛 苦 苦 收 集 的 玩 具 ， 一 下 子 就 不 見 了 ， 走 了 。 當 日 曾 經 失 去 的 ， 今 天 希 望 完 全 擁 有 。 天 朗 此 時 也 略 略 可 以 感 受 到 。 他 將 影 印 放 大 200% 讀 到 這 一 句 ： [莫 道 你 在 選 擇 人 ， 人 亦 能 選 擇 你 ！] 天 朗 把 店 關 好 ， 走 到 夜 靜 的 街 上 截 了 一 部 計 程 車 ， 著 司 機 開 往 日 航 酒 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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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1:58:19

  第 五 節 五 星 級 大 酒 店

  每 次 她 的 出 現 都 會 留 下 一 些 東 西 給 天 朗 ， 好 像 是 一 些 線 索 ， 讓 他 去 追 查 答 案 ， 她 留 下 的 歌 詞 、 那 男 人 的 電 話 錄 音 和 電 話 號 碼 ， 她 對 電 話 聽 筒 那 頭 的 人 說 的 一 句 [日 航 酒 店] ， 指 示 一 個 一 個 的 出 現 。 望 著 計 程 車 上 收 費 計 算 器 上 紅 色 數 字 不 斷 跳 動 ， 天 朗 盤 算 要 跳 多 久 才 能 到 達 目 的 地 。 為 了 這 個 女 孩 子 ， 王 天 朗 就 像 參 加 了 一 個 野 外 追 蹤 遊 戲 一 樣 ， 跟 自 己 想 像 出 來 的 一 些 東 西 和 未 知 的 一 些 東 西 鬥 智 鬥 力 ， 只 希 望 不 會 迷 路 。 希 望 可 以 快 些 到 達 終 點 。 結 果 天 朗 比 她 還 早 到 了 目 的 地 ， 日 航 酒 店 ， 他 下 車 的 時 候 ， 見 到 那 遊 戲 機 男 人 正 走 過 來 ， 手 仍 包 著 紗 布 ， 神 色 帶 點 慌 張 ， 不 久 HEADPHONE 女 孩 亦 來 到 ， 天 朗 窩 在 酒 店 大 堂 的 沙 發 中 間 ， 看 見 他 們 上 了 COFFEE SHOP 。 翠 碧 朝 思 暮 想 的 陸 信 ， 現 在 就 坐 在 她 對 面 ， 兩 人 只 有 一 張 咖 啡 桌 的 距 離 ， 但 她 卻 覺 得 是 隔 著 一 個 汪 洋 大 海 ， 她 仔 細 端 詳 他 ， 仍 是 那 張 熟 悉 的 長 著 濃 眉 大 眼 的 面 孔 ， 氣 色 很 好 ， 只 是 不 再 是 柔 和 的 線 條 ， 是 緊 繃 著 的 一 張 臉 ， 像 一 隻 準 備 戰 鬥 的 公 雞 那 樣 戒 備 著 。 每 次 他 準 備 和 一 個 遊 戲 大 戰 三 十 個 回 合 之 前 ， 就 是 那 樣 子 ， 以 前 曾 經 是 那 麼 親 密 的 兩 個 人 ， 轉 眼 就 可 以 變 成 鬥 爭 對 象 的 嗎 ？ 翠 碧 不 相 信 。 可 是 現 實 卻 叫 她 不 得 不 相 信 ， 他 一 坐 下 便 冷 冷 的 叫 她 別 再 纏 著 他 ， 連 問 候 一 向 也 沒 有 ， 更 從 來 不 打 算 解 釋 為 甚 麼 不 肯 見 面 不 肯 接 電 話 。 她 卻 只 想 好 好 的 看 看 他 ， 他 的 衣 領 反 了 ， 從 前 翠 碧 是 會 伸 手 過 去 幫 他 理 好 的 ， 但 今 天 ， 他 的 冷 淡 只 能 容 許 她 提 醒 他 一 句 。 拒 人 千 里 的 態 度 叫 人 很 難 受 ， 他 約 她 出 來 就 是 要 叫 她 難 受 嗎 ？ 翠 碧 叫 自 己 若 無 其 事 ， 當 是 約 他 來 討 回 留 在 他 家 的 東 西 ， 他 立 即 叫 她 盡 快 去 拿 ， 因 為 他 要 走 了 ， 他 要 去 日 本 讀 書 ， 她 聽 了 ， 心 已 涼 了 一 截 ， 她 完 全 感 覺 到 自 己 全 身 在 顫 抖 ， [他 騙 我 ， 他 到 了 今 天 還 在 騙 我 ， 去 日 本 是 幾 時 計 劃 ， 我 怎 麼 不 知 道 ？ 那 天 在 他 家 的 女 人 是 誰 ？ ] 一 連 串 的 問 題 哽 在 她 的 喉 嚨 ， 甚 麼 也 講 不 出 來 ， 一 股 氣 卻 直 衝 腦 門 ， 事 到 如 今 ， 翠 碧 只 想 知 一 個 答 案 ， 於 是 她 握 緊 著 拳 ， 把 自 己 定 下 來 ， 但 仍 控 制 不 到 聲 音 ， 只 能 從 牙 縫 擠 出 來 一 句 問 他 ： [你 從 來 有 沒 有 喜 歡 過 我 ？ ] (有 些 問 題 不 該 問 ， 有 些 人 不 該 等 。)他 沉 著 面 ， 也 不 答 理 她 ， 招 手 叫 侍 應 結 帳 ， 到 了 這 個 時 刻 ， 翠 碧 告 訴 自 己 ： [我 還 有 甚 麼 ？ 我 還 顧 忌 甚 麼 ？ 我 只 想 討 個 心 安 ， 討 個 明 白 ， 我 不 能 放 他 走 ， 他 不 能 就 此 脫 身] ， 她 的 腦 袋 裡 一 片 空 白 ， 只 有 嗡 嗡 聲 ， 翠 碧 這 時 發 覺 握 緊 著 的 是 一 隻 餐 叉 ， 她 舉 起 了 手 ， 向 陸 信 的 臂 膀 刺 過 去 ， 刺 過 去 ， [我 要 一 個 答 覆] ， 然 而 她 聽 到 的 是 一 片 尖 叫 聲 刀 叉 掉 下 地 聲 和 陸 信 又 驚 又 怒 又 痛 的 呼 喊 聲 。 翠 碧 覺 得 很 吵 ， 很 亂 ， 很 空 白 ， 仍 緊 握 著 拳 走 出 COFFEE SHOP ， [我 要 離 開 這 班 鬼 哭 神 號 、 面 目 猙 獰 的 人 ， 我 要 開 啟 我 的 WALKMAN ， 我 要 聽 陳 百 強 。] 王 天 朗 在 酒 店 大 堂 的 沙 發 坐 了 二 十 分 鐘 左 右 ， 便 看 見 HEADPHONE 女 孩 衝 了 出 酒 店 ， 搶 了 一 部 計 程 車 ， 而 當 她 跳 上 車 的 時 候 ， [KICK KORK] 一 聲 ， 她 的 WALKMAN 應 聲 落 地 ， 她 匆 匆 拾 起 那 機 器 便 登 上 計 程 車 走 了 ， 天 朗 有 一 種 感 覺 ， 那 東 西 已 經 摔 破 了 ， 不 再 是 從 前 那 個 了 。 直 覺 告 訴 天 朗 ， 她 可 能 再 找 自 己 ， 於 是 他 跳 上 計 程 車 ， 趕 回 商 場 。 全 世 界 的 看 更 似 乎 都 是 受 僱 來 專 責 睡 覺 和 罵 用 戶 的 ， 天 朗 商 場 的 那 位 老 伯 亦 不 例 外 ， 給 他 開 完 門 天 朗 還 未 走 到 自 己 的 店 已 聽 見 看 更 鼾 聲 大 作 。 打 烊 後 的 商 場 ， 在 凌 晨 時 分 是 有 些 恐 佈 感 覺 的 ， 店 內 都 黑 壓 壓 其 麼 也 看 不 見 ， 只 靠 走 廊 上 的 光 管 照 面 ， 而 且 總 有 一 兩 支 在 轉 角 位 的 光 管 是 有 問 題 的 ， 像 一 個 戴 不 慣 隱 形 眼 鏡 的 人 老 在 眨 眼 睛 ， 忽 明 忽 滅 ， 有 時 甚 至 索 性 宣 布 休 息 ， 不 再 發 光 發 熱 ， 於 是 久 不 久 便 有 其 中 一 段 走 廊 通 道 是 很 幽 暗 陰 森 的 ， 因 為 光 管 罷 工 。 除 此 之 外 ， 夜 間 的 鼠 輩 真 的 特 別 橫 行 ， 你 坐 在 那 兒 不 一 會 便 可 看 見 大 大 小 小 的 老 鼠 竄 來 竄 去 ， 在 WINDOW SHOPPING ， 一 個 個 櫥 窗 的 走 過 來 走 過 去 ， 要 不 就 集 結 在 垃 圾 房 附 近 大 快 朵 頤 ， 訪 客 還 有 'GA CHEK" 家 族 ， 一 隊 隊 的 操 出 來 ， 檢 閱 商 鋪 ： 而 這 一 切 都 在 寂 靜 中 進 行 ， 夜 靜 的 商 場 ， 連 中 央 冷 氣 也 關 了 ， 所 以 空 氣 是 死 寂 的 ， 連 機 器 發 出 的 單 一 噪 音 也 沒 有 ， 全 場 肅 靜 ， 靜 到 一 個 地 步 連 自 己 的 呼 吸 聲 也 稍 覺 沉 重 。 回 到 店 內 ， 夫 朗 感 覺 那 份 特 有 的 安 全 感 ， 為 了 讓 氣 氛 不 那 麼 緊張 ， 他 開 動 了 影 印 機 ..... 他 也 不 知 道 她 會 否 再 來 ， 看 著 低 聲 咕 噥 作 響 的 影 印 機 ， 在 等 它 WARM UP 的 時 候 ， 天 朗 明 白 到 ， 要 直 正 開 始 ， 是 需 要 一 些 耐 性 的 。 背 後 突 然 傳 來 大 閘 被 拉 開 的 聲 音 ， 看 更 又 再 發 出 公 式 化 的 夢 中 怨 言 ， 閘 被 關 上 ， 天 朗 聽 著 腳 步 聲 由 遠 而 近 ， 漸 漸 他 印 象 中 的 從 耳 筒 洩 出 來 的 [切 切 切 切] 也 步 近 了 ， 他 好 整 以 暇 ， 她 亦 從 容 自 若 ， 大 家 都 很 努 力 。 [嗨 ， 我 很 餓 ， 有 沒 有 東 西 吃 ？ ] 她 第 一 句 話 。 [哦 ， 妳 想 吃 甚 麼 ？] [...... 不 知 道 ， 你 這 兒 可 能 是 我 唯 一 可 以 去 的 地 方 ！] [... 那 ... 妳 在 這 兒 等 我 ， 我 去 買 ！] 當 天 朗 從 店 裡 走 出 來 的 時 候 ， 心 中 甚 實 已 在 盤 算 著 待 會 兒 該 跟 她 說 甚 麼 ， 問 她 的 WALKMAN 是 不 是 破 了 ？ 要 不 要 幫 她 修 理 ？ 其 他 的 ， 她 不 講 我 就 不 問 ， 他 這 樣 告 誡 自 己 。 從 酒 店 一 直 跑 出 來 ， 翠 碧 只 覺 得 胸 口 好 像 被 一 塊 大 石 頭 壓 著 ， 叫 她 透 不 過 氣 ， 上 車 前 WALKMAN 又 掉 了 在 地 上 ， 她 只 拾 起 了 一 堆 破 碎 的 東 西 ， 一 路 抱 著 ， 坐 到 計 程 車 上 ， 被 晚 風 吹 了 一 會 ， 才 慢 慢 回 過 氣 來 ， 只 覺 面 上 涼 颼 颼 的 ， 一 抹 ， 也 不 知 是 汗 還 是 眼 淚 ， 反 正 臉 都 濕 了 .... 她 坐 在 車 上 茫 無 頭 緒 ， 怎 麼 也 不 想 想 ， 突 然 就 想 起 了 那 影 印 少 年 ， 他 黑 亮 的 眼 睛 ， 他 貼 滿 影 印 紙 的 店 ， 他 笑 起 來 促 狹 的 神 情 ， 都 可 以 是 這 個 睌 上 的 一 個 歸 宿 。 到 了 他 的 店 ， 他 竟 然 還 在 ， 這 不 是 翠 碧 私 心 所 願 的 嗎 ？ 原 來 滿 肚 子 委 屈 ， 滿 腔 的 話 ， 現 在 卻 一 句 也 說 不 出 來 ， 不 知 從 何 說 起 。 她 真 正 感 覺 到 和 這 個 影 印 少 年 是 可 以 無 話 不 談 的 ， 世 界 上 是 有 一 種 人 個 第 一 眼 看 見 他 便 知 道 可 以 跟 他 做 很 多 事 情 ， [就 是 這 個 人] 的 感 覺 ， 很 奇 怪 ， 很 神 奇 。 大 部 份 時 間 ， 翠 碧 看 見 他 都 是 一 個 人 的 ， 獨 自 一 人 ， 不 能 解 釋 的 她 覺 得 他 們 是 同 類 。 當 她 離 開 酒 店 的 時 候 ， WALKMAN 就 砸 破 了 ， 這 裡 面 彷 彿 有 一 些 啟 示 。 翠 碧 跟 陸 信 ， 簡 單 點 說 ， 是 已 經 完 了 很 久 。 只 是 她 一 直 不 願 放 手 ， 她 不 願 失 去 一 個 可 以 倚 靠 的 人 ， 沒 有 倚 靠 她 不 會 過 活 。 翠 碧 喜 歡 吃 PIZZA ， 但 現 在 當 她 每 次 吃 PIZZA ， 才 咬 了 一 口 ， 看 見 一 絲 絲 溶 化 了 的 芝 士 橫 著 在 她 的 口 和 PIZZA 餅 之 間 ， 那 種 被 愈 拉 愈 遠 、 愈 遠 愈 幼 ， 最 終 斷 了 的 狀 況 ， 總 教 她 想 起 她 跟 陸 信 的 關 係 。 因 為 能 夠 真 正 自 己 擁 有 的 ， 實 在 太 少 ： 所 以 每 次 有 可 能 失 去 ， 她 都 會 盡 量 補 救 ， 可 惜 翠 碧 的 補 救 是 陸 信 的 煩 壓 。 陸 信 很 喜 歡 玩 電 子 遊 戲 。 [唯 一 可 以 讓 他 想 起 我 的 方 法 ， 就 是 停 止 他 玩 電 子 遊 戲 ， 他 百 無 聊 賴 總 會 想 起 我 吧 ， 我 已 經 把 他 雙 手 都 弄 傷 ， 他 還 可 以 玩 遊 戲 機 嗎 ？] [我 可 以 控 制 的 ， 也 只 是 這 些 ， 其 他 我 已 經 無 能 為 力 ， 他 要 去 日 本 唸 書 了 。] [他 的 衣 領 反 了 ， 但 現 在 替 他 理 好 衣 領 這 種 動 作 已 經 不 再 適 合 我 做 ！] 翠 碧 坐 在 天 朗 的 店 中 想 著 想 著 ..... 每 次 影 印 歌 詞 都 是 因 為 怕 失 去 。 翠 碧 希 望 擁 有 更 多 。 而 這 影 印 少 年 ， 她 直 覺 跟 他 是 同 類 ， 每 次 走 進 他 的 店 ， 她 都 有 一 種 安 全 感 ， 這 種 安 全 感 是 來 自 店 內 四 周 貼 滿 的 每 一 張 影 印 紙 ， 密 密 麻 麻 有 老 婆 婆 的 身 份 證 ， 有 傳 單 ， 有 樓 出 租 街 招 ， 有 錄 影 帶 的 盒 面 ， 有 貨 辦 ， 還 有 很 多 歌 詞 ， 是 放 大 了 的 歌 詞 ， 貼 得 密 不 透 風 ， 很 有 安 全 感 。 [也 不 曉 得 自 己 為 何 會 回 來 這 裡 ， 可 能 是 回 力 鏢 原 理 吧] ， 到 底 都 是 要 回 到 她 跟 陸 信 相 識 的 地 方 ， 那 時 候 ， 他 們 愛 逛 這 商 場 ， 他 每 次 來 都 會 在 遊 戲 機 店 耽 上 半 天 ， 要 店 員 把 所 有 新 GAME 給 他 玩 一 次 ， 每 次 遇 到 新 GAME 便 歡 喜 雀 躍 ， 如 獲 至 寶 ， 有 時 她 會 懷 疑 ， [他 對 GAME 的 貪 新 厭 舊 ， 始 亂 終 棄 ， 是 不 是 也 用 於 他 對 人 呢 ？ 我 是 不 是 其 中 一 款 ？ 那 是 不 是 已 不 流 行 這 款 式 了 ？] [不 想 歸 家 因 為 無 家 可 歸 ， 那 裡 都 不 屬 於 我 。] [吃 過 東 西 之 後 又 何 ？ 可 以 告 訴 影 印 少 年 些 甚 麼 ？ 告 訴 他 我 的 名 字 ， 交 換 電 話 ， 相 約 午 飯 ， 然 後 又 怎 樣 ？ 也 不 外 如 是 。 我 只 想 找 一 個 可 以 讓 我 盡 情 地 哭 的 地 方 。 這 兒 不 是 。 我 要 走 了 ， 對 不 起 ， 我 不 想 留 下 ， 你 別 生 氣 ！] 結 果 ， 她 在 影 印 店 坐 了 九 分 鐘 三 秒 之 後 ， 翠 碧 回 到 樓 上 她 上 班 的 地 方 。 離 開 前 ， 她 把 由 日 航 酒 店 帶 出 來 染 著 陸 信 血 跡 的 餐 叉 影 了 一 個 副 本 ， 在 紙 的 角 落 寫 上 日 期 時 間 地 點 人 物 ， 她 的 名 字 [翠 碧] 。 然 後 ， 她 回 到 在 商 場 樓 上 商 業 大 樓 十 六 樓 的 OFFICE 。 天 朗 走 了 出 商 場 ， 向 燈 光 最 旺 的 方 向 走 去 ， 其 實 也 不 過 是 數 街 之 隔 ， 他 在 夜 市 指 指 點 點 ， 很 快 便 已 買 賣 了 豬 腸 粉 ， 麵 、 油 菜 、 腐 竹 糖 水 、 魚 蛋 、 三 寶 、 白 粥 油 條 、 豆 漿 粢 飯 等 各 式 鹹 甜 小 食 ， 問 相 熟 的 店 拿 了 一 個 紙 箱 搬 了 這 堆 食 物 回 去 。 也 無 法 解 釋 ， 他 一 開 始 買 ...... 就 決 定 要 很 多 很 多 ， 很 多 才 滿 足 ， 另 一 個 原 因 ， 就 是 天 朗 根 本 不 知 道 她 想 要 什 麼 ， 所 以 什 麼 都 買 一 點 。 基 本 上 ， 就 跟 玩 MASTER MIND 一 樣 ， 試 著 試 著 測 試 每 一 個 可 能 性 ， 希 望 很 快 就 試 到 答 案 。 天 朗 的 進 進 出 出 ， 又 擾 了 看 更 的 清 夢 ， 他 可 能 已 睡 得 太 熟 了 ， 還 以 為 自 己 在 做 夢 ， 夢 遊 般 開 了 門 ， 不 用 一 秒 便 已 再 安 躺 月 下 擁 被 而 眠 。 回 到 店 中 ， 空 無 一 人 ， 她 又 到 那 裡 去 了 ？ 天 朗 到 走 廊 中 放 眼 四 望 ， 也 不 見 她 的 蹤 影 ， 轉 身 已 見 到 另 一 個 女 孩 靜 靜 的 站 在 店 中 ， 無 聲 無 息 。 他 不 禁 打 了 一 個 冷 顫 ， 但 細 心 看 看 ， 她 根 本 是 一 個 普 通 女 學 生 ， 但 ， 她 是 如 何 ， 幾 時 進 來 的 呢 ？ HEADPHONE 女 孩 ， 又 到 哪 兒 去 了 ？ 先 不 管 她 是 誰 ， 天 朗 第 一 句 便 問 她 可 有 見 到 剛 才 坐 在 那 兒 的 女 孩 ， 她 搖 頭 只 遞 給 他 一 疊 紙 ， 央 天 朗 給 影 印 ， 說 等 著 要 用 。 他 望 望 手 中 重 甸 甸 的 ， 全 是 筆 記 ， 這 女 學 生 也 奇 怪 ， 打 烊 後 的 商 場 又 悶 又 焗 ， 天 朗 已 經 汗 流 浹 背 ， 全 身 濕 透 而 她 卻 穿 著 整 齊 冬 季 校 服 面 上 一 滴 汗 也 沒 有 全 身 也 沒 有 散 發 出 燠 熱 的 感 覺 ， 就 像 活 在 一 個 室 溫 20℃ 的 房 間 內 那 樣 自 然 。 當 天 朗 把 她 要 影 印 的 東 西 放 進 影 印 機 的 時 候 ， 他 留 意 到 那 些 都 是 一 九 八 五 年 的 會 考 班 課 程 和 筆 記 。 天 朗 雖 然 仍 為 HEADPHONE 女 孩 之 不 辭 而 別 而 耿 耿 於 懷 ， 但 面 對 眼 前 的 這 個 女 學 生 好 感 亦 油 然 而 生 ， 她 是 那 種 乖 巧 聽 話 的 妹 妹 典 型 ， 待 人 有 禮 ， 亦 好 像 很 勤 奮 向 學 ， 他 常 常 希 望 有 一 個 這 樣 的 妹 妹 ， 於 是 ， 天 朗 特 別 用 角 落 蓋 有 叮 噹 印 章 的 紙 給 她 影 印 。 她 果 然 像 所 有 備 受 哥 哥 愛 護 的 妹 妺 一 樣 ， 看 見 天 朗 送 給 她 叮 噹 ， 她 告 訴 天 朗 她 叫 關 莤 蒙 ， 又 沒 頭 沒 腦 的 加 上 一 句 [十 六 樓] 。 在 暑 期 考 會 考 、 大 熱 天 穿 著 冬 天 校 服 、 影 印 一 九 八 五 年 的 筆 記 本 、 還 有 ..... [十 六 樓] ， 這 等 等 疑 惑 帶 給 了 天 朗 兩 分 鐘 左 右 的 困 擾 ， 他 又 回 到 現 實 ， 現 實 是 他 要 找 的 那 人 又 突 然 不 見 了 ， 她 來 了 又 走 了 ， 天 朗 帶 了 一 堆 食 物 回 來 ， 卻 沒 了 HEADPHONE 女 孩 的 足 跡 。 他 坐 在 她 坐 過 的 那 張 椅 子 上 ， 也 不 知 過 了 多 久 ， 但 她 仍 沒 有 再 出 現 ， 他 覺 得 自 己 就 浸 在 自 己 的 汗 水 裡 ， 很 熱 很 累 很 無 奈 ， 然 後 看 見 影 印 機 旁 某 角 落 有 一 張 一 隻 叉 子 的 影 印 ， 紙 的 角 落 還 有 ， 日 期 、 時 間 、 地 點 、 人 物 。 人 物 是 陸 信 、 翠 碧 。 他 拿 起 了 筆 ， 在 這 兩 個 名 字 後 面 加 上 王 天 朗 。 空 氣 中一 股 侷 促 不 安 的 感 覺 縈 繞 著 ， 天 朗 猜 已 接 近 天 將 亮 時 的 [藍 色 時 分] ， 每 天 天 亮 前 都 會 有 一 段 很 短 的 全 寂 靜 時 刻 ， 真 的 是 萬 籟 俱 寂 ， 如 果 我 們 有 機 會 在 這 時 刻 身 處 郊 外 室 外 ， 一 定 會 體 驗 到 這 稍 縱 即 逝 的 無 影 無 聲 境 界 。 然 而 天 朗 現 卻 身 處 城 中 一 個 空 氣 全 不 流 通 的 室 內 ， 耳 邊 聽 到 的 只 有 看 更 如 雷 的 鼾 聲 ， [BLUE HOUR] 就 在 身 外 汨 汨 流 過 ， 而 他 身 上 汨 汨 流 著 的 是 他 的 汗 。 天 朗 將 買 回 來 的 食 物 一 包 一 盒 慢 慢 吃 光 ， 伴 他 一 起 吃 的 是 一 堆 揮 之 不 去 的 疑 問 ： [她 究 竟 哪 兒 去 了 ？ 她 是 怎 樣 的 一 個 人 ？ 她 ..... 我 不 會 刻 意 的 要 找 她 ， 因 為 她 就 是 喜 歡 突 然 出 現 ， 突 然 失 蹤 ， 這 已 是 第 二 次 她 說 走 便 走 。] 他 將 每 一 種 食 物 都 影 印 下 來 ， 在 紙 角 上 寫 上 日 期 時 間 ， 因 為 太 熱 太 飽 ， 天 朗 終 於 在 店 內 睡 著 了 ， 一 面 睡 一 面 感 覺 著 自 己 的 汗 大 量 地 流 出 來 ， 淹 住 了 整 個 人 。 那 一 晚 ， 天 朗 給 一 些 摔 破 了 東 西 的 聲 音 弄 醒 了 ， 便 再 睡 不 著 。 摸 黑 回 到 了 寫 字 樓 ， 翠 碧 坐 在 自 己 的 位 子 ， 想 著 想 著 ， [對 不 起 ， 我 不 是 想 走 ， 但 是 我 更 不 知 道 該 不 該 留 下 來] ， 想 東 想 西 ， 中 央 冷 氣 給 關 上 了 ， 室 內 好 侷 促 ， 悶 得 人 煩 厭 的 很 不 舒 服 。 她 的 面 又 淌 滿 了 水 ， 也 不 知 是 汗 是 淚 ， 空 氣 實 在 太 少 了 ， 翠 碧 透 不 過 氣 ， 所 以 打 開 了 一 個 她 從 來 不 曾 打 開 過 的 窗 ， 結 果 一 不 小 心 把 一 個 陸 信 送 給 她 的 盆 栽 推 了 下 去 。 跌 碎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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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05:31

  第 六 節 神 出 鬼 沒 錄 影 機

  很 久 沒 試 過 這 麼 晚 ， 該 說 是 這 麼 早 歸 家 ， 平 常 天 朗 都 很 有 規 律 的 關 鋪 去 超 級 市 場 看 書 回 家 餵 狗 。 這 晚 是 個 例 外 ， 清 晨 走 在 街 上 感 覺 很 新 鮮 ， 每 件 事 都 像 剛 剛 開 始 。 天 朗 相 信 他 的 習 慣 也 會 開 始 轉 變 。 就 像 一 日 之 晨 那 樣 ， 宣 告 多 變 的 一 天 即 將 開 始 ， 清 晨 ， 同 時 又 給 他 另 一 種 感 覺 ， 就 是 孤 獨 。 不 知 道 她 的 清 晨 是 怎 過 的 ？

  回 到 家 ， DOOD 立 刻 撲 上 來 ， 舐 得 天 朗 一 頭 一 臉 都 是 牠 的 口 水 ， 從 牠 的 吠 聲 和 眼 神 中 ， 天 朗 知 道 牠 又 擔 心 又 肚 餓 ， 於 是 便 立 刻 餵 牠 吃 東 西 ， 安 慰 牠 ， 告 訢 牠 晚 上 的 遭 遇 。 DOOD 吃 飽 了 ， 天 朗 又 幫 牠 梳 毛 ， 總 之 盡 量 補 償 對 牠 的 冷 落 ， 一 邊 梳 牠 的 毛 ， 天 朗 一 邊 跟 牠 說 跟 HEADPHONE 女 孩 捉 迷 藏 的 經 過 ， 牠 好 像 在 回 應 、 在 鼓 勵 ， 有 朋 友 真 好 。 那 個 早 上 天 朗 跟 DOOD 談 了 差 不 多 一 小 時 ， 在 那 個 早 上 他 說 過 的 話 、 做 過 的 事 ， 天 朗 都 很 記 得 ， 可 能 平 常 大 有 規 律 的 生 活 ， 太 刻 板 ， 其 中 一 天 稍 為 有 轉 變 便 會 覺 得 非 常 特 別 。 那 個 早 上 他 如 常 睡 不 著 ， 如 常 看 一 本 <<叮 噹>> 其 中 一 個 故 事 叫 <<靜 兒 的 秘 密>> ， 原 來 靜 兒 一 直 有 個 願 望 ， 她 希 望 一 次 吃 可 以 堆 成 山 那 麼 多 的 番 薯 ， 但 又 怕 破 壞 形 象 ..... 翠 碧 工 作 的 地 方 ， 只 有 三 個 人 ， 陳 經 理 、 曾 路 得 和 她 ， 他 們 的 業 務 是 發 展 這 幢 商 業 大 廈 ， 例 如 銷 售 、 出 租 之 類 ， 換 言 之 ， 是 這 幢 樓 宇 的 物 業 管 理 處 。 陳 經 理 是 個 有 幹 勁 的 人 ， 他 能 言 善 道 、 長 袖 善 舞 ， 可 惜 就 是 太 好 人 了 ， 圓 鼓 鼓 的 又 臉 上 不 笑 的 時 候 也 像 帶 著 微 笑 ， 聲 音 又 輕 又 軟 ， 跟 人 談 公 事 也 像 在 情 話 綿 綿 ， 從 沒 見 過 他 發 脾 氣 ， 罵 人 更 是 稀 有 動 作 ， 所 以 翠 碧 和 曾 路 得 為 他 工 作 ， 一 點 也 沒 有 壓 力 。 沒 有 老 闆 像 他 那 樣不 像 老 闆 。 曾 路 得 和 翠 碧 幹 著 相 近 的 工 作 ， 協 助 陳 經 理 打 點 業 務 。 其 實 她 還 有 一 個 更 重 要 的 任 務 ， 是 她 為 自 己 定 下 的 ， 就 是 減 肥 ， 她 跟 人 打 招 呼 第 一 句 說 話 不 是 [你 好 嗎 ？] 而 是 [我 是 不 是 很 胖 ？] 她 整 天 張 羅 著 的 ， 就 是 如 何 減 肥 和 照 鏡 看 自 己 有 沒 有 又 胖 了 ， 翠 碧 和 她 的 同 事 們 都 想 處 得 很 好 ， 他 們 都 很 關 心 她 ， 這 天 陳 經 理 就 叫 了 她 進 他 房 ， 接 受 他 的 問 候 。 他 先 苦 口 婆 心 的 勸 翠 碧 晚 上 別 在 公 司 留 到 那 麼 晚 ， 原 因 是 香 港 經 濟 不 景 ， 太 多 人 放 工 後 不 想 消 費 ， 又 不 想 回 家 ， 於 是 選 擇 留 在 公 司 擺 龍 門 陣 ， 用 公 司 電 話 ， 冷 氣 、 傳 真 、 TISSUE ， 浪 費 了 很 多 資 源 ， 尤 其 是 失 戀 的 那 一 批 人 ， 認 真 影 響 生 態 環 境 和 經 濟 等 等 。 說 著 他 更 激 動 起 來 ， 聲 線 顯 然 比 平 常 提 高 了 八 度 ， 口 沬 橫 氣 也 不 顧 儀 態 繼 續 發 表 施 政 報 告 ， 他 滔 滔 不 絕 地 告 訴 翠 碧 晚 上 留 在 公 司 的 遺 害 ： 股 東 大 會 已 經 開 始 徹 查 這 件 事 ， 保 安 科 也 很 關 注 ， 交 通 部 提 出 質 疑 電 費 單 已 經 比 上 個 月 多 了 一 元 七 角 ， 經 濟 已 經 一 蹶 不 振 ， 紙 張 的 排 污 費 多 少 ， 海 底 隧 道 又 快 加 價 了 .... 如 此 這 般 的 轟 得 她 啼 笑 皆 非 ， 原 來 她 的 存 在 帶 給 一 些 人 那 麼 嚴 重 的 影 響 ， 而 陳 經 理 則 第 一 次 讓 翠 碧 發 現 他 也 有 上 司 的 威 嚴 ， 但 是 聽 他 的 訓 話 ， 翠 碧 實 在 忍 笑 忍 得 很 辛 苦 ， 三 十 分 鐘 後 他 終 於 放 人 ， 末 尾 更 回 復 友 誼 先 生 本 色 勸 她 萬 一 真 的 要 留 守 公 司 的 話 ， 少 開 一 盞 燈 ， 多 用 環 保 再 造 紙 等 ， 曾 路 得 看 見 翠 碧 出 來 ， 只 急 問 了 句 [我 是 不 是 很 胖 ？ ] 便 走 開 了 ， 繼 續 吃 她 的 減 肥 餐 。 翠 碧 的 生 活 ， 如 果 沒 有 了 這 兩 同 事 的 調 劑 ， 一 定 更 乏 善 足 陳 、 平 淡 乏 味 、 死 水 微 瀾 。 這 天 午 後 ， 翠 碧 接 到 了 麥 芝 華 的 電 話 。 麥 芝 華 是 她 的 好 朋 友 ， 從 小 便 相 識 那 種 ， 小 時 候 天 天 一 起 玩 ， 形 影 不 離 ， 但 不 知 道 甚 麼 時 候 開 始 ， 就 少 見 面 了 。 翠 碧 記 得 大 約 是 中 二 那 年 左 右 吧 ， 她 們 還 相 約 去 買 牛 仔 褲 ， 但 自 從 麥 芝 華 看 中 的 那 一 絛 只 有 翠 碧 的 尺 碼 ， 翠 碧 又 買 了 之 後 ， 她 們 便 漸 漸 疏 遠 了 。 都 說 是 功 課 忙 ， 要 應 付 中 三 淘 汰 試 ， 後 來 便 連 電 話 也 不 再 通 了 ， 只 偶 爾 在 街 上 碰 見 打 個 招 呼 。 曾 經 有 那 麼 短 短 的 一 莉 那 ， 翠 碧 也 檢 討 過 這 段 友 情 怎 麼 會 發 展 到 這 個 地 步 ， 是 不 是 發 育 的 影 響 ？ 男 孩 子 們 會 不 會 ？ 想 著 的 時 候 ， 收 音 機 內 傳 出 了 陳 百 強 的 歌 聲 ， 翠 碧 又 把 思 考 題 丟 到 一 邊 去 了 ...... 她 們 的 重 聚 在 翠 碧 認 識 了 陸 信 之 後 ， 一 天 她 們 逛 商 場 ， 在 遊 戲 機 店 碰 上 了 ， 寒 喧 介 紹 一 番 之 後 ， 麥 芝 華 便 開 始 間 中 給 翠 碧 電 話 ， 聊 聊 天 ， 東 拉 西 扯 一 陣 ， 總 會 問 到 她 和 陸 信 發 展 如 何 ， 翠 碧 亦 適 量 地 跟 她 交 交 心 ， 麥 芝 華 也 算 是 唯 一 知 道 她 跟 陸 信 之 間 的 事 的 朋 友 。 這 通 電 話 的 內 容 ， 不 外 是 [最 近 忙 嗎 ？ 找 個 日 子 出 來 見 見 面 ， 喝 個 茶] 等 等 ， 不 過 提 到 陸 信 的 地 方 也 不 少 、 麥 芝 華 是 知 道 翠 碧 已 和 陸 信 失 去 了 聯 絡 的 ， 她 在 電 話 中 勸 她 死 心 ， 勸 她 不 要 再 拖 拉 下 去 ， 宜 及 早 放 手 ， 還 告 訴 她 聽 說 陸 信 已 去 了 日 本 讀 書 ， 答 應 翠 碧 一 有 陸 信 的 消 息 及 地 址 立 刻 匯 報 ， 種 種 對 話 中 間 還 夾 雜 了 一 個 CALL WAITING ， 翠 碧 放 下 了 電 話 之 後 ， 納 罕 怎 麼 麥 芝 華 對 她 跟 陸 信 的 事 特 別 熱 心 。 她 不 時 反 問 自 己 ， 對 陸 信 的 所 作 所 為 ， 會 不 會 只 想 證 明 點 甚 麼 給 自 己 看 、 告 訴 自 己 陸 信 還 想 著 她 ？ 而 且 理 直 氣 壯 的 以 為 她 們 一 起 選 購 的 WALKMAN 跌 懷 了 ， 找 原 本 也 會 替 她 拿 去 修 的 那 個 人 去 把 它 修 好 ， 不 是 很 應 該 嗎 ？ 不 是 很 合 情 合 理 嗎 ？ 想 到 這 點 ， 曾 路 得 把 一 大 疊 紙 伸 到 她 鼻 子 前 面 ， 說 是 在 門 口 撿 到 的 ， 每 天 早 上 都 撿 一 張 ， 一 定 是 她 所 為 云 云 。 她 回 過 神 來 ， 檢 視 眼 前 一 張 張 影 印 本 ， 回 憶 機 器 開 動 七 倍 搜 畫 ， 希 望 找 出 線 索 ， 查 出 此 紙 何 來 。 眼 前 的 是 腸 粉 、 油 條 、 魚 蛋 等 小 食 的 影 印 ， 她 突 然 記 起 某 個 晚 上 ， 她 曾 經 答 應 過 一 個 人 一 些 事 ， 但 她 沒 做 到 。 看 著 一 張 張 食 物 的 影 印 ， 她 覺 得 除 了 自 己 ， 原 來 還 有 另 一 個 人 知 道 她 的 存 在 ， 或 者 是 關 心 她 的 存 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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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05:53

  第 七 節 七 彩 蝦 條 姐 姐

  天 朗 的 店 雖 然 說 不 上 客 似 雲 來 ， 但 也 未 致 於 門 堪 羅 雀 ， 何 況 就 算 沒 生 意 來 往 ， 也 有 訪 客 來 往 ， 胡 啟 榮 便 是 其 中 一 個 。 很 多 時 候 ， 商 場 內 都 是 比 較 清 閒 的 ， 繁 忙 時 間 都 在 晚 上 ， 胡 啟 榮 跟 他 的 玩 具 們 玩 累 了 便 會 鑽 進 王 天 朗 的 店 ， 有 時 打 牙 骹 ， 有 時 是 打 牙 祭 ， 他 們 可 算 投 契 ， 話 題 上 天 下 地 ， 天 南 地 北 ， 由 小 飛 俠 到 原 振 俠 ， 從 如 何 種 植 台 灣 相 思 至 豆 腐 班 腩 煲 的 調 味 竅 門 都 談 到 。 胡 啟 榮 的 熱 情 好 客 住 家 風 範 ， 常 令 王 天 朗 有 賓 至 如 歸 的 感 覺 ， 上 班 反 而 像 回 家 ， 因 為 每 晚 胡 啟 榮 必 定 相 邀 他 到 玩 具 鋪 共 撐 檯 腳 ， 家 常 小 菜 天 天 新 款 ， 而 且 非 常 撚 手 ， 直 逼 各 太 。 最 令 王 天 朗 感 動 的 是 ， 胡 啟 榮 從 來 不 干 涉 他 的 私 事 及 公 事 ， 住 家 是 一 回 事 ， 師 奶 秉 性 是 一 回 事 ， 但 到 底 憧 得 互 相 尊 重 最 重 要 ， 他 踏 進 影 印 店 ， 與 天 朗 東 拉 西 扯 ， 他 們 的 店 堂 不 見 得 寬 敞 ， 每 次 談 話 中 間 ， 只 要 有 客 人 踏 進 影 印 店 ， 胡 啟 榮 必 知 趣 地 悄 然 引 退 ， 任 憑 之 前 談 興 如 何 的 濃 ， 這 亦 不 經 意 帶 給 王 天 朗 很 多 依 依 之 感 。 雖 說 是 小 本 經 營 ， 因 為 王 天 朗 對 很 多 事 情 的 執 著 ， 所 以 他 是 將 影 印 工 作 當 作 終 生 事 業 看 待 的 ， 盡 量 認 識 每 一 個 客 人 ， 了 解 他 們 ， 以 便 改 進 日 後 的 服 務 。 其 實 ， 在 他 收 銀 機 的 抽 屜 內 ， 是 有 一 本 << 王 天 朗 的 名 單 >> 的 ， 那 牛 皮 簿 仔 內 記 滿 了 所 有 熟 客 的 特 徵 、 要 求 、 影 印 種 類 、 平 均 惠 顧 次 數 及 消 費 ， 若 在 牆 上 再 找 到 空 間 的 話 ， 王 天 朗 是 會 把 每 個 月 營 業 統 計 圖 掛 出 來 以 儆 效 尤 的 。 他 最 新 的 一 項 資 料 ， 是 填 上 一 個 人 客 的 名 字 和 行 為 。 此 人 近 月 常 在 商 場 出 沒 ， 但 都 在 眨 眼 之 間 ， 身 形 與 他 的 行 動 速 度 不 大 成 比 例 ， 虎 背 熊 腰 衣 著 入 時 頭 髮 貼 頭 皮 與 他 年 紀 相 若 的 一 個 男 人 ， 正 確 點 說 是 在 商 場 [攝 來 攝 去] ， 轉 眼 已 從 環 頭 走 到 環 尾 ， 捉 不 住 ， 摸 不 透 。 也 是 這 個 原 因 ， 令 王 天 朗 開 始 留 意 這 個 人 ， 雖 然 他 從 沒 光 顧 過 他 ， 但 也 走 過 進 來 好 幾 次 ， 每 次 都 托 孤 似 地 把 一 些 貨 品 寄 存 ， 由 小 飾 物 如 髮 夾 以 至 家 電 如 雷 射 碟 機 等 都 有 ， 總 之 即 日 來 回 ， 來 回 也 不 超 過 十 分 鐘 ， 每 次 回 來 取 貨 之 時 都 手 持 並 堂 場 喝 乾 掉 一 罐 汽 水 ， 再 將 胄 內 餘 氣 嗝 了 出 來 之 後 ， 便 心 滿 意 足 地 哼 著 一 曲 <<睡 安 寧>> 揚 長 而 去 ， 轉 眼 影 都 無 埋 。 王 天 朗 本 著 多 一 個 朋 友 總 好 過 多 一 個 敵 人 的 信 念 ， 將 之 列 入 名 單 內 ， 此 人 姓 趙 ， 名 家 強 。 那 夜 王 天 朗 在 胡 啟 榮 店 內 吃 罷 三 菜 一 湯 的 住 家 飯 後 ， 剔 著 牙 邊 走 邊 想 怎 麼 可 能 胡 啟 榮 的 菜 竟 可 以 跟 他 媽 媽 做 的 一 模 一 樣 ， 簡 直 可 以 令 人 吃 上 癮 ， 而 胡 啟 榮 一 直 都 分 文 不 收 地 包 他 的 伙 食 ， 他 真 的 有 點 過 意 不 去 ， 唯 有 時 常 自 發 替 他 影 印 一 些 日 本 CATALOG ， 或 來 往 文 件 來 親 家 兩 便 。 有 時 王 天 朗 會 覺 得 胡 啟 榮 真 的 像 是 他 的 哥 哥 ， 而 且 這 個 哥 哥 有 很 多 很 多 玩 具 。 回 到 影 印 店 ， 他 還 是 坐 立 不 安 的 ， 起 初 以 為 是 吃 得 太 飽 ， 靜 下 來 後 ， 心 聲 告 訴 他 其 實 很 想 上 十 六 樓 看 看 。 一 則 看 看 自 己 放 在 十 六 樓 的 影 印 紙 有 沒 有 人 收 了 ， 二 則 他 對 那 個 深 夜 穿 著 冬 天 校 服 來 影 印 一 九 八 五 年 會 考 筆 記 的 女 孩 實 在 好 奇 ， 那 女 孩 也 跟 他說 過 十 六 樓 這 幾 個 字 。 他 對 DOOD 講 了 他 的 行 程 ， 安 撫 了 牠 的 憂 慮 ， 銷 上 店 門 ， 便 乘 商 業 用 戶 升 降 機 上 十 六 樓 去 了 。 晚 上 的 寫 字 樓 單 位 都 陰 陰 森 森 的 有 些 嚇 人 ， 現 在 己 很 少 人 超 時 工 作 ， 就 算 留 在 辦 公 室 的 都 不 會 燈 光 火 明 ， 整 條 走 廊 都 很 靜 ， 兩 邊 的 商 業 事 務 所 都 重 門 深 鎖 ， 偶 爾 漏 出 些 許 光 管 的 冷 光 或 昏 暗 的 長 明 燈 光 。 王 天 朗 聽 著 自 己 的 腳 步 聲 、 牛 仔 褲 管 互 相 磨 擦 的 聲 音 ， 一 邊 逐 戶 巡 邏 ， 他 曾 經 將 一 些 影 印 紙 放 在 每 戶 的 門 口 ， 希 望 那 戴 HEADPHONE 女 孩 會 見 到 ， 然 而 ， 這 個 晚 上 他 卻 見 不 到 他 想 見 的 人 ， 當 他 返 回 商 場 的 時 候 ， 商 場 內 已 經 是 一 個 人 也 沒 有 了 。 阿 DOOD 雀 躍 地 迎 上 來 ， 不 停 地 說 話 ， 王 天 朗 明 白 牠 說 剛 才 有 一 個 女 孩 子 來 個 過 ， 伸 頭 進 來 張 一 張 ， 不 見 人 便 走 了 ， 他 聽 聞 立 刻 走 到 店 外 再 四 周 打 量 ， 卻 芳 蹤 杳 杳 ， 但 在 門 邊 卻 撿 起 了 一 包 還 冒 著 熱 氣 的 新 鮮 豬 腸 粉 ! 王 天 朗 覺 得 用 [大 海 撈 針] 這 四 個 字 來 ， 形 容 尋 找 之 苦 真 是 貼 切 不 過 ， 尤 其 是 尋 人 ， 更 是 難 上 加 難 的 事 ， 不 比 尋 找 一 件 物 件 ， 失 落 了 在 某 一 處 就 永 遠 留 在 那 處 ， 除 非 讓 旁 人 撿 了 去 ， 但 一 個 人 ， 會 行 會 走 ， 天 涯 海 角 ， 要 找 真 是 老 鼠 拉 龜 。 若 說 登 廣 告 ， 他 覺 得 人 們 除 了 聽 到 [重 酬] 兩 個 字 就 甚 麼 也 聽 不 入 耳 ， 反 而 在 街 上 碰 到 的 機 會 更 大 ， 可 是 碰 不 上 就 是 碰 不 上 。 他 再 嘗 試 抽 絲 剝 繭 ， 尋 找 關 於 那 戴 HEADPHONE 女 孩 的 線 索 ， 就 等 這 樣 的 靈 光 一 閃 ， 剎 那 間 他 想 起 了 那 天 晚 上 在 酒 店 門 口 ， 她 在 登 上 計 程 車 前 ， WALKMAN 掉 了 在 地 上 ...... 翠 碧 覺 得 茫 茫 人 海 ， 要 找 一 個 人 很 難 ， 不 想 找 的 時 候 他 偏 偏 出 現 ， 當 真 正 想 見 到 他 時 又 不 知 所 蹤 。 她 聽 朋 友 說 ， 陸 信 還 在 香 港 ， 亦 有 人 告 訴 她 ， 陸 信 已 到 了 日 本 ， 且 己 入 學 讀 書 ， 這 會 不 會 是 一 個 無 結 果 的 追 尋 ？ 跟 那 個 摔 壞 了 的 WALKMAN 一 樣 ， 過 時 的 型 號 ， 找 了 很 久 也 找 不 到 同 一 款 式 ， 因 為 那 已 是 過 去 的 物 事 ， 今 天 已 宣 佈 停 產 。 從 影 印 店 望 過 去 ， 胡 啟 榮 今 天 好 像 很 忙 ， 很 多 人 在 他 的 店 進 進 出 出 ， 有 看 似 經 紀 的 人 ， 有 跟 胡 啟 榮 扮 相 相 若 想 必 也 是 玩 具 發 燒 友 的 男 子 ， 還 隱 約 見 到 趙 家 強 [攝] 過 進 去 一 會 兒 ， 其 他 人 從 店 內 出 來 都 是 笑 容 滿 面 從 影 印 店 前 經 過 的 。 王 天 朗 記 得 ， 除 了 那 個 趙 家 強 ， 永 遠 面 上 都 帶 有 種 肅 殺 的 神 情 ， 如 像 肩 負 著 挽 救 國 家 民 族 的 使 命 一 般 有 一 種 保 密 保 密 的 氣 氛 。 才 想 到 這 裡 ， 趙 己 [攝] 進 店 來 ， 天 朗 上 前 招 呼 ， 只 見 他 滿 頭 大 汗 ， 氣 羅 氣 喘 ， 二 話 不 說 ， 從 身 後 抽 出 一 支 花 來 交 給 天 朗 ， 托 他 保 管 ， 回 頭 來 取 。 王 天 朗 此 時 也 沉 不 住 氣 問 他 何 以 將 他 這 兒 當 作 保 險 箱 、 儲 物 櫃 ， 予 取 予 攜 ， 趙 只 支 吾 以 對 ， 說 所 有 東 西 包 括 這 支 花 都 是 送 給 女 朋 友 的 ， 今 天 不 便 多 說 ， 要 上 一 上 洗 手 間 故 再 托 花 於 此 咁 話 。 正 當 趙 家 強 一 隻 腳 已 踏 出 了 影 印 店 ， 商 場 內 忽 聞 [走 鬼] 聲 ， 此 起 彼 落 ， 附 加 拉 閘 聲 及 有 [有 警 察 呀 ， 收 檔 o拉 ！] 等 等 ， 趙 的 腳 即 時 抽 回 反 身 便 問 王 天 朗 後 門 在 何 處 ， 復 問 何 以 會 有 警 察 進 入 此 商 場 ， 王 天 朗 見 他 突 然 方 寸 大 亂 儀 態 盡 失 ， 便 告 訴 他 只 不 過 因 商 場 內 有 販 賣 翻 版 東 西 的 店 鋪 ， 所 以 不 時 會 有 [走 鬼] 情 形 出 現 。 趙 家 強 這 才 安 心 離 去 ， 王 天 朗 亦 隨 即 一 如 過 往 ， 把 他 托 管 的 那 支 花 放 大 100% 影 印 ， 寫 上 日 期 、時 間 、人 物 ， 存 入 檔 案 。 趙 不 到 五 分 鐘 便 回 來 把 寄 存 的 花 提 取 ， 照 舊 盡 一 權 汽 水 哼 歌 而 去 。 胡 啟 榮 此 時 又 再 現 身 並 以 家 長 口 吻 勸 諭 王 天 朗 不 要 跟 趙 家 強 太 過 稔 熟 ， 因 懷 疑 他 不 懷 好 意 ， 並 非 善 類 ， 最 後 一 再 叮 囑 王 天 朗 過 去 食 飯 ， 吩 咐 完 後 便 又 繼 續 為 他 的 [超 人] 做 物 理 治 療 。 看 著 胡 腰 圓 背 厚 的 身 影 ， 腦 中 反 覆 播 放 他 長 兄 式 的 循 循 善 誘 ， 王 天 朗 不 禁 又 再 覺 得 ， 他 們 前 世 一 定 是 同 一 條 腸 出 的 。 翠 碧 察 覺 到 ， 這 陣 子 麥 芝 華 跟 她 聯 絡 得 頗 頻 密 ， 難 道 童 年 的 純 真 友 情 再 度 萌 發 ？ 麥 芝 華 總 愛 打 電 話 給 她 ， 苦 口 婆 心 的 勸 她 忘 了 陸 信 ， 好 好 過 日 子 ， 甚 至 安 撫 翠 碧 說 要 送 一 個 新 的 WALKMAN 給 她 ， 叫 她 放 工 後 不 要 到 處 跑 了 ， 早 些 歸 家 。 翠 碧 唯 唯 諾 諾 的 同 時 ， 那 邊 廂 其 實 是 麥 芝 華 在 當 陸 信 的 傳 聲 筒 。 陸 信 原 來 已 找 到 了 新 歡 ----- 隨 新 款 遊 戲 機 附 送 麥 芝 華 。 自 從 愛 新 不 愛 舊 的 陸 信 碰 上 了 喜 歡 刺 激 玩 意 的 麥 芝 華 ， 就 立 刻 過 了 電 ， 接 通 了 眉 頭 眼 額 ， 很 快 就 戀 愛 成 熟 ， 共 賦 同 居 了 ， 阿 信 亦 同 時 從 翠 碧 的 生 活 空 間 中 蒸 發 掉 。 他 們 遇 到 的 唯 一 麻 煩 便 是 ， 翠 碧 並 不 是 用 完 即 棄 的 那 種 人 ， 她 倔 強 起 來 的 時 候 是 很 難 揮 之 則 去 的 ， 何 況 陸 信 的 不 辭 而 別 更 能 挑 起 一 個 多 情 執 著 的 人 的 好 奇 心 和 不 甘 心 ， 這 兩 心 相 印 足 以 教 一 個 看 似 柔 弱 的 女 子 死 纏 爛 打 銜 尾 而 追 ， 沒 完 沒 了 永 不 放 棄 ， 就 像 電 影 <<秋 菊>> 的 主 角 一 樣 ， 受 了 委 屈 挫 折 ， 越 發 要 翻 山 涉 水 ， 不 眠 不 休 ， 為 的 就 是 要 討 回 一 個 [說 法] ： 翠 碧 自 從 發 覺 陸 信 刻 意 逃 避 自 己 之 後 ， 就 日 以 繼 夜 地 追 蹤 他 ， 要 他 現 身 ， 要 他 面 對 ， 要 他 給 她 一 個 [說 法] 。 於 是 ， 陸 信 便 有 麻 煩 ， 陸 信 便 無 日 安 寧 ， 陸 信 便 受 皮 肉 精 神 之 苦 。 唯 有 與 麥 芝 華 設 計 騙 翠 碧 ， 說 自 己 去 了 日 本 讀 書 ， 還 派 麥 芝 華 做 探 子 ， 探 翠 碧 的 口 風 ， 嘗 試 轉 移 翠 碧 的 目 標 。 而 他 們 更 為 了 避 這 沙 蟲 而 做 了 斬 腳 趾 行 動 ， 自 從 翠 碧 上 門 夾 傷 了 陸 信 的 手 臂 又 用 叉 刺 傷 了 他 手 掌 後 ， 他 們 已 遷 居 郊 野 ， 與 野 生 動 物 為 鄰 ， 坐 船 轉 車 徒 步 出 入 城 鄉 之 間 ， 以 避 耳 目 。 每 次 麥 芝 華 都 在 高 速 公 路 或 田 野 旁 的 公 用 電 話 致 電 翠 碧 ， 順 便 帶 些 食 物 日 用 品 回 營 。 對 於 陸 信 來 說 這 就 像 一 場 遊 戲 ， 他 和 翠 碧 對 壘 ， 他 認 為 玩 遊 戲 總 有 輸 贏 ， 只 看 哪 一 方 夠 耐 性 夠 定 力 一 局 遊 戲 可 以 持 續 玩 下 去 ， 亦 可 能 很 快 GAMEOVER ， 第 二 個 GAME 開 始 。 仍 然 以 紗 布 包 紮 著 傷 處 的 陸 信 ， 就 像 蟄 居 深 山 的 獨 臂 大 俠 一 樣 ， 默 默 的 望 著 斜 陽 歸 鳥 ， 聽 著 蟲 嗚 蛙 叫 ， 想 該 怎 樣 把 這 個 遊 戲 玩 下 去 ， 等 著 麥 芝 華 從 城 裡 用 五 小 時 買 回 來 的 晚 餐 ..... 另 一 方 面 ， 翠 碧 仍 然 心 心 念 念 希 望 能 與 陸 信 重 修 舊 好 ， 她 天 天 走 到 陸 信 的 樓 下 等 他 ， 一 再 的 打 電 話 去 聽 他 留 下 的 電 話 錄 音 去 感 覺 他 的 存 在 ， 站 在 他 住 處 的 街 角 望 上 他 的 窗 ， 一 邊 把 日 來 想 跟 他 講 的 話 一 一 錄 下 在 WALKMAN 裡 ， 留 待 日 從 作 呈 堂 證 供 ， 一 邊 又 幻 想 王 菲 式 潛 入 他 家 ， 走 進 他 房 間 ， 睡 他 的 床 ， 穿 他 的 衣 裳 。 可 是 ， 就 連 WALKMAN 也 將 離 棄 她 ， 摔 壞 了 就 是 摔 壞 了 ， 她 播 放 出 來 的 錄 音 荒 腔 走 板 ， 連 她 自 己 也 聽 不 出 是 自 己 的 聲 音 更 遑 論 說 話 內 容 。 那 是 一 個 殘 酷 的 晚 上 ， 翠 碧 目 睹 一 個 又 一 個 殘 酷 的 景 象 繼 發 現 WALKMAN 已 宣 告 死 亡 之 外 ， 在 陸 信 樓 下 的 垃 圾 站 ， 她 還 在 一 袋 一 袋 的 果 皮 廢 紙 殘 羹 冷 肴 破 爛 之 間 ， 見 到 一 件 她 送 給 陸 信 的 外 套 。 當 年 ， 她 送 上 了 這 件 陸 信 心 儀 已 久 的 外 套 之 外 ， 也 送 上 自 己 的 第 一 次 給 他 。 就 在 這 件 被 棄 的 外 套 旁 邊 ， 翠 碧 更 找 到 了 幾 張 他 們 的 合 照 ， 照 片 上 面 甜 蜜 燦 爛 的 笑 容 ， 卻 已 被 周 遭 的 垃 圾 汁 液 染 污 弄 糊 了 。 拍 那 張 照 片 的 時 候 ， 是 陸 信 第 一 次 帶 她 出 席 朋 友 的 婚 宴 ， 公 開 二 人 的 關 係 ， 而 當 時 更 被 取 笑 郎 才 女 貌 ， 比 主 角 新 人 更 搶 鏡 。 翠 碧 放 下 那 些 照 片 時 發 覺 自 己 的 心 跳 得 很 厲 害 ， 手 還 有 些 抖 ， 她 知 道 陸 信 為 人 ， 一 不 做 二 不 休 ， 他 既 然 拋 棄 得 這 些 ， 一 定 還 有 別 的 ， 她 不 理 衛 生 不 衛 生 ， 不 顧 臭 氣 薰 天 ， 她 在 垃 圾 堆 中 地 氈 式 搜 索 ， 看 還 有 沒 有 他 們 之 間 的 信 物 。 果 然 ， 她 再 發 現 一 隻 熊 BEAR BEAR ， 那 原 本 雪 白 的 茸 毛 已 變 成 一 隻 污 穢 曖 昧 的 顏 色 ， 無 以 名 狀 ， 慘 不 忍 睹 。 曾 幾 何 時 ， 這 隻 BEAR BEAR 是 翠 碧 送 陸 信 的 守 護 天 使 ， 終 日 坐 鎮 陸 信 床 頭 ， 現 今 卻 落 得 如 斯 境 況 ， 翠 碧 愣 愣 的 望 著 這 慘 被 摧 殘 的 毛 毛 公 仔 ， 欲 哭 無 淚 。 就 在 這 時 ， 她 敏 銳 的 觸 覺 又 帶 她 的 目 光 扺 達 一 雙 破 損 不 堪 的 拖 鞋 上 面 ， 那 是 她 放 在 他 家 的 拖 鞋 ， 翠 碧 無 力 地 拿 起 其 中 一 隻 ， 想 起 當 日 阿 信 給 她 買 這 雙 拖 鞋 的 時 候 跟 她 說 這 雙 拖 鞋 只 許 放 在 他 家 ， 只 許 她 一 個 人 穿 的 情 景 ， 現 在 拖 鞋 是 給 她 穿 舊 了 ， 但 卻 被 陸 信 當 廢 物 丟 了 ， 真 真 正 正 的 棄 如 敝 屣 ， 把 她 這 個 人 和 她 的 拖 鞋 。 翠 碧 在 垃 圾 站 旁 消 磨 了 整 夜 ， 待 到 天 濛 光 垃 圾 車 來 到 ， 她 目 送 垃 圾 工 人 粗 魯 機 械 地 將 她 熟 悉 的 物 件 一 一 拋 上 垃 圾 車 ， 她 預 見 它 們 被 運 到 垃 圾 堆 填 區 後 的 命 運 ， 她 在 心 中 逐 一 跟 多 套 合 照 、熊 BEAR BEAR 、拖 鞋 道 了 再 見 ， 亦 同 時 跟 自 己 和 陸 信 往 昔 的 關 係 道 了 永 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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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06:20

  第 八 節 大 話 西 遊 八 卦 精

  翠 碧 拖 著 疲 倦 的 身 軀 和 受 傷的 心 靈 在 街 上 逛 ， 她 就 是 不 喜 歡 耽 在 家 中 ， 她 會 胡 思 亂 想 ， 想 的 來 來 去 去 都 是 陸 信 ， 她 真 的 不 願 再 想 。 走 過 一 間 寵 物 店 ， 只 見 櫥 窗 內 的 小 狗 在 向 她 搖 頭 擺 尾 ， 狀 甚 親 切 ， 不 禁 又 泛 起 母 性 ， 駐 足 與 小 狗 們 打 打 交 道 ， 店 內 職 員 忙 上 前 招 呼 推 介 ， 翠 碧 亦 多 得 有 人 幫 她 散 散 悶 氣 ， 便 與 寵 物 店 女 職 員 談 談 養 狗 心 得 ， 補 充 常 識 兼 歇 歇 腳 ， 女 職 員 亦 落 足 嘴 頭 ， 至 在 發 市 ， 此 時 有 人 推 門 而 進 ， 二 女 亦 無 暇 兼 顧 ， 翠 碧 已 決 定 落 柯 打 買 一 隻 小 動 物 來 有 個 依 靠 。 [哈 囉 ！ 你 來 買 東 西 嗎 ？] 身 後 突 傳 來 一 把 熟 悉 而 陌 生 的 聲 音 ， 翠 碧 轉 過 身 來 ， 王 天 朗 就 站 在 當 場 ， 笑 咪 咪 的 跟 她 打 招 呼 ， 翠 碧 也 想 不 到 此 時 此 地 會 遇 到 相 識 的 人 ， 亦 微 笑 點 頭 ， 回 應 他 ： [HI！ 你 好 ！] [你 沒 來 吃 東 西 哩 ！] 這 一 說 ， 倒 把 翠 碧 給 問 住 了 ， 她 想 起 了 那 夜 的 不 辭 而 別 ， 一 時 間 不 知 該 怎 樣 反 應 ， 唯 有 訕 訕 地 繼 續 保 持 微 笑 。幸 好 救 星 亦 及 時 趕 至 ， 此 時 ， 店 內 眾 犬 如 歡 迎 英 雄 般 齊 向 王 天 朗 歡 呼 狂 叫 ， 天 朗 亦 好 像 三 軍 總 司 令 般 一 一 檢 閱 牠 們 ， 而 在 天 朗 心 中 ， 其 實 是 想 像 自 己 和 翠 碧 正 在 接 受 天 馬 艦 總 部 的 眾 海 軍 以 最 高 儀 式 向 他 們 祝 福 ， 並 鳴 放 十 二 響 禮 炮 ！ 念 頭 一 轉 ， 又 彷 彿 置 身 槍 林 彈 雨 之 中 ， 狗 吠 聲 ， 而 他 則 甘 務 性 命 危 臉 ， 衝 入 戰 場 ， 將 翠 碧 救 出 。 而 翠 碧 旁 觀 這 畫 面 ， 只 覺 場 面 偉 大 ， 王 天 朗 很 受 狗 兒 歡 迎 ， 天 朗 亦 很 愛 牠 們 ， 她 也 想 到 了 怎 樣 回 答 他 的 那 句 話 。 [曖 ， 你 還 沒 來 吃 東 西 呢 ！] [噢 ？ ...... 是 ， 對 不 起 那 晚 我 ..... ， 你 ...... 你 的 影 印 ， 我 收 到 了 ， 謝 謝 你 ！] 只 見 天 朗 釋 懷 地 點 頭 笑 了 笑 ， 二 人 又 靜 下 來 了 ， 半 晌 ， 人 急 智 便 生 ： [你 也 喜 歡 狗 的 嗎 ？] [也 是 隨 便 看 看 。] 翠 碧 說 的 可 是 真 心 話 。 [我 也 養 了 一 隻 狗 ， 遲 些 介 紹 你 們 認 識 好 嗎 ？] 翠 碧 覺 得 這 個 人 直 接 直 接 的 有 趣 得 很 ， 但 她 也 關 不 住 自 己 的 嘴 巴 漏 了 這 句 ： [其 實 我 們 也 未 認 識 大 家 ！] [啊 ， 是 ， 是 ！] 天 朗 也 不 以 為 忤 逕 自 從 褲 袋 中 掏 出 了 一 張 摺 得 方 方 整 整 的 紙 ， 遞 給 她 ： [我 沒 有 名 片 ， 只 有 這 個 。] 她 接 過 來 打 開 。 [王 天 朗 。 我 是 翠 碧 。] [妳 反 到 背 面 看 看 。] [啊 ， 是 一 支 花 ， 七 月 四 日 下 午 四 時 五 十 分 ， 趙 家 強 ？ ！] [對 ！這 是 我 常 常 帶 著 的 名 片 ， 影 印 紙 反 轉 可 以 再 用 ， 這 支 花 是 人 客 留 下 我 影 印 下 的 。] 王 天 朗 的 一 派 悠 然 令 翠 碧 覺 得 很 舒 服 ， 看 得 出 他 也 是 個 細 眉 細 眼 的 人 。 這 一 刻 ， 翠 碧 感 覺 自 己 跟 他 是 同 一 路 人 ， 遂 打 蛇 隨 棍 上 ， 問 ： [那 花 該 插 哪 兒 好 呢 ？] [就 頭 上 嘛 ！] 天 朗 理 所 當 然 的 答 ， 翠 碧 覺 得 這 麼 多 日 以 來 ， 終 於 出 現 了 一 個 和 她 同 聲 日 氣 的 人 ， 不 禁 舒 了 一 口 氣 ， 不 用 再 費 周 張 ， 讓 命 運 帶 路 好 了 。 [你 來 買 甚 麼 ？] 翠 碧 還 是 不 習 慣 太 靜 的 空 氣 。 [啊 ， 是 ， 我 來 買 狗 糧 和 日 用 品 給 我 的 狗 ！] [你 養 的 是 其 麼 狗 ？] [下 次 帶 給 你 看 ， 你 等 等 我 。] 王 天 朗 走 開 ， 去 選 購 狗 糧 的 樣 子 就 像 一 個 去 超 級 市 場 為 摯 愛 的 兒 子 挑 選 晚 餐 的 菜 的 母 親 一 樣 ， 慈 愛 溢 滿 臉 上 。 結 果 ， 他 們 從 寵 物 店 走 出 來 的 時 候 ， 王 天 朗 買 了 六 包 狗 量 、 一 候 塑 膠骨 頭 、 一 把 狗 毛 梳 ， 和 給 狗 滴 耳 的 藥 水 。 二 人 一 同 踏 入 了 傾 盤 大 雨 之 中 ， 不 禁 同 聲 讚 嘆 ： [嘩 ！ 咁 大 雨 o既 ！] 語 氣 中 慘 著 意 外 的 驚 喜 ， 寵 物 店 內 的 收 音 機 傳 來 天 文 台 發 出 了 黑 色 暴 雨 警 告 的 訊 息 ， 而 雨 亦 下 得 實 在 大 ， 打 雷 閃 電 亦 落 力 拍 和 ， 天 朗 和 翠 碧 只 能 站 在 店 外 台 階 ， 寸 步 難 行 ， 面 面 相 覤 。 天 朗 後 來 不 甘 被 環 境 限 制 ， 亦 從 來 樂 於 自 製 氣 氛 環 境 ， 於 是 二 話 不 說 ， 把 狗 糧 統 統 放 下 ， 築 起 一 個 臨 時 堤 壩 ， 好 讓 雨 水 濺 不 進 他 們 的 空 間 ， 就 這 樣 ， 兩 個 站 在 寵 物 店 門 外 簷 下 的 男 女 ， 站 貼 牆 壁 ， 面 對 六 包 狗 量 圍 牆 ， 風 雨 不 侵 ， 雖 然 狂 風 暴 雨 亦 帶 給 他 們 陣 陣 涼 意 ， 但 漸 漸 就 愈 站 愈 暖 ， 天 朗 還 飛 身 去 買 了 奶 茶 油 多 ， 再 回 來 圍 城 之 中 與翠 碧 嘆 茶 談 天 。 雨 下 多 久 ， 他 們 就 站 多 久 ， 待 雨 稍 歇 ， 他 們 仍 意 猶 未 盡 ， 收 拾 細 軟 ， 再 闖 茶 餐 廳 。 大 部 分 茶 餐 廳 的 冷 氣 都 是 全 速 開 動 的 ， 加 上 冰 泠 的 塑 膠 座 椅 和 玻 璃 桌 面 ， 更 是 如 入 冰 牢 ， 然 而 王 天 朗 坐 著 坐 著 卻 愈 發 覺 得 從 心 底 暖 出 來 ， 他 和 翠 碧 中 間 ， 相 隔 不 到 五 十 八 點 五 公 分 ： 一 個 標 準 美 人 的 腰 圉 ， 二 人 分 別 緊 握 著 一 杯 熱 氣 騰 騰 的 絲 襪 奶 茶 ， 話 匣 子 一 打 開 便 上 天 下 地 ， 無 遠 弗 屆 ， 從 奶 茶 怎 樣 為 之 好 飲 、 到 陳 百 強 的 歌 如 何 好 聽 、 狗 的 吠 聲 快 譯 通 、 如 何 打 理 生 意 ， 以 至 心 目 中 的 理 想 住 屋 環 境 ， 無 所 不 談 ， 由 對 談 式 至 專 訪 式 至 問 答 式 至 面 試 各 適 其 式 ， 人 與 人 的 溝 通 其 中 一 式 就 是 在 茶 餐 廳 內 談 過 沒 完 了 天 昏 地 暗 直 落 至 人 家 打 烊 。 一 下 午 這 樣 相 處 下 來 ， 王 天 朗 又 是 喜 又 驚 ， 喜 的 是 總 算 投 綠 ， 驚 的 也 是 這 樣 猶 如 見 工 面 試 的 第 一 次 見 面 ， 了 解 完 大 家 之 後 ， 通 常 結 案 陳 辭 就 是 [OK ， 你 先 回 去 ， 遲 些 有 消 息 再 通 知 你 ！] ， 他 不 想 不 願 不 忍 聽 到 這 一 句 說 話 ， 幸 虧 皇 天 也 不 負 有 心 人 ， 整 個 談 話 過 程 都 沒 有 到 達 這 個 禁 區 ， 慾 望 號 街 車 長 驅 直 過 ， 飛 站 無 事 。 第 N 回 合 交 鋒 ， 王 天 朗 已 發 展 到 問 翠 碧 如 果 她 可 以 選 擇 一 件 叮 噹 的 寶 物 ， 她 會 要 甚 麼 ？ 翠 碧 遲 疑 著 不 想 說 出 口 ， 因 為 她 覺 得 這 種 遊 戲 得 像 電 視 的 例 牌 問 答 比 賽 ， 如 果 講 出 來 的 答 案 不 對 的 話 會 很 掃 興 ， 答 對 了 又 好 像 有 [造 馬] 之 嫌 ， 有 時 真 是 不 說 出 口 還 好 。 王 天 朗 見 她 欲 言 又 止 ， 也 不 逼 她 ， 只 道 自 己 的 答 案 也 是 三 個 字 的 。 此 時 ， 桌 上 已 被 收 拾 得 一 乾 二 淨 ， 整 間 茶 餐 廳 的 夥 計 都 坐 在 他 們 身 旁 等 他 們 結 帳 收 工 。 付 了 九 百 零 三 元 的 帳 ， 天 朗 和 翠 碧 走 出 茶 餐 廳 ， 還 走 不 了 五 步 ， 身 後 的 鐵 閘 門 已 轟 隆 轟 隆 被 拉 下 ， 再 回 頭 ， 已 是 烏 燈 黑 火 ，人 影 無 個 。 滔 滔 不 絕 了 大 半 天 ， 大 家 都 想 回 一 回 氣 ， 天 朗 回 想 剛 發 生 的 事 ， 只 覺 有 兩 個 [諸 事 八 卦] 的 人 ， 講 了 很 多 大 家 都 不 知 道 不 關 心 不 介 意 不 關 事 的 話 題 ， 跟 倒 瀉 水 沒 啥 分 別 ， 又 像 傾 盡 全 台 總 動 員 上 演 的 一 幕 星 光 熠 熠 勁 爭 輝 ， 項 目 多 不 勝 數 ， 但 記 得 的 有 幾 多 ？ 走 著 走 著 ， 翠 碧 見 天 朗 好 像 舉 步 唯 艱 ， 突 然 驚 覺 ： [我 替 你 拿 一 些 吧 ， 這 麼 多 的 狗 糧 。] [不 用 ， 我 可 以 應 付 ， 呀 ， 翠 碧 ， 我 叫 王 天 朗 ！] [是 嘛 ？！ 我 叫 翠 碧] [我 們 可 以 再 見面 嗎 ？] [...... 可 以 ！] [那 甚 麼 時 候 ？] [我 會 目 動 出 現 的 ！] 聽 到 這 個 答 案 ， 天 朗 再 次 證 實 他 的 感 覺 ， 翠 碧 = 自 動 出 現 ， 自 動 消 失 。 在 天 朗 的 心 中 ， 其 實 儲 存 了 很 多 問 題 想 問 她 ， 但 是 他 又 覺 得 太 尖 銳 了 ， 沒 發 問 。 你 找 到 那 個 人 沒 有 ？ 你 的 WALKMAN 是 不 是 壞 了 ？ 你 那 天 晚 上 為 何 離 去 ？ 你 是 不 是 放 了 一 包 腸 粉 在 我 店 門 前 ？ 你 喜 不 喜 歡 我 給 你 的 影 印 本 ？ 那 花 是 不 是 太 老 土 了 ？ 一 個 又 一 個 的 問 題 ， 在 天 朗 回 商 場 的 路 上 不 斷 在 他 腦 中 湧 現 ， 令 他 有 一 種 很 沉 重 的 感 覺 ， 反 而 感 覺 不 到 手 中 拿 著 的 六 包 狗 糧 的 重 量 。 翠 碧 回 家 的 步 伐 也 不 見 得 輕 鬆 ， 雖 然 心 事 好 像 少 了 ， 但 卻 有 另 一 戶 遷 進 心 居 ： 那 一 支 影 印 花 。 雖 然 是 影 印 本 ， 但 翠 碧 很 想 告 訴 天 朗 ， 她 已 經 很 久 沒 收 過 花 了 ， 她 會 將 這 朵 影 印 花 好 好 的 保 存 著 。 她 亦 很 想 告 訴 他 ， 近 月 來 已 沒 有 跟 任 何 人 講 那 麼 多 的 話 ， 聽 一 個 人 講 那 麼 多 的 東 西 ， 結 果 ， 這 些 話 ， 她 一 句 也 沒 說 ， 怕 說 了 出 來 ， 彼 此 都 承 受 不 了 這 重 量 。 回 到 商 場 ， 天 朗 聽 見 一 些 不 尋 常 的 暗 湧 吟 沉 聲 和 感 覺 到 絲 絲 緊 張 氣 氛 ， 他 立 刻 走 進 最 近 的 遊 戲 機 店 主 DONALD ， 得 到 的 答 覆 竟 是 胡 啟 榮 的 店 遭 小 偷 光 顧 ， 現 在 有 警 員 在 問 口 供 落 案 ， 天 朗 聽 罷 ， 一 個 箭 步 急 向 胡 啟 榮 慰 問 而 去 。 來 到 玩 具 店 前 ， 只 見 十 面 埋 伏 ， 四 面 楚 歌 ， 一 便 衣 模 樣 鼠 摸 表 情 面 青 口 顫 的 人 擋 在 面 前 問 明 他 身 分 才 放 他 過 去 ， 另 一 關 公 面 口 青 天 架 勢 飛 鴻 語 調 的 人 千 叮 萬 囑 叫 他 遠 離 災 場 點 的 自 稱 李 SIR 人 物 把 守 第 二 關 。 最 後 他 終 於 看 見 哭 喪 著 臉 、 眼 淚 在 眼 眶 內 盤 旋 即 將 傾 巢 而 出 的 胡 啟 榮 ， 一 看 見 熟 人 即 崩 潰 ， 眼 淚 鼻 涕 全 數 出 動 向 天 朗 哭 訴 被 無 良 竊 賊 偷 了 他 的 第 一 代 羅 賓 公 仔 、 擔 心 羅 賓 的 安 危 、 蝙 蝠 俠 失 去 了 羅 賓 會 多 麼 寂 寞 ， 他 失 去 了 畢 生 的 心 血 的 其 中 一 部 分 ， 滿 腹 冤 屈 ， 盡 數 向 天 朗 傾 吐 。 見 慣 了 樂 天 逗 趣 的 胡 啟 榮 ， 王 天 朗 還 是 第 一 次 看 見 一 個 大 男 人 哭 得 像 孩 子 般 無 助 。 小 孩 子 失 去 心 愛 玩 具 的 悲 痛 之 情 ， 完 全 呈 現 在 胡 啟 榮 被 汗 水 和 淚 水 濕 透 了 的 臉 上 。 這 時 的 天 朗 ， 就 像 所 有 第 一 次 看 見 自 己 的 兄 弟 痛 哭 流 涕 的 人 一 樣 ， 不 知 所 措 ， 只 能 胡 亂 說 些 於 事 無 補 的 安 慰 說 話 ， 和 緊 緊 的 捉 著 對 方 的 手 。 天 朗 一 直 在 胡 啟 榮 的 店 裡 陪 著 他 ， 難 為 胡 啟 榮 知 道 了 他 還 沒 有 吃 晚 飯 ， 仍 然 強 忍 悲 傷 為 他 張 羅 了 一 桌 飯 菜 ， 王 天 朗 為 了 不 辜 負 他 的 美 意 ， 便 盡 量 吃 個 痛 快 ， 但 見 胡 啟 榮 雖 坐 在 桌 旁 ， 卻 從 不 舉 箸 ， 只 抱 著 蝙 蝠 俠 ， 喃 喃 的 跟 他 說 著 話 。 天 朗 見 此 景 象 ， 也 覺 得 自 己 人 事 已 盡 ， 餘 下 來 的 ， 只 有 交 給 警 方 。 於 是 ， 跟 胡 啟 榮 道 了 晚 安 ， 再 好 言 安 慰 了 幾 句 ， 便 返 回 自 己 的 店 ， 因 為 他 還 要 將 與 翠 碧 的 結 識 經 過 報 告 給 DOOD 知 道 。 正 當 王 天 朗 和 DOOD 掃 著 毛 ， 聊 著 天 的 時 候 ， 突 然 感 覺 有 人 攝 了 進 店 來 ， 果 然 不 出 所 料 ， 是 趙 家 強 。 他 今 次 來 交 托 的 ， 不 是 別 人 ， 正 是 羅 賓 。 王 天 朗 早 就 知 道 趙 並 非 善 類 ， 他 亦 不 打 算 勸 他 改 邪 歸 正 ， 因 為 人 所 共 知 ， 這 不 是 一 朝 一 夕 的 事 ， 他 唯 一 威 逼 利 誘 他 的 ， 便 是 要 他 把 羅 賓 物 歸 原 主 。 趙 家 強 也 算 是 個 性 情 中 人 ， 他 告 訴 夫 朗 ， 他 之 所 以 練 就 空 空 妙 手 ， 皆 因 世 上 太 多 不 珍 惜 自 己 的 東 西 的 人 ， 讓 人 家 拿 走 了 也 不 發 覺 ， 就 算 發 覺 了 也 沒 半 點 痛 失 至 愛 的 失 落 ， 他 就 當 是 一 個 調 查 統 計 ， 試 探 世 人 心 腸 的 真 偽 ， 一 旦 他 知 道 失 主 很 傷 心 很 懷 緬 的 ， 他 一 定 會 把 失 物 交 還 。 例 如 此 羅 賓 ， 他 已 決 定 風 聲 過 後 ， 靜 靜 放 回 玩 具 店 。 王 天 朗 聽 他 娓 娓 道 來 ， 但 覺 盜 亦 有 道 便 是 這 個 意 思 。 不 禁 問 他 拿 了 電 話 號 碼 ， 說 不 定 日 後 江 湖 救 急 ， 有 求 於 他 。 果 然 ， 不 出 數 小 時 ， 羅 賓 已 再 神 秘 出 現 於 玩 具 鋪 ， 胡 啟 榮 自 然 歡 天 喜 地 ， 不 亦 樂 乎 ， 終 日 拖 著 羅 賓 和 蝙 蝠 俠 在 走 廊 散 步 談 心 。 有 些 人 就 是 將 得 失 的 關 鍵 看 得 很 輕 ， 他 只 知 失 去 時 傷 心 欲 絕 ， 復 得 時 欣 喜 雀 躍 ， 從 不 著 急 去 找 尋 因 由 ， 他 們 有 他 們 的 快 活 。 晚 上 過 了 繁 忙 時 段 ， 又 是 天 朗 和 DOOD 樂 敘 天 倫 的 時 間 ， 他 特 別 炮 製 了 一 頓 豐 富 晚 餐 給 DOOD ， 看 著 牠 吃 得 津 津 有 味 ， 自 己 便 心 滿 意 足 。 突 然 ， 在 享 受 口 腹 之 慾 的 DOOD 卻 狂 吠 起 來 ， 天 朗 抬 頭 已 見 關 酋 蒙 幽 幽 的 站 在 前 面 ， 又 是 穿 著 冬 季 校 服 ， 手 捧 著 一 大 疊 課 本 筆 記 ， 只 是 這 次 她 怯 怯 的 不 敢 前 來 ， 只 指 著 DOOD 說 自 己 很 怕 狗 ， 天 朗 便 把 DOOD 關 進 儲 物 房 ， 好 讓 客 人 安 心 。 天 朗 眼 見 這 個 一 臉 勤 懇 的 女 學 生 ， 每 次 都 緊 張 地 帶 很 多 NOTES 來 給 他 影 印 ， 又 時 常 跟 他 說 一 定 要 考 取 好 成 績 ， 天 朗 也 被 她 積 極 進 取 的 精 神 所 感 染 ， 每 次 都 會 特 別 用 心 給 她 影 印 。 這 次 更 把 字 體 放 大 些 讓 她 看 得 舒 服 些 請 楚 些 ， 女 學 生 千 恩 萬 謝 的 離 去 ， 臨 別 又 留 下 了 一 個 地 址 : 砵 蘭 街 十 六 A 天 朗 覺 得 很 奇 怪 ， 這 個 女 孩 子 出 現的 時 間 、 她 的 造 型 、 行 徑 都 非 比 尋 常 ， 而 且 每 次 離 去 都 會 留 下 一 些 懸 疑 給 他 。 不 過 ， 天 朗 每 次 看 見 她 都 會 有 一 種 很 安 然 ， 很 愉 快 的 感 覺 ， 他 願 意 想 信 ， 關 酋 蒙 就 是 他 的 守 護 天 使 。 然 而 ， 砵 蘭 街 十 六 A 會 是 一 個 甚 麼 地 方 ？ 翠 碧 已 經 有 好 一 段 日 子 沒 好 好 的 地 站 在 一 塊 鏡 子 面 前 ， 清 清 楚 楚 的 望 一 下 自 己 。 她 做 了 這 個 決 定 ， 對 鏡 整 妝 ， 她 望 著 鏡 中 的 自 己 的 臉 ， 那 兩 個 眼 袋 ， 簡 直 像 袋 滿 了 大 堆 上 手 業 主 遺 落 的 雜 物 ， 但 已 接 近 完 全 清 除 的 階 段 ， 過 些 日 子 就 會 搬 走 ， 接 著 就 會 重 新 鋪 過 電 線 做 過 批 盪 其 至 換 過 地 板 ， 她 這 樣 告 訴 自 己 。 翠 碧 問 她 的 同 事 曾 路 得 借 梳 的 時 候 ， 曾 目 瞪 口 呆 ， 不 可 置 信 地 把 梳 子 遞 給 她 。 對 於 曾 路 得 ， 翠 碧 已 像 一 個 完 全 棄 守 的 戰 時 城 堡 ， 但 多 月 以 來 的 第 一 次 ， 終 於 發 生 ， 翠 碧 問 她 借 梳 ， 到 洗 手 間 照 鏡 ， 真 是 稀 世 奇 景 ， 曾 路 得 只 恨 自 己 沒 有 隨 身 帶 備 去 年 公 司 週 年 紀 念 抽 到 的 那 部 VIEWCAM 拍 下 這 歷 史 性 的 一 刻 ....... 因 為 翠 碧 的 一 句 [自 動 出 現] ， 王 天 朗 便 廿 四 小 時 進 入 戒 備 狀 態 ， 他 一 天 到 晚 留 在 店 內 ， 就 算 離 開 一 會 兒 也 大 字 標 題 寫 著 [有 事 外 出 ， 即 回 。] 掛 滿 最 當 眼 處 ， 閑 著 沒 事 便 把 DOOD 帶 在 身 邊 、 幫 牠 掃 毛 採 耳 、 清 理 鋪 面 、 洗 擦 玻 璃 、 抹 乾 淨 影 印 機 的 內 內 外 外 ， 過 著 日 辰 ， 其 認 真 程 度 卻 直 逼 被 通 知 抽 中 作 為 港 督 探 訪 之 幸 運 屋 村 住 戶 ， 將 一 間 原 本 雜 亂 不 堪 的 丁 方 鋪 位 ， 搖 身 一 變 成 為 示 範 單 位 。 只 等 她 隨 時 [自 動 出 現] 。 翠 碧 做 了 一 件 很 久 沒 做 的 事 之 後 ， 便 一 直 耽 在 公 司 ， 直 至 晚 上 十 點 ， 她 一 再 摸 著 自 己 梳 好 的 頭 髮 ， 她 不 想 梳 好 的 頭 髮 有 一 絲 紊 亂 。 這 種 自 然 生 的 緊 張 心 情 已 多 年 沒 出 現 過 了 ， 這 次 的 再 出 現 ， 恍 如 隔 世 ， 或 者 恍 如 隔 世 界 盃 。 這 個 晚 上 ， 她 打 算 下 樓 到 商 場 去 ， 去 找 王 天 朗 ， 她 再 按 按 頭 髣 ， 肯 定 沒 亂 了 ， 便 出 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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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06:48

  第 九 節 我 愛 上 了 隻 狗

  王 天 朗 從 來 沒 想 過 ， 如 果 胡 啟 榮 每 晚 不 和 他 一 起 吃 飯 ， 吃 完 飯 後 不 在 走 廊 踢 一 會 足 球 ， 他 的 時 候 會 如 何 打 發 。 這 個 晚 上 ， 走 廟 上 又 是 蓬 蓬 有 聲 的 球 來 腳 往 ， 二 人 足 球 正 進 行 如 火 如 茶 ， 邊 踢 著 波 ， 胡 啟 榮 邊 告 訴 王 天 朗 他 今 晚 要 早 退 ， 因 約 了 人 給 愛 美 神 看 病 ， 王 天 朗 熟 知 他 的 性 情 也 無 所 謂 便 提 早 吹 雞 完 場 。 翠 碧 站 在 樓 梯 角 落 已 好 一 段 時 間 ， 她 等 其 他 店 鋪 的 人 都 走 了 後 再 走 出 來 ， 她 旁 觀 了 一 場 一 對 一 的 足 球 比 賽 ， 比 數 是 四 比 三 ， 她 認 識 的 王 天 朗 是 主 隊 ， 結 果 是 主 隊 勝 出 ， 客 隊 在 完 場 後 十 分 鐘 也 抱 著 一 個 包 包 離 開 了 商 場 ， 然 後 ， 自 然 而 然 的 ， 她 向 王 天 朗 的 店 走 過 去 。 王 天 朗 的 這 個 晚 上 ， 就 像 一 個 後 備 球 員 被 安 排 上 場 比 賽 一 樣 開 心 ， 他 更 矢 志 爭 取 入 球 。 [喂 ， 在 忙 甚 麼 ？] 翠 碧 踏 進 店 內 打 招 乎 ， DOOD 仿 似 他 鄉 遇 故 知 般 跳 上 來 熱 烈 歡 迎 。 [噯 ， 小 狗 很 可 愛 呢 ！] [好 熱 情 呢 ！ 牠 叫 甚 麼 名 字 ？] [DOOD 。] [DOOD ？ 不 會 是 某 些 不 雅 字 的 代 號 吧 ？] [不 是 ， 牠 好 像 很 喜 歡 妳 呀 ！] [是 不 是 每 個 人 來 牠 都 這 樣 的 ？] [牠 特 別 喜 歡 女 孩 子 吧 。] 看 著 翠 碧 撫 摸 DOOD 的 手 勢 ， 天 朗 知 道 ， 她 和 DOOD 一 來 已 經 混 得 熟 了 ， 至 少 跟 他 相 比 ， 她 輕 柔 的 手 在 DOOD 頭 上 左 右 來 回 的 撫 摸 著 ， 人 狗 之 間 已 產 生 了 一 種 互 相 信 賴 依 戀 的 關 係 。 她 真 的 很 喜 歡 DOOD 。 [怎 麼 不 見 妳 聽 WALKMAN 的 ？] 他 決 定 搶 回 些 收 視 率 。 [哦 ， 摔 壞 了 ， 對 ， 你 認 不 認 識 人 賣 這 些 零 件 的 ？ 我 帶 來 了 你 看 看 ] 。 一 舊 廢 纖 維 伸 了 過 來 。 [這 個 嘛 ， 很 舊 的 款 式 來 的 。] [是 呀 ， 我 再 也 找 不 到 這 款 式 了 。] [一 定 要 這 個 嗎 ？] [對 ， 一 定 要 ， 你 幫 我 找 ， 可 以 嗎 ？] [可 以 的 ， 我 有 朋 友 認 識 一 些 專 門 賣 舊 東 西 的 人 ， 我 可 以 替 你 問 問 ， 妳 這 個 是 日 本 牌 子 嗎 ？] [日 本 ！！ ] 這 兩 個 字 如 雷 貫 頂 ， 一 時 之 間 轟 得 翠 碧 眼 前 一 黑 ， 身 子 一 軟 至 少 五 秒 ， 回 過 神 來 ， 天 朗 已 把 她 支 離 破 碎 的 WALKMAN 影 了 一 個 副 本 、 二 個 副 本 、 三 個 副 本 ....... [夠 了 ！ 別 影 太 多 ， 浪 費 紙 張 ！] [是 用 舊 影 印 的 背 面 影 的 ， 我 一 定 會 發 散 所 有 人 力 物 力 替 妳 找 回 一 個 新 的 。] [好 啦 ， 找 到 後 請 與 翠 碧 洽 。 重 酬 。] 終 於 回 復 狀 態 。 [呀 ！ 還 有 一 個 方 法 ， 給 DOOD 嗅 一 嗅 ， 看 牠 有 沒 有 警 犬 的 潛 質 也 好 ！] 果 然 每 個 主 人 都 覺 得 自 己 養 的 是 神 犬 拉 西 。 [好 啊 ！ DOOD ， DOOD 過 來 呀 ！] 只 見 DOOD 鬆 毛 鬆 翼 的 第 一 時 間 現 身 ， 還 嬌 吠 數 聲 以 表 忠 貞 。 深 諳 看 風 駛 里 之 做 狗 之 道 。 王 天 朗 肩 此 重 任 當 然 捨 命 玉 成 ， 他 把 破 爛 的 WALKMAN 影 印 放 大 數 十 倍 ， 街 招 式 張 貼 ， 又 走 遍 遠 近 大 小 相 熟 或 不 熟 、 有 關 或 無 關 之 店 鋪 ， 殷 切 垂 詢 ， 結 果 都 是 得 到 粵 語 長 片 內 潦 倒 書 生 求 職 記 的 樣 板 答 覆 - - 耍 手 擰 頭 。 牛 夜 夢 迴 ， 翠 碧 也 有 片 刻 反 省 一 下 自 己 是 不 是 真 的 那 麼 唔 得 切 需 要 找 回 一 部 一 模 樣 的 WALKMAN ， 是 要 告 訴 自 己 還 很 掛 念 那 段 情 還 是 不 忍 心 眼 見 一 度 還 行 得 唱 得 的 WALKMAN 就 此 粉 身 碎 骨 死 無 全 屍 ？ 不 過 問 心 講 句 過 了 一 段 沒 有 WALKMAN 聽 的 日 子 ， 也 不 覺 得 是 怎 麼 一 回 事 。 以 前 天 天 塞 著 耳 朵 才 能 安 樂 做 人 ， 現 今 就 算 找 回 一 模 一 樣 的 WALKMAN ， 自 己 只 是 不 甘 心 不 服 氣 ， 新 簇 簇 的 一 個 同 款 WALKMAN 放 在 面 前 又 怎 樣 ， 假 以 時 日 ， 不 見 得 就 不 被 自 己 打 落 冷 宮 。 相 對 翠 碧 的 多 心 ， 王 天 朗 的 一 條 心 更 加 昭 然 若 揭 ， 他 日 以 繼 夜 的 為 她 人 作 嫁 衣 ， 雖 是 徒 勞 ， 但 卻 對 得 住 天 地 良 心 ， 在 尋 找 的 過 程 中 ， 天 朗 更 悟 出 一 些 玄 機 ： [要 找 的 時 候 通 常 都 找 不 著 ， 到 了 不 找 的 時 候 ， 它 又 會 自 動 出 現 ！] 雖 然 那 舊 款 WALKMAN 一 直 找 不 到 ， 翠 碧 卻 找 到 了 一 個 安 身 之 所 ， 就 是 天 朗 的 店 。 每 晚 放 工 後 ， 她 就 會 出 現 影 印 店 ， 跟 DOOD 玩 一 會 ， 與 天 朗 東 拉 西 扯 ， 總 之 務 求 將 睡 覺 前 的 每 一 分 鐘 完 全 佔 據 用 盡 ， 假 設 自 己 會 一 睡 不 起 ， 假 設 終 有 一 天 青 春 夠 鐘 收 工 ， 然 後 元 神 盡 失 ， 疲 態 盡 現 ， 無 力 再 戰 ， 從 此 退 出 江 湖 ！ 至 怕 有 朝 一 日 ！ 對 於 天 朗 ， 翠 碧 的 造 訪 當 然 是 無 任 歡 迎 。 好 像 影 印 了 一 像 ， 他 們 兩 人 的 生 活 程 序 有 一 部 分 是 重 疊 的 ， 她 生 活 模 式 跟 他 的 竟 是 一 樣 ！ 問 王 天 朗 ， 問 翠 碧 ， 他 們 給 的 答 案 都 會 是 一 樣 ！ 到 了 這 個 地 步 ， 天 朗 仍 然 未 取 得 發 球 權 ， 只 能 繼 續 猜 來 猜 去 。 翠 碧 由 工 餘 閑 坐 漸 漸 發 展 到 加 入 胡 啟 榮 包 飯 團 吃 其 三 個 人 的 晚 餐 ， 席 間 又 有 提 到 失 落 的 舊 款 WALKMAN ， 一 向 熱 心 助 人 的 胡 啟 榮 當 然 拍 心 口 應 承 代 為 追 尋 ， 而 翠 碧 無 似 為 報 ， 唯 有 晚 晚 負 責 洗 碗 。 有 一 天 ， 胡 啟 榮 失 驚 無 神 恭 喜 她 ， 他 打 聽 到 有 一 個 地 方 可 以 找 得 到 那 舊 款 WALKMAN ， 翠 碧 和 天 朗 立 刻 兼 程 趕 到 。 那 是 一 間 殘 舊 不 堪 的 電 器 店 ， 整 間 店 鋪 都 停 留 在 七 十 年 代 ， 可 是 當 年 的 繁 華 璀 燦 到 了 今 天 已 給 二 十 年 的 塵 埃 厚 厚 封 著 了 ， 再 經 不 起 歲 月 的 磨 鍊 ， 昔 日 的 金 堆 玉 砌 亦 變 成 今 日 的 頹 垣 敗 瓦 。 店 內 一 個 堅 持 七 十 年 代 打 扮 的 中 年 阿 飛 ， 從 灰 暗 的 店 堂 內 走 出 來 招 呼 天 朗 和 翠 碧 。 在 昏 黃 的 燈 光 下 ， 天 朗 和 這 個 電 了 希 斯 頭 劃 了 眼 線 八 隻 指 頭 都 戴 滿 指 環 穿 夢 特 嬌 大 BELL 褲 鬆 糕 鞋 的 油 麻 地 土 著 握 過 手 寒 喧 過 後 ， 店 主 告 訴 他 那 個 他 們 要 找 的 WALKMAN 不 在 這 裡 ， 是 在 他 的 舊 鋪 ， 鋪 址 ： 砵 蘭 街 十 六 A 。 [真 係 ？！] 同 一 句 台 詞 ， 同 一 時 間 自 翠 碧 及 天 朗 口 中 吐 出 ， 但 後 面 的 動 力 和 感 情 背 景 卻 徹 底 不 同 ， 翠 碧 的 驚 嘆 充 滿 希 望 、 懷 疑 和 盡 地 一 煲 ， 而 天 朗 的 驚 嘆 主 要 因 為 這 個 地 址 ， 他 早 已 存 案 ， 而 這 地 址 ， 來 自 關 茜 蒙 提 供 ， 關 茜 蒙 是 否 真 的 能 指 點 迷 津 ？ 終 於 找 到 了 ， 找 回 一 個 跟 舊 時 一 模 一 樣 的 WALKMAN ， 翠 碧 只 覺 通 身 舒 暢 ， 對 於 其 他 人 ， 這 個 WALKMAN 就 算 送 給 他 也 會 嫌 款 舊 阻 地 方 ， 但 對 於 翠 碧 ， 就 有 一 份 難 以 言 喻 的 滿 足 感 ， 她 也 知 道 這 不 過 是 自 欺 欺 人 ， 自 我 安 慰 ， [有 呀 ， O係 度 呀 ， 係 咪 好 好 呢 ？] ， 事 實 就 是 ， 陸 信 已 經 不 在 ， 陸 信 已 經 去 了 日 本 ！！ 果 然 有 砵 蘭 街 十 六 A ， 果 然 砵 蘭 街 十 六 A 有 那 個 舊 款 WALKMAN ， 王 天 朗 沒 有 告 訴 任 何 人 ， 他 的 守 護 天 使 關 茜 蒙 早 已 洩 露 玄 機 ， 而 這 個 守 護 天 使 ， 天 朗 知 道 ， 是 常 常 在 他 身 邊 的 ， 無 處 不 在 。 他 們 興 高 采 烈 地 帶 著 WALKMAN 回 到 商 場 ， 嚷 著 要 好 好 慶 祝 ， 翠 碧 看 見 DOOD 又 憐 愛 地 摸 牠 的 頭 ， 軟 軟 的 手 放 在 DOOD 頭 上 摩 挲 ， 天 朗 恨 不 能 立 刻 變 身 。 他 們 議 定 喝 汽 水 慶 祝 ， 因 為 DOOD 也 愛 喝 。 喝 喝 喝 ， 不 經 不 覺 己 遍 地 汽 水 瓶 ， 天 朗 也 倒 在 店 內 地 上 睡 著 了 ， 是 看 更 把 他 搖 醒 提 他 收 鋪 的 ， 他 醒 來 第 一 件 事 便 找 翠 碧 ， 只 是 翠 碧 和 WALKMAN 都 不 在 了 ， 她 總 是 自 動 出 現 、 自 動 消 失 ， 在 他 沒 在 意 的 時 候 ， 天 朗 邊 收 拾 邊 想 起 醒 來 之 前 ， 是 睡 著 之 後 還 是 之 前 ， 他 記 得 翠 碧 跟 他 說 ： [明 天 我 會 再 來 ， 真 希 望 快 些 到 明 天 ！] 他 看 看 牆 上 的 掛 鐘 ， 晚 上 十 一 時 三 十 三 分 ， 距 離 明 天 還 有 廿 七 分 鐘 ， 但 距 離 翠 碧 再 出 現 的 時 候 則 無 法 估 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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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07:06

  第 十 節 請 自 行 執 拾 行 李

  最 近 海 灘 又 有 鯊 魚 出 沒 咬 人 ， 人 們 都 想 把 牠 捉 住 以 免 再 有 人 被 咬 。 對 於 王 天 朗 ， 翠 碧 也 跟 鯊 魚 沒 有 分 別 ， 突 然 出 現 ， 咬 你 一 口 ， 轉 頭 就 走 了 ！ 好 管 閒 事 的 人 每 天 就 聚 在 沙 灘 上 圍 著 望 遠 鏡 ， 較 好 攝 影 機 錄 影 機 等 等 都 為 一 個 [等] 字 ， 看 見 白 浪 便 大 為 高 興 結 果 虛 驚 一 場 ， 轉 頭 ， 鯊 魚 卻 在 另 一 灘 頭 出 現 。 究 竟 咬 天 朗 的 鯊 魚 現 在 身 在 何 處 ？ 翠 碧 這 陣 子 上 班 ， 都 下 意 識 地 望 著 地 下 ， 她 在 十 六 樓 上 班 ， 天 朗 在 地 下 影 印 店 上 班 。 翠 碧 就 覺 得 好 像 小 時 候 去 游 泳 ， 時 常 會 自 己 嚇 自 己 ， 尤 其 是 夜 間 游 泳 ， 總 幻 想 水 底 有 古 怪 ， 有 手 拉 腳 或 被 海 草 纏 著 ， 有 鯊 魚 吞 噬 之 類 ， 總 之 ， 就 是 有 些 甚 麼 在 下 面 。 曾 路 得 曾 問 過 她 的 WALKMAN 是 否 已 修 好 了 ， 得 知 這 是 新 的 一 部 後 質 疑 她 何 以 不 把 舊 的 丟 了 ， 新 舊 兩 難 存 ， 一 心 也 不 好 二 用 ， 曾 路 得 如 是 說 。 翠 碧 也 不 得 不 承 認 ， 曾 路 得 有 她 的 一 套 哲 學 ， 有 她 的 小 女 人 智 慧 ， 她 說 得 對 。 舊 的 已 經 壞 了 ， 真 正 用 途 失 去 ， 留 也 只 是 一 個 軀 殼 ， 而 新 的 那 個 ， 就 因 為 新 ， 所 以 翠 碧 亦 需 要 一 段 時 間 去 適 應 那 開 封 後 的 一 股 新 簇 簇 味 道 。 王 天 朗 也 有 進 取 主 動 的 時 候 ， 這 天 他 憋 得 慌 ， 決 定 故 技 重 施 ， 一 個 轉 身 便 作 好 送 PIZZA 外 賣 打 扮 ， 到 十 六 樓 去 送 一 個 免 費 午 餐 。 如 入 無 人 之 境 地 走 進 了 翠 碧 的 辦 公 室 ， 以 一 個 特 厚 PIZZA 分 散 了 曾 路 得 和 陳 經 理 的 注 意 力 後 ， 他 悄 悄 地 約 翠 碧 下 樓 去 吃 午 餐 。 翠 碧 還 未 答 話 便 被 陳 經 理 召 了 去 ， 天 朗 只 當 她 默 認 了 便 安 坐 店 中 等 她 。 這 一 等 ， 卻 等 了 兩 天 。 第 三 晚 ， 翠 碧 才 出 現 商 場 。 剛 走 過 轉 角 的 遊 戲 機 店 ， 她 看 不 到 的 是 兩 個 失 魂 落 魄 的 人 ， 陸 信 和 麥 芝 華 ， 遠 遠 看 見 她 便 見 鬼 似 的 奪 門 而 出 ， 落 荒 而 逃 ， 即 席 示 範 作 賊 心 虛 。 [對 不 起 。] 翠 碧 甫 踏 進 門 便 致 歉 。 DOOD 又 迎 上 來 打 恭 作 揖 ， 翠 碧 一 摸 牠 的 頭 ， 牠 便 乖 乖 地 伏 在 地 上 。 [妳 對 付 牠 真 有 一 手 。] 天 朗 由 衷 的 說 。 [我 有 我 的 辦 法 。] [怎 麼 那 天 中 午 不 來 ？] 醜 婦 終 需 見 家 翁 。 [你 這 兒 請 不 請 人 ？] 她 有 她 的 辦 法 。 [幹 嗎 ？] [我 被 辭 退 了 ！] [甚 麼 ？] [你 請 我 在 這 兒 打工 好 嗎 ？] [這 兒 沒 甚 麼 工 夫 可 做的 ...... ] [我 可 以 幫 你 看 狗 或 者 做 些 瑣 碎 的 雜 務 甚 麼 的 。] [但 我 付 不 起 工 資 請 人 ， 我 自 己 也 是 做 一 日 和 尚 打 一 日 鐘 ...... ] 表 面 上 二 人 是 這 樣 的 在 拉 鋸 ， 但 實 際 上 已 成 交 ， 翠 碧 的 心 底 話 其 實 是 ： [如 果 王 天 朗 不 收 留 我 ， 我 就 無 家 可 歸 ， 突 然 之 間 失 去 了 工 作 就 好 像 失 去 了 一 個 庇 護 站 ， 失 去 了 陸 信 幸 而 找 回 一 個 WALKMAN ， 失 去 了 工 作 幸 好 又 找 了 個 王 天 朗 。] 而 王 天 朗 ， 只 希 望 這 個 突 然 出 現 ， 突 然 消 失 的 人 ， 這 一 次 會 留 下 久 些 。 雖 說 是 手 板 眼 見 ， 做 起 來 卻 也 一 點 不 輕 易 ， 仍 舊 可 以 烏 龍 百 出 ， 做 一 個 影 印 店 的 服 務 員 ， 真 的 要 下 些 苦 功 ， 首 先 學 懂 如 何 使 用 影 印 機 的 所 有 功 能 ， 甚 麼 是 SORTER ， 甚 麼 是 FEEDER ， 換 炭 粉 的 手 勢 ， 放 大 縮 細 的 倍 數 ...... 翠 碧 第 一 天 工 作 完 畢 已 覺 得 頭 昏 腦 脹 ， 腰 酸 背 痛 ， 雖 然 辛 勞 但 也 很 快 樂 。 王 天 朗 看 著 這 個 經 他 一 手 培 訓 出 來 的 員 工 ， 也 很 欣 慰 ， 二 人 決 定 聽 一 隻 陳 百 強 的 歌 來 鬆 弛 一 下 ， 翠 碧 拿 出 她 的 WALKMAN ， 一 人 聽 一 邊 耳 筒 地 享 受 <<粉 紅 色 的 一 生>> ， 像 一 些 廣 告 畫 面 一 樣 ， 一 對 青 年 男 女 一 同 享 用 一 樣 有 益 身 心 ， 青 春 無 限 的 好 產 品 ， 其 樂 無 窮 。 不 經 不 覺 ， 他 們 已 經 開 始 一 塊 兒 工 作 。 每 天 上 午 九 時 零 三 分 王 天 朗 便 會 回 到 店 來 ， 翠 碧 略 遲 一 步 ， 九 時 零 五 分 就 一 定 出 現 。 早 上 多 數 清 閒 ， 二 人 抹 抹 玻 璃 便 過 了 一 個 上 午 。 有 時 ， 天 朗 會 將 牆 上 貼 著 的 一 些 影 印 本 故 事 告 訴 翠 碧 ， 各 種 各 樣 的 人 生 百 態 ， 民 間 傳 奇 ， 都 在 一 張 張 的 影 印 紙 上 呈 現 出 來 。 DOOD 跟 翠 碧 的 感 情 更 是 有 增 無 減 ， 翠 碧 的 強 項 是 摸 頭 馴 犬 法 ， 只 要 她 的 手 一 觸 到 DOOD 的 頭 ， DOOD 便 會 比 綿 羊 馴 良 ， 趴 在 地 上 動 也 不 動 。 縱 使 王 天 朗 的 生 活 已 產 生 了 不 少 變 化 ， 但 有 一 個 習 慣 乃 保 持 不 變 ， 就 是 到 對 面 胡 啟 榮 的 店 吃 晚 飯 。 一 天 吃 晚 飯 的 時 候 ， 胡 啟 榮 說 將 會 去 日 本 辦 貨 ， 問 他 們 有 沒 有 東 西 想 買 的 。 翠 碧 聽 到 [日 本] 兩 個 字 就 如 聽 到 [陸 信] 兩 個 字 ， 不 由 自 主 的 心 跳 加 速 ， 神 遊 物 外 ， 再 也 聽 不 到 胡 啟 榮 和 王 天 朗 繼 續 談 論 東 京 的 韓 國 菜 和 串 燒 如 何 如 何 。 翠 碧 洗 完 碗 碟 回 到 店 來 ， 天 朗 已 和 DOOD 一 起 看 <<叮 噹>> ， 有 時 天 朗 會 在 店 內 留 宿 ， 橫 豎 回 到 家 裡 也 是 只 得 他 和 DOOD ， 沒 甚 麼 分 別 。 [咦 ！ 你 也 喜 歡 看 <<叮 噹>> 的 嗎 ？ 我 也 是 呢 ？] 翠 碧 又 一 新 發 現 。 天 朗 亦 不 妨 提 供 多 一 項 : [我 因 為 常 常 睡 不 著 ， 所 以 養 成 看 書 的 習 慣 ， 而 叮 噹 是 能 讓 我 最 易 入 睡 的 。 睡 不 好 ， 是 很 辛 苦 的 。] [你 真 的 睡 不 著 ？] [沒 有 一 晚 可 以 自 動 入 睡 。] [那 讓 我 幫 你 好 嗎 ？] 結 果 那 個 晚 上 是 天 朗 歷 年 來 最 快 睡 著 的 一 晚 ， 也 最 舒 暢 ， 至 於 翠 碧 用 甚 麼 方 法 令 他 入 睡 ， 他 只 隱 約 記 得 她 用 手 摸 他 的 頭 ， 像 摸 DOOD 一 樣 ， 只 幾 秒 ， 他 已 不 省 人 事 。 醒 來 後 他 只 記 得 那 是 一 種 無 重 狀 態 ， 好 像 太 空 人 在 太 空 船 內 ， 眼 皮 就 像 一 張 十 二 呎 乘 七 呎 的 窗 簾 ， 不 需 十 五 秒 已 搭 拉 下 地 ， 陽 光 再 不 能 射 進 屋 內 ， [歡 迎 進 入 夢 鄉] 字 幕 彈 出 。 但 每 次 睡 醒 張 開 眼 的 時 候 ， 翠 碧 已 經 離 開 很 久 了 ， 那 種 失 落 感 就 像 扭 開 電 視 機 只 看 見 到 藍 色 的 畫 面 一 樣 。 芸 芸 電 視 節 目 之 中 ， 翠 碧 最 喜 歡 看 的 ， 是 <<魚 樂 無 窮>> ， 有 時 候 她 覺 得 自 己 也 好 像 那 些 魚 一 樣 ， 時 而 出 現 ， 時 而 消 失 ， 可 能 會 再 不 出 現 ， 亦 可 能 只 是 躲 在 一 塊 珊 瑚 後 面 。 那 些 魚 從 裡 面 望 出 來 是 否 感 覺 一 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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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49:40

  第 十 一 節 孤 兒 流 浪 七 十 一

  這 夜 ， 天 朗 被 翠 碧 帶 進 夢 鄉 之 後 ， 睡 了 沒 多 久 便 被 DOOD 弄 醒 ， 他 看 看 鐘 ， 才 過 了 午 夜 ， 只 見 DOOD 咬 著 他 的 褲 管 拼 命 往 外 拉 ， 他 才 猛 然 醒 覺 今 天 是 翠 碧 試 用 期 滿 的 一 天 ， 他 知 道 DOOD 很 想 翠 碧 留 下 ， 既 然 醒 了 ， 便 帶 DOOD 出 去 走 走 ， 順 便 買 些 東 西 ， 明 天 約 齊 人 馬 ， 開 一 個 小 型 慶 祝 會 。 人 與 狗 漫 步 來 到 便 利 店 ， 吃 的 喝 的 都 準 備 買 一 些 ， 來 到 雪 櫃 前 面 ， DOOD 突 然 吠 起 來 ， 天 朗 想 牠 必 是 看 中 櫃 內 某 種 飲 品 ， 於 是 便 拉 開 櫃 門 。 很 多 時 候 ， 到 便 利 店 購 買 飲 料 ， 會 透 過 雪 櫃 內 的 貨 架 看 到 裡 邊 ， 那 是 便 利 店 的 貨 倉 所 在 。 當 天 朗 拉 開 雪 櫃 門 ， 在 瓶 瓶 罐 罐 之 間 ， 他 也 看 到 櫃 後 面 的 貨 倉 ， 但 叫 他 瞠 目 結 舌 的 是 在 紙 皮 箱 蔗 渣 盒 之 間 ， 還 睡 了 一 個 翠 碧 。 人 間 慘 劇 。 王 天 朗 豈 容 這 種 情 況 發 生 ， 他 急 把 翠 碧 帶 到 便 利 店 外 面 ， 細 問 因 由 。 其 實 勿 論 前 因 如 何 ， 後 果 都 是 翠 碧 得 到 一 份 全 職 供 食 宿 的 工 作 ， 僱 主 王 天 朗 。 其 實 翠 碧 住 在 便 利 店 已 好 一 段 日 子 了 ， 那 時 因 為 不 想 歸 家 又 無 所 事 事 便 流 連 通 宵 營 業 的 便 利 店 ， 至 少 有 瓦 遮 頭 ， 不 怕 日 晒 雨 淋 ， 且 店 內 日 用 品 應 有 盡 有 ， 借 電 話 也 方 便 ， 漸 漸 也 和 店 東 女 兒 混 熟 了 ， 翠 碧 免 費 給 她 補 習 功 課 ， 她 家 長 便 讓 她 晚 上 在 貨 倉 睡 ， 但 在 那 個 王 天 朗 來 購 物 的 晚 上 之 後 ， 翠 碧 就 沒 有 再 回 去 過 。 天 朗 直 覺 上 就 已 經 否 定 了 翠 碧 的 住 處 ， 怎 可 能 睡 在 那 種 地 方 ？ 他 覺 得 有 責 任 帶 她 離 開 那 裡 ， 他 相 信 總 有 一 個 地 方 更 適 合 她 住 ， 她 ， 亦 會 住 得 舒 服 一 些 。 翠 碧 已 完 全 投 入 並 適 應 了 商 場 影 印 店 的 環 境 ， 跟 天 朗 和 DOOD 亦 相 處 得 很 融 洽 。 而 且 ， 她 還 開 始 每 天 做 飯 給 他 們 吃 。 但 在 胡 啟 榮 的 生 活 中 ， 卻 好 像 有 點 甚 麼 正 在 淡 出 了 ， 王 天 朗 已 逐 漸 減 少 來 和 他 吃 飯 ， 飯 後 足 球 賽 更 難 求 ， 他 唯 有 在 吃 飯 的 時 候 ， 把 鋼 鐵 老 師 ， 小 露 寶 ， 鐵 甲 萬 能 俠 等 放 在 旁 邊 ， 陪 他 吃 飯 喝 湯 。 有 一 晚 ， 當 胡 啟 榮 收 拾 好 飯 菜 正 準 備 替 小 露 寶 洗 澡 的 時 候 ， 有 一 個 人 進 入 了 他 的 店 ， 是 一 個 女 子 ， 有 點 睡 眼 惺 忪 ， 身 形 略 胖 ， 一 看 便 知 道 不 是 目 標 顧 客 ， 然 而 胡 啟 榮 仍 是 一 貫 好 客 熱 情 的 招 呼 她 。那 女 子 卻 一 言 不 發 指 指 胡 店 內 的 電 話 ， 做 一 個 拭 抹 的 手 勢 ， 然 後 慢 鏡 移 向 那 電 話 ， 隨 即 用 十 二 分 職 業 化 的 手 勢 將 電 話 抹 好 放 回 ， 全 程 不 用 兩 分 鐘 。 胡 啟 榮 當 是 免 費 表 演 ， 樂 得 做 觀 眾 ， 那 抹 電 話 女 郎 快 手 做 完 工 作 後 ， 便 慢 吞 吞 的 挪 動 著 好 像 有 千 斤 重 擔 的 身 軀 緩 緩 離 去 。 胡 啟 榮 一 朝 被 蛇 咬 ， 急 查 看 有 沒 有 失 去 任 何 重 要 貨 物 ， 盤 算 倉 內 可 有 失 貨 ， 得 知 幸 保 不 失 後 ， 卻 發 現 那 抹 電 話 女 郎 遺 下 了 她 的 工 作 證 ， 上 書 她 的 名 字 ： 尹 芳 玲 。 洗 手 作 羹 湯 的 翠 碧 ， 上 午 比 較 空 閒 的 時 候 ， 都 愛 逛 市 場 ， 買 回 一 日 三 餐 。 這 天 卻 碰 到 了 一 個 她 久 未 謀 面 的 人 陸 信 的 母 親 ， 二 人 寒 暄 了 幾 句 ， 當 翠 碧 問 起 陸 信 在 日 本 的 情 況 時 ， 伯 母 卻 支 吾 著 買 了 菲 菜 花 便 匆 匆 別 去 ， 翠 碧 納 罕 她 的 見 外 亦 買 了 自 己 的 拿 手 菜 式 菲 菜 花 回 去 做 給 天 朗 吃 。 翠 碧 以 前 常 常 在 陸 信 家 出 入 ， 與 她 媽 媽 混 得 很 熟 ， 陸 伯 母 亦 視 她 如 未 來 媳 婦 ， 翠 碧 在 陸 信 家 亦 時 常 做 飯 ， 陸 信 最 喜 歡 吃 菲 菜 花 ， 她 便 常 常 弄 給 他 吃 ， 他 還 說 過 翠 碧 煮 的 菲 菜 花 無 人 能 及 ， 天 天 吃 也 不 會 厭 ， 只 是 此 情 只 待 成 追 憶 。 現 在 天 朗 每 天 都 有 兩 個 驚 喜 時 刻 ， 就 是 兩 餐 的 時 候 ， 翠 碧 總 會 天 天 新 款 的 弄 些 特 別 菜 式 給 他 和 DOOD 品 嚐 ， 自 從 翠 碧 來 了 以 後 ， 天 朗 已 不 用 時 常 吃 快 餐 和 罐 頭 ， DOOD 亦 可 以 換 換 口 味 ， 吃 吃 新 鮮 的 狗 糧 。 這 天 吃 著 翠 碧 煮 的 鮮 甜 菲 菜 花 ， 天 朗 在 想 ， 一 頓 簡 單 的 午 飯 之 所 以 覺 得 如 吃 佳 餚 美 饌 ， 關 鍵 不 在 於 煮 的 人 是 不 是 有 真 才 實 料 的烹 調 功 夫 ， 而 在 於 那 份 心 情 。 天 朗 曾 經 旁 觀 翠 碧 下 廚 ， 留 意 她 的 每 一 個 動 作 ， 那 一 刻 已 經 覺 得 色 香 味 全 ， 而 且 她 做 飯 時 的 專 注 和 感 情 ， 就 像 調 味 料 一 樣 ， 都 加 到 每 一 碟 菜 上 。 何 況 ， 他 們 的 廚 具 ， 只 是 露 營 用 的 小 火 爐 ， 廚 房 就 在 內 的 一 角 ， 每 次 都 不 能 做 太 多 太 複 雜 的 菜 式 ， 然 而 ， 主 僕 三 人 就 是 餐 餐 都 吃 得 那 麼 高 興 。 偶 然 ， 王 天 朗 也 想 知 恩 圖 報 ， 邀 請 胡 啟 榮 過 來 一 起 吃 ， 但 都 會 給 [只 得 我 共 你] 這 意 境 阻 止 了 他 想 對 胡 表 示 兄 弟 情 。 他 還 時 常 想 起 翠 碧 第 一 晚 在 影 印 店 度 宿 的 情 形 ： 其 實 是 很 自 然 的 事 ， 日 間 在 影 印 店 工 作 ， 夜 間 在 店 內 住 ， 自 古 流 傳 ， 也 不 是 今 天 才 興 起 的 事 。 那 個 晚 上 ， 很 自 然 地 ， 天 朗 叫 翠 碧 不 要 再 回 便 利 店 睡 了 ， 影 印 店 總 比 那 兒 好 ， 而 且 他 的 失 眠 症 也 確 實 需 要 她 的 幫 助 ， 就 是 這 樣 ， 翠 碧 便 留 了 下 來 。 他 們 把 影 印 紙 一 疊 疊 鋪 在 地 上 作 床 墊 ， 天 朗 又 把 影 印 機 開 著 好 令 翠 碧 挨 睡 會 暖 和 一 些 ， 而 DOOD 則 睡 在 他 們 之 間 ， 兼 任 枕 頭 ， 翠 碧 一 邊 輕 輕 摸 著 天 朗 的 頭 ， 邊 問 他 ： [舒 服 嗎 ？] [舒 服 。] [那 快 點 睡 覺 吧 。] [我 怕 睜 開 眼 妳 又 走 了 。] [不 會 的 ， 睡 吧 。] 天 朗 真 的 是 睜 著 眼 過 了 一 夜 ， 他 真 的 害 怕 合 上 眼 再 打 開 時 翠 碧 已 不 在 ， 但 他 看 見 翠 碧 ， 真 的 睡 得 很 沉 ， 她 過 去 的 日 子 一 定 是 過 得 很 辛 苦 。 翠 碧 對 於 第 一 晚 在 影 印 店 度 宿 的 記 憶 則 是 ： 她 以 為 第 一 晚 在 一 個 陌 生 地 方 睡 覺 ， 一 定 會 不 習 慣 ， 但 在 影 印店 的 第 一 晚 ， 她 卻 一 點 不 安 也 沒 有 ， 就 算 沒 床 鋪 ， 沒 冷 氣 ， 沒 電 視 ， 她 都 一 樣 睡 得 很 熟 。 只 是 在 將 醒 的 時 候 ， 有 一 點 點 顧 慮 自 己 的 面 口 尊 容 ， 所 以 她 刻 意 早 起 一 點 ， 比 天 朗 先 醒 來 ， 豈 料 天 朗 就 在 她 坐 起 身 的 一 剎 那 張 開 眼 ： [妳 去 哪 ？ ] [下 ， 我 想 去 洗 臉 。] [洗 手 間 就 在 轉 角 那 邊 ， 妳 要 用 我 的 毛 巾 牙 刷 ？] [嗯 ...... 也 好 ！] 天 朗 整 夜 沒 睡 間 中 開 合 雙 眼 ， 想 東 想 西 ， 想 不 到 豆 腐 丁 大 的 一 間 影 印 店 也 容 下 兩 個 人 一 隻 狗 ， 有 時 候 大 屋 子 裡 面 的 人 際 關 係 ， 可 能 更 疏 離 ， 小 公 寓 內 可 能 更 融 洽 ， 就 算 住 在 一 起 睡 同 一 張 床 的 兩 個 人 也 未 必 是 真 真 正 正 的 在 一 起 ， 胡 思 亂 想 的 過 了 一 晚 。 天 朗 很 高 興 醒 來 時 翠 碧 還 在 身 邊 ， 還 願 意 用 他 的 毛 巾 牙 刷 ， 這 些 細 節 已 說 明 了 一 些 東 西 ， 天 朗 希 望 翠 碧 以 後 每 晚 都 在 他 身 邊 ， 他 會 令 她 賓 至 如 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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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49:59

  第 十 二 節 十 二 隻 杯 杯 碟 碟

  翠 碧 坐 鎮 影 印 店 之 後 ， 也 認 識 了 商 場 內 其 他 店 鋪 的 職 員 或 店 東 ， 人 人 都 好 像 很 接 受 她 ， 天 朗 暗 自 引 自 己 的 眼 光 為 榮 。 一 天 ， 稀 客 臨 門 ， 竟 是 翠 碧 的 舊 同 事 曾 路 得 ， 二 人 相 見 歡 問 好 一 番 之 後 ， 曾 告 之 翠 碧 公 司 的 影 印 機 還 未 修 好 ， 故 有 大 量 影 印 需 要 翠 碧 幫 助 ， 王 天 朗 見 大 客 臨 門 當 然 落 力 招 呼 ， 斟 茶 遞 水 。 至 於 翠 碧 ， 在 沒 有 的 時 候 有 一 點 已 經 很 高 興 ， 包 括 今 天 曾 路 得 帶 來 的 生 意 和 在 這 段 真 空 期 的 王 天 朗 。 那 天 之 後 ， 影 印 店 的 生 意 突 然 好 了 起 來 ， 天 天 客 似 雲 來 ， 貨 如 輪 轉 ， 天 朗 和 翠 碧 應 接 不 暇 ， 但 卻 愈 做 愈 有 勁 ， 天 朗 覺 得 好 運 是 隨 翠 碧 而 來 的 。 翠 碧 卻 覺 得 ， 如 果 好 運 的 話 ， 她 很 快 便 不 用 留 在 這 裡 。 晚 上 點 算 業 績 的 時 候 ， 翠 碧 突 然 很 想 知 道 買 一 張 去 日 本 的 機 票 要 多 少 錢 。 晚 上 點 算 業 績 的 時 候 ， 天 朗 突 然 想 起 影 印 店 也 該 裝 修 一 下 ， 讓 翠 碧 有 一 個 像 樣 的 居 住 環 境 ， 這 樣 ， 她 可 能 會 永 遠 留 下 。 可 能 也 是 女 人 的 天 性 ， 念 頭 一 轉 ， 翠 碧 也 想 將 影 印 店 打 理 得 像 樣 一 點 ， 讓 天 朗 住 得 舒 服 些 。 翠 碧 來 了 之 後 ， 天 朗 覺 得 自 己 在 生 理 和 心 理 上 都 有 了 轉 變 ， 甚 至 DOOD 也 進 入 了 思 春 期 ， 時 常 在 寵 物 店 流 連 ， 張 望 狗 女 ， 而 天 朗 亦 發 覺 這 些 轉變 是 不 經 意 地 形 成 累 積 的 ， 慢 慢 一 點 一 點 滲 出 來 ， 就 好 像 煮 熟 的 一 鍋 飯 ， 飯 香 漸 漸 溢 出 ， 遍 佈 整 個 商 場 。 飯 香 四 溢 加 口 碑 載 道 ， 全 個 商 場 的 商 戶 以 至 來 逛 商 場 的 人 ， 都 知 道 這 間 影 印 店 有 好 吃 的 飯 菜 ， 眾 口 交 譽 ， 王 天 朗 羨 煞 幾 許 旁 人 。 待 在 一 個 地 方 久 了 ， 就 會 落 地 生 根 ， 翠 碧 也 開 始 覺 得 自 己 似 是 一 株 給 種 在 影 印 店 的 花 ， 愈 留 得 久 ， 就 留 下 愈 多 的 東 西 ， 就 像 根 愈 生 愈 多 ， 愈 生 愈 深 ， 緊 抓 著 泥 土 。 天 朗 也 給 翠 碧 的 百 變 多 姿 引 發 無 限 驚 喜 ， 她 會 將 影 印 店 變 成 花 店 ， 買 很 多 的 花 和 花 瓶 回 來 ， 插 出 各 種 流 派 造 型 ， 令 天 朗 和 DOOD 看 得 目 瞪 口 呆 ， 連 說 好 睇 過 港 產 片 。 她 又 會 烹 調 各 國 美 食 ， 又 懂 如 何 根 治 暗 瘡 ， 她 一 忽 兒 以 婦 女 節 目 主 持 姿 態 出 現 ， 一 忽 兒 又 變 作 曾 SIR 教 家 事 常 識 ， 很 多 天 朗 不 懂 的 難 題 她 都 輕 易 地 為 他 解 決 了 ， 例 如 電 筒 電 芯 的 安 放 位 置 。 而 翠 碧 更 逐 漸 引 進 新 科 技 到 影 印 店 來 ， 例 如 她 建 議 添 置 一 部 空 氣 淨 化 器 於 店 內 ， 令 空 氣 清 新 一 點 ， 除 此 之 外 ， 她 引 進 的 還 有 真 空 煲 ， 電 子 瓦 撐 ， 洗 衣 乾 衣 機 ， 電 蒸 籠 ， 各 式 餐 具 ， 衣 架 ， 她 的 衣 服 鞋 襪 等 ， 所 有 東 西 都 擺 得 很 整 齊 ， 然 而 就 是 露 天 的 放 著 好 像 可 以 隨 時 棚 尾 拉 箱 便 走 的 樣 子 ， 就 是 缺 少 了 那 份 歸 屬 感 ， 翠 碧 連 一 個 簡 單 的 抽 屜 也 沒 有 。 天 朗 為 此 汗 顏 。 王 天 朗 堅 信 ， [世 上 無 難 事 ， 只 怕 有 心 人] ， 他 坐 言 起 行 決 定 將 影 印 店 裡 裡 外 外 大 事 裝 修 ， 首 先 是 造 一 些 櫃 給 翠 碧 ， 再 造 一 張 床 ， 天 花 要 重 鋪 ， 換 過 所 有 照 明 ， 而 翠 碧 則 點 名 要 一 塊 全 身 鏡 ...... 當 然 是 好 兄 弟 胡 啟 榮 穿 針 引 線 介 紹 了 一 個 判 頭 給 他 ， 結 果 為 他 設 計 了 一 間 複 式 連 小 花 園 健 身 室 三 房 兩 廳 的 前 舖 後 居 ， 麻 雀 雖 小 ， 五 臟 俱 全 ， 皆 大 歡 喜 。 影 印 店 裝 修 期 間 ， 翠 碧 提 議 去 買 家 庭 用 品 ， 列 出 了 清 單 ： 杯 、 碟 、 湯 碗 、 湯 匙 、 筷 子 、 刀 、 叉 、 睡 衣 、 牙 刷 、 抹 身 毛 巾 、 洗 面 毛 巾 、 還 有 拖 鞋 ， 總 共 十 二 項 ， 更 嚴 重 聲 明 ， 所 有 東 西 都 要 一 對 買 ， 天 朗 怎 會 反 對 ？ 對 於 翠 碧 ， 以 上 十 二 項 物 件 當 中 ， 拖 鞋 是 最 重 要 的 一 個 環 節 ， 因 為 願 意 放 拖 鞋 在 那 個 地 方 ， 就 表 示 那 地 方 有 她 的 份 ， 希 望 這 對 拖 鞋 有 好 下 場 。 王 天 朗 正 滿 心 歡 喜 期 盼 裝 修 竣 工 日 快 些 來 臨 ， 亦 即 是 他 們 的 新 生 活 開 始 ！ 胡 啟 榮 還 答 應 到 時 擇 吉 為 他 們 擺 入 伙 酒 呢 ! 一 同 生 活 所 遇 到 的 一 定 是 很 多 很 私 人 的 時 刻 ， 譬 如 翠 碧 留 意 到 ， 每 次 天 朗 一 回 家 ， 進 門 第 一 件 事 必 定 是 脫 鞋 ， 無 論 在 任 何 情 況 底 下 ， 他 都 先 脫 為 快 ， 而 同 一 時 間 DOOD 已 經 把 玩 一 番 ， 翠 碧 想 不 通 ， DOOD 怎 會 有 這 種 癖 好 ？ 而 王 天 朗 留 意 到 的 剛 剛 相 反 ， 翠 碧 從 不 在 他 面 前 脫 鞋 ， 每 次 都 是 乘 他 不 覺 便 已 將 鞋 下 ， 腳 已 伸 進 拖 鞋 內 ， 天 朗 曾 經 特 意 望 她 進 門 後 的 動 靜 ， 她 就 是 死 也 不 肯 脫 鞋 ， 二 人 一 直 對 峙 ， 天 朗 曾 打 趣 問 她 是 否 有 六 隻 腳 趾 ， 因 為 他 真 的 有 一 個 有 六 隻 手 指 的 朋 友 ， 然 而 翠 碧 沒 有 講 真 話 ， 天 朗 也 沒 法 得 知 她 是 否 有 六 隻 腳 趾 。 遷 進 新 居 後 的 不 久 的 某 一 天 ， 翠 碧 發 現 不 見 了 一 隻 杯 本 來 是 一 對 的 失 了 其 中 一 隻 ， 她 氣 急 敗 壞 的 到 處 找 也 找 不 到 ， 問 天 朗 也 不 得 要 領 。 天 朗 見 他 急 得 面 都 脹 紅 了 ， 便 到 商 場 洗 手 間 去 找 找 看 ， 他 才 踏 出 門 ， 趙 家 強 已 攝 身 進 來 ， 俠 盜 現 身 ， 必 有 下 文 。 趙 家 強 以 身 為 王 天 朗 朋 友 的 名 義 ， 把 翠 碧 不 見 了 的 杯 送 回 來 ， 並 贈 上 金 句 ： [自 己 喜 歡 的 東 西 不 要 亂 放 ， 要 好 好 看 ， 不 然 的 話 失 去 了 就 找 不 回 來 。] 還 有 ： [回 來 就 好 ， 再 不 要 管 它 曾 經 去 了 那 裡 做 過 甚 麼 。] 翠 碧 見 失 物 已 被 尋 回 ， 自 當 感 激 不 盡 ， 過 門 都 是 客 ， 便 請 趙 來 喝 他 們 的 入 伙 酒 ， 席 設 商 場 。 趙 家 強 亦 不 拘 禮 ， 橫 豎 台 灣 牌 技 癢 ， 正 好 藉 機 找 些 補 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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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0:17

  第 十 三 節 筵 開 十 三 圍 酒 席

  當 晚 的 入 伙 酒 筵 席 由 胡 啟 榮 一 手 包 辦 ， 胡 曾 問 過 天 朗 翠 碧 喜 歡 吃 些 甚 麼 ， 天 朗 一 時 卻 答 不 上 來 ， 有 時 ， 他 也 會 懷 疑 自 己 對 翠 碧 所 知 有 多 少 ？ 很 多 東 西 ， 他 覺 得 ， 如 果 她 不 說 ， 他 就 不 問 。 而 翠 碧 這 方 面 ， 她 其 實 也 有 問 過 自 己 到 底 講 過 些 甚 麼 給 天 朗 知 道 ， 好 像 不 太 多 ， 因 為 總 有 保 留 ， 很 多 說 話 都 放 在 心 裡 ， 她 相 信 在 適 當 的 時 候 ， 她 會 把 適 當 的 東 西 告 訴 他 。 宴 會 開 始 前 ， 天 朗 翠 碧 在 家 中 裝 身 ， 當 翠 碧 在 浴 室 內 淋 浴 的 時 候 ， 天 朗 鼓 起 勇 氣 ， 反 正 現 在 不 用 面 對 面 ， 他 問 了 一 個 他 以 前 不 會 問 的 問 題 ： [翠 碧 ， 其 實 妳 為 何 不 讓 .... 我 看 妳 的 腳 ？ ] [...... 因 為 ， 我 有 六 隻 腳 趾 嘛 ！ ] [大 家 都 知 道 這 不 是 真 的 ， 老 實 說 ， 妳 是 不 是 有 很 多 東 西 都 沒 說 出 來 ？ ] [...... 唔 ， 也 不 是 ， 你 想 知 道 甚 麼 ？ ] [不 知 道 ， 就 是 關 於 妳 的 所 有 我 都 想 知 ！ ] [那 你 問 我 吧 ！ 我 答 你 ， 你 突 然 要 我 講 我 都 不 會 講 ！ ] [這 樣 吧 ， 每 人 問 一 個 問 題 ， 妳 一 定 要 答 的 啊 ！ ] [......] [妳 不 願 意 ？ ] [不 是 ， 那 你 先 問 ！ ] [...... 噯 ， 霎 時 間 都 不 知 該 問 甚 麼 。 ] [...... 天 朗 ， 你 知 不 知 道 我 有 四 顆 痣 。 ] [在 臉 上 ？！ ] [不 ， 在 胸 口 ， 如 果 用 線 連 起 這 四 顆 痣 ， 會 形 成 一 個 正 方 形 的 。 ] [是 嗎 ？ 那 ， 我 甚 麼 時 候 可 以 看 看 ？ ] [改 天 吧 ！ ] [翠 碧 ...... 妳 可 知 道 我 第 一 次 見 到 你 是 在 甚 麼 地 方 ？ ] [在 商 場 ？ ] [不 是 ， 妳 可 能 不 知 道 ， 有 一 個 晚 上 我 坐 電 車 ， 上 層 只 有 我 跟 妳 ， 我 坐 在 妳 後 面 。 ] [那 我 在 做 甚 麼 ？ ] [沒 做 甚 麼 ， 只 坐 在 那 兒 ， 我 當 時 只 覺 奇 怪 ， 怎 麼 前 面 這 女 孩 的 WALKMAN 開 得 那 麼 大 聲 ？ 我 好 記 得 ， 妳 的 坐 姿 一 直 都 沒 變 過 。 ] 在 往 喜 宴 的 路 上 ， 他 們 仍 被 剛 才 一 幕 浴 室 問 答 困 擾 ， 天 朗 知 道 有 些 問 題 不 問 也 罷 ， 因 為 根 本 不 會 有 答 案 ， 就 算 是 當 事 人 也 未 必 知 道 。 翠 碧 則 認 為 有 些 答 案 不 知 也 罷 ， 因 為 知 道 了 可 能 會 更 失 望 ， 何 況 可 能 給 答 案 的 人 根 本 不 想 令 問 問 題 的 人 失 望 。 [對 呀 ， 我 喜 歡 大 聲 聽 歌 ！ ] [現 在 又 不 聽 了 ？！ ] [暫 時 不 需 要 。 ] [這 是 說 遲 些 又 要 啦 ！ ] 翠 碧 又 把 蓮 蓬 頭 扭 開 了 嘩 嘩 的 水 聲 間 斷 了 二 人 的 對 話 。 天 朗 唯 有 提 高 點 聲 線 ， 但 又 驚 隔 牆 有 耳 ， 以 商 場 為 家 ， 畢 竟 不 敢 太 造 次 。 [翠 碧 ， 妳 有 沒 有 想 過 在 這 兒 工 作 多 久 ？ ] 她 的 答 案 可 會 中 聽 ？ [甚 麼 ？ 你 等 一 下 我 先 把 水 關 掉 。 ] 沒 有 了 水 聲 的 掩 蓋 ， 一 切 情 感 又 再 暴 露 了 出 來 。 [天 朗 ， 你 剛 才 問 我 什 麼 ？ ] [哦 ， 沒 什 麼 。 ] 剛 淋 過 浴 的 翠 碧 ， 混 身 散 發 著 玫 瑰 花 的 香 氣 ， 天 朗 很 喜 歡 這 氣 味 ， 他 一 動 也 不 動 坐 在 那 兒 ， 任 由 翠 碧 在 他 的 面 前 晃 來 晃 去 ， 他 只 管 享 受 著 軟 玉 溫 香 ， 直 至 翠 碧 把 他 要 穿 的 [飲 衫] 拋 開 來 叫 他 換 ， 才 懶 洋 洋 的 站 起 來 。 是 典 型 的 大 排 筵 席 ， 胡 啟 榮 安 排 得 很 週 到 ， 打 牌 的 打 牌 ， 唱 歌 的 唱 歌 ， 八 卦 的 八 卦 ， 沒 有 一 個 人 受 冷 落 ， 每 人 都 找 到 他 的 心 頭 好 ， 胡 啟 榮 更 盛 裝 出 席 ， 穿 了 一 身 [地 球 保 衛 隊] 制 服 ， 更 送 上 厚 禮 祝 賀 天 朗 新 居 入 伙 ， 禮 物 是 一 對 [宇 宙 大 王] ， 非 常 有 心 思 。 客 人 陸 續 到 場 ， 禮 物 亦 源 源 送 上 ， 王 天 朗 深 覺 胡 啟 榮 之 交 遊 廣 闊 ， 由 商 場 看 更 至 [李 氏 雙 雄] 二 位 阿 SIR 均 有 到 賀 ， 甚 至 連 王 天 朗 多 年 未 見 的 小 學 同 學 他 也 有 本 事 請 來 ， 還 有 天 朗 在 小 童 群 益 會 大 露 營 認 識 的 何 進 一 、 狗 鋪 的 售 貨 員 ， 總 之 是 曾 經 在 王 天 朗 生 命 中 出 現 過 的 人 ， 胡 啟 榮 都 盡 數 請 了 來 ， 王 天 朗 有 鄰 居 若 此 ， 夫 復 何 求 ？ 觥 籌 交 錯 ， 各 人 盡 興 尋 歡 ， 翠 碧 與 DOOD 亦 玩 得 筋 疲 力 竭 ， 王 天 朗 便 著 他 們 先 回 店 內 ， 自 己 再 與 胡 啟 榮 收 拾 殘 局 。 就 在 一 片 鼓 樂 喧 天 ， 歡 樂 飲 勝 聲 中 ， 不 遠 處 的 一 部 汽 車 上 ， 伏 著 兩 個 玩 命 男 女 -- 陸 信 與 麥 芝 華 ， 憎 人 富 貴 厭 人 貧 的 毒 菌 又 在 他 們 身 上 蔓 延 ， 當 看 見 翠 碧 的 幸 福 模 樣 ， 他 又 妒 從 心 上 起 ， 惡 向 膽 邊 生 ， 要 嬴 盡 所 有 遊 戲 的 慾 火 又 告 焚 身 ， 陸 信 指 使 他 的 傳 聲 筒 出 動 ， 給 影 印 店 打 了 一 個 電 話 。 若 在 古 時 ， 一 定 會 出 現 這 樣 的 對 聯 來 形 容 商 場 的 夜 宴 : [朱 門 酒 肉 臭 ， 路 有 凍 死 骨] ， 胡 啟 榮 發 辦 的 入 伙 喜 宴 ， 差 一 點 點 就 可 以 構 成 酒 池 肉 林 的 壯 觀 場 面 ， 而 所 有 賓 客 也 盡 興 而 回 ， 又 食 又 拎 ， 當 中 自 然 有 夜 遊 神 火 麒 麟 組 團 卡 拉 OK 直 落 ， 或 通 宵 雀 戰 極 盡 末 世 有 得 食 就 食 盡 佢 ， 有 得 玩 就 玩 殘 佢 之 能 事 。 就 在 喧 鬧 之 外 ， 數 百 步 之 遙 ， 人 煙 稀 疏 的 街 角 ， 有 兩 個 聞 風 而 至 的 訪 客 -- 陸 信 與 麥 芝 華 ， 他 們 拿 望 遠 鏡 輪 流 監 察 商 場 內 的 動 靜 ， 看 著 翠 碧 與 天 朗 的 一 舉 一 動 ， 一 顰 一 笑 ， 穿 梭 於 賓 客 之 間 儼 然 一 對 新 人 ， 好 勝 的 陸 信 怎 不 妒 火 中 燒 。 他 自 小 都 愛 玩 各 式 他 動 的 遊 戲 ， 即 是 任 由 他 擺 佈 的 玩 意 ， 例 如 電 動 模 型 汽 車 ， 遙 控 飛 機 火 車 輪 船 等 ， 間 中 與 其 他 小 朋 友 一 同 嬉 戲 ， 亦 拒 玩 模 擬 倫 理 社 交 諸 如 煮 飯 仔 扮 醫 生 等 文 科 遊 戲 ， 他 只 肯 玩 兵 捉 賊 ， 而 且 無 論 自 己 飾 演 兵 或 賊 ， 都 一 定 要 嬴 ， 否 則 會 大 哭 一 場 與 小 朋 友 絕 交 三 日 ， 陸 信 就 是 只 喜 歡 受 自 己 控 制 的 東 西 、 場 面 、 氣 氛 、 人 物 。 這 夜 ， 他 們 眼 看 一 切 的 榮 耀 快 樂 都 歸 於 翠 碧 天 朗 ， 陸 信 的 心 很 不 舒 服 ， 滿 不 是 味 兒 ， 心 想 他 們 不 應 份 比 他 倆 開 心 ， 決 定 再 加 入 這 個 遊 戲 ， 爭 個 勝 負 ， 擊 敗 他 們 。 翠 碧 與 DOOD 離 開 了 仍 然 鬧 哄 哄 的 夜 宴 場 地 回 來 影 印 店 ， 她 向 來 不 愛 熱 鬧 ， 亦 害 怕 歡 樂 後 的 落 幕 ， 她 就 是 不 願 意 面 對 [天 下 無 不 散 之 筵 席] 才 戀 戀 不 捨 陸 信 的 。 所 以 ， 翠 碧 選 擇 在 賓 客 仍 然 意 猶 未 盡 ， 各 人 仍 言 笑 晏 晏 的 時 候 悄 然 引 退 ， 總 好 過 看 著 一 個 一 個 在 眼 前 離 去 。 她 回 到 店 裡 就 自 然 有 一 種 安 全 感 ， 因 為 這 裡 的 一 切 她 都 熟 悉 ， 新 裝 修 的 店 堂 每 一 件 物 件 都 經 過 她 的 手 搬 動 、 拭 抹 , 她 已 經 開 始 以 此 地 為 家 。 翠碧 卸 下 外 出 裝 備 便 摟 著 DOOD ， 窩 在 躺 椅 內 ， 等 天 朗 回 來 。 一 聲 猖 狂 的 電 話 鈴 聲 ， 突 然 橫 刺 進 來 ， 撕 裂 了 寂 靜 的 空 氣 ， 嚇 了 翠 碧 和 DOOD 一 跳 ， 翠 碧 接 了 一 個 她 意 想 不 到 的 電 話 ， 就 連 天 朗 也 意 想 不 到 以 後 發 生 的 事 。 電 話 那 頭 傳 來 的 是 麥 芝 華 特 有 的 沙 啞 但 很 嬌 俏 的 聲 音 ， 翠 碧 拿 著 聽 筒 ， 一 邊 聽 著 麥 芝 華 絮 絮 的 說 個 不 停 ， 一 邊 卻 中 了 咒 似 的 被 動 地 反 應 著 ， 因 為 聽 到 了 [陸 信] 這 兩 個 字 ， 便 足 以 令 她 處 於 被 動 的 位 置 。 翠 碧 也 感 覺 自 己 完 全 不 受 自 己 控 制 ， 就 像 被 一 股 不 知 名 的 力 量 推 動 著 ， 推 她 走 出 去 。 她 從 麥 芝 華 口 中 得 到 了 一 個 地 名 ， 日 本 樹 海 ， 還 有 一 個 她 已 經 好 久 沒 聽 到 的 名 字 ： 陸 信 。 這 兩 個 名 字 加 在 一 起 的 力 量 和 意 義 ， 足 以 令 她 毅 然 離 開 影 印 店 ， 臨 走 前 她 還 在 抽 屜 中 帶 走 了 那 舊 了 壞 了 的 WALKMAN ， 她 要 陸 信 親 眼 看 到 ， 他 給 她 的 東 西 ， 翠 碧 還 好 好 地 KEEP 著 。 唯 命 是 從 的 麥 芝 華 向 陸 信 交 待 了 她 成 功 完 成 傳 聲 筒 任 務 ， 卻 忽 然 想 到 愛 情 和 友 情 是 不 是 不 能 並 存 的 這 一 個 問 題 。 陸 信 大 計 已 逞 ， 他 只 等 著 看 一 場 好 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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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0:36

  第 十 四 節 十 四 B 窗 口 位

  夜 宴 已 散 得 七 七 八 八 ， 胡 啟 榮 極 盡 地 主 之 誼 ， [酒 微 菜 薄 招 呼 唔 到] 如 環 迴 錄 音 帶 多 番 播 放 後 ， 亦 聲 嘶 力 倦 ， 王 天 朗 向 他 道 謝 一 番 之 後 ， 亦 打 道 回 店 。 但 當 胡 啟 榮 隨 後 回 店 準 備 上 鎖 的 時 候 ， 卻 見 王 天 朗 呆 呆 的 站 店 門 外 ， 茫 然 若 失 。 胡 啟 榮 急 步 上 前 ， 問 個 究 竟 ， 只 聽 見 王 天 朗 喃 喃 地 說 ： [她 又 失 蹤 了 ！ ] 天 朗 在 胡 啟 榮 的 陪 同 下 ， 詢 問 過 剛 在 宴 會 時 見 過 翠 碧 的 人 ， 都 說 沒 見 過 她 ， 還 被 趙 家 強 再 次 教 訓 要 好 好 看 著 自 己 喜 歡 的 東 西 ， 不 然 就 會 給 人 家 取 去 。 這 時 天 朗 不 得 不 面 對 現 實 ， 他 喜 歡 的 是 一 個 行 蹤 飄 忽 的 人 ， 而 他 喜 歡 的 這 個 人 ， 這 個 時 候 ， 一 定 已 經 去 了 找 她 喜 歡 的 那 個 人 。 因 為 DOOD 在 他 回 家 的 時 候 已 向 他 氣 急 敗 壞 的 表 示 過 翠 碧 聽 過 了 一 個 電 話 才 離 去 ， 而 且 天 朗 還 發 現 ， 她 的 所 有 東 西 都 在 ， 只 有 那 舊 WALKMAN 和 她 一 起 消 失 了 。 一 連 數 天 ， 胡 啟 榮 都 來 跟 天 朗 聊 天 ， 約 他 吃 飯 但 天 朗 就 是 沒 精 打 采 ， 愛 理 不 理 ， 胡 啟 榮 唯 有 盡 量 勸 慰 他 ， 告 訴 他 每 個 人 做 任 何 事 都 一 定 有 理 由 ， 翠 碧 的 離 開 若 果 能 令 她 更 快 樂 ， 那 未 嘗 不 是 一 件 好 事 ...... 天 朗 其 實 很 感 激 胡 啟 榮 對 他 的 關 懷 照 顧 ， 他 聽 著 胡 滔 滔 的 跟 他 講 幪 面 超 人 和 怪 獸 的 故 事 ， 美 少 女 的 招 式 和 POWER RANGER 如 何 厲 害 ， 聽 著 聽 著 ， 他 想 起 了 叮 噹 的 隨 意 門 ， 他 時 常 都 希 望 有 叮 噹 的 隨 意 門 ， 那 麼 他 打 開 門 就 可 以 隨 自 己 的 意 思 到 處 去 。 可 惜 ， 這 一 刻 他 連 自 己 身 在 何 方 也 拿 捏 不 住 ， 更 可 怕 的 是 翠 碧 去 了 哪 裡 他 一 點 頭 緒 也 沒 有 。 此 時 此 刻 的 天 朗 ， 多 希 望 可 以 在 商 場 的 某 角 落 再 看 見 一 個 帶 著 WALKMAN 的 翠 碧 ， 她 的 巨 型 HEADPHONE 內 再 次 傳 出 陳 百 強 的 歌 聲 ： [等 ， 寂 寞 到 夜 深 夜 已 漸 荒 涼 夜 已 漸 昏 暗 ...... ] 孤 身 走 了 出 商 場 的 翠 碧 ， 想 也 沒 多 想 便 逕 自 來 到 機 場 ， 走 到 日 本 航 空 公 司 的 櫃 位 ， 問 了 往 日 本 的 飛 機 班 次 、 起 飛 時 間 、 座 位 空 缺 等 詳 細 資 料 ， 最 後 訂 了 一 張 機 票 ， 才 發 覺 自 己 身 無 分 文 、 沒 有 護 照 。 一 時 之 間 ， 彷 徨 無 著 ， 舉 目 無 親 ， 但 無 論 如 何 也 要 去 日 本 的 決 定 ， 她 是 不 會 改 的 ， 唯 有 苦 苦 哀 求 航 空 公 司 地 勤 人 員 給 她 留 著 十 四 B 窗 口 位 那 座 號 ， 她 會 盡 快 取 票 上 機 。 機 場 真 是 一 個 既 無 情 又 多 情 的 地 方 ， 多 少 的 哭 哭 啼 啼 、 生 離 死 別 在 此 發 生 ， 亦 有 被 拒 入 境 、 禁 止 出 國 等 不 留 情 面 的 事 。 熙 熙 攘 攘 的 人 一 堆 堆 在 翠 碧 身 旁 擦 過 ， 翠 碧 只 惘 然 地 坐 在 椅 子 上 ， 想 著 怎 樣 可 以 最 快 的 去 到 日 本 去 到 陸 信 身 邊 ， 她 腦 中 一 再 的 閃 現 她 和 陸 信 一 起 的 甜 美 生 活 片 段 ， 陸 信 帶 給 她 的 笑 與 淚 ， 陸 信 拒 絕 見 她 後 的 面 孔 ， 他 包 著 繃 帶 的 手 ， 她 刺 他 時 他 手 上 的 血 ...... ， 一 幕 幕 像 快 速 搜 畫 ， 又 像 慢 鏡 重 播 般 在 她 的 腦 海 中 重 現 。 翠 碧 不 知 道 自 己 在 機 場 坐 了 多 久 ， 她 希 望 自 己 已 經 坐 在 十 四 B 窗 口 位 ， 很 快 就 會 看 見 他 ， 身 旁 的 人 群 轉 來 轉 去 ， 一 忽 兒 嬉 笑 ， 一 忽 兒 涕 淚 縱 橫 ， 有 時 是 吵 耳 的 喧 鬧 ， 有 時 只 兩 個 人 喁 喁 私 語 ， 總 之 耳 邊 總 有 嗡 嗡 的 聲 音 縈 繞 著 。 她 索 性 閉 上 雙 眼 ， 不 讓 來 來 往 往 的 人 搞 得 她 頭 昏 腦 脹 ， 就 在 迷 迷 糊 糊 、 恍 恍 惚 惚 之 間 ， 她 好 像 已 經 到 了 日 本 ， 陸 信 就 在 那 兒 等 她 ， 他 已 經 能 用 日 語 做 日 常 應 對 ， 很 努 力 的 在 唸 書 。 翠 碧 覺 得 她 和 陸 信 能 夠 重 遇 在 一 個 陌 生 的 地 方 ， 感 覺 會 很 愜 意 自 由 ， 因 為 沒 有 人 認 識 他 們 ， 他 們 的 所 作 所 為 無 需 向 人 交 代 。 她 想 她 跟 陸 信 大 概 會 相 約 在 樹 海 見 面 ， 樹 海 一 定 是 一 個 很 多 樹 的 地 方 ， 她 會 坐 在 其 中 一 棵 樹 的 下 面 等 他 ， 他 會 遠 遠 的 向 她 走 過 來 ， 偶 而 走 到 一 棵 樹 後 面 給 樹 幹 遮 著 了 ， 不 一 會 ， 又 再 出 現 在 另 一 棵 樹 旁 邊 ， 漸 遠 漸 近 的 ， 來 到 了 她 跟 前 ， 他 們 的 重 逢 沒 有 擁 抱 ， 然 而 ， 她 會 永 遠 記 得 此 情 此 景 ， 一 生 一 世 。 她 再 見 陸 信 的 時 候 ， 甚 麼 話 也 說 不 出 來 ， 只 管 望 著 他 笑 ， 讓 他 看 已 摔 壞 了 的 WALKMAN ， 當 年 他 親 自 挑 選 給 她 的 生 日 禮 物 ， 用 了 他 暑 期 工 的 一 半 工 資 ， 他 們 一 起 回 憶 當 日 買 的 第 一 隻 陳 百 強 CD ， 他 送 給 她 的 熊 BEAR BEAR ， 說 著 說 著 ， 從 前 的 感 覺 又 再 回 來 ， 翠 碧 開 懷 的 笑 了 。 但 突 然 眼 前 的 陸 信 好 像 變 了 另 一 個 人 ， 他 溫 柔 的 聲 音 和 親 切 的 笑 容 一 下 子 變 了 猙 獰 的 面 貌 ， 惡 狠 狠 的 瞪 她 ， 看 著 她 就 把 自 己 兩 隻 手 臂 撕 下 來 ， 翠 碧 倒 抽 了 一 口 冷 氣 ， 陸 信 告 訴 她 兩 隻 手 已 因 打 遊 戲 機 打 壞 了 ， 現 在 只 用 假 手 ， 跟 著 又 把 自 己 的 頭 也 拆 下 來 ， 遞 給 翠 碧 ， 對 她 說 若 是 這 麼 喜 歡 他 就 把 他 的 頭 帶 回 去 吧 。 翠 碧 被 眼 前 的 景 象 嚇 得 不 得 了 ， 只 一 個 勁 兒 叫 陸 信 不 要 這 樣 ， 她 不 要 陸 信 這 樣 對 她 ， 她 要 的 是 一 個 完 整 的 陸 信 ， 但 這 時 又 有 一 皇 軍 打 扮 的 人 出 現 ， 捉 了 陸 信 ， 還 想 奪 去 翠 碧 的 WALKMAN ， 翠 碧 誓 死 不 從 ， 那 皇 軍 一 步 一 步 逼 近 ， 即 將 壓 下 來 ， 翠 碧 一 驚 ， 人 和 WALKMAN 一 起 撲 倒 在 地 ...... 頭 痛 欲 裂 的 翠 碧 從 地 上 爬 起 來 ， 手 中 緊 握 著 那 個 WALKMAN ， 她 再 看 不 見 陸 信 ， 也 沒 有 甚 麼 皇 軍 ， 眼 前 的 是 幾 個 途 人 關 注 好 奇 的 目 光 ， 有 好 心 的 人 過 來 扶 她 坐 起 ， 低 聲 的 問 她 有 沒 有 需 要 幫 忙 。 剛 從 夢 魘 中 跑 出 來 的 翠 碧 ， 猶 有 餘 怖 ， 惘 惘 的 看 著 面 前 的 人 ， 只 不 斷 搖 頭 ， 旁 人 亦 拿 這 蒼 白 女 孩 沒 法 ， 唯 各 自 散 去 。 翠 碧 驚 魂 甫 定 ， 才 醒 覺 自 己 做 了 一 場 亂 夢 ， 直 至 她 看 見 機 場 的 告 示 牌 ， 推 著 行 李 車 的 旅 人 她 才 肯 定 自 己 回 到 現 實 ， 現 實 是 她 心 事 太 重 ， 壓 得 她 透 不 過 氣 來 ， 有 很 多 感 受 無 法 宣 洩 ， 無 處 可 告 ， 有 很 多 話 說 不 出 來 ， 她 嘗 試 張 開 口 ， 吐 出 一 個 字 ， 一 句 話 ， 但 也 做 不 到 。 她 只 覺 很 辛 苦 ， 頭 又 開 始 痛 ， 口 很 乾 ， 咽 喉 像 給 火 燒 過 一 樣 ， 她 用 盡 全 身 氣 力 想 大 叫 一 聲 ， 可 是 只 能 聽 到 自 己 發 出 沙 啞 的 低 低 的 [呀 呀] 的 聲 音 ， 她 嘗 試 舉 高 手 ， 但 做 不 到 ， 她 嘗 試 站 起 來 ， 也 不 行 ， 翠 碧 感 到 極 度 的 無 力 無 助 ， 懨 懨 的 又 閉 上 了 眼 ， 不 看 也 罷 ， 不 想 也 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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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1:04

  第 十 五 節 少 年 十 五 寂 寞 時

  王 天 朗 以 為 ， 日 有 所 思 ， 夜 便 有 所 夢 ， 一 個 不 在 身 邊 的 人 ， 會 常 常 入 夢 ， 因 為 掛 念 的 原 故 。 然 而 ， 翠 碧 並 沒 有 入 夢 ， 也 因 為 天 朗 根 本 就 沒 睡 過 覺 。 翠 碧 離 開 後 ， 影 印 店 的 生 氣 也 跟 著 她 去 了 ， DOOD 不 再 整 天 跑 進 跑 出 NATURAL HIGH ， 人 和 狗 都 只 是 悶 悶 不 樂 的 坐 在 一 角 ， 也 不 說 話 ， 不 玩 耍 ， 就 連 天 朗 也 覺 得 DOOD 有 些 反 常 ， 可 能 需 要 多 買 一 隻 狗 給 牠 做 伴 。 翠 碧 離 開 後 ， 天 朗 覺 得 日 子 簡 直 度 日 如 年 ， 每 一 分 鐘 都 過 得 不 是 味 道 ， 習 慣 了 一 切 都 是 兩 個 人 一 起 做 的 活 動 ， 突 然 少 了 一 個 人 ， 便 覺 得 份 外 吃 力 ， 最 吃 力 的 是 心 上 有 個 疙 瘩 ， 有 個 空 缺 ， 懸 懸 的 放 不 下 來 ， 就 像 一 個 掉 了 錢 包 的 人 。 天 朗 覺 得 若 有 所 失 如 丟 了 錢 包 ， 因 為 一 樣 與 你 日 夕 相 隨 的 東 西 突 然 丟 失 了 ， 原 來 放 慣 錢 包 的 右 邊 後 牛 仔 褲 袋 現 在 空 空 如 也 ， 而 錢 包 因 日 久 受 人 體 與 褲 袋 擠 壓 而 猶 如 [咩] 成 的 一 個 真 空 間 仍 在 ， 驟 眼 看 覺 得 錢 包 還 在 ， 然 而 看 真 點 是 空 晃 晃 的 徒 具 錢 包 型 的 一 個 空 褲 袋 ， 也 不 知 道 該 不 該 買 一 個 新 的 放 進 去 填 補 那 空 間 ， 新 的 又 會 剛 剛 好 填 上 那 形 狀 嗎 ？ 最 教 人 懸 心 的 是 不 知 舊 的 那 個 的 下 落 ， 會 不 會 受 盡 風 吹 雨 打 ？ 讓 車 給 輾 了 個 粉 身 碎 骨 ？ 給 人 掏 空 了 隨 便 丟 在 垃 圾 堆 中 ？ 還 是 讓 人 撿 了 現 在 正 為 他 人 服 務 ？ 翠 碧 ， 你 到 底 去 了 哪 裡 ？ 為 甚 麼 總 是 突 然 出 現 又 突 然 失 蹤 ？ 天 朗 白 等 了 數 天 ， 知 道 這 也 不 是 辦 法 ， 便 開 始 四 出 訪 查 翠 碧 的 下 落 ， 他 從 商 場 看 更 口 中 得 知 她 當 晚 拿 著 WALKMAN 衝 了 出 門 登 上 計 程 車 便 不 知 所 蹤 ， 於 是 天 朗 便 遍 查 停 在 商 場 門 外 的 計 程 車 司 機 ， 答 案 當 然 是 清 一 色 擰 頭 。 他 甚 至 再 上 十 六 樓 找 到 翠 碧 的 舊 同 事 曾 路 得 問 她 翠 碧 的 下 落 ， 結 果 是 除 了 知 道 陳 經 理 已 經 轉 工 及 翠 碧 再 証 實 以 前 的 男 朋 友 叫 陸 信 這 兩 個 消 息 外 ， 仍 是 沒 有 翠 碧 的 消 息 。 天 朗 覺 得 最 後 還 是 要 借 助 警 力 ， 他 去 警 署 找 到 了 當 日 負 責 查 胡 啟 榮 玩 具 被 竊 案 的 兩 個 阿 SIR ， 李 錦 和 李 俊 ， 報 告 了 翠 碧 失 蹤 的 經 過 ， 兩 位 幹 探 都 表 示 非 常 關 注 及 全 力 追 查 ， 結 果 擾 攘 一 番 後 還 是 只 得 李 氏 兩 雄 出 動 。 天 朗 暗 暗 跟 著 他 們 ， 希 望 第 一 時 間 就 見 到 翠 碧 ， 但 二 人 只 是 繞 著 警 署 外 圍 走 了 兩 個 圈 ， 然 後 就 走 進 了 一 間 茶 餐 廳 吃 茶 餐 ， 還 在 門 外 的 報 攤 拿 了 兩 本 漫 畫 ， 分 別 是 <<姑 爺 仔 >> 和 <<老 泥 妹>> 。 他 們 在 茶 餐 廳 大 吃 大 喝 打 發 了 一 個 上 午 ， 施 施 然 離 開 了 ， 天 朗 為 他 們 結 了 賬 ， 再 尾 隨 他 們 到 了 某 大 廈 停 車 場 ， 走 進 了 角 落 的 看 更 休 息 室 ， 脫 下 了 帽 蓋 著 臉 ， 打 起 瞌 睡 來 。 天 朗 到 了 這 個 時 候 ， 終 於 知 道 納 稅 人 的 錢 花 了 在 甚 麼 地 方 。 [求 人 不 如 求 己] ， 天 朗 決 定 還 是 自 己 去 找 翠 碧 ， 他 走 回 商 場 ， 在 商 場 鑽 來 鑽 去 ， 來 來 回 回 ， 只 希 望 踫 到 翠 碧 ， 這 時 的 天 朗 ， 彷 似 昔 日 的 翠 碧 。 日 曆 又 翻 過 了 一 頁 ， 翠 碧 還 沒 有 回 來 ， 這 天 下 午 ， 商 場 遊 人 稀 少 ， 各 店 員 工 不 是 望 天 打 卦 便 是 互 打 牙 骹 ， 然 而 氣 氛 仍 是 冷 清 ， 一 個 人 走 過 的 腳 步 聲 都 清 澈 可 聞 ， 連 DOOD 也 懶 洋 洋 的 睡 著 了 ， 天 朗 從 來 沒 有 覺 得 ， 原 來 一 個 下 午 是 可 以 這 樣 漫 長 。 一 陣 猖 狂 的 電 話 鈴 聲 ， 撕 裂 了 空 間 ， 撕 裂 了 寧 靜 ， 整 個 商 場 好 像 給 這 電 話 喚 醒 了 ， 商 戶 紛 紛 伸 頭 或 身 出 來 探 看 ， DOOD 也 醒 了 ， 只 是 天 朗 仍 望 著 牆 上 的 影 印 呆 坐 著 ， 四 周 開 始 聚 集 了 人 ， DOOD 跳 上 來 猛 拉 他 的 手 ， 一 個 好 心 的 鄰 居 為 他 拿 起 了 聽 筒 遞 過 來 ， 天 朗 才 察 覺 原 來 是 自 己 的 電 話 響 了 。 他 接 過 電 話 ， [喂] 了 一 聲 ， 對 方 沒 有 答 話 ， 只 有 輕 微 的 呼 吸 聲 ， 天 朗 立 刻 全 身 的 精 神 繃 緊 ， 他 急 急 向 著 電 話 筒 大 叫 ： [喂 ， 是 不 是 翠 碧 ？ 你 回 來 呀 ！ 翠 碧 ！ ] 電 話 那 端 仍 是 沒 有 答 話 ， 只 傳 來 一 陣 更 急 的 呼 吸 聲 ， 甚 至 到 了 氣 喘 的 地 步 ， 天 朗 繼 續 [喂] ， 那 邊 繼 續 深 呼 吸 ， 那 聲 音 像 一 個 人 憋 著 不 笑 出 聲 又 像 一 個 人 強 忍 著 淚 ， 天 朗 也 分 不 出 是 誰 發 出 來 的 甚 麼 聲 音 ， 待 要 再 問 ， 那 邊 已 [嗒] 一 聲 的 收 了 線 。 到 底 是 誰 ？ 誰 在 這 種 時 候 打 這 種 電 話 來 ？ 天 朗 本 來 已 經 是 亂 糟 糟 無 處 可 放 的 心 又 再 給 人 扔 進 多 一 塊 石 頭 ， 令 他 心 情 更 加 沉 重 。 還 會 是 誰 ？ 惡 作 劇 的 人 都 是 因 為 他 們 好 大 喜 功 ， 陸 信 支 使 麥 芝 華 去 打 了 這 一 通 電 話 ， 麥 雖 因 忍 不 住 笑 而 沒 有 完 成 任 務 ， 但 能 令 天 朗 不 安 已 令 他 們 深 覺 目 的 已 達 ， 再 可 放 長 條 線 。 終 於 捱 完 一 日 ， 又 到 夜 深 人 靜 ， DOOD 己 很 有 性 的 偎 在 天 朗 懷 中 ， 以 示 支 持 並 舐 他 的 面 叫 他 早 點 睡 ， 再 不 得 要 領 更 跳 過 去 叼 了 一 本 叮 噹 過 來 硬 要 天 朗 唸 給 他 聽 。 天 朗 摸 著 DOOD 毛 茸 茸 的 身 體 ， 輕 撫 牠 的 頭 ， 又 想 起 了 翠 碧 的 手 在 頭 上 的 溫 暖 、 重 量 ， 更 加 輾 轉 難 眠 ， 最 後 ， 他 叫 DOOD 幫 他 拿 來 了 筆 和 紙 ， 他 決 定 要 給 翠 碧 寫 信 。 翠 碧 : 我 知 道 你 在 ， 可 惜 我 不 知 道 你 在 那 裡 。 我 有 感 覺 你 就 在 周 圍 ， 你 或 許 會 出 現 ， 但 在 甚 麼 時 候 我 不 知 道 。 你 還 記 得 嗎 ？ 在 店 子 裝 修 的 時 候 ， 你 跟 我 說 要 買 十 二 套 杯 盤 碗 碟 ， 我 們 一 塊 兒 去 找 ， 結 果 都 買 齊 了 。 你 常 常 說 它 們 既 是 一 雙 一 對 ， 就 千 萬 不 能 讓 它 摔 破 或 丟 失 了 其 中 一 隻 ， 因 為 剩 下 的 一 隻 會 好 難 過 。 我 想 告 訴 你 ， 那 些 杯 杯 碟 碟 還 是 一 對 一 對 的 在 這 裡 ， 表 面 上 好 完 整 但 實 際 上 已 出 現 大 問 題 ， 因 為 你 已 經 不 在 這 裡 ， 那 些 碗 碟 就 算 是 不 是 一 對 ， 放 得 整 齊 不 整 齊 ， 都 再 沒 有 意 思 ! 我 只 希 望 很 快 就 會 再 見 妳 。 天 朗 上 八 月 十 五 日 11:10pm 翠 碧 : 妳 不 在 的 時 候 ， 我 想 了 很 多 東 西 ， 是 不 是 妳 覺 得 這 裡 始 終 是 我 的 地 方 ， 所 以 妳 缺 乏 了 歸 屬 感 ？ 但 是 ， 一 直 以 來 ， 我 都 把 這 裡 當 作 屬 於 妳 和 我 的 一 個 地 方 。 如 果 不 是 妳 ， 我 不 會 把 店 裡 弄 成 一 間 房 子 一 樣 ， 我 只 想 讓 妳 住 得 舒 服 ， 我 想 妳 這 樣 會 開 心 ！ 我 記 得 第 一 次 看 見 妳 站 在 便 利 店 的 時 候 ， 我 很 難 過 ， 我 對 自 己 說 ， 一 定 要 為 妳 找 一 個 舒 服 的 住 處 。 妳 現 在 是 不 是 已 經 去 了 一 個 比 這 裡 舒 服 得 多 的 地 方 ？ 是 的 話 ， 妳 可 以 告 訴 我 在 哪 兒 嗎 ？ 天 朗 八 月 十 五 日 11:50pm 翠 碧 : 我 睡 不 著 ， 我 真 的 睡 不 著 ， 我 記 得 那 時 候 我 告 訴 妳 我 常 常 失 眠 ， 你 就 用 妳 特 別 的 方 法 幫 我 入 睡 ， 那 個 方 法 我 自 己 做 不 來 ， 妳 可 以 回 來 ， 再 幫 我 睡 覺 嗎 ？ 這 陣 子 ， 妳 睡 得 可 好 ？ 天 朗 八 月 十 六 日 1:10am 正 當 天 朗 把 日 來 積 壓 在 心 中 想 對 翠 碧 說 的 話 一 股 腦 兒 寫 在 紙 上 的 時 候 ， DOOD 也 醒 過 來 ， 牠 彷 彿 知 道 天 朗 在 做 甚 麼 ， 搖 頭 擺 尾 的 撲 過 來 ， 把 一 隻 手 擱 在 信 紙 上 ， 好 像 牠 也 想 跟 翠 碧 說 話 ， 於 是 ， 天 朗 便 替 牠 也 寫 了 一 封 信 給 翠 碧 ， 大 意 是 DOOD 很 不 習 慣 沒 有 了 翠 碧 姐 姐 的 生 活 ， 茶 飯 不 思 ， 日 漸 消 瘦 之 類 。 寫 了 好 幾 封 ， 還 好 像 意 猶 未 盡 ， 天 朗 令 DOOD 再 啣 些 紙 給 他 ， 他 打 算 今 晚 就 把 面 前 的 一 張 一 張 紙 填 滿 。 當 天 朗 再 拿 起 筆 ， 準 備 寫 這 晚 的 第 七 封 信 的 時 候 ， 他 突 然 發 覺 了 一 些 東 西 ， 他 忙 將 紙 舉 高 在 燈 下 看 ， 透 過 光 線 ， 他 看 到 了 一 個 因 某 人 太 用 力 在 上 一 張 紙 寫 字 而 把 字 跡 印 到 這 一 張 紙 上 的 留 痕 ， 他 再 細 心 看 清 楚 ， 是 兩 個 很 潦 草 的 中 文 字 ： 樹 海 這 間 店 就 只 有 他 ， 翠 碧 和 DOOD 三 個 人 ， 會 寫 字 的 就 只 有 他 跟 翠 碧 ， 他 自 己 對 這 兩 個 字 完 全 陌 生 ， 那 麼 在 紙 上 留 痕 的 一 定 是 翠 碧 ， 她 匆 匆 而 別 ， 只 留 下 了 樹 海 這 個 線 索 ， 天 朗 直 覺 就 覺 得 這 是 一 個 地 名 ， 於 是 ， 他 立 刻 去 找 他 的 好 友 胡 啟 榮 ， 胡 一 定 可 以 解 答 到 。 據 胡 啟 榮 的 推 測 ， 樹 海 可 能 是 鐵 甲 萬 能 俠 的 基 地 ， 或 超 人 與 露 薏 絲 第 一 次 約 會 的 地 方 ， 總 之 是 一 個 似 曾 相 識 的 名 字 。 在 天 朗 的 苦 苦 哀 求 下 ， 胡 啟 榮 終 於 撥 了 一 個 電 話 給 他 的 一 個 好 朋 友 兼 旅 行 家 ， 打 探 了 樹 海 的 所 在 。 原 來 樹 海 督 在 日 本 富 士 山 附 近 的 一 個 地 方 ， 一 般 人 很 難 找 到 ， 因 為 沒 有 公 共 交 通 工 具 直 達 ， 而 且 都 被 濃 密 的 森 林 包 圍 著 ， 而 每 一 棵 樹 都 是 一 模 一 樣 的 ， 很 容 易 迷 路 ， 那 兒 亦 人 煙 罕 至 。 胡 啟 榮 繼 續 引 述 報 料 ： 樹 海 是 一 個 很 神 秘 的 地 方 ， 所 有 進 入 這 地 方 的 人 都 會 迷 失 方 向 感 ， 因 為 樹 林 很 多 很 密 很 相 似 ， 一 個 人 無 論 怎 樣 精 明 ， 進 了 去 也 會 逐 漸 迷 失 ， 然 後 怎 也 再 走 不 出 來 。 所 以 倘 若 翠 碧 真 的 去 了 那 兒 ， 她 也 會 走 不 出 來 。 可 是 任 胡 啟 榮 怎 樣 費 盡 唇 舌 、 威 逼 利 誘 、 危 言 聳 聽 ， 王 天 朗 還 是 決 定 要 去 走 一 趟 ， 去 去 日 本 。 在 天 朗 的 心 中 ， 翠 碧 的 安 危 是 他 最 擔 心 的 ， 他 擔 心 她 會 受 到 傷 害 ， 他 怕 她 真 的 不 會 回 來 ， 他 很 想 去 樹 海 找 她 ， 但 樹 海 的 正 確 位 置 他 也 不 知 道 ， 他 只 希 望 翠 碧 可 以 告 訴 他 ， 她 是 否 真 的 去 了 樹 海 。 總 是 在 無 人 能 預 計 的 時 分 ， 電 話 就 響 起 來 ， 天 朗 不 容 它 響 第 二 聲 就 已 經 把 聽 筒 拿 起 了 ， 對 方 也 分 秒 必 爭 地 一 輪 嘴 告 訴 他 若 要 找 回 失 去 的 東 西 ， 就 要 依 他 指 示 。 天 朗 追 問 他 是 誰 當 然 沒 有 答 案 ， 那 沙 啞 的 強 壓 低 嗓 子 的 聲 音 又 再 說 下 去 ， 那 人 叫 天 朗 跟 他 所 示 去 做 ， 要 找 的 東 西 很 快 便 會 出 現 ， 那 秘 方 便 是 要 天 朗 找 很 多 很 多 個 一 毫 硬 幣 ， 從 他 的 影 印 店 一 直 排 到 商 場 正 門 ， 每 個 硬 幣 都 要 一 個 貼 一 個 不 能 分 開 ， 斷 開 了 翠 碧 就 不 會 回 來 。 更 要 天 朗 親 手 摺 一 百 顆 幸 運 星 ， 放 在 地 下 把 自 己 團 團 圍 著 ， 是 要 圍 著 站 在 大 門 口 。 天 朗 雖 然 覺 得 奇 怪 荒 謬 ， 但 到 了 這 時 候 甚 麼 也 可 能 是 辦 法 ， 也 要 試 試 。 他 留 心 的 聽 著 對 方 的 指 示 其 間 聽 到 CALL WAITING 的 訊 號 也 置 之 不 理 那 紅 鬚 軍 師 還 要 他 不 管 日 曬 雨 淋 也 要 依 他 方 法 行 事 ， 千 萬 不 能 讓 人 弄 亂 了 他 的 硬 幣 。 天 朗 唯 唯 諾 諾 ， 最 後 問 他 可 知 道 翠 碧 的 下 落 ， 才 問 出 口 ， 電 話 已 掛 上 了 。 天 朗 不 能 很 理 智 地 分 析 這 件 事 ， 他 只 知 道 一 個 人 到 了 無 奈 無 助 無 望 的 時 候 ， 任 何 方 法 都 要 試 。 他 先 用 影 印 紙 摺 了 一 百 顆 幸 運 星 ， 摺 得 手 指 頭 都 破 了 ， 然 後 他 就 去 換 一 毛 錢 輔 幣 ， 幸 虧 他 做 的 生 意 硬 幣 往 來 較 多 ， 但 也 不 夠 他 從 自 己 的 店 一 直 鋪 到 大 門 口 ， 他 唯 有 去 銀 行 排 隊 找 換 ， 去 辦 館 買 東 西 要 人 家 找 毫 子 給 他 ， 他 要 很 多 很 多 。 翠 碧 在 機 場 醒 了 又 睡 睡 了 又 醒 過 了 好 幾 天 ， 她 只 覺 渾 身 發 軟 ， 四 肢 無 力 ， 頭 痛 欲 裂 ， 她 知 道 自 己 這 樣 走 了 會 令 天 朗 很 不 快 樂 ， 但 她 又 控 制 不 了 自 己 ， 她 一 直 留 在 機 場 ， 等 陸 信 出 現 。 但 另 一 方 面 ， 亦 知 道 自 己 不 會 再 見 到 他 ， 因 為 她 根 本 沒 辦 法 去 樹 海 ， 翠 碧 記 掛 著 天 朗 ， 也 惦 念 著 陸 信 ， 這 些 矛 盾 情 意 結 令 她 進 退 兩 難 ， 她 嘗 試 打 電 話 給 天 朗 ， 可 惜 沒 人 聽 ， 她 不 知 道 該 不 該 回 去 。 結 果 是 某 大 商 場 門 外 ， 人 車 爭 路 更 夾 雜 流 動 小 販 擺 賣 熙 來 攘 往 的 街 上 ， 站 多 了 一 個 人 ， 一 個 動 也 不 動 但 叱 喝 人 家 不 許 踢 著 他 的 毫 子 、 他 的 幸 運 星 的 王 天 朗 ， 還 有 永 遠 支 持 他 的 DOOD 。 小 販 們 都 覺 他 阻 街 兼 影 響 生 意 ， 但 又 因 自 己 也 是 非 合 法 故 唯 有 啞 忍 ， 一 些 商 場 內 的 同 業 走 進 走 出 也 很 關 注 這 個 用 幸 運 星 圈 著 自 己 ， 更 搭 了 一 條 毫 子 路 出 來 的 [影 印 仔] 。 有 人 逗 他 說 話 ， 有 人 買 飯 盒 給 他 ， 亦 有 人 怕 他 悶 送 書 給 他 看 ， 而 王 天 朗 ， 卻 只 是 一 心 一 意 的 站 在 圈 內 ， 偶 爾 喝 止 即 將 踢 亂 地 上 毫 子 的 腳 而 已 。 天 朗 在 街 上 站 了 很 久 ， 很 多 經 過 他 身 邊 的 人 都 問 他 在 做 甚 麼 ， 然 後 留 下 一 些 東 西 給 他 如 叉 燒 包 、 報 紙 、 雨 傘 、 紙 巾 、 牙 簽 等 ， 人 們 不 知 道 他 在 做 甚 麼 仍 對 他 那 麼 好 令 他 很 感 動 ， 但 這 行 動 一 定 要 堅 持 下 去 ， 雖 然 他 已 被 旁 邊 熟 食 小 販 的 石 油 氣 爐 薰 得 一 頭 煙 ， 而 且 間 中 還 給 滾 油 濺 到 手 上 ， 應 該 是 會 感 到 疼 痛 的 ， 但 天 朗 卻 哼 也 不 哼 一 聲 ， 因 為 他 只 想 著 一 個 人 ， 其 他 的 他 都 可 以 不 理 。 突 然 人 群 中 一 陣 擾 攘 ， [走 鬼] 聲 由 遠 而 近 ， 一 時 間 雞 飛 狗 走 ， 鬼 哭 神 號 ， 天 朗 只 一 味 防 止 人 踏 翻 他 的 心 血 擺 設 ， 但 畢 竟 亂 世 就 是 亂 世 ， 憑 他 個 人 之 力 ， 又 怎 能 保 住 江 山 ？ 就 連 DOOD 也 為 之 [吠 吠] 的 抱 個 不 平 。 天 朗 很 沮 喪 的 蹲 在 地 下 ， 看 著 散 了 一 地 給 踏 扁 了 的 幸 運 星 ， 毫 子 們 更 是 各 散 東 西 ， 原 本 連 著 的 一 下 子 就 散 開 了 ， 變 得 斷 斷 續 續 ， 就 如 他 跟 翠 碧 ， 斷 斷 續 續 的 不 能 連 貫 。 那 天 結 果 人 和 狗 都 病 了 ， 可 能 真 的 是 一 日 之 內 經 歷 四 季 ， 日 曬 雨 淋 ， 又 缺 乏 睡 眠 ， 終 於 都 病 倒 了 。 天 朗 和 DOOD 輪 流 打 著 噴 嚏 ， 身 體 沾 寒 沾 凍 ， 頭 重 腳 輕 的 偎 在 店 內 。 就 在 百 無 聊 賴 的 時 候 ， 關 茜 蒙 出 現 了 ， 天 朗 彷 彿 見 到 了 天 使 般 恢 復 了 一 點 生 氣 。 天 朗 替 關 茜 蒙 影 印 了 筆 記 ， 閒 談 了 幾 句 ， 關 茜 蒙 關 切 地 問 候 他 的 健 康 還 勸 他 不 要 信 山 埃 貼 士 ， 離 開 前 又 沒 頭 沒 腦 的 留 下 了 [機 場] 兩 個 字 。 而 天 朗 知 道 ， 關 茜 蒙 的 話 ， 必 有 玄 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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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1:26

  第 十 六 節 公 家 病 房 床 位 十 六 號

  當 你 想 著 一 個 人 ， 一 個 原 本 在 你 身 邊 的 人 ， 一 個 突 然 離 開 了 不 知 所 蹤 的 人 ， 那 種 辛 苦 的 感 覺 很 難 形 容 ， 心 會 隱 隱 作 痛 ， 有 一 下 沒 一 下 的 抽 搐 ， 像 給 一 個 魚 勾 勾 著 ， 細 細 綿 綿 揮 之 不 去 的 刺 痛 ， 教 人 寢 食 難 安 。 這 種 感 覺 ， 此 刻 天 朗 正 切 切 實 實 地 感 受 著 ， 翠 碧 離 開 了 他 ， 幾 天 過 去 ， 仍 是 下 落 不 明 ， 他 發 覺 [牽 掛] 這 兩 個 字 用 來 形 容 對 一 個 人 的 思 念 真 的 非 常 貼 切 ， 一 個 人 的 心 真 的 像 被 一 條 線 牽 扯 著 ， 掛 在 半 空 ， 沒 著 沒 落 ， 總 之 就 是 整 個 人 都 虛 虛 浮 浮 的 。 天 朗 自 從 那 天 依 著 麥 芝 華 給 的 山 埃 貼 士 ， 用 幸 運 星 圍 著 自 己 站 在 商 場 門 外 大 半 天 ， 日 曬 雨 淋 ， 加 上 連 日 失 眠 ， 身 體 已 變 得 非 常 虛 弱 ； 整 天 都 覺 得 頭 很 重 ， 眼 睛 熱 剌 剌 而 且 全 身 疼 痛 搖 搖 欲 墜 。 終 於 一 病 不 起 。 是 DOOD 在 他 身 旁 哭 了 很 久 ， 引 起 路 過 的 鄰 居 模 型 店 東 發 現 天 朗 暈 倒 在 店 內 的 。 他 立 刻 跑 出 來 通 知 左 右 隔 離 ， 胡 啟 榮 箭 步 搶 至 ， 扶 他 起 來 ， 其 餘 各 人 議 論 紛 紛 ， 評 頭 品 足 ， 不 是 胡 啟 榮 一 邊 給 他 塗 藥 油 ， 一 邊 叫 看 更 找 醫 生 ， 跟 本 就 無 人 打 算 救 治 這 個 病 人 ， 只 顧 交 頭 接 耳 ， 指 指 點 點 。 在 救 護 車 來 到 之 前 ， 天 朗 已 漸 甦 醒 ， 喃 喃 地 唸 唸 有 辭 ， 胡 啟 榮 把 耳 湊 過 去 他 嘴 邊 ， 心 想 有 千 分 之 一 機 會 是 聽 到 一 個 朋 友 的 遺 言 ， 但 幸 好 只 是 聽 到 天 朗 微 弱 沙 啞 但 中 氣 內 蘊 的 在 跟 他 說 要 去 機 場 ， 胡 啟 榮 只 當 他 是 病 中 囈 語 ， 好 言 相 勸 一 兩 句 便 扶 他 上 車 去 。 這 天 的 三 條 九 救 護 車 熱 線 就 是 多 了 這 兩 個 電 話 於 是 便 增 加 了 好 幾 位 倍 工 作 量 ， 這 邊 廂 商 場 有 人 暈 倒 要 白 車 ， 那 邊 廂 又 接 報 機 場 發 現 有 人 絕 食 昏 迷 ， ER 班 底 全 體 出 動 ， 畫 面 所 見 [蔗 姑 ... 蔗 姑] 叫 著 的 兩 輛 白 車 向 反 方 向 疾 馳 而 去 ， 所 向 披 靡 ， 街 上 眾 車 聞 聲 讓 路 。 ER 場 面 ， 醫 護 人員 全 副 裝 置 ， 神 色 凝 重 ， 每 有 擔 架 抬 進 來 ， 必 有 七 八 人 一 擁 而 上 ， 分 別 用 各 種 無 人 聽 得 懂 的 醫 學 名 詞 一 齊 發 言 ， 口 手 腳 以 同 一 速 度 向 前 邁 進 ， 把 病 患 者 推 進 診 症 室 或 手 術 表 演 場 。 這 次 八 師 會 審 的 病 者 叫 做 翠 碧 ， 撇 除 難 讀 難 記 難 明 的 醫 學 術 語 ， 簡 單 點 說 ， 各 大 夫 斷 定 面 前 的 這 個 女 病 人 是 嚴 重 缺 水 ， 疲 勞 過 度 。 另 一 間 診 症 室 內 ， 坐 著 憂 心 忡 忡 的 胡 啟 榮 和 一 名 仁 心 仁 術 的 大 國 手 ， 胡 有 如 一 切 孩 子 急 病 就 醫 的 母 親 一 般 ， 哀 求 醫 生 對 他 如 實 說 出 病 情 ， 不 要 隱 瞞 ， 多 大 的 刺 激 他 也 承 受 得 起 咁 話 。 醫 生 氣 定 神 閒 ， 油 喉 告 訴 胡 啟 榮 他 的 兄 弟 只 是 缺 乏 足 夠 睡 眠 加 上 重 感 冒 飢 寒 交 逼 體 力 透 支 以 至 暈 倒 ， 小 意 思 而 已 ， 留 院 觀 察 並 吊 些 鹽 水 便 會 回 復 好 人 好 姐 。 胡 啟 榮 聽 罷 醫 生 解 畫 ， 這 才 放 下 心 來 ， 過 去 天 朗 床 邊 向 他 交 代 叫 他 好 好 休 養 ， 說 時 遲 那 時 快 ， 某 護 士 已 推 著 輪 椅 出 現 ， 要 帶 天 朗 入 房 ， 上 床 ， 床 號 十 六 。 胡 啟 榮 目 送 著 天 朗 遠 去 ， 一 邊 已 盤 算 著 回 去 替 天 朗 執 拾 細 軟 時 順 帶 燉 點 甚 麼 給 他 吃 。 離 他 不 遠 處 便 是 女 病 房 ， 十 六 號 床 上 躺 著 的 ， 正 是 翠 碧 。 天 朗 迷 迷 糊 糊 的 睡 了 一 覺 ， 醒 來 後 意 識 到 自 己 身 在 醫 院 病 床 ， 隱 約 記 得 是 胡 啟 榮 送 他 進 來 的 。 他 躺 在 床 上 ， 感 覺 到 四 周 都 是 白 色 的 東 西 ， 白 色 的 床 單 ， 白 色 的 枕 頭 ， 白 色 的 床 ， 白 色 的 天 花 板 。 他 仰 臥 著 ， 把 頭 扭 向 左 邊 ， 看 見 一 個 人 頭 從 白 色 的 被 鋪 中 露 出 來 ， 閉 著 眼 ， 口 微 微 張 開 ， 他 不 敢 再 看 下 去 ， 唯 有 望 向 右 邊 的 床 ， 當 頭 扭 向 右 邊 ， 迎 面 是 一 個 老 人 家 ， 眼 瞪 得 老 大 的 望 向 他 ， 鼻 子 插 著 喉 管 ， 天 朗 只 得 把 自 己 的 頭 保 持 面 向 天 花 板 ， 視 線 集 中 在 上 層 樓 底 ， 白 色 的 ， 完 全 純 白 甚 麼 都 沒 有 。 天 朗 眼 也 不 眨 的 望 著 天 花 ， 直 至 他 好 像 看 見 自 己 跟 翠 碧 ， 已 經 變 成 兩 顆 很 小 很 小 的 微 粒 ， 這 兩 顆 小 微 粒 在 白 色 的 天 花 板 游 來 游 去 ， 有 時 候 貼 得 很 緊 ， 有 時 候 又 分 得 很 開 。 最 後 ， 他 看 見 其 中 一 顆 停 了 下 來 ， 然 後 慢 慢 的 離 開 了 白 色 的 天 花 ， 穿 過 窗 ， 混 和 到 外 面 的 空 氣 裏 ， 乘 著 風 飄 到 很 遠 很 遠 ， 至 於 另 外 的 那 一 顆 微 粒 ， 就 仍 然 留 在 天 花 板 上 。 天 朗 覺 得 ， 白 色 的 天 花 板 就 像 一 張 白 色 的 影 印 紙 ， 他 摸 索 著 從 自 己 的 衣 袋 中 拿 出 一 張 影 印 紙 ， 是 翠 碧 留 下 的 有 樹 海 兩 個 字 凡 的 印 痕 的 那 一 張 ， 他 雙 手 擎 高 這 張 紙 ， 在 自 己 頭 上 形 成 一 個 小 型 天 花 板 ， 天 花 板 上 面 就 只 有 [樹 海] 這 兩 個 字 ! [翠 碧 ， 你 在 哪 裏 ？ ] 翠 碧 從 昏 睡 中 醒 來 ， 只 感 覺 混 身 乏 力 ， 她 想 一 想 ， 記 得 自 己 在 機 場 過 了 三 天 ， 不 吃 不 睡 ， 終 於 暈 倒 ， 現 在 手 軟 腳 軟 ， 連 說 一 句 話 也 沒 氣 力 ， 但 她 仍 然 感 覺 到 自 己 抱 著 那 個 WALKMAN ， 至 於 身 體 的 其 他 部 分 ， 就 像 已 經 跟 她 斷 絕 了 來 往 ， 彼 此 很 陌 生 ， 頭 裏 面 好 像 有 人 寄 存 了 一 塊 石 頭 ， 沉 進 了 枕 頭 深 處 ， 勉 強 睜 開 眼 簡 直 可 以 學 行 開 光 儀 式 ， 因 為 眼 皮 也 是 沉 重 得 很 ， 第 一 眼 見 到 的 是 一 片 大 大 的 白 色 ， 是 她 頭 上 白 色 的 天 花 板 ， 完 全 純 白 甚 麼 都 沒 有 ！ 她 這 才 意 識 到 自 己 身 在 醫 院 ， 身 無 長 物 的 被 送 到 醫 院 ， 而 醫 院 內 必 有 的 一 種 叫 護 士 的 生 物 ， 卻 沒 見 一 個 ， 反 而 只 聽 到 鄰 床 的 病 人 ， 哼 哼 唧 唧 的 在 呻 吟 ： [姑 娘 ， 好 痛 呀 ， 姑 娘 ...... ] ， 慘 絕 人 寰 。 翠 碧 聽 著 這 個 女 人 很 有 節 奏 ， 很 平 板 但 充 滿 痛 苦 的 一 聲 聲 喊 著 痛 ， 喊 著 [姑 娘] 她 很 想 過 去 慰 問 她 ， 很 想 知 道 她 得 的 是 甚 麼 病 ， 很 想 幫 她 找 一 個 [姑 娘] ， 但 是 ， 她 一 點 氣 力 也 沒 有 ， 自 覺 像 一 塊 濕 抹 布 ， 軟 軟 的 貼 在 床 上 ， 她 實 在 愛 莫 能 助 ， 無 能 為 力 ， 就 好 像 她 對 她 跟 陸 信 的 關 係 一 樣 ， 也 是 無 力 挽 。 翠 碧 間 中 發 奮 ， 也 會 清 醒 的 跟 自 己 分 析 ， 根 本 就 沒 可 能 去 樹 海 找 陸 信 ， 樹 海 跟 人 海 一 般 茫 茫 ， 人 生 路 不 熟 ， 更 加 渺 茫 ， 有 心 ， 無 力 。 她 亦 知 道 ， 天 朗 一 定 會 找 她 找 得 很 苦 ， 就 跟 她 找 陸 信 一 樣 ， 但 她 只 希 望 ， 天 朗 不 要 再 為 她 做 太 多 事 情 ， 她 怕 欠 他 的 也 太 多 ！ 間 歇 性 呻 吟 又 再 降 臨 ， 翠 碧 無 能 為 力 之 餘 ， 也 不 想 被 她 的 叫 聲 影 響 思 潮 ， 她 用 盡 全 身 氣 力 ， 精 神 集 中 於 一 點 ， 把 WALKMAN 放 到 枕 頭 邊 上 ， 插 上 HEADPHONE ， 再 將 HEADPHONE 載 好 ， 按 掣 ， 當 音 樂 聲 通 過 HEADPHONE 汨 汨 的 流 進 她 的 耳 朵 的 時 候 ， 她 立 刻 整 個 人 也 暖 和 起 來 ， 心 情 也 開 始 興 奮 。 她 把 HEADPHONE 緊 貼 雙 耳 ， 將 音 量 調 到 最 大 ， 陳 百 強 的 歌 聲 頓 時 充 塞 著 她 整 個 人 。 王 天 朗 開 始 懷 疑 ， 是 不 是 有 一 種 女 性 特 質 ， 是 這 樣 的 ， 神 出 鬼 沒 ， 找 她 找 不 到 ， 不 找 她 的 時 候 便 突 然 出 現 。 因 為 他 發 覺 這 種 情 況 都 發 生 在 翠 碧 和 這 間 醫 院 的 護 士 身 上 ， 失 驚 無 神 ， 來 去 匆 匆 。 每 次 都 在 天 朗 不 為 意 的 時 候 突 然 出 現 為 他 量 體 溫 、 送 藥 、 檢 查 血 壓 ， 然 後 當 天 朗 想 問 多 句 的 時 候 ， 已 芳 蹤 杳 然 ， 快 過 打 針 。 而 天 朗 自 己 ， 亦 天 生 有 一 種 吸 引 力 ， 無 須 自 己 主 動 ， 便 會 有 很 多 人 自 動 結 交 ， 總 在 最 自 然 的 情 況 下 ， 識 多 一 兩 個 朋 友 ， 譬 如 這 次 住 院 ， 就 認 識 到 JJ 這 個 人 。 他 們 同 時 對 醫 院 護 士 的 出 沒 無 常 感 到 驚 詫 無 奈 ， 久 病 的 JJ 開 始 跟 天 朗 搭 訕 ， 問 他 入 院 原 因 ， 向 他 講 述 自 己 病 況 等 ， 他 為 人 亦 很 熱 情 好 客 ， 時 常 與 天 朗 分 享 自 己 的 食 物 ， 天 朗 留 意 到 他 房 內 滿 佈 鮮 花 水 果 ， 看 得 出 是 個 人 緣 很 好 的 人 ， 而 禮 品 上 的 署 名 佔 了 九 成 九 都 是 男 性 名 字 ， 這 卻 比 較 特 別 。 天 朗 知 道 JJ 已 住 院 一 段 日 子 ， 便 問 他 醫 院 內 有 沒 有 影 印 機 ， 因 為 他 好 像 已 有 職 業 病 ， 每 天 都 要 看 一 看 ， 摸 一 下 影 印 機 才 安 心 ， 就 像 久 病 的 人 定 時 要 吃 藥 才 放 心 一 樣 。 JJ 告 訴 天 朗 院 內 影 印 機 的 位 置 ， 他 便 去 找 了 。 翠 碧 卻 沒 交 上 甚 麼 朋 友 ， 她 朝 見 口 晚 見 面 的 只 是 那 位 [姑 娘] ， 霎 時 出 現 的 [姑 娘] ， 每 次 都 是 快 鏡 的 拿 了 藥 進 來 ， 命 令 翠 碧 吃 ， 翠 碧 略 作 猶 疑 藥 丸 已 被 硬 塞 進 了 口 中 ， 清 水 連 隨 ， 翠 碧 嘗 試 問 她 可 否 出 院 ， 她 只 說 翠 碧 體 質 太 弱 需 要 休 養 。 翠 碧 覺 得 自 己 已 睡 了 很 多 ， 不 想 再 睡 下 去 ， 但 [姑 娘] 一 定 要 她 服 藥 ， 而 藥 力 又 會 令 她 睡 著 ， 在 服 藥 和 睡 著 之 間 ， 她 想 了 很 多 東 西 。 她 想 陸 信 會 在 哪 兒 ？ 這 幾 天 天 朗 又 怎 麼 過 的 ？ DOOD 會 不 會 很 悶 ？ 沒 有 她 的 晚 上 ， 天 朗 一 定 會 睡 不 著 的 ， 影 印 店 內 的 杯 還 是 不 是 一 雙 一 對 的 放 在 那 兒 ？ 天 朗 會 不 會 到 胡 啟 榮 那 邊 吃 飯 ？ 他 會 不 會 在 商 場 內 走 來 走 去 ， 或 找 去 她 從 前 工 作 的 地 方 ？ 他 還 有 沒 有 將 所 有 東 西 影 印 下 來 ？ 她 走 了 天 朗 會 不 會 很 傷 心 ？ DOOD 有 沒 有 吃 東 西 ？ 翠 碧 突 然 發 覺 ， 怎 麼 都 想 著 天 朗 ？ 藥 力 已 經 開 始 發 作 ， 她 又 快 要 睡 著 了 ， 這 種 感 覺 很 可 怕 ， 總 覺 得 一 合 上 眼 這 個 簡 單 的 動 作 亦 可 以 是 永 別 這 世 界 的 動 作 ， 就 像 [o拍] 一 聲 關 掉 一 個 電 掣 一 樣 。 在 睡 著 之 前 ， 翠 碧 努 力 地 與 葯 力 搏 鬥 ， 只 想 把 Walkman 開 了 ， 讓 陳 百 強 的 歌 聲 伴 著 她 走 進 夢 鄉 ...... 那 踩 著 風 火 輪 的 神 行 女 護 士 巡 房 時 ， 看 見 翠 碧 擁 WALKMAN 而 睡 的 樣 子 ， 大 概 也 會 覺 得 這 個 蒼 白 沉 默 的 女 孩 ， 是 靠 這 WALKMAN 而 活 的 ， 因 為 每 次 看 見 她 ， 耳 筒 一 定 塞 著 雙 耳 ， 跟 那 些 靠 輸 血 或 吊 鹽 水 、 營 養 素 來 維 持 生 命 的 病 人 沒 太 大 分 別 。 可 以 想 像 ， 任 何 人 走 過 去 ， 把 她 的 WALKMAN 拿 開 ， 關 掉 WALKMAN ， 她 就 可 以 這 樣 安 詳 地 睡 到 永 遠 ， 但 這 個 WALKMAN 維 生 器 ， 那 [姑 娘] 亦 自 覺 不 忍 心 去 拔 掉 它 。 王 天 朗 終 於 在 病 人 朋 友 JJ 的 帶 領 下 ， 找 到 了 醫 院 的 影 印 機 ， 他 想 把 進 院 時 已 被 套 在 腕 上 的 那 隻 病 人 資 料 手 扼 影 印 下 來 ， 有 機 會 的 話 給 翠 碧 看 。 JJ 亦 深 有 同 感 的 告 訴 他 ， 其 實 也 希 望 可 以 將 自 己 的 所 有 影 出 來 ， 讓 世 人 知 道 ， 尤 其 是 那 些 他 們 不 敢 宣 之 於 口 的 東 西 。 天 朗 當 然 聽 出 這 弦 外 之 音 ， 他 亦 很 佩 服 JJ 的 勇 氣 ， 但 當 前 自 身 難 保 ， 他 一 時 也 不 知 怎 去 開 解 JJ 或 給 他 一 些 怎 樣 的 支 持 ， 他 只 知 道 自 己 亦 很 多 時 有 口 難 言 ， 尤 其 是 面 對 翠 碧 ， 很 多 東 西 更 是 難 以 啟 齒 。 當 天 朗 把 手 扼 放 了 進 影 印 機 ， 開 始 影 印 的 [o卡 o察] 一 聲 過 了 後 ， 一 切 又 再 靜 止 下 來 ， 他 拿 起 了 影 印 紙 正 想 離 去 之 際 ， 好 像 有 點 甚 麼 鑽 進 了 他 的 耳 朵 觸 動 他 的 腦 神 經 。 他 定 神 細 聽 ， 是 陳 百 強 的 歌 聲 ， 很 遠 很 遠 的 飄 過 來 ， 差 一 點 點 就 聽 不 到 ， 他 懷 疑 可 能 是 幻 覺 ， 於 是 閉 氣 靜 聽 。 沒 錯 ， 在 午 夜 寂 靜 的 醫 院 內 ， 果 然 有 陳 百 強 的 歌 聲 在 流 動 ， 突 然 之 間 ， 熟 識 的 感 覺 又 再 回 來 ， 他 感 覺 到 翠 碧 就 在 附 近 ， 天 朗 飛 快 的 樓 上 樓 下 跑 了 一 遍 ， 到 每 層 樓 去 看 過 ， 但 都 沒 有 翠 碧 的 蹤 影 ， 歌 聲 卻 若 有 若 無 的 在 縈 繞 著 ， 有 時 近 有 時 遠 ， 人 向 前 行 時 聲 音 卻 從 右 邊 來 ， 如 像 駕 著 車 明 明 看 見 前 面 有 一 段 很 陡 峭 的 路 ， 開 到 了 卻 只 覺 平 直 。 天 朗 叫 自 己 冷 靜 下 來 慢 慢 再 找 ， 他 再 回 到 影 印 機 那 一 層 ， 那 是 女 病 房 大 樓 ， 當 他 在 走 廊 上 慢 慢 走 過 時 ， 那 歌 聲 逐 漸 接 近 ， 雖 然 仍 是 隱 約 可 聞 ， 但 卻 比 之 前 接 近 ， 天 朗 在 其 中 一 間 病 房 門 前 止 步 推 門 。 他 摸 黑 走 進 了 一 間 女 子 病 房 ， 按 聲 音 帶 引 ， 一 張 一 張 床 數 過 去 ， 11 號 床 位 ， 12 號 床 位 ， 13 號 床 位 ， 每 過 一 張 歌 聲 就 貼 近 一 點 ， 天 朗 的 腳 步 亦 不 其 然 加 快 ， 16 號 床 位 ， 17 號 床 位 ， 過 了 ！ 17 號 床 位 之 後 ， 聲 音 反 而 小 了 ， 天 朗 於 是 退 後 到 16 號 床 位 ， 凝 神 靜 聽 ， 果 然 有 歌 聲 從 這 床 上 的 WALKMAN 內 傳 出 來 ， 天 朗 輕 手 輕 腳 的 向 床 邊 移 近 ， 俯 耳 細 聽 ， 是 這 裡 ， 這 個 WALKMAN ， 這 張 床 ， 這 個 人 ， 王 天 朗 ， 一 百 巴 仙 肯 定 這 就 是 她 ！ 縹 緲 間 往 事 如 夢 ， 王 天 朗 站 在 一 張 病 床 前 ， 一 時 間 又 不 太 敢 肯 定 躺 在 床 上 的 就 是 他 朝 思 暮 想 ， 踏 破 鐵 鞋 去 尋 的 人 。 他 沒 有 開 燈 ， 怕 驚 醒 其 他 人 ， 只 靠 窗 外 的 街 燈 迂 迴 曲 折 透 進 來 的 光 細 細 辨 認 眼 前 人 ， 沉 沉 睡 著 是 一 張 蒼 白 憔 悴 的 臉 ， 半 埋 在 枕 頭 裡 ， 天 朗 湊 過 面 去 又 看 到 了 不 知 名 光 線 射 在 她 臉 上 給 她 長 長 的 睫 毛 投 下 了 一 個 影 ， 真 假 睫 毛 疊 在 一 起 面 上 彷 似 爬 了 一 條 毛 蟲 。 天 朗 見 到 HEADPHONE 已 脫 離 了 她 的 耳 朵 跌 落 在 一 旁 ， 但 她 仍 睡 得 很 沉 ， 他 再 吸 一 口 氣 ， 湊 前 一 些 ， 把 鼻 湊 到 她 頸 項 之 間 嗅 了 一 嗅 ， 再 肯 定 了 自 己 的 感 覺 ， 為 免 出 洋 相 ， 他 再 輕 輕 提 起 她 放 在 被 外 的 手 腕 ， 對 照 了 腕 扼 上 這 個 病 人 的 名 字 和 他 心 中 那 個 果 是 一 模 一 樣 。 天 朗 驚 喜 交 集 心 跳 不 止 ， 他 一 面 詫 異 翠 碧 怎 會 住 進 醫 院 ， 一 面 又 不 能 置 信 自 己 竟 和 追 尋 了 幾 天 的 她 只 隔 著 一 層 樓 。 天 朗 盤 算 著 該 不 該 叫 醒 翠 碧 ， 他 試 著 輕 輕 搖 一 搖 她 ， 但 她 沒 醒 ， 他 便 將 HEADPHONE 小 心 的 為 她 戴 上 ， 因 為 他 知 道 ， 沒 有 了 這 個 ， 翠 碧 不 能 夠 生 存 下 去 ， 天 朗 坐 翠 碧 床 邊 ， 等 她 醒 來 。 當 重 逢 一 個 思 念 日 久 的 人 ， 那 種 感 覺 是 奇 怪 的 ， 若 即 若 離 ， 好 像 跟 他 比 以 前 更 親 ， 又 好 像 已 經 疏 離 見 外 了 ， 天 朗 現 在 正 在 嘗 試 調 教 這 種 感 覺 ， 他 凝 望 著 熟 睡 的 翠 碧 ， 從 面 龐 開 始 ， 然 後 慢 慢 聚 焦 到 她 的 唇 ， 薄 而 飽 滿 的 唇 ， 再 到 她 的 鼻 ， 笑 起 來 會 微 向 上 蹺 的 鼻 頭 ， 再 移 到 她 緊 閉 的 眼 ， 眼 瞼 在 輕 微 跳 動 ， 是 不 是 在 做 夢 ？ 再 望 到 她 的 眉 ， 她 的 眉 ， 真 像 一 個 懶 洋 洋 的 [一] 字 ...... 縹 緲 間 往 事 如 夢 情 難 認 。 如 夢 如 幻 ， 在 黑 漆 寂 靜 的 病 房 內 ， 天 朗 的 面 孔 跟 翠 碧 的 距 離 不 超 過 1.5 公 分 。 過 了 不 知 多 久 ， 翠 碧 漸 漸 轉 醒 ， 她 先 從 被 裡 抽 出 雙 手 ， 揉 揉 眼 睛 面 孔 ， 微 微 張 開 雙 眼 ， 當 看 見 眼 前 人 時 ， 她 像 是 不 可 置 信 地 把 眼 閣 上 再 張 開 ， 這 次 兩 眼 都 瞪 大 了 望 著 眼 前 的 天 朗 ， 分 不 清 楚 是 夢 是 真 ， 遲 疑 地 叫 了 一 聲 ： [天 朗 ？！ ] [翠 碧 ， 你 醒 啦 ！ ] 天 朗 輕 輕 生 怕 嚇 著 她 回 應 著 。 翠 碧 到 此 時 方 知 不 是 夢 ， 遂 問 ： [天 朗 ， 你 怎 麼 會 在 這 兒 ？ 這 兒 是 甚 麼 地 方 ？ ] 天 朗 也 不 知 哪 來 的 一 股 動 力 ， 是 想 討 好 她 還 是 想 氣 她 自 己 ， 一 時 也 分 不 清 已 聽 到 自 己 說 ： [我 們 已 到 了 樹 海 。 ] 翠 碧 當 然 知 道 他 話 中 有 話 。 [對 不 起 ， 天 朗 ！ ] 說 著 已 半 坐 起 來 抱 著 天 朗 ， 而 那 張 印 著 樹 海 筆 痕 的 紙 就 被 夾 在 他 們 身 體 中 間 ， 緊 緊 的 夾 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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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1:45

  第 十 七 節 At Seventeen

  天 朗 與 翠 碧 劫 後 重 逢 緊 緊 的 抱 在 一 起 睡 在 翠 碧 的 病 床 上 。 至 於 在 這 以 前 發 生 了 甚 麼 事 ， 他 們 都 沒 問 對 方 ， 沒 有 提 起 。 天 朗 只 知 道 ， 他 們 同 在 一 間 醫 院 內 ， 他 們 都 因 為 同 一 原 因 而 入 院 ， 他 們 都 有 病 。 他 們 在 不 同 程 度 上 有 不 同 的 病 態 ， 天 朗 願 意 感 染 翠 碧 的 病 ， 也 希 望 傳 染 自 己 的 給 她 。 翠 碧 在 醫 院 醒 來 乍 見 天 朗 ， 驚 喜 參 半 ， 當 天 朗 睡 上 她 的 病 床 ， 緊 貼 她 身 體 的 時 候 ， 她 回 想 在 影 印 店 住 的 時 候 ， 她 晚 上 只 睡 在 地 上 ， 而 天 朗 就 算 睡 在 她 身 邊 ， 也 只 是 輕 輕 的 拉 著 她 的 小 指 頭 ， 因 為 怕 她 會 走 。 在 病 房 這 晚 ， 他 們 緊 緊 擁 抱 ， 那 張 薄 薄 的 白 色 的 影 印 紙 就 在 他 們 之 間 ， 而 WALKMAN 的 電 線 就 繞 著 她 的 手 ， 翠 碧 恍 惚 中 又 覺 藥 力 發 作 ， 只 覺 WALKMAN 的 電 線 好 像 有 生 命 般 ， 在 她 身 上 爬 來 爬 去 ， 纏 繞 得 很 厲 害 ， 她 的 眼 卻 不 由 自 主 地 一 如 被 重 鉛 壓 著 ， 睜 不 開 來 ， 她 只 知 天 朗 就 在 他 身 旁 ， 她 可 以 將 自 己 完 全 放 鬆 交 給 他 。 天 朗 的 身 體 慢 慢 向 翠 碧 挪 近 ， 他 希 望 給 她 多 些 安 全 感 ， 讓 她 更 感 溫 暖 ， 他 看 著 翠 碧 耳 朵 旁 邊 的 兩 個 HEADPHONE ， 一 左 一 右 ， 他 安 心 地 摟 抱 著 翠 碧 ， 把 自 己 想 像 成 細 菌 ， 進 入 翠 碧 的 身 軀 ， 他 希 望 自 己 可 以 流 入 翠 碧 的 血 液 ， 參 觀 她 的 腦 細 胞 ， 他 與 翠 碧 不 分 你 我 ， 合 成 一 個 。 在 病 房 寂 靜 的 空 氣 中 ， 突 然 有 一 聲 輕 微 得 只 有 翠 碧 和 天 朗 聽 到 的 裂 帛 聲 ， [咧] 的 一 聲 好 像 有 些 甚 麼 已 經 在 暖 暖 的 黑 暗 中 破 開 了 ， 那 夾 在 他 們 中 間 的 影 印 紙 ， 真 的 被 他 們 擠 破 了 ...... 翠 碧 記 得 ， 當 時 她 十 七 歲 。 [你 的 頭 髮 都 亂 了 ...... ] 天 朗 溫 柔 的 摸 著 翠 碧 的 頭 說 。 [我 也 沒 有 梳 子 。 ] [不 要 緊 ， 這 樣 就 好 。 ] 天 朗 仍 撫 弄 著 她 的 髮 ， 突 然 想 起 有 一 首 歌 叫 做 [穿 過 你 的 黑 髮 的 我 的 手] ， 便 以 手 代 梳 ， 替 翠 碧 把 頭 髮 理 順 。 [從 前 我 替 你 撥 頭 髮 ， 現 在 你 給 我 撥 頭 髮 。 ] 翠 碧 帶 笑 說 。 [這 樣 子 舒 服 嗎 ？ ] [舒 服 ！ ] [是 不 是 這 樣 撥 弄 著 你 就 會 睡 著 的 ？ ] [應 該 會 吧 ， 但 我 不 想 睡 ！ ] [為 什 麼 ？ ] [我 想 跟 你 說 說 話 。 ] [好 極 了 。 ] [可 是 護 士 定 要 我 吃 藥 ， 吃 藥 後 我 又 會 全 身 發 軟 ， 昏 昏 欲 睡 ！ ] [那 就 不 要 吃 嘛 ！ ] [不 行 的 ， 那 姑 娘 一 定 要 看 我 吃 下 才 走 的 ！ ] [放 心 ， 我 有 辦 法 ！ ] [可 是 ， 你 不 能 留 在 這 兒 太 久 的 ！ ] [甚 麼 ？ 你 想 我 走 ？ ] [不 是 這 個 意 思 ， 這 是 女 病 房 嘛 ， 她 們 巡 房 的 時 候 會 發 現 的 ！ ] [她 們 很 容 易 應 付 的 ！ ] 就 在 他 們 喁 喁 細 語 之 際 ， 翠 碧 隔 壁 床 位 那 個 女 病 人 又 再 大 放 悲 聲 ， 高 聲 呼 痛 ， [唉 呀 唉 呀] 呻 個 不 停 。 天 朗 悄 聲 問 翠 碧 到 底 是 何 事 ， 她 答 道 已 習 以 為 常 。 翠 碧 又 一 一 問 天 朗 店 內 的 擺 設 是 否 如 常 一 對 一 雙 ， DOOD 是 否 聽 話 ， 生 意 如 何 ， 炭 粉 換 了 沒 有 之 類 問 題 ， 但 總 沒 問 到 天 朗 本 人 ， 天 朗 終 於 熬 不 住 。 [怎 麼 你 總 不 問 問 我 ？ ] [問 甚 麼 呢 ？ 你 整 個 人 都 在 我 眼 前 。 ] 被 翠 碧 這 樣 一 答 ， 天 朗 也 覺 得 她 有 理 ， 遂 只 要 她 小 尾 指 他 握 著 ， 自 己 跟 跟 自 己 說 般 嘟 噥 了 一 句 ： [你 不 要 再 走 ！ ] 便 作 罷 。 此 時 ， 姑 娘 又 掩 至 ， 人 未 到 聲 先 到 下 令 ： [吃 藥 了 ！ ] ， 話 口 未 完 ， 丸 藥 已 伸 至 翠 碧 面 前 ， 天 朗 以 迅 雷 不 及 掩 耳 之 速 度 埋 身 翠 碧 被 窩 內 ， 護 士 見 被 窩 有 異 常 時 ， 循 例 問 了 一 句 得 了 一 個 不 置 可 否 的 答 案 後 便 積 極 履 行 此 刻 任 務 ： 要 病 人 吃 藥 ， 翠 碧 敷 衍 了 她 ， 她 亦 趕 收 工 似 的 離 開 了 。 天 朗 從 被 中 伸 出 手 來 ， 問 翠 碧 ： [藥 呢 ？ 拿 來 讓 我 們 對 分 吃 了 它 ！ ] [不 行 的 ！ ] 翠 碧 己 所 不 欲 。 [不 怕 的 ， 那 我 們 就 可 以 一 塊 兒 藥 發 ， 一 塊 兒 睡 著 ...... ] 翠 碧 意 志 力 從 來 薄 弱 ， 便 輕 嘆 一 聲 隨 他 去 。 天 朗 在 吃 藥 之 前 ， 先 攝 手 攝 腳 把 [隔 離 床] 連 人 帶 床 推 到 他 自 己 的 病 房 ， 從 此 他 倆 便 遠 離 痛 苦 女 病 人 的 精 神 滋 擾 。 翠 碧 在 等 著 天 朗 回 來 的 時 候 ， 仍 然 記 得 並 彷 彿 仍 感 受 著 護 士 進 來 送 藥 時 天 朗 在 天 朗 在 被 窩 內 握 著 她 的 尾 指 時 的 觸 感 。 在 天 朗 的 心 中 ， 他 不 想 翠 碧 比 他 先 睡 著 因 為 這 樣 他 會 無 所 事 事 ， 假 如 自 己 先 睡 著 他 又 不 放 心 翠 碧 會 做 些 什 麼 ， 最 好 就 是 同 時 睡 著 ， 這 樣 最 好 ， 希 望 以 後 都 可 以 這 樣 。 是 這 個 念 頭 令 他 產 生 分 享 藥 物 的 意 念 。 天 朗 回 頭 便 把 翠 碧 病 床 四 周 的 圍 簾 密 密 拉 上 ， 將 床 團 團 圍 住 ， 當 翠 碧 看 著 天 朗 為 她 這 樣 張 羅 奔 走 的 時 候 ， 有 一 刻 她 告 訴 自 己 ： [不 要 再 走 了 ， 就 留 下 吧 ！ ] 躺 在 床 上 ， 四 周 有 布 簾 圍 著 ， 藥 力 在 他 們 身 上 卻 好 像 發 揮 不 了 作 用 ， 翠 碧 和 天 朗 仍 然 沒 有 睡 意 ， 只 怕 春 宵 苦 短 ， 和 姑 娘 出 巡 。 [如 果 姑 娘 待 會 兒 來 到 怎 麼 辦 ？ ] 翠 碧 比 較 多 顧 慮 。 [不 會 的 ， 這 兒 只 有 一 個 神 出 鬼 沒 的 姑 娘 ， 她 連 自 己 在 哪 兒 都 不 知 道 ， 又 怎 會 理 那 麼 多 東 西 。 ] 天 朗 素 來 富 冒 險 精 神 。 [看 ， 四 周 都 是 白 色 ， 就 像 影 印 店 的 牆 。 ] [翠 碧 ， 如 果 世 上 甚 麼 都 沒 有 ， 只 是 你 跟 我 ， 這 樣 說 吧 ， 假 如 世 界 上 所 有 的 東 西 包 括 房 子 ， 汽 車 ， 漂 亮 衣 服 統 統 都 沒 有 了 ， 只 剩 下 你 跟 你 喜 歡 的 人 ， 你 可 以 嗎 ？ ] [......] [要 想 那 麼 就 是 不 可 以 了 ！ ] [那 人 家 要 想 清 楚 的 嘛 ！ ... 唔 ... 可 以 ！ ] [永 遠 是 第 一 反 應 的 答 案 才 是 真 的 ， 多 想 一 次 就 是 假 的 啦 ！ ] [第 一 次 的 答 案 也 可 以 是 假 的 ！ ] [我 不 會 ！ ] [我 也 不 會 ！ ] 兩 個 成 年 人 在 打 情 罵 悄 的 時 候 ， 是 隨 時 可 以 變 成 小 孩 子 的 嘔 氣 的 ， 所 以 如 果 有 第 三 者 聽 到 這 種 對 話 ， 必 會 先 不 好 意 思 地 走 遠 。 小 情 人 的 悄 悄 話 真 是 非 外 人 所 能 吃 得 消 的 。 還 有 下 聞 如 下 ： 天 朗 ： [好 呀 ！ 那 麼 ...... 我 有 ， 你 呢 ？ ] 翠 碧 ： [我 有 呀 ！ ] 天 朗 ： [你 知 我 問 甚 麼 嗎 ？ ] 翠 碧 ： [你 又 知 我 問 甚 麼 嗎 ？ 你 又 答 我 你 有 ！ ] 天 朗 ： [總 而 言 之 我 有 ， 你 明 白 的 ！ ] 翠 碧 ： [我 也 有 ， 很 多 時 候 都 有 ！ ] 天 朗 ： [我 有 的 比 你 厲 害 ！ ] 到 底 有 的 是 甚 麼 ， 這 一 定 是 他 們 之 間 的 秘 密 ， 也 可 能 是 根 本 他 們 也 不 知 道 對 方 所 指 的 是 甚 麼 ， 就 好 像 翠 碧 到 底 有 沒 有 六 隻 腳 趾 ， 天 朗 到 現 在 還 未 知 道 ， 仍 然 是 個 謎 ！ 說 了 半 天 ， 漸 漸 入 題 ： [天 朗 ， 你 還 記 得 我 跟 你 說 過 我 有 四 顆 痣 ， 連 在 一 起 就 是 一 個 正 方 形 的 嘛 ？ ] [記 得 ！ ] [你 現 在 想 看 看 嗎 ？ ] [唔 ， 好 吧 ！ ] 一 宿 無 話 ， 又 到 天 明 ， 二 人 已 從 自 製 小 天 地 中 破 繭 而 出 ， 走 到 室 外 ， 希 望 呼 吸 一 下 新 鮮 空 氣 。 他 們 走 到 醫 院 附 屬 的 花 園 中 ， 以 盡 量 不 引 起 注 意 的 步 伐 慢 行 於 花 叢 中 。 [真 好 ， 這 兒 好 舒 服 ， 以 前 常 常 躲 在 商 場 裡 一 點 綠 色 都 看 不 到 ， 現 在 看 著 樹 木 花 草 ， 真 舒 暢 ， 就 像 人 吃 葷 吃 得 太 多 要 吃 吃 素 一 樣 ， 讓 自 己 清 清 淨 淨 的 過 一 天 。 ] 天 朗 人 逢 喜 事 精 神 爽 。 [是 呀 ， 好 舒 服 的 陽 光 ， 我 從 來 沒 感 受 這 樣 舒 服 的 陽 光 的 。 ] [當 然 啦 ， 你 淨 在 夜 晚 活 動 ！ ] [嗯 ， 藍 的 天 就 是 這 個 藍 嗎 ？ 好 漂 亮 ！ ] [你 看 那 些 雲 ！ ] [唔 ...... ] [那 一 塊 像 不 像 一 隻 鳥 ？ ] [像 嗎 ？ ] [你 看 ， 是 那 一 塊 ， 你 從 旁 邊 看 就 像 的 啦 ！ ] [啊 ， 對 ！ 可 是 現 在 又 比 較 像 一 隻 飛 機 了 ！ ] [你 說 得 也 是 ！ 唉 ， 每 一 天 都 這 麼 好 天 氣 就 好 了 ， 天 上 有 雲 ， 樹 下 有 遮 蔭 ， 涼 風 陣 陣 ， 夫 復 何 求 ！ ] 天 朗 輕 喟 。 [如 果 都 是 真 的 話 ， 夫 復 何 求 ！ ] 翠 碧 附 和 。 天 朗 和 翠 碧 ， 經 過 連 日 來 的 苦 痛 煎 熬 ， 就 這 樣 的 在 醫 院 花 園 的 草 坪 ， 從 中 午 睡 到 黃 昏 ， 過 了 近 來 最 輕 鬆 最 愜 意 的 一 天 。 醒 來 的 時 候 ， 太 陽 已 下 了 山 ， 日 落 餘 暉 映 照 在 二 人 的 臉 上 ， 為 他 們 蒼 白 的 病 容 添 上 一 抹 落 霞 之 色 ， 分 外 動 人 ， 任 何 人 在 這 個 時 候 都 會 感 情 特 別 脆 弱 ， 情 難 自 制 ...... [我 不 想 走 了 ！ ] [翠 碧 ， 這 是 我 第 一 次 聽 你 說 這 樣 的 話 ！ ] [怎 麼 啦 ！？ ] 其 實 這 也 是 翠 碧 第 一 次 聽 到 自 己 說 不 想 走 ， 說 了 出 口 也 有 些 不 能 置 信 。 天 朗 卻 因 為 她 這 一 句 話 而 對 前 途 充 滿 憧 憬 ， 亦 立 即 打 蛇 隨 棍 上 ： [翠 碧 ， 你 有 否 想 過 ， 以 後 會 怎 樣 ？ ] [不 知 道 ！ 會 像 雲 一 樣 吧 ， 飄 來 飄 去 隨 時 變 形 ！ ] 天 朗 哽 在 喉 嚨 待 要 說 出 口 的 一 句 ： [答 應 我 留 在 我 身 邊 吧 ！ ] 始 終 沒 講 出 來 ， 他 嘗 試 深 深 吸 一 口 氣 然 後 藉 著 呼 出 來 的 氣 把 那 句 話 吐 出 來 ， 但 不 成 功 ， 他 唯 有 不 斷 地 在 大 口 吸 氣 。 [天 朗 ， 你 怎 麼 了 ？ 不 舒 服 嗎 ？ ] [噢 ， 沒 ...... 沒 甚 麼 ， 可 能 是 太 熱 了 吧 ， 口 很 乾 。 ] [唔 ...... 這 樣 的 天 氣 最 好 有 可 樂 喝 ！ ] 齊 齊 顧 左 右 。 於 是 他 們 就 由 有 否 考 慮 大 家 的 將 來 話 鋒 一 轉 便 轉 到 甚 麼 包 裝 的 可 樂 好 喝 上 面 ， 翠 碧 喜 歡 喝 瓶 裝 ， 小 號 的 ， 自 小 就 寧 願 捱 著 渴 也 要 多 走 幾 間 商 店 務 要 喝 到 小 瓶 可 樂 為 止 。 天 朗 從 她 話 中 聽 出 竅 門 ， 終 於 鼓 足 勇 氣 問 她 ： [那 麼 我 在 你 心 中 是 不 是 瓶 裝 可 樂 ？ ] [健 怡 可 樂 也 有 它 的 一 群 擁 躉 ...... ] [你 跟 本 不 在 答 我 的 問 題 ！ ] 他 明 知 不 會 得 到 答 案 。 遠 處 傳 來 護 士 喊 驚 般 呼 喚 花 園 中 眾 病 人 ： [吃 藥 了 ！ ] 餘 音 裊 裊 。 天 朗 也 知 道 ， 很 多 人 都 會 覺 得 冰 凍 的 小 瓶 可 樂 最 好 喝 ， 最 有 原 裝 風 味 ， 而 翠 碧 一 直 堅 持 喝 瓶 裝 可 樂 ， 他 亦 可 以 理 解 ， 只 是 ， 在 翠 碧 心 中 ， 他 是 否 等 同 那 一 瓶 可 樂 ， 他 實 未 可 料 ， 他 只 知 道 ， 如 果 翠 碧 真 的 是 那 麼 渴 的 話 ， 他 會 願 意 作 她 的 甘 霖 ， 隨 時 隨 地 。 晚 上 ， 他 們 又 躺 在 同 一 張 床 上 ， 一 人 一 半 分 吃 了 翠 碧 的 藥 ， 翠 碧 又 如 往 常 一 樣 ， 撫 摸 著 天 朗 的 頭 髮 ， 好 等 他 舒 服 的 入 睡 。 同 床 ， 卻 各 懷 心 事 。 天 朗 奇 怪 翠 碧 怎 麼 隻 字 不 題 昨 晚 發 生 的 事 ， 是 她 已 忘 記 了 還 是 刻 意 忘 記 還 是 根 本 不 當 一 回 事 。 而 翠 碧 ， 就 在 問 自 己 是 因 為 一 時 衝 動 ， 是 因 為 寂 寞 難 耐 ， 還 是 自 己 真 的 喜 歡 他 ？ 天 朗 又 懷 疑 昨 晚 發 生 的 事 完 全 是 幻 覺 ， 但 事 實 擺 在 眼 前 ， 影 印 紙 已 經 破 裂 了 ， 怎 麼 她 真 的 沒 事 人 一 樣 ， 真 的 不 屑 一 提 ？ 更 令 天 朗 惴 惴 不 安 的 是 ， 他 發 現 翠 碧 已 沒 有 了 一 樣 很 重 要 的 東 西 ， 這 個 問 題 他 本 想 問 她 ， 但 又 不 敢 ， 他 怕 說 了 出 來 翠 碧 會 覺 得 他 不 信 她 ， 而 其 實 這 情 況 亦 不 是 怎 麼 一 回 事 ， 有 和 沒 有 對 很 多 人 都 不 再 重 要 ， 只 是 ， 他 覺 得 翠 碧 會 比 較 在 意 ， 比 較 執 著 ， 比 較 珍 惜 ...... 在 藥 力 發 作 之 前 ， 天 朗 也 借 力 發 作 ： [翠 碧 ， 我 想 問 你 一 個 問 題 。 ] [問 呀 ！ ] [你 不 要 生 氣 的 呀 ！ ] [聽 聽 再 說 吧 ！ ] [昨 夜 我 看 見 了 你 的 那 四 顆 痣 ！ ] [連 成 一 起 是 一 個 正 方 形 吧 ？！ ] [對 ， 可 是 ， 翠 碧 ， 你 ， 你 的 [肚 臍] 呢 ？ 你 已 經 失 去 你 的 [肚 臍] 了 吧 ？！ ] [你 ...... 你 介 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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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2:12

  第 十 八 節 十 八 個 [肚 臍]

  在 醫 院 的 幾 天 ， 天 朗 和 翠 碧 目 睹 很 多 生 離 死 別 ， 發 覺 原 來 人 的 生 命 是 那 麼 脆 弱 ： 好 好 的 一 個 人 ， 本 來 健 碩 精 壯 的 體 育 教 師 ， 突 然 中 風 ， 除 了 眼 睛 還 能 看 東 西 ， 全 身 動 彈 不 得 。 天 朗 看 著 那 人 的 女 朋 友 ， 從 每 天 來 陪 他 三 小 時 減 至 每 日 來 三 十 分 鐘 。 他 又 見 過 一 個 老 婆 婆 ， 全 身 插 滿 喉 管 ， 鼻 孔 咽 喉 都 給 接 通 到 另 一 些 儀 器 上 ， 天 朗 只 見 她 瞪 著 眼 ， 淚 就 在 眼 角 流 下 來 ， 他 知 道 除 了 痛 ， 老 婆 婆 還 惦 著 她 的 家 人 ， 想 回 家 。 另 一 個 男 人 ， 患 了 病 ， 只 管 天 天 在 病 房 內 唸 佛 ， 護 士 叫 他 吃 藥 的 時 候 他 只 衝 著 她 發 脾 氣 ， 一 站 起 來 便 失 禁 ， 自 己 的 眼 淚 亦 不 停 地 流 ， 只 懂 光 站 著 繼 續 唸 經 ， 第 二 天 ， 天 朗 再 也 沒 看 見 他 。 人 就 是 這 樣 ， 轉 眼 便 會 離 開 人 世 。 留 在 醫 院 的 那 幾 天 ， 天 朗 學 懂 了 要 珍 惜 自 己 珍 惜 對 方 。 翠 碧 亦 有 所 感 悟 ， 她 發 現 醫 院 是 一 個 不 需 要 你 留 下 ， 更 不 用 你 贊 成 便 或 多 加 意 見 就 可 以 可 以 叫 你 離 開 的 地 方 。 但 這 幾 天 留 院 的 日 子 ， 翠 碧 覺 得 很 寫 意 ， 尤 其 是 她 和 天 朗 一 塊 躺 在 草 坡 上 的 時 候 ， 她 特 別 享 受 ， 每 日 大 部 分 時 間 就 躺 在 草 坡 樹 下 ， 太 陽 穿 過 樹 葉 細 碎 的 灑 下 來 ， 夏 天 的 空 外 畢 竟 也 稍 為 煥 熱 ， 然 而 二 人 身 上 滲 著 微 微 的 汗 ， 風 吹 過 帶 著 若 有 若 無 的 彼 此 的 體 溫 汗 膻 ， 也 是 很 難 忘 的 一 種 感 覺 。 蔚 藍 的 天 就 像 一 塊 很 大 的 牆 紙 貼 在 天 上 ， 雲 悠 悠 的 飄 散 ， 翠 碧 感 受 著 此 情 此 景 ， 不 能 或 忘 。 心 底 深 處 ， 卻 有 一 件 更 難 忘 記 的 事 ， 她 的 [肚 臍] ， 給 了 陸 信 。 那 天 晚 上 ， 當 天 朗 問 她 的 [肚 臍] 的 時 候 ， 她 就 知 道 ， 他 介 意 ， 他 不 是 隨 便 問 問 ， 每 個 男 孩 子 都 會 故 作 輕 鬆 但 又 很 想 女 孩 子 告 訴 他 們 ， [肚 臍] 給 了 誰 。 翠 碧 記 得 ， 小 時 候 家 中 所 有 女 性 長 輩 ， 都 曾 經 千 叮 萬 囑 要 她 長 大 後 帶 眼 識 人 ， [肚 臍] 只 可 以 留 給 世 上 最 愛 的 人 ， 及 至 長 大 ， 認 識 了 陸 信 ， 翠 碧 覺 得 他 就 是 那 個 人 ， 她 以 為 從 此 以 後 她 和 陸 信 就 可 以 快 快 樂 樂 生 活 在 一 起 ， 所 以 當 陸 信 第 一 次 問 她 可 不 可 以 時 ， 她 毫 不 考 慮 ， 便 把 自 己 的 [肚 臍] 送 了 給 他 ！ 天 朗 在 替 翠 碧 收 拾 著 準 備 出 院 時 ， 仍 不 忘 問 她 到 底 有 多 少 人 知 道 她 已 沒 了 [肚 臍] 這 件 事 ， 翠 碧 答 只 有 他 和 陸 信 。 二 人 離 開 了 這 個 帶 給 他 們 無 限 記 憶 與 感 觸 的 地 方 。 天 朗 在 離 院 路 上 ， 仍 想 著 每 個 人 都 只 有 一 個 [肚 臍] ， 留 給 自 己 最 喜 歡 的 人 ， 但 是 如 果 每 個 人 都 獲 配 給 多 幾 個 [肚 臍] ， 那 不 更 好 ！！ 患 難 見 真 情 ， 就 在 天 朗 住 院 休 養 期 間 ， 胡 啟 榮 天 天 為 他 打 理 生 意 ， 照 顧 阿 DOOD ， 與 此 同 時 ， 整 古 二 人 組 陸 信 和 麥 芝 華 亦 曾 來 探 路 ， 看 自 己 的 奸 計 是 否 得 逞 ， 卻 給 胡 啟 榮 三 言 兩 語 打 發 了 ， 只 得 知 天 朗 病 了 ， 不 能 看 店 。 陸 信 心 心 不 忿 ， 深 覺 一 日 不 剷 除 天 朗 翠 碧 ， 他 的 惡 夢 又 會 持 續 ， 他 決 定 再 來 勘 察 ， 必 要 時 使 出 殺 手 繭 ， 誓 要 在 這 遊 戲 中 大 獲 全 勝 。 回 到 商 場 ， 天 朗 和 翠 碧 就 像 從 伊 甸 園 回 到 凡 間 他 們 急 返 店 中 ， 多 謝 胡 啟 榮 的 關 照 ， 但 發 覺 DOOD 鬱 鬱 不 樂 ， 茶 飯 不 思 ， 據 胡 啟 榮 推 理 牠 該 是 思 主 情 切 ， 不 堪 冷 落 。 翠 碧 看 見 DOOD 落 形 的 樣 子 ， 急 忙 撫 慰 牠 ， 胡 啟 榮 亦 交 代 完 畢 返 回 自 己 店 中 ， 臨 行 仍 囑 咐 天 朗 等 過 去 喝 湯 補 身 ， 天 朗 頓 覺 又 重 拾 家 庭 溫 暖 ， 但 不 知 為 何 ， 心 仍 是 戚 戚 然 。 翠 碧 回 到 店 中 ， 檢 視 一 切 物 件 ， 如 常 無 恙 ， 很 是 快 慰 ， 連 DOOD 見 她 回 來 也 立 刻 回 復 生 氣 ， 鑽 來 鑽 去 引 人 注 意 。 天 朗 卻 心 思 思 有 件 事 ， 終 於 忍 無 可 忍 向 翠 碧 提 出 要 代 她 取 回 [肚 臍] 。 [但 是 ， 在 他 那 兒 呢 ！ ] 翠 碧 終 於 證 實 男 人 都 是 一 樣 。 [就 是 要 問 他 要 回 ！ ] 天 朗 義 正 詞 嚴 。 [我 也 不 知 他 藏 了 在 那 裡 的 ！ ] 就 如 一 眾 杯 仙 鑼 仙 碟 仙 ， 一 有 疑 難 ， 他 便 出 現 ， 趙 家 強 突 然 躡 出 。 天 朗 當 然 捉 鹿 脫 角 ， 隨 即 禮 聘 趙 大 俠 為 他 尋 寶 ， 趙 亦 大 力 拍 打 心 口 說 包 在 他 身 上 ， 問 翠 碧 拿 得 陸 信 地 址 便 呼 嘯 而 去 。 其 實 每 個 人 背 後 都 有 一 個 故 事 ， 空 空 妙 手 想 要 乜 有 乜 的 趙 家 強 ， 從 來 都 很 輕 易 就 取 得 自 己 喜 歡 的 物 件 ， 但 漸 漸 發 覺 ， 這 樣 予 取 予 攜 的 樂 趣 越 來 越 小 ， 現 今 他 已 開 始 改 變 策 略 ， 為 他 人 服 務 ， 承 接 替 人 找 東 西 。 然 而 ， 趙 家 強 時 常 撫 心 自 問 ， 自 己 又 要 到 何 時 何 日 ， 才 找 得 到 一 個 知 心 人 ？！ 天 朗 和 翠 碧 ， 就 在 店 中 等 待 趙 家 強 帶 回 來 的 好 消 息 ， 他 們 不 理 趙 怎 樣 潛 入 陸 家 ， 只 要 幫 答 應 不 傷 人 不 做 損 人 利 己 的 行 為 ， 只 須 拿 走 [肚 臍] 便 行 。 那 邊 廂 ， 陸 信 和 麥 芝 華 遠 遠 的 見 到 天 朗 和 翠 碧 又 雙 雙 在 店 中 出 現 ， 即 時 嚇 得 魂 不 附 體 ， 決 定 避 回 深 山 那 蚊 多 蟲 多 的 避 難 處 再 想 辦 法 ， 陸 信 確 定 如 果 翠 碧 再 看 見 他 一 定 會 苦 纏 到 底 ， 他 百 思 不 得 其 解 ， 這 是 恨 的 表 現 還 是 愛 的 表 現 ？！ 趙 家 強 竟 然 很 快 就 功 成 而 返 ， 忙 向 天 朗 翠 碧 獻 寶 ， 不 看 尤 自 可 ， 翠 碧 看 見 的 竟 是 一 個 普 通 形 狀 的 [肚 臍] ， 毫 無 特 色 ， 不 是 她 的 ， 她 告 訴 趙 家 強 ， 她 的 是 個 突 [肚 臍] ， 趙 卻 告 訴 陸 信 的 確 藏 有 很 多 [肚 臍] ， 但 卻 沒 有 一 個 是 突 的 ， 還 羨 慕 陸 公 子 的 風 流 。 翠 碧 死 穴 一 再 被 擊 ， 不 禁 悲 從 中 來 ， 痛 哭 流 涕 ， 她 腦 中 仍 浮 現 當 日 向 陸 信 獻 出 時 陸 信 還 告 訴 她 她 是 他 第 一 個 亦 是 最 後 一 個 的 情 境 ， 現 今 一 切 美 好 的 記 憶 均 告 幻 滅 。 趙 家 強 唯 有 安 慰 她 可 能 是 自 己 功 力 有 限 找 不 到 他 最 隱 閉 的 藏 寶 處 ， 而 且 給 了 人 家 的 東 西 也 不 好 問 人 家 要 回 來 ， 他 這 次 自 認 失 敗 。 王 天 朗 卻 有 失 望 之 餘 ， 明 白 了 一 點 ， 只 要 是 一 個 自 己 喜 歡 的 人 ， 不 論 她 缺 少 了 的 是 甚 麼 ， 腳 也 好 ， 手 也 好 ， 只 要 是 真 心 喜 歡 她 ， 又 何 必 介 意 她 的 [肚 臍] 沒 有 了 ？！ 天 朗 想 通 了 但 翠 碧 卻 未 ， 他 見 她 悶 悶 的 便 借 故 帶 DOOD 出 街 讓 她 一 個 人 清 靜 一 下 。 翠 碧 發 了 一 會 呆 ， 再 也 忍 不 住 ， 終 於 把 那 個 WALKMAN 再 拿 出 來 ， 放 進 一 卷 陳 百 強 的 磁 帶 ， 只 有 他 的 歌 舞 可 以 讓 她 平 靜 ， 她 一 再 問 自 己 ， 究 竟 是 因 為 自 己 很 恨 這 個 人 還 是 很 愛 這 個 人 才 對 他 念 念 不 忘 ？ 她 自 己 也 沒 有 答 案 ， 為 了 平 復 自 己 的 情 緒 ， 她 戴 上 了 HEADPHONE 。 當 陳 百 強 的 歌 舞 正 在舒 緩 著 她 的 神 經 之 際 ， 一 個 可 以 掀 起 翠 碧 情 緒 的 人 出 現 了 ， 麥 芝 華 帶 著 一 封 信 來 到 翠 碧 跟 前 ， 編 了 一 個 最 簡 單 的 故 事 ， 便 輕 易 地 贏 取 了 翠 碧 的 信 任 ， 接 過 那 封 信 。 翠 碧 待 麥 芝 華 走 後 ， 戰 戰 兢 兢 的 將 信 打 開 ， 第 一 句 跳 入 眼 簾 的 是 ： [翠 碧 ， 我 是 陸 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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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2:30

  第 十 九 節 十 九 個 字 的 一 封 信

  翠 碧 抖 顫 著 手 打 開 信 封 ， 拿 出 摺 了 兩 摺 的 一 張 信 紙 ， 讀 到 了 以 下 文 字 ： [翠 碧 ， 我 是 陸 信 。 真 的 不 知 道 該 從 何 說 起 。 自 從 來 了 日 本 以 後 ， 我 每 天 都 在 想 你 。 從 下 機 的 那 一 天 開 始 ， 我 無 時 無 刻 不 在 想 著 你 。 腦 海 中 只 有 翠 碧 、 翠 碧 、 翠 碧 ， 我 責 怪 自 己 怎 麼 不 在 走 之 前 跟 你 講 這 些 說 話 ， 我 好 後 悔 ， 更 覺 得 自 己 沒 有 資 格 去 講 ， 因 為 我 對 你 不 好 ， 希 望 你 不 要 怪 我 。 但 我 又 沒 辦 法 騙 自 己 ， 翠 碧 ， 我 好 想 回 來 找 你 ， 可 惜 這 邊 已 經 開 學 ， 我 不 能 回 來 。 聽 媽 媽 說 你 每 天 都 在 我 家 樓 下 等 我 ， 我 知 你 也 想 見 我 ！ 你 知 不 知 道 ， 我 比 世 上 任 何 人 更 希 望 見 到 你 ！ 這 幾 天 ， 直 覺 上 我 覺 和 你 很 接 近 。 以 前 我 們 常 常 在 一 起 但 感 覺 卻 很 疏 遠 ， 現 在 我 們 天 各 一 方 卻 反 而 感 覺 親 近 ， 真 是 天 意 弄 人 ！ 原 諒 我 過 去 的 一 切 吧 ， 翠 碧 ！ 我 很 想 立 刻 見 到 你 ， 你 來 找 我 吧 ！ 來 一 塊 兒 唸 書 ， 我 帶 你 去 玩 ， 在 這 兒 我 們 可 以 自 由 自 在 ， 信 內 有 我 的 地 址 ， 你 ...... ] 讀 到 這 兒 ， 天 朗 已 帶 著 DOOD 回 到 店 來 ， 翠 碧 忙 把 信 搓 成 一 團 猶 如 作 廢 影 印 紙 ， 握 在 手 心 ， 天 朗 回 來 見 翠 碧 神 情 已 稍 開 揚 ， 但 不 知 怎 的 ， 仍 紅 著 雙 眼 ， 像 就 要 哭 的 樣 子 ， 他 勸 她 早 點 休 息 ， 翠 碧 亦 藉 故 躲 進 洗 手 間 裡 去 。 開 著 了 水 龍 頭 ， 翠 碧 在 嘩 嘩 水 聲 掩 蓋 下 不 禁 又 痛 哭 失 聲 ， 她 恨 自 己 這 個 樣 子 ， 她 不 知 道 該 何 去 何 從 ， 她 生 理 上 已 和 一 個 人 生 活 在 一 起 但 心 上 卻 總 惦 著 另 一 個 人 ， 她 覺 自 己 差 勁 極 了 ， 看 完 了 陸 信 的 信 ， 她 恨 不 得 立 刻 飛 到 他 身 邊 ， 好 想 立 刻 告 訴 他 她 們 一 起 買 的 WALKMAN 她 還 好 好 的 留 著 ， 但 事 到 如 今 ， 翠 碧 也 分 不 開 自 己 是 恨 陸 信 還 是 喜 歡 陸 信 ， 畢 竟 恨 與 愛 只 是 一 線 之 差 。 翠 碧 不 會 讓 天 朗 知 道 此 事 ， 她 也 為 自 己 的 想 法 而 慚 愧 ， 她 覺 得 自 己 就 像 一 個 計 劃 越 獄 的 囚 犯 一 樣 ， 有 很 大 的 罪 惡 感 ， 覺 得 很 對 不 起 天 朗 。 自 影 印 店 回 復 舊 貌 有 男 女 店 員 各 一 名 之 後 ， 生 意 仍 以 來 放 大 的 客 人 居 多 ， 翠 碧 正 是 負 責 這 個 服 務 ， 所 以 比 較 忙 碌 。 反 而 天 朗 顯 得 無 所 事 事 ， 但 心 底 卻 暗 自 慶 幸 ， 有 工 作 分 散 注 意 力 ， 翠 碧 不 會 那 麼 多 時 間 發 呆 ， 而 且 他 們 是 按 件 分 紅 的 ， 翠 碧 的 生 意 比 他 的 好 ， 分 得 的 利 潤 也 較 多 ， 這 樣 間 接 可 以 替 她 儲 些 私 己 錢 ， 天 朗 便 覺 得 隱 約 是 自 己 給 了 翠 碧 一 些 保 障 。 但 翠 碧 打 算 的 卻 不 一 樣 ， 她 只 等 著 一 天 儲 夠 了 錢 ， 便 去 找 陸 信 。 只 是 天 朗 一 廂 情 願 的 希 望 ， 一 朝 生 意 好 轉 ， 周 轉 靈 活 ， 便 會 擴 建 店 址 居 處 ， 永 遠 跟 翠 碧 生 活 在 一 起 。 一 天 ， 生 意 比 較 清 淡 ， 翠 碧 藉 故 踱 到 胡 啟 榮 那 邊 ， 向 他 打 聽 去 日 本 的 詳 情 ， 一 如 其 他 人 般 ， 故 事 由 [我 有 個 朋 友 ...... ] 開 始 ， 她 問 胡 啟 榮 日 本 可 有 熟 人 ， 可 為 她 的 [朋 友] 指 點 迷 津 。 樂 善 好 施 、 菩 薩 心 腸 的 胡 啟 榮 當 然 義 不 容 辭 ， 答 應 替 她 安 排 機 票 住 宿 聯 絡 接 送 導 遊 設 計 行 程 ， 一 切 談 妥 後 ， 翠 碧 再 凝 重 地 胡 啟 榮 不 要 讓 天 朗 知 道 此 事 ， 胡 啟 榮 雖 覺 詫 異 ， 但 朋 友 之 託 ， 他 一 概 應 承 。 經 過 五 個 小 時 的 坐 船 轉 車 搭 街 渡 ， 麥 之 華 回 到 樹 林 之 家 覆 命 。 陸 信 一 見 她 便 問 翠 碧 閱 信 後 的 反 應 ， 麥 說 一 放 下 信 便 走 提 防 節 外 生 枝 ， 何 況 還 要 曬 著 太 陽 買 回 一 日 三 餐 加 蚊 怕 水 豆 沙 餅 。 陸 信 更 有 一 樣 逼 不 及 待 要 麥 為 她 做 的 事 ， 就 是 再 為 情 書 加 多 一 條 尾 巴 ---- 作 者 玉 照 。 他 勒 令 麥 之 華 用 傻 瓜 機 拍 他 站 在 郊 野 被 棄 置 農 舍 荒 地 前 手 持 豆 沙 餅 遙 望 故 鄉 造 型 。 決 定 照 片 曬 出 來 後 再 來 一 招 落 井 下 石 。 陸 信 這 樣 做 是 因 為 他 知 道 翠 碧 也 不 是 一 個 輕 言 放 棄 的 人 ， 以 他 對 她 的 認 識 ， 她 只 會 繼 續 死 纏 下 去 ， 並 有 事 實 根 據 作 佐 證 。 曾 幾 何 時 ， 他 們 拍 著 拖 去 吃 糖 水 ， 專 程 去 一 間 甜 品 名 店 吃 湯 丸 ， 可 惜 來 遲 一 步 ， 人 家 的 湯 丸 已 售 罄 ， 店 東 打 恭 作 揖 著 他 們 明 天 請 早 ， 但 翠 碧 心 有 不 甘 賴 著 不 走 ， 結 果 老 板 招 架 不 住 ， 為 他 們 再 造 湯 丸 ， 再 煲 給 他 們 吃 ， 整 個 過 程 擾 攘 了 個 多 小 時 ， 結 果 湯 丸 是 吃 到 了 ， 也 實 在 好 吃 ， 可 是 ， 陸 信 總 覺 得 翠 碧 這 樣 做 是 自 己 跟 自 己 賭 氣 ， 她 就 是 有 這 種 強 脾 氣 ， 陸 信 知 道 ， 她 是 會 死 心 不 息 的 ， 他 亦 只 有 成 全 她 。 晚 上 點 算 收 入 的 時 候 ， 天 朗 和 翠 碧 的 營 業 額 果 是 天 壤 之 別 ， 天 朗 也 替 翠 碧 高 興 ， 叫 她 把 錢 好 好 保 管 ， 翠 碧 卻 有 愧 於 心 。 [天 朗 ， 你 別 對 我 這 樣 好 ， 是 不 值 得 的 ！ ] [胡 說 ， 這 也 有 計 值 得 不 值 得 的 嗎 ？ 可 以 對 人 好 的 時 候 就 應 對 人 好 ， 可 能 會 有 回 報 的 嘛 ！ 那 計 較 得 那 麼 多 ！ ] 天 朗 翠 碧 胼 手 胝 足 維 持 著 店 務 ， 天 朗 的 一 心 一 德 是 人 所 共 見 的 ， 只 是 翠 碧 ， 仍 然 曖 昧 ， 仍 然 像 遊 樂 場 的 來 回 旋 轉 木 馬 ， 腳 不 著 地 。 點 算 帳 目 後 ， 便 是 合 家 歡 時 間 ， DOOD 會 偎 在 翠 碧 懷 中 ， 讓 翠 碧 的 五 隻 手 指 一 下 一 下 掃 著 牠 的 頭 ， 沒 多 久 ， DOOD 就 會 睡 著 甚 至 發 出 鼾 聲 ， 接 著 翠 碧 的 手 就 會 移 到 天 朗 頭 上 做 同 一 樣 的 動 作 。 天 朗 立 刻 捉 住 了 翠 碧 另 外 的 手 ， 對 她 說 ： [翠 碧 ， 你 不 在 的 時 候 ， 我 完 全 沒 法 入 睡 。 ] [我 知 道 ， 我 現 在 不 就 在 幫 你 睡 嗎 ？ ] [我 每 次 睡 著 前 都 怕 我 睡 了 你 便 會 走 ...... ， 幸 而 在 醫 院 那 幾 天 我 們 可 以 一 塊 睡 著 。 ] [你 也 試 著 幫 我 掃 頭 髮 吧 ...... ] [好 ！ ] 就 這 樣 ， 天 朗 翠 碧 互 相 為 大 家 掃 頭 髮 ， 才 撥 了 兩 下 ， 天 朗 就 睡 著 了 ， 翠 碧 卻 一 直 睜 著 眼 ， 看 著 天 朗 一 直 捉 著 自 己 的 右 手 睡 得 很 甜 很 穩 ， 翠 碧 決 定 要 下 一 個 決 定 ， 她 慢 慢 抽 出 了 自 己 的 左 手 ， 很 辛 苦 的 準 備 寫 一 點 東 西 給 天 朗 ， 諷 刺 的 是 ， 左 手 卻 在 寫 些 這 樣 的 東 西 ： [天 朗 多 謝 你 照 顧 我 可 否 原 諒 我 作 出 以 下 決 定 。 ] 翠 碧 一 筆 一 劃 用 左 手 寫 著 寫 著 ， 但 整 封 信 就 只 得 十 九 個 字 ， 因 為 她 再 也 寫 不 下 去 ， 她 的 臂 力 她 的 精 神 已 不 能 再 支 撐 下 去 了 ， 就 在 她 擲 筆 長 嘆 的 同 時 ， 關 西 蒙 在 她 眼 前 浮 現 ， 她 也 不 覺 特 別 吃 驚 ， 只 怔 怔 的 看 著 這 個 穿 著 冬 天 校 服 但 卻 像 有 太 陽 燈 在 她 身 後 大 放 光 芒 般 全 身 鑲 了 金 的 女 同 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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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2:50

  第 二 十 節 請 找 出 二 十 處 不 同 的 地 方

  翠 碧 吃 力 地 用 左 手 給 天 朗 寫 信 的 時 候 ， 天 朗 仍 擁 著 她 的 右 手 而 睡 ， 然 而 到 最 後 她 也 只 寫 了 一 封 只 得 十 九 個 字 的 未 完 成 的 信 ， 因 為 好 像 有 一 股 強 大 的 力 在 阻 止 她 寫 下 去 ， 那 股 力 量 從 外 面 與 翠 碧 持 筆 的 手 拔 河 ， 翠 碧 的 手 開 始 感 覺 冰 冷 乏 力 。 當 關 西 蒙 出 現 的 時 候 ， 天 朗 亦 悠 悠 轉 醒 ， 還 有 DOOD ， 一 見 關 西 蒙 便 吠 個 不 停 ， 天 朗 爬 起 來 招 呼 她 ， 這 次 關 西 蒙 竟 一 反 平 日 溫 婉 的 態 度 ， 一 面 夷 然 ， 眼 瞅 著 翠 碧 ， 打 抱 不 平 的 對 天 朗 投 訴 最 討 厭 作 弊 的 人 ， 天 朗 知 道 她 考 試 期 近 ， 心 情 焦 躁 ， 亦 介 紹 翠 碧 與 關 西 蒙 認 識 ， 天 朗 特 意 為 關 西 蒙 的 筆 記 調 教 好 適 度 的 深 淺 色 讓 她 看 得 舒 服 些 ， 關 西 蒙 看 見 更 覺 振 奮 ， 誓 要 考 取 好 成 績 ， 天 朗 是 只 要 有 上 進 心 ， 努 力 的 人 ， 他 都 鼓 勵 。 關 西 蒙 臨 別 時 還 重 復 了 一 句 ： [最 憎 人 出 貓 。 ] 這 句 說 話 ， 彷 彿 是 說 給 翠 碧 聽 的 ， 因 為 她 來 了 之 後 ， 就 一 直 用 眼 瞪 著 翠 碧 ， DOOD 就 怎 樣 盯 著 關 西 蒙 ， 而 翠 碧 則 一 直 在 逃 避 他 與 關 西 蒙 的 視 線 而 這 情 形 已 發 生 好 幾 天 了 ， 日 來 無 論 閒 談 或 休 息 ， 翠 碧 都 在 逃 避 他 的 眼 光 ， 就 算 走 在 街 上 ， 經 過 櫥 窗 大 家 一 塊 看 陳 列 的 東 西 ， 從 玻 璃 的 反 射 中 ， 天 朗 也 察 覺 翠 碧 在 閃 避 跟 他 有 任 何 眼 神 接 觸 。 天 朗 記 得 ， 有 一 次 他 們 經 過 一 間 鐳 射 影 碟 出 租 店 ， 停 下 來 看 櫥 窗 內 有 甚 麼 新 片 時 ， 他 望 著 櫥 窗 反 射 出 來 翠 碧 的 臉 問 她 ： [你 喜 歡 看 甚 麼 電 影 的 ？ ] 她 的 眼 光 就 立 刻 移 開 不 望 他 ， 支 吾 著 走 開 了 ， 天 朗 怎 樣 也 弄 不 清 這 麼 普 通 的 一 個 問 題 又 如 何 衝 撞 了 她 ？ 真 相 是 當 翠 碧 觀 賞 著 櫥 窗 內 紛 陳 的 各 類 影 碟 的 同 時 ， 也 想 起 問 天 朗 喜 歡 看 什 麼 電 影 ， 但 話 卻 給 他 先 說 了 ， 她 被 二 人 相 同 的 心 思 震 慄 得 不 懂 如 何 反 應 ， 又 好 像 是 小 女 孩 被 人 發 現 了 自 己 收 藏 糖 果 的 藏 寶 地 點 ， 有 點 被 揭 發 私 隱 的 不 快 感 覺 ， 唯 有 悻 悻 然 的 走 開 掩 飾 自 己 的 尷 尬 。 與 此 同 時 ， 她 亦 記 起 陸 信 也 問 過 她 喜 歡 看 些 什 麼 電 影 ， 她 告 訴 他 喜 歡 看 外 國 片 ， 他 卻 說 自 己 愛 看 本 地 製 作 的 喜 劇 ， 尤 其 是 有 武 術 元 素 的 那 些 ， 而 翠 碧 ， 在 被 冷 水 淋 頭 後 亦 很 快 想 起 一 部 她 也 很 喜 愛 的 本 地 電 影 ： <<秋 天 的 童 話>> 她 曾 問 過 陸 信 ， 有 沒 有 當 她 是 [茶 煲] 。 回 想 起 來 ， 陸 信 當 時 的 反 應 就 已 經 告 訴 她 ， 她 連 [茶 煲] 也 不 是 ； 只 是 當 時 已 惘 然 。 走 了 幾 步 ， 天 朗 主 動 跟 翠 碧 說 他 喜 歡 看 <<秋 天 的 童 話>> ， 實 在 教 她 喜 出 望 外 ， 二 人 隨 即 交 換 對 該 片 的 觀 影 心 得 及 最 喜 愛 橋 段 ， 除 了 片 中 的 陳 百 強 ， 天 朗 最 有 印 象 的 是 船 頭 尺 與 十 三 妹 分 手 後 再 重 逢 互 贈 禮 物 的 那 場 ， 翠 碧 還 和 天 朗 研 究 了 一 番 到 底 是 誰 送 錶 帶 給 誰 ， 說 著 說 著 ， 竟 發 現 店 內 的 其 中 一 部 電 視 機 ， 竟 放 映 著 <<秋 天 的 童 話>> ， 二 人 急 步 入 店 投 奔 電 視 機 前 ， 一 起 重 溫 心 愛 的 [童 話] ， 興 之 所 至 還 與 船 頭 尺 十 三 妹 夾 口 型 將 對 白 唸 得 振 振 有 詞 ， 鏗 鏘 有 力 。 看 罷 <<秋 天 的 童 話>> ， 天 朗 翠 碧 彷 彿 已 通 過 了 一 個 初 級 試 ， 證 明 大 家 看 電 影 口 味 的 配 合 程 度 合 格 ， 於 是 更 加 志 同 道 合 ， 決 定 租 一 套 大 家 都 喜 歡 看 電 影 ， 一 起 欣 賞 。 一 致 通 過 要 看 一 套 有 中 文 字 幕 的 外 語 片 ， 翠 碧 負 責 租 ， 天 朗 設 法 找 地 方 看 ， 因 為 影 印 店 內 仍 未 有 錄 影 器 材 。 最 後 ， 翠 碧 拿 著 一 盒 錄 影 帶 ， 隨 天 朗 回 到 商 場 ， 走 進 天 朗 鄰 近 的 影 帶 租 售 店 ， 向 相 熟 店 主 借 了 店 堂 用 一 晚 ， 報 酬 是 免 費 為 他 影 印 一 批 影 帶 目 錄 ， 並 負 責 看 完 帶 鎖 門 上 鋪 。 遠 親 不 如 近 鄰 ， 影 帶 店 主 亦 樂 於 成 人 之 美 ， 提 供 一 個 二 人 世 界 給 他 們 ， 自 己 則 提 早 收 工 尋 開 心 去 也 。 電 燈 暗 下 了 ， 電 視 畫 面 上 漸 漸 淡 出 的 是 片 頭 警 告 不 得 盜 錄 的 告 示 ， 天 朗 的 心 跳 亦 漸 漸 加 速 ， 越 跳 越 快 ， 就 跟 等 六 合 彩 開 獎 一 樣 ， 到 底 會 不 會 中 獎 ？！ 翠 碧 的 心 情 亦 不 見 得 平 靜 ， 她 慕 名 租 了 一 套 眾 口 交 譽 的 電 影 ， 當 年 陸 信 堅 拒 陪 她 看 ， 今 天 亦 不 曉 得 天 朗 喜 歡 與 否 ， 翠 碧 此 時 ， 就 像 一 個 孤 注 一 擲 的 馬 迷 ， 看 著 自 己 買 的 馬 能 否 跑 出 。 屏 幕 上 出 現 了 這 部 電 影 的 名 字 ， 天 朗 翠 碧 不 約 而 同 ， 以 驚 喜 的 的 聲 音 宣 告 賽 果 ： <<緣 份 的 天 空>> 大 獲 全 勝 ！ 天 朗 和 翠 碧 坐 在 商 場 一 角 的 這 間 不 夠 三 百 呎 的 小 店 中 ， 猶 如 置 身 超 迷 你 影 院 ， 黑 暗 中 ， 湯 漢 斯 和 美 琪 ‧ 賴 恩 卻 好 大 好 大 ， 完 全 籠 罩 著 他 們 兩 人 。 他 們 的 視 線 緊 緊 的 盯 著 螢 幕 ， 彷 似 兩 個 嚴 肅 影 評 人 ， 只 偶 爾 互 望 一 眼 看 著 對 方 的 反 應 。 直 至 電 影 完 了 ， 他 們 都 沒 有 交 談 半 句 ， 天 朗 覺 得 他 們 有 些 像 片 中 的 男 女 主 角 ， 都 沒 講 太 多 話 。 翠 碧 只 是 望 著 天 朗 微 笑 ， 帶 著 慚 愧 的 笑 。 天 朗 其 實 很 想 知 道 翠 碧 喜 歡 片 中 的 哪 一 個 片 段 ， 但 他 沒 問 ， 因 為 他 覺 得 他 和 翠 碧 也 可 以 像 片 中 的 男 女 主 角 一 樣 ， 盡 在 不 言 中 。 他 們 看 完 了 戲 ， 就 離 開 影 帶 店 ， 走 到 街 上 ， 吹 著 晚 風 ， 也 沒 說 話 ， 然 而 兩 個 人 都 在 腦 中 重 播 著 剛 看 過 的 電 影 ， 找 出 最 令 自 己 感 動 的 部 分 。 天 朗 覺 得 女 主 角 試 婚 紗 不 合 身 還 弄 破 了 是 一 個 暗 示 ， 他 相 信 很 多 事 情 在 未 發 生 前 都 會 有 先 兆 ， 有 一 個 符 號 預 告 ！ 翠 碧 抬 頭 望 著 漆 黑 的 天 空 ， 想 到 男 女 主 角 也 在 不 同 的 地 方 望 著 同 一 個 天 空 ， 那 種 若 即 若 離 ， 似 遠 還 近 的 感 覺 ， 令 她 看 得 掉 下 眼 淚 。 但 此 時 此 刻 ， 在 同 一 天 空 下 ， 她 仍 不 能 肯 定 ， 可 以 與 她 分 享 這 種 感 覺 的 ， 是 天 朗 ， 還 是 陸 信 ？！ 天 朗 回 味 電 影 中 男 女 主 角 完 全 不 須 要 借 助 說 話 ， 只 憑 一 個 信 念 就 認 定 對 方 ， 這 點 他 很 認 同 ， 但 亦 感 嘆 今 時 今 日 的 人 已 缺 乏 這 種 勇 氣 和 堅 持 。 戲 中 的 小 男 孩 ， 為 了 到 紐 約 去 找 他 未 來 的 媽 媽 ， 憑 他 一 己 之 力 是 很 難 做 到 而 且 障 礙 重 重 但 他 還 是 跳 上 飛 機 不 顧 一 切 地 去 了 ， 翠 碧 自 愧 缺 乏 連 小 男 孩 都 有 的 勇 氣 。 片 末 的 帝 國 大 廈 相 認 簡 直 教 天 朗 神 為 之 奪 ， 沒 有 多 餘 說 話 ， 只 是 幾 個 眼 神 便 勝 過 千 言 萬 語 ， 是 天 朗 的 理 想 境 界 。 翠 碧 卻 介 懷 戲 中 女 主 角 曾 與 未 婚 夫 去 選 購 家 庭 用 品 ， 就 像 她 和 天 朗 做 過 的 一 樣 ， 最 後 也 是 分 手 收 場 ...... 二 人 默 默 的 讓 腦 海 中 的 影 像 重 播 著 陪 走 了 好 一 段 路 ， 最 後 一 同 停 了 一 來 ， 吁 了 一 口 氣 猶 如 吃 了 一 頓 豐 富 美 味 的 晚 餐 ， 很 滿 足 ， 很 舒 暢 ， 不 禁 再 同 聲 讚 嘆 ： [嗯 ... 真 好 看 ！ ] 天 朗 取 過 翠 碧 手 中 拿 著 的 錄 影 帶 ， 高 舉 向 天 ， 興 奮 的 對 翠 碧 說 ： [讓 我 把 它 影 印 下 來 ， 記 著 這 是 我 們 第 一 齣 看 的 電 影 ！ ] 翠 碧 大 力 點 頭 贊 同 。 天 朗 事 後 檢 討 ， 一 同 看 一 部 電 影 ， 大 家 被 劇 情 感 動 的 地 方 是 可 以 完 全 不 同 的 ， 他 想 也 沒 想 到 ， <<緣 份 的 天 空>> 是 他 跟 翠 碧 第 一 套 也 是 最 後 一 套 一 同 看 的 電 影 。 以 後 發 生 的 事 ， 他 懷 疑 可 能 與 此 電 影 有 關 。 在 翠 碧 那 一 方 面 ， 她 被 片 中 的 小 男 孩 所 觸 發 ， 小 男 孩 為 了 自 己 的 爸 爸 ， 他 要 去 找 那 未 來 媽 媽 ， 希 望 自 己 可 以 有 一 個 快 樂 家 庭 ， 便 千 里 迢 迢 一 個 人 去 了 紐 約 。 而 翠 碧 自 己 ， 也 很 想 去 日 本 ， 她 自 比 戲 中 女 主 角 ， 很 乾 脆 就 離 開 了 未 婚 夫 ， 但 最 後 卻 找 到 自 己 真 正 的 需 要 ， 她 又 何 嘗 不 可 以 ？！ 翠 碧 下 定 決 心 ， 為 自 己 準 備 行 程 ， 她 首 先 央 求 舊 同 事 為 她 寫 一 封 公 司 信 好 去 申 請 護 照 ， 曾 路 得 很 快 便 辦 妥 更 親 自 送 來 影 印 店 給 她 。 當 翠 碧 把 曾 路 得 為 她 造 的 請 假 書 放 進 天 朗 店 內 的 影 印 機 影 印 曾 路 得 副 本 的 時 候 ， 她 真 的 有 一 種 落 井 下 石 的 感 覺 ， 她 想 不 到 自 己 竟 然 用 天 朗 的 影 印 機 來 做 傷 害 天 朗 的 事 。 天 朗 當 然 也 萬 萬 想 不 到 ， 間 接 令 翠 碧 出 走 成 事 的 ， 其 中 一 個 幫 兇 ， 竟 是 自 己 最 親 密 的 朋 友 、 拍 檔 ---- 影 印 機 。 陸 信 自 己 ， 亦 常 疑 惑 著 翠 碧 對 他 是 愛 還 是 恨 ？ 而 他 自 己 對 翠 碧 的 那 份 飄 忽 ， 不 穩 定 的 感 覺 ， 又 是 源 自 愛 ， 還 是 源 自 恨 ？ 一 天 午 後 ， 胡 啟 榮 過 來 天 朗 店 中 ， 專 程 找 翠 碧 ， 訛 稱 向 她 討 教 一 道 菜 的 做 法 ， 二 人 便 神 神 秘 秘 的 走 到 一 角 交 頭 接 耳 ， 天 朗 亦 有 些 微 訝 異 他 們 竟 會 變 成 那 麼 投 契 。 胡 啟 榮 是 來 覆 命 的 ， 他 已 替 翠 碧 搭 通 了 日 本 天 地 線 ， 她 的 [朋 友] 甚 麼 時 候 去 到 也 會 有 人 接 應 ， 翠 碧 千 多 萬 謝 胡 之 幫 助 之 餘 仍 殷 切 地 請 胡 不 要 讓 天 朗 知 道 此 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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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3:06

  第 二 十 一 節 2100 起 飛

  某 年 某 月 的 某 一 天 ， 在 某 樹 林 的 一 間 樹 屋 上 ， 焦 灼 的 陸 信 正 在 等 待 為 他 翻 山 涉 水 的 麥 之 華 回 來 ， 他 要 知 道 那 天 他 假 裝 在 日 本 的 大 學 校 園 拍 的 那 張 照 片 曬 出 來 後 效 果 如 何 ， 他 決 定 用 這 一 張 照 片 加 一 個 在 雜 誌 上 胡 亂 抄 下 來 的 地 址 耳 騙 翠 碧 去 日 本 找 他 ， 只 要 翠 碧 離 開 香 港 ， 他 才 會 感 到 安 全 ， 感 到 不 受 威 脅 ， 感 到 自 己 是 這 局 遊 戲 戰 勝 了 的 一 方 。 至 於 麥 之 華 ， 她 看 著 手 拿 豆 沙 餅 站 在 偽 裝 校 舍 的 屋 前 咧 嘴 而 笑 的 陸 信 ， 在 照 片 中 也 難 掩 一 臉 蒼 桑 ， 她 從 另 一 個 角 度 覺 得 ， 陸 信 為 翠 碧 疲 於 奔 命 ， 挖 空 心 思 ， 其 實 是 喜 歡 翠 碧 的 表 現 ， 麥 之 華 憑 女 人 的 直 覺 感 覺 到 這 點 。 何 況 當 她 將 陸 信 的 這 幀 照 片 交 到 翠 碧 手 上 ， 看 到 翠 碧 抖 顫 的 手 和 發 出 希 望 之 光 的 眼 神 ， 她 知 道 翠 碧 仍 然 著 緊 陸 信 ， 陸 信 的 照 片 和 地 址 交 到 她 手 上 ， 就 彷 似 一 個 瀕 臨 破 產 的 人 ， 接 到 一 疊 支 票 一 樣 ， 有 起 死 回 生 之 效 。 麥 之 華 深 深 的 感 覺 到 ， 她 自 己 是 這 場 遊 戲 的 局 外 人 。 天 朗 自 出 院 後 ， 精 神 仍 然 有 點 恍 惚 ， 加 上 [肚 臍] 事 件 ， 翠 碧 的 忽 冷 忽 熱 態 度 ， 令 他 更 進 退 失 據 ， 就 像 走 樓 梯 吧 ， 明 明 是 一 級 一 級 的 走 著 ， 突 然 一 級 又 看 了 是 二 級 ， 三 級 又 以 為 是 一 級 ， 完 全 失 控 ， 自 己 也 覺 著 有 問 題 ， 一 分 神 ， 一 腳 又 踏 空 了 三 級 ， 差 點 弄 傷 腳 ， 天 朗 覺 得 這 個 現 象 ， 可 能 是 一 個 符 號 。 這 天 ， 他 在 恍 惚 間 又 遇 到 了 關 西 蒙 ， 她 哭 喪 著 臉 告 訴 天 朗 她 考 試 失 敗 ， 無 論 她 如 何 努 力 用 功 ， 如 何 有 把 握 解 答 了 所 有 題 目 ， 但 最 後 發 覺 自 己 去 錯 試 場 ， 前 功 盡 廢 ， 喊 得 一 句 句 。 天 朗 想 盡 辦 法 安 慰 她 ， 叫 她 不 要 把 得 失 看 得 那 麼 重 ， 人 生 除 了 讀 書 考 試 還 有 很 多 重 要 的 事 ， 而 且 考 試 成 績 並 不 足 以 代 表 一 個 人 的 功 過 ， 何 況 留 得 青 山 在 ， 日 後 生 命 中 考 驗 比 比 皆 是 呢 ！ 關 西 蒙 得 到 天 朗 的 安 慰 鼓 勵 ， 尤 其 是 那 一 句 ： [做 人 不 要 計 較 自 己 得 到 些 甚 麼 ， 最 重 要 是 做 過 些 甚 麼 。 ] 雖 然 有 一 點 老 土 ， 但 關 西 蒙 已 奉 為 金 句 ， 決 定 補 考 再 來 過 。 就 在 關 西 蒙 即 將 離 去 之 前 ， 她 又 沒 頭 沒 腦 的 拋 下 一 句 ： [天 朗 ， 她 要 走 了 ， 她 會 走 的 ， 是 認 真 的 ！ ] 天 朗 聽 見 她 說 的 這 一 句 偈 語 ， 不 禁 心 中 一 凜 ， 關 西 蒙 臨 別 贈 言 是 必 有 下 文 ， 他 再 看 關 西 蒙 蒼 白 沒 血 色 的 臉 一 眼 ， 她 便 沒 入 人 潮 中 去 了 ， 天 朗 想 ， 難 道 翠 碧 真 的 想 走 ？ 到 了 晚 上 ， 翠 碧 除 了 照 顧 天 朗 和 DOOD 的 飲 食 外 ， 最 近 還 多 了 一 樣 消 遣 ， 就 是 把 日 間 工 作 所 賺 的 錢 ， 統 統 由 頭 到 尾 一 是 要 自 己 好 好 保 管 點 算 好 些 ， 但 當 天 朗 問 她 打 算 怎 樣 處 理 這 角 不 漏 的 數 一 次 ， 天 朗 問 過 她 原 因 ， 她 只 道 自 己 賺 來 的 錢 還 些 積 蓄 時 ， 翠 碧 又 只 支 吾 以 對 。 其 實 她 心 中 的 密 底 算 盤 ， 已 為 她 計 算 好 ， 機 票 錢 已 經 夠 了 ， 她 深 感 積 蓄 的 重 要 ， 而 且 在 她 心 中 ， 其 他 因 素 已 不 在 考 慮 範 圍 ， 她 一 想 到 陸 信 給 她 的 信 和 照 片 ， 便 巴 不 得 明 天 便 直 飛 日 本 直 達 陸 信 跟 前 。 天 朗 也 不 得 不 為 自 己 幸 福 設 想 ， 唯 一 可 以 令 翠 碧 留 下 的 辦 法 ， 便 是 拿 去 她 的 盤 川 ， 於 是 他 又 動 員 趙 家 強 ， 請 他 拿 走 翠 碧 的 私 己 錢 ， 為 她 收 藏 在 另 一 個 地 方 ， 遲 些 再 交 還 給 她 。 任 務 派 出 後 天 朗 也 弄 不 清 自 己 做 對 還 是 做 錯 了 ， 他 只 知 道 如 果 不 這 樣 做 他 一 定 會 後 悔 ， 做 了 而 後 悔 總 好 過 不 做 而 後 悔 。 他 只 想 付 出 任 何 代 價 令 翠 碧 留 下 。 可 是 人 算 不 如 天 算 ， 趙 家 強 鍛 羽 而 回 ， 他 只 能 帶 回 一 個 空 錢 箱 ， 箱 內 的 錢 已 被 翠 碧 拿 走 了 。 趙 家 強 正 式 考 慮 收 山 。 自 嘲 像 在 計 劃 逃 獄 的 囚 犯 ， 翠 碧 已 做 好 了 一 切 赴 日 措 施 ： 買 機 票 、 換 日 元 、 搭 通 天 地 線 、 隨 時 可 以 出 發 ， 她 知 道 這 計 劃 一 定 不 能 失 敗 ， 失 敗 了 她 就 會 繼 續 留 在 影 印 店 ， 見 不 到 陸 信 將 是 她 一 生 中 最 大 的 一 個 缺 口 ， 她 不 想 自 己 在 彌 留 之 際 才 怪 責 自 己 當 年 為 甚 麼 不 說 做 就 做 。 翠 碧 只 想 對 天 朗 說 抱 歉 ， 請 他 不 要 責 怪 她 ， 她 會 永 遠 記 得 他 ！ 她 只 想 了 此 心 願 ， 為 一 個 人 甘 願 去 做 任 何 事 ， 是 一 股 發 自 內 心 的 力 量 推 動 著 她 ， 她 只 想 順 其 自 然 的 去 還 心 願 。 就 當 翠 碧 去 旅 行 社 拿 回 護 照 準 備 收 拾 行 裝 的 時 候 ， 上 天 又 跟 她 開 了 一 個 玩 笑 ， 旅 行 社 被 爆 竊 ， 連 她 的 護 照 在 內 的 一 批 旅 行 證 件 都 被 偷 走 了 ， 她 的 希 望 又 再 次 幻 滅 ， 教 她 哭 笑 不 得 。 好 幾 晚 了 ， 影 印 店 內 的 氣 氛 都 很 冷 淡 ， 沉 默 在 空 氣 中 游 移 ， 就 連 DOOD 也 悶 聲 不 響 叭 在 一 旁 ， 天 朗 和 翠 碧 更 如 箭 在 弦 ， 兩 人 中 間 的 氣 氛 拉 得 很 緊 ， 誰 也 不 說 一 句 話 。 天 朗 其 實 很 想 走 過 去 拉 翠 碧 的 手 請 她 不 要 走 ， 但 天 朗 沒 有 這 樣 做 。 心 照 不 宣 。 翠 碧 則 垂 頭 低 目 ， 盡 量 避 開 天 朗 的 視 線 ， 她 覺 得 很 慚 愧 ， 她 嘗 試 表 現 得 若 無 其 事 ， 但 越 是 這 樣 ， 就 越 顯 得 有 事 ， 因 為 她 閃 縮 的 眼 神 出 賣 了 她 ， 最 後 她 避 無 可 避 ， 唯 有 將 視 線 投 到 牆 上 的 掛 鐘 上 ， 鐘 面 上 的 時 針 和 分 針 ， 正 一 移 一 移 的 向 21:00 時 走 近 ..... 好 像 已 過 了 大 半 生 ， 其 實 時 間 只 過 了 兩 分 鐘 左 右 ， 天 朗 終 於 按 捺 不 住 ， 從 喉 嚨 內 嘀 咕 了 一 聲 ， 也 不 知 有 沒 有 人 聽 見 的 兩 個 字 ： [翠 碧 ！ ] [甚 麼 ？ ] 要 聽 見 的 總 會 聽 見 。 [你 有 沒 有 話 要 跟 我 講 ？ ] [...... 沒 有 ......] [那 好 ！ ] [你 睡 吧 ！ ] [你 好 幾 晚 沒 摸 著 我 的 頭 睡 了 ！ ] 翠 碧 便 坐 到 天 朗 身 旁 ， 用 手 指 輕 輕 掃 著 他 的 頭 髮 令 他 入 睡 ， 但 眼 睛 仍 離 不 開 掛 鐘 ， [滴 搭 滴 搭 ......] ， 掃 著 掃 著 ， 呢 喃 了 一 句 ： [...... 我 的 飛 機 啟 航 了 ...... ] ， 牆 上 掛 鐘 ， 剛 好 是 晚 上 九 時 ...... 失 去 了 護 照 的 翠 碧 ， 呆 望 著 影 印 店 內 的 時 鐘 ， 想 像 著 原 本 已 離 地 升 空 的 自 己 ， 心 中 非 常 難 受 。 而 失 去 了 翠 碧 的 真 心 對 待 的 天 朗 ， 感 覺 著 翠 碧 坐 在 他 身 旁 但 心 卻 在 千 里 之 外 ， 心 中 亦 非 常 難 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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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3:30

  第 二 十 二 節 涉 谷 神 宮 前 二 十 二 町

  自 從 某 一 天 開 始 ， 天 朗 就 察 覺 到 翠 碧 的 心 不 在 焉 ， 她 人 是 在 翠 碧 交 談 的 時 間 還 要 多 ， 她 還 是 默 不 作 聲 滿 懷 心 事 的 在 過 日 影 印 店 ， 但 心 卻 下 落 不 明 。 天 朗 跟 DOOD 聊 天 的 時 間 比 她 長 。 有 時 天 朗 為 打 破 沉 默 會 隨 便 問 一 句 [今 晚 想 吃 甚 麼 ？ ] 之 類 藉 以 鬆 弛 張 力 ， 但 翠 碧 又 會 用 一 句 搶 白 來 使 緊 張 狀 態 回 復 原 狀 。 於 是 ， 日 常 的 靜 默 每 次 最 少 也 持 續 90 分 零 3 秒 ， 連 DOOD 也 不 吠 ， 全 場 默 哀 ， 靜 默 的 影 印 店 ， 靜 默 的 商 場 ， 靜 默 的 街 道 ， 靜 默 的 路 人 ...... 翠 碧 其 實 正 被 越 獄 失 敗 的 挫 折 感 所 煎 熬 著 ， 而 越 是 做 不 到 她 越 是 下 定 狠 心 一 定 要 做 ， 她 每 每 乘 天 朗 不 覺 便 拿 麥 之 華 帶 給 她 的 陸 信 玉 照 出 來 看 ， 她 看 見 站 在 校 園 中 的 陸 信 容 顏 憔 悴 ， 身 體 瘦 削 便 很 心 痛 ， 她 在 心 中 默 默 叨 唸 ： [陸 信 ， 我 不 在 你 身 邊 ， 你 日 子 一 定 不 好 過 ， 你 不 在 我 身 邊 ， 我 也 一 點 不 好 過 ！ ] 天 意 弄 人 ， 可 能 天 仍 覺 得 翠 碧 不 夠 忐 忑 ， 未 受 夠 單 思 之 苦 ， 對 天 朗 的 歉 疚 未 累 積 夠 多 ， 所 以 便 延 遲 了 她 動 身 赴 日 的 日 子 。 然 而 ， 不 出 數 天 ， 旅 行 社 已 打 電 話 給 翠 碧 ， 說 是 他 們 擺 烏 龍 放 了 她 們 那 一 批 護 照 在 另 一 個 地 方 ， 現 在 已 尋 回 ， 她 又 可 以 重 新 出 發 了 。 事 不 宜 遲 ， 翠 碧 立 刻 訂 了 當 晚 的 航 機 ， 仲 係 單 程 。 天 朗 和 DOOD 在 公 園 散 步 ， 仰 頭 望 見 蔚 藍 的 天 ， 浮 雲 片 片 ， 清 涼 的 樹 蔭 ， 不 期 然 想 起 和 翠 碧 一 起 住 在 醫 院 的 日 子 ， 那 是 他 們 最 輕 鬆 、 最 坦 誠 相 對 、 最 快 樂 的 幾 天 。 他 還 記 得 ， 在 這 種 天 朗 氣 清 的 日 子 ， 他 和 翠 碧 都 會 想 喝 可 樂 ， 而 他 們 都 喜 歡 喝 小 瓶 裝 可 樂 ， 翠 碧 還 執 著 地 非 小 瓶 不 喝 ， 天 朗 曾 經 試 探 過 自 己 在 翠 碧 的 心 中 是 否 那 支 瓶 裝 可 樂 ， 但 翠 碧 沒 直 接 答 他 ， 天 朗 只 知 道 ， 在 自 己 心 中 ， 翠 碧 就 是 那 支 小 瓶 裝 可 樂 。 翠 碧 在 離 開 影 印 店 前 ， 細 細 的 瀏 覽 了 一 次 她 的 這 個 容 身 處 ， 牆 上 的 每 一 張 影 印 紙 ， 這 個 由 影 印 店 改 裝 而 成 的 家 ， 那 部 營 生 工 具 影 印 機 。 她 覺 得 天 朗 就 像 一 部 影 印 機 ， 外 表 冰 冷 但 內 心 卻 很 熾 熱 ， 只 可 惜 ， 她 從 今 便 要 離 開 這 外 冷 內 熱 的 傢 伙 。 她 開 始 先 把 影 印 機 關 掉 ， 把 燈 也 關 掉 ， 把 電 話 筒 擱 起 ， 拔 掉 所 有 插 頭 ， 在 漆 黑 之 中 卻 碰 到 了 一 個 壁 櫃 ， 一 隻 杯 從 櫃 中 掉 到 地 上 ， 砸 碎 了 。 黑 暗 中 打 碎 東 西 的 聲 音 像 一 下 遠 處 教 堂 的 鐘 聲 在 翠 碧 的 心 中 敲 了 一 記 ， 留 下 迴 響 ， 她 站 在 漆 黑 中 ， 腦 海 忽 然 空 白 一 片 ， 呆 了 幾 秒 。 一 陣 不 知 從 哪 兒 吹 來 的 風 ， 涼 颼 颼 的 從 她 身 旁 掠 過 ， 捲 走 了 一 張 牆 上 貼 著 的 影 印 紙 ， 翠 碧 也 沒 去 管 它 ， 由 它 飄 到 店 外 去 ， 要 走 便 走 ， 然 後 ， 她 把 HEADPHONE 戴 上 ， 按 著 了 開 關 ， 離 開 了 影 印 店 。 天 朗 和 DOOD 逛 完 公 園 ， 還 拐 到 寵 物 店 那 邊 讓 DOOD 跟 狗 朋 友 們 打 打 交 道 ， 認 識 些 狗 女 ， 人 和 狗 都 享 受 了 一 個 寧 靜 閒 適 的 下 午 ， 便 回 到 店 去 。 才 踏 進 商 場 ， 天 朗 已 經 有 一 種 不 安 的 感 覺 ， 他 快 步 跑 回 店 中 ， 只 見 一 片 死 寂 和 黑 暗 ， 所 有 電 器 都 給 關 了 ， 電 話 給 掛 起 ， 影 印 機 也 無 聲 無 息 ， 有 一 種 令 人 耳 鳴 的 寂 靜 是 天 朗 從 來 未 經 驗 過 的 ， 他 覺 得 這 種 感 覺 很 恐 怖 。 他 腳 踏 進 店 內 ， 便 聽 到 瓷 器 碎 裂 的 聲 音 ， 他 不 禁 嚇 了 一 跳 ， 仔 細 看 清 楚 原 來 踏 在 一 隻 跌 碎 了 的 杯 子 上 ， DOOD 機 伶 地 已 經 叨 著 一 封 信 來 給 天 朗 ， 他 接 過 信 ， 心 知 肚 明 對 DOOD 說 ： [翠 碧 已 經 走 了 ！ ] 在 漆 黑 寂 靜 的 店 內 ， 天 朗 不 敢 打 開 那 封 信 ， 他 的 手 指 不 住 在 顫 抖 ， 他 只 不 斷 重 複 的 對 自 己 說 ： [我 根 本 就 知 她 會 走 ， 甚 麼 不 多 留 在 她 身 邊 ？ 為 甚 麼 我 不 能 給 她 她 真 正 的 需 要 ？ 為 甚 麼 ？ 為 甚 麼 她 要 走 ？ ] 在 幽 暗 的 機 艙 內 ， 翠 碧 不 敢 把 窗 簾 拉 開 ， 她 只 緊 閉 著 雙 眼 坐 在 座 位 上 ， 她 不 敢 回 頭 ， 她 怕 自 己 會 改 變 主 意 ， 手 中 緊 緊 捏 著 陸 信 給 她 的 照 片 ， 信 和 地 址 ： 涉 谷 神 宮 前 22 町 。 當 飛 機 離 地 升 空 的 那 一 剎 那 ， 翠 碧 張 開 漾 著 眼 淚 的 雙 眼 ， 默 默 地 向 窗 外 的 夜 空 留 下 了 一 句 ： [天 朗 ， 我 走 了 。 ] 航 機 呼 嘯 著 在 夜 空 飛 翔 ， 翠 碧 的 命 運 這 一 刻 便 交 由 手 中 的 幾 張 紙 團 帶 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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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3:51

  第 二 十 三 節 沒 有 睡 眠 的 二 十 三 小 時

  由 香 港 到 日 本 ， 飛 行 時 間 只 是 三 小 時 ， 而 翠 碧 在 整 個 過 程 中 ， 都 彷 似 陷 入 昏 迷 狀 態 ， 只 有 陳 百 強 的 歌 聲 充 塞 著 她 的 思 緒 ， 當 飛 機 開 始 著 陸 ， 航 機 服 務 員 來 提 醒 她 關 掉 耳 機 的 時 候 ， 她 才 如 夢 初 醒 ， 感 覺 著 飛 機 的 下 降 ， 她 就 覺 得 自 己 正 在 掉 進 陸 信 的 懷 抱 裏 ， 一 股 溫 暖 的 感 覺 正 包 圍 著 她 。 翠 碧 開 始 覺 得 跟 陸 信 更 加 接 近 ， 真 的 很 近 ！ 從 設 計 那 天 開 始 ， 陸 信 就 不 時 打 電 話 到 各 大 航 空 公 司 查 詢 ， 往 日 本 班 機 ， 機 上 可 有 [翠 碧] 這 位 乘 客 ， 終 於 到 了 一 天 ， 他 等 到 了 一 個 正 面 的 答 案 ， 他 差 點 不 相 信 自 己 的 耳 朵 ， 一 問 再 問 ， 航 空 公 司 職 員 一 再 證 實 有 一 個 名 叫 [翠 碧] 的 人 已 乘 搭 當 晚 的 航 機 直 飛 日 本 。 這 時 的 陸 信 ， 卻 像 一 個 洩 了 氣 的 皮 球 ， 了 無 生 氣 ， 只 喃 喃 地 說 ： [翠 碧 真 的 去 了 找 我 ？！ ... ] 陪 在 一 旁 的 麥 之 華 看 見 他 這 個 樣 子 ， 也 不 知 如 何 是 好 ， 唯 是 陸 信 過 了 一 會 便 又 抖 擻 精 神 ， 好 整 以 暇 隨 時 應 戰 第 二 局 遊 戲 一 般 ， 下 令 ： [好 了 ， 我 們 可 以 回 家 了 ！ ] 初 到 貴 境 ， 人 地 生 疏 ， 翠 碧 站 在 東 京 成 田 國 際 空 港 的 到 境 大 堂 ， 心 情 複 雜 ， 來 到 一 個 全 然 陌 生 的 地 方 ， 成 為 一 個 陌 生 的 過 客 ， 沒 人 認 識 自 己 ， 自 己 亦 沒 法 與 人 溝 通 ， 因 全 不 諳 日 語 。 翠 碧 感 到 一 陣 莫 名 的 輕 鬆 感 覺 ， 像 一 個 久 困 囚 籠 的 人 一 下 子 呼 吸 到 自 由 的 空 氣 ， 說 什 麼 做 什 麼 都 沒 有 人 管 ， 亦 沒 有 人 介 意 ， 但 這 一 種 自 由 自 在 的 氣 氛 亦 暗 藏 一 股 孤 清 清 ， 路 靜 靜 的 淒 冷 感 覺 ， 就 像 去 到 一 個 盛 宴 但 卻 一 個 熟 人 都 沒 有 ， 坐 在 一 堆 陌 生 人 中 間 ， 走 又 不 是 ， 留 又 不 是 。 不 過 ， 既 然 已 經 來 到 就 多 想 無 益 ， 聽 天 由 命 吧 ， 所 以 ， 翠 碧 的 孤 獨 無 助 感 只 維 持 了 9 分 鐘 03 秒 ！ 正 當 她 鼓 足 勇 氣 反 覆 練 習 了 多 遍 向 人 問 路 的 日 語 開 場 白 準 備 見 人 就 問 的 時 候 ， 有 一 個 聲 如 洪 鐘 ， 造 型 與 胡 啟 榮 一 模 一 樣 的 人 向 她 跑 過 來 ， 老 遠 就 一 輪 嘴 日 文 夾 廣 東 話 並 伸 手 熱 烈 歡 迎 ， 翠 碧 一 見 此 君 ， 便 知 道 他 就 是 胡 啟 榮 的 駐 日 代 表 黃 鐵 雄 ， 她 總 算 出 路 遇 貴 人 。 果 真 是 物 以 類 聚 ， 識 者 同 類 ， 胡 啟 榮 的 這 個 老 朋 友 只 不 過 是 胡 啟 榮 的 一 個 日 本 版 ， 無 論 待 人 接 物 ， 衣 著 裝 扮 ， 以 至 語 氣 笑 聲 ， 都 跟 胡 啟 榮 一 模 一 樣 ， 包 括 他 跟 翠 碧 談 話 的 話 題 ， 都 離 不 開 鐵 甲 萬 能 俠 、 小 露 寶 、 小 吱 喳 、 小 飛 俠 等 一 眾 漫 畫 人 物 ， 翠 碧 被 他 的 親 切 感 和 熱 情 招 待 所 感 動 ， 初 出 國 的 緊 張 心 情 便 漸 漸 平 伏 下 來 。 胡 啟 榮 的 青 梅 竹 馬 好 朋 友 黃 鐵 雄 極 盡 地 主 之 誼 為 翠 碧 提 供 食 宿 ， 令 她 賓 至 如 歸 ， 他 還 自 動 獻 身 充 當 導 遊 及 司 機 ， 帶 翠 碧 遊 覽 東 京 各 大 旅 遊 點 ， 但 只 見 翠 碧 並 不 熱 衷 ， 只 是 見 他 盛 意 拳 拳 ， 不 便 推 辭 。 過 了 一 天 ， 翠 碧 便 據 實 告 訴 鐵 雄 ， 她 此 行 目 的 是 尋 人 ， 並 將 陸 信 的 地 址 告 訴 他 ， 請 他 帶 她 去 ， 鐵 雄 當 然 有 求 必 應 。 鐵 雄 駕 著 車 在 東 京 街 頭 兜 了 半 天 ， 仍 找 不 到 翠 碧 要 找 的 那 個 地 址 。 翠 碧 告 訴 鐵 雄 ， 那 該 是 個 學 校 的 地 址 ， 鐵 雄 又 載 她 到 學 校 附 近 找 ， 但 仍 沒 有 該 地 址 ， 二 人 更 茫 無 頭 緒 ， 一 個 是 地 頭 蟲 ， 一 個 是 過 江 龍 ， 雙 雙 站 在 五 光 十 色 的 東 京 市 區 ， 只 想 涉 谷 神 宮 前 22 町 就 在 他 們 眼 前 ...... 日 本 實 在 是 個 很 大 的 地 方 ， 東 京 亦 是 一 個 極 繁 華 之 都 會 ， 翠 碧 站 在 新 宿 街 頭 ， 目 不 轉 睛 的 望 過 路 的 人 ， 究 竟 會 不 會 遇 到 陸 信 ？ 然 而 ， 新 宿 實 在 太 多 人 ， 每 當 交 通 燈 一 轉 ， 蜂 擁 的 人 群 就 會 從 一 邊 馬 路 走 到 另 一 邊 馬 路 ， 墟 陷 情 況 有 如 紅 館 散 場 。 翠 碧 站 在 一 旁 ， 看 著 人 潮 ， 仔 細 的 觀 察 每 一 張 面 孔 ， 他 們 跟 香 港 人 都 很 相 像 ， 木 然 的 表 情 ， 緊 湊 的 步 伐 ， 大 部 分 都 是 為 生 活 奔 波 而 疲 態 畢 現 的 典 型 都 市 人 面 貌 ， 可 惜 ， 翠 碧 仍 沒 能 在 人 海 之 中 找 到 那 張 她 魂 牽 夢 縈 的 面 孔 。 有 一 剎 那 ， 她 覺 得 自 己 就 像 一 根 掉 了 下 大 海 的 針 。 日 以 繼 夜 ， 翠 碧 和 黃 鐵 雄 就 只 進 行 著 這 個 尋 人 的 冒 險 ， 拿 著 地 圖 ， 尋 遍 所 有 神 宮 前 的 地 址 ， 也 找 不 著 那 陸 信 所 寫 的 地 方 ， 他 們 再 返 回 涉 谷 ， 逐 條 街 道 慢 慢 的 摸 索 ， 最 後 也 只 是 找 到 神 宮 前 21 町 和 神 宮 前 23 町 ， 偏 就 是 沒 有 22 町 ， 他 們 也 百 思 不 得 其 解 。 在 入 夜 的 涉 谷 街 上 搜 索 ， 翠 碧 突 然 想 到 [樹 海] 這 地 名 ， 她 問 鐵 雄 ， 該 地 址 會 不 會 在 樹 海 ？ 但 黃 鐵 雄 只 告 訴 她 ， 樹 海 是 荒 郊 野 嶺 ， 根 本 不 會 有 街 道 ， 而 且 很 多 人 去 過 那 裏 都 不 見 回 來 ， 他 勸 她 早 點 回 家 休 息 ， 白 天 再 去 找 過 。 翠 碧 在 街 上 走 著 走 著 ， 天 色 越 來 越 黑 ， 走 著 走 著 ， 越 來 越 認 不 得 路 ， 越 走 她 越 覺 得 自 己 會 迷 路 ， 但 越 走 她 也 越 不 怕 ， 既 來 之 ， 則 安 之 。 好 心 的 黃 鐵 雄 見 她 不 眠 不 休 的 日 夜 找 尋 ， 連 飯 也 不 肯 好 好 的 吃 一 頓 ， 除 了 覺 得 這 女 子 出 奇 的 固 執 外 ， 也 唯 有 勸 她 多 些 休 息 ， 慢 慢 再 找 。 而 心 急 人 翠 碧 ， 又 怎 會 死 心 ， 她 見 鐵 雄 亦 有 倦 容 ， 也 不 好 意 思 佔 用 了 人 家 全 日 的 私 人 時 間 ， 便 借 故 肚 餓 叫 鐵 雄 帶 她 去 吃 湯 麵 ， 然 後 在 途 中 跳 上 部 剛 到 站 的 巴 士 ， 撇 下 黃 君 ， 自 己 尋 人 去 了 ， 黃 鐵 雄 見 她 那 麼 鍥 而 不 捨 ， 也 由 得 她 去 ， 自 己 回 家 等 她 好 了 。 翠 碧 坐 到 一 部 不 知 帶 她 往 哪 裏 去 的 車 上 ， 心 中 卻 想 著 靠 人 幫 不 如 自 己 做 ， 她 信 自 己 可 以 找 到 陸 信 ， 但 當 她 縱 身 一 躍 上 巴 士 的 那 一 刻 ， 真 有 一 種 跳 崖 的 感 覺 ， 落 到 車 廂 內 的 腳 仿 如 從 二 萬 呎 高 空 著 陸 一 般 ， 有 點 虛 浮 。 安 坐 車 廂 ， 窗 外 風 光 在 夜 色 中 有 一 種 迷 離 的 感 覺 ， 是 身 處 陌 生 都 市 的 晚 上 特 有 的 那 種 迷 離 ， 忽 明 忽 昧 的 燈 影 ， 觸 目 不 熟 悉 的 文 字 ， 既 然 統 統 都 與 自 己 無 關 ， 翠 碧 索 性 閉 目 靜 靜 休 息 一 下 。 巴 士 以 穩 定 的 車 速 向 前 行 駛 ， 隨 著 車 身 輕 微 的 起 伏 和 顫 動 ， 翠 碧 又 想 起 了 陸 信 ， 她 想 如 果 再 見 陸 信 的 時 候 ， 自 己 會 怎 樣 ？ 會 擁 抱 他 ？ 揍 他 一 頓 ？ 呆 站 在 那 兒 ？ 她 會 留 下 來 與 他 一 塊 兒 唸 書 ？ 他 會 跟 她 回 香 港 過 一 世 ？ 越 想 越 心 煩 ， 連 人 也 未 找 到 就 想 到 那 麼 遠 ， 翠 碧 也 覺 得 自 己 有 點 過 分 ， 她 自 己 甚 至 弄 不 清 對 陸 信 的 感 情 ， 其 他 的 問 題 又 怎 會 有 答 案 ？ 坐 在 巴 士 的 最 後 排 ， 翠 碧 的 眼 淚 不 能 自 制 的 流 下 來 ， 她 強 忍 著 沒 哭 出 聲 ， 來 到 一 個 陌 生 的 地 方 ， 她 突 然 好 想 好 想 家 ！ 巴 士 搖 搖 晃 晃 的 把 翠 碧 帶 到 了 總 站 ， 司 機 指 手 劃 腳 的 叫 她 下 車 ， 她 下 車 走 了 兩 步 ， 發 覺 此 地 何 其 熟 悉 ， 再 向 四 周 張 望 一 下 ， 翠 碧 發 覺 原 來 這 就 是 涉 谷 神 宮 前 ， 她 和 鐵 雄 白 天 才 來 過 ， 怎 麼 也 找 不 到 22 町 ， 但 巴 士 竟 又 把 她 帶 回 此 地 ， 翠 碧 覺 得 皇 天 一 定 不 會 負 有 心 人 ， 加 上 她 在 日 間 已 暗 暗 記 下 這 附 近 所 有 特 色 、 方 位 ， 她 決 定 一 定 要 把 那 門 牌 找 出 來 ...... 翠 碧 先 把 HEADPHONE 戴 好 ， 讓 陳 百 強 的 歌 聲 陪 著 她 找 ， 跟 著 她 回 憶 日 間 走 過 的 每 一 條 街 道 ， 哪 兒 的 轉 角 有 汽 水 販 賣 機 ， 哪 個 門 口 有 一 間 士 多 。 她 還 記 得 黃 鐵 雄 帶 她 詢 問 過 一 個 地 方 ， 門 外 有 一 部 香 煙 販 賣 機 ， 那 爿 商 店 外 還 泊 著 一 輛 車 ， 對 了 ， 那 輛 車 就 在 眼 前 ， 翠 碧 駐 足 四 周 打 量 ， 發 覺 就 是 她 印 象 中 的 地 方 ， 她 認 得 那 些 販 賣 機 ， 她 認 得 那 門 外 的 布 簾 ， 還 有 那 停 在 門 外 的 一 部 充 滿 懷 舊 色 彩 的 汽 車 。 於 是 她 把 已 經 被 手 汗 弄 得 又 軟 又 皺 又 破 的 那 張 寫 著 陸 信 的 地 址 的 紙 再 掏 出 來 ， 慢 慢 逐 家 逐 戶 的 尋 過 去 。 翠 碧 站 在 昏 黃 的 街 燈 下 細 細 辨 認 每 一 個 門 牌 、 路 牌 ， 就 總 是 沒 有 她 要 找 的 號 數 ， 她 嘗 試 走 到 與 該 地 址 只 差 少 許 的 鄰 近 去 找 ， 她 以 為 自 己 記 得 那 些 販 賣 汽 水 、 香 煙 的 機 器 的 所 在 ， 但 卻 發 現 原 來 差 不 多 每 一 個 街 角 都 有 一 部 那 樣 的 自 動 販 賣 機 ， 差 不 多 每 間 店 外 、 屋 外 都 泊 有 一 部 懷 舊 款 的 汽 車 ， 漸 漸 ， 翠 碧 覺 得 自 己 已 走 進 了 一 個 迷 宮 ， 在 裏 面 兜 兜 轉 轉 。 她 握 著 地 址 的 手 開 始 軟 弱 無 力 ， 她 撲 來 撲 去 也 只 見 到 神 宮 前 21 町 和 23 町 ， 偏 就 沒 有 22 町 ， 她 的 心 開 始 亂 ， 開 始 發 慌 ， 心 中 在 喊 著 ： [陸 信 ， 陸 信 ！ 到 底 你 在 哪 ！ 我 怎 麼 感 覺 不 到 你 在 周 圍 ？ 你 聽 到 我 的 話 嗎 ？ ] 翠 碧 終 於 抵 受 不 住 疲 累 和 飢 渴 ， 跌 坐 在 一 部 飲 品 販 賣 機 和 一 部 香 煙 販 賣 機 中 間 ， 恍 惚 中 她 看 見 自 己 就 站 在 陸 信 學 校 門 口 附 近 ： 每 個 早 上 她 都 站 在 那 兒 ， 她 面 對 著 一 個 小 型 停 車 場 ， 她 認 得 牌 上 [駐 車 場] 三 個 字 ， 她 的 面 前 就 停 泊 著 一 輛 車 身 寫 有 [宅 急 便] 的 客 貨 車 ， 她 只 要 站 在 同 一 位 置 ， 每 個 早 上 她 必 定 可 以 見 到 陸 信 很 準 時 上 學 ， 臉 上 有 勤 快 的 神 情 。 然 後 ， 翠 碧 就 會 爬 到 一 棵 很 高 的 樹 上 面 ， 因 為 在 那 裏 她 可 以 很 清 楚 看 到 陸 信 上 課 的 情 形 ， 他 聚 精 會 神 地 聽 課 ， 翠 碧 看 著 很 開 心 ， 也 不 去 打 擾 他 。 到 了 中 午 ， 他 會 自 己 坐 在 校 園 一 角 吃 便 當 ， 每 次 走 到 門 外 ， 陸 信 一 定 會 抬 頭 望 望 天 ， 翠 碧 會 想 ： 他 一 定 是 惦 著 在 香 港 的 我 ！ 其 實 我 已 經 來 了 日 本 只 是 不 告 訴 你 ， 我 想 先 看 看 你 有 沒 有 變 心 ...... 翠 碧 已 沉 溺 在 自 己 的 幻 想 中 ， 她 繼 續 讓 自 己 醉 下 去 ， 她 會 覺 得 陸 信 一 個 人 在 日 本 很 悶 ， 很 需 要 一 個 人 讓 他 抱 一 下 ， 他 一 定 很 需 要 她 ！ 如 果 翠 碧 一 看 見 他 便 衝 上 去 ， 他 們 一 定 會 緊 緊 的 抱 著 大 家 。 但 翠 碧 經 過 日 來 奔 波 ， 她 也 知 道 自 己 容 顏 憔 悴 ， 眼 袋 深 陷 ， 有 那 麼 的 一 刻 當 她 從 胡 思 亂 想 中 跳 出 來 的 時 候 ， 看 了 一 眼 販 賣 機 玻 璃 反 射 出 來 自 己 的 倒 影 ， 也 吃 了 一 驚 ， 於 是 ， 為 了 給 陸 信 一 個 好 印 象 ， 在 看 見 他 之 前 ， 翠 碧 決 定 要 好 好 的 睡 一 覺 ， 睡 至 眼 袋 消 失 為 止 ， 睡 至 容 光 煥 發 為 止 ， 睡 至 陸 信 出 現 為 止 ...... 就 在 一 個 飲 料 販 賣 機 和 一 個 香 煙 販 賣 機 中 間 ， 筋 疲 力 竭 的 翠 碧 沉 沉 睡 去 。 不 知 過 了 多 久 ， 翠 碧 被 搖 醒 了 ， 她 勉 力 睜 開 眼 ， 眼 前 是 黃 鐵 雄 關 切 的 神 情 ， 他 一 疊 聲 告 訴 翠 碧 已 經 找 了 她 很 久 ， 最 後 才 在 香 煙 機 側 邊 找 到 她 ， 翠 碧 給 叫 醒 了 ， 也 不 多 解 釋 ， 只 嚷 著 再 往 前 找 就 可 找 到 陸 信 ， 他 必 在 前 面 ， 但 鐵 雄 卻 帶 給 她 一 個 驚 心 的 消 息 ： 涉 谷 神 宮 前 22 町 這 個 地 址 已 在 22 年 前 被 取 消 了 ， 是 政 府 為 了 紀 念 當 年 在 該 地 址 受 地 震 之 災 而 去 世 的 一 批 學 生 而 取 消 該 門 牌 的 。 翠 碧 乍 聞 噩 號 ， 簡 直 晴 天 霹 靂 ， 寧 願 剛 才 長 眠 下 去 不 再 醒 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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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5:42

  第 二 十 四 節 Twenty-four kiss 二 十 四 小 時 之 吻

  王 天 朗 這 陣 子 總 是 病 懨 懨 的 ， 他 歸 究 天 氣 ， 連 日 濕 度 高 企 ， 四 周 都 好 像 會 滲 出 水 來 ， 無 論 地 板 、 牆 壁 、 衣 服 、 紙 張 都 有 種 濕 漉 漉 的 感 覺 ， 連 走 路 也 要 用 走 鋼 線 的 技 巧 因 為 很 容 易 便 滑 倒 。 天 朗 甚 至 覺 得 連 衣 服 也 跟 他 作 對 ， 不 讓 他 穿 得 舒 舒 服 服 ， 總 是 粘 粘 軟 軟 的 貼 在 他 身 上 ， 一 點 都 不 給 他 乾 爽 的 感 覺 。 周 身 骨 痛 ， 頭 好 像 載 著 鉛 ， 全 身 乏 力 ， 簡 單 點 說 是 了 無 生 趣 ！ 做 任何 事 都 提 不 起 勁 ， 天 朗 說 是 因 為 天 氣 潮 濕 的 關 係 。 亦 因 為 是 翠 碧 不 在 的 關 係 ， 他 只 能 像 一 張 濕 了 又 乾 的 影 印 紙 般 粘 在 店 內 一 角 ， 空 氣 中 的 水 分 之 多 令 影 印 機 也 發 揮 不 到 功 用 ， 每 印 一 張 上 面 的 水 漬 都 令 影 印 本 花 斑 斑 的 見 不 得 人 ， 天 朗 看 影 印 紙 上 的 水 漬 子 ， 也 不 知 那 些 是 汗 ， 是 雨 還 是 淚 ？ 其 實 是 疲 累 的 累 ， 他 覺 得 很 累 。 都 是 天 氣 潮 濕 的 緣 故 。 可 能 天 氣 真 是 太 熱 太 潮 濕 了 ， 天 朗 對 生 意 也 愛 理 不 理 ， 有 客 人 來 影 印 ， 他 叫 人 家 自 便 ， 人 家 不 會 弄 他 的 影 印 機 ， 他 便 罵 人 一 頓 ， 當 熟 客 臨 門 ， 他 亦 不 理 不 睬 ， 人 們 再 也 收 不 到 紙 角 有 叮 噹 印 章 的 影 印 本 ， 人 們 都 覺 得 天 朗 已 經 變 了 。 有 一 天 ， 天 朗 突 然 撥 了 一 個 電 話 給 他 那 影 印 機 的 代 理 商 ， 找 回 為 他 辦 理 手 續 的 那 位 服 務 員 ， 問 她 有 沒 有 碎 紙 機 ， 他 想 用 影 印 機 TRADE IN 一 部 碎 紙 機 。 走 在 街 上 ， 他 無 意 中 聽 到 一 對 情 侶 在 討 論 晚 上 想 做 些 甚 麼 ， 看 他 們 一 塊 翻 一 本 電 視 節 目 表 ， 當 聽 見 他 們 說 當 天 晚 上 電 視 將 放 映 <<緣 份 的 天 空>> ， 他 便 二 話 不 說 ， 奪 了 人 家 的 電 視 節 目 表 便 走 ， 真 是 天 氣 潮 濕 的 原 故 ！？ 回 到 家 裡 ， DOOD 便 成 了 他 的 出 氣 袋 ， 天 朗 不 再 跟 DOOD 聊 天 ， 不 再 給 牠 梳 毛 ， 只 是 動 不 動 就 打 牠 ， DOOD 從 來 都 沒 受 過 那 樣 大 的 委 屈 ， 牠 只 知 道 主 人 真 的 很 不 快 樂 。 天 朗 正 在 反 省 的 時 候 ， [o光 啷] 一 聲 ， 一 個 吊 櫃 跌 了 下 來 ， 差 點 就 壓 到 他 頭 上 ， 但 他 也 不 能 倖 免 被 櫃 角 撞 傷 了 腳 ， 更 傷 的 是 當 他 在 收 拾 殘 局 的 時 候 ， 發 現 原 本 是 成 雙 成 對 的 杯 杯 碟 碟 ， 有 些 已 經 摔 破 了 其 中 一 隻 。 當 天 朗 捧 著 那 些 碎 片 在 痛 惜 著 好 景 不 常 的 時 候 ， 有 一 個 人 走 了 進 店 來 ， 是 一 個 身 型 豐 腴 ， 行 動 遲 緩 的 女 性 物 體 ， 她 說 是 來 抹 電 話 的 ， 天 朗 便 任 由 她 去 。 過 了 不 知 多 少 時 候 ， 那 女 電 話 清 潔 員 緩 緩 的 挪 著 略 見 沉 重 的 身 軀 向 天 朗 移 過 來 ， 對 他 說 已 清 潔 好 了 電 話 ， 還 說 不 嫌 她 唐 突 的 話 她 想 告 訴 天 朗 ， 她 感 覺 到 這 店 子 有 點 不 一 樣 ， 有 股 陰 惻 惻 的 氣 氛 ， 可 能 這 地 段 在 很 久 以 前 曾 死 過 人 、 出 過 事 ， 如 此 這 般 。 天 朗 聽 她 這 麼 說 ， 第 一 個 反 應 是 覺 得 她 說 的 是 無 稽 之 談 ， 危 言 聳 聽 。 當 他 正 想 問 她 為 甚 麼 要 講 這 種 說 話 時 ， 她 已 踽 踽 遠 去 了 ， 他 想 起 好 像 胡 啟 榮 跟 他 說 起 過 曾 經 有 這 樣 一 個 怪 怪 的 抹 電 話 女 子 也 去 過 他 那 邊 ， 也 說 過 類 似 的 說 話 ...... 突 然 ， 走 廊 傳 來 一 聲 尖 叫 ， 接 著 那 女 子 便 掩 著 跑 了 進 來 ， 一 看 見 他 便 大 叫 ： [老 鼠 ！ 有 老 鼠 ！ ] ， 雙 手 便 已 經 緊 緊 的 摟 著 了 天 朗 的 肩 膊 ， 把 頭 埋 在 他 的 胸 膛 上 ： 天 朗 被 她 這 突 如 其 來 的 行 為 嚇 了 一 跳 ， 比 見 到 老 鼠 還 要 驚 ， 一 時 間 手 足 無 措 。 那 神 化 女 子 仍 死 命 抱 著 他 一 面 嚷 著 ： [老 鼠 呀 ！ 有 一 隻 老 鼠 跑 了 進 來 ！ ] ， 天 朗 此 時 已 定 過 神 來 ， 嘗 試 推 開 她 叫 她 跳 到 桌 子 上 ， 但 見 她 真 的 驚 惶 失 措 ， 面 色 煞 白 ， 手 腳 放 軟 就 要 暈 倒 在 地 的 樣 子 ， 天 朗 也 不 忍 心 ， 仍 輕 輕 的 扶 著 她 。 那 女 子 仍 緊 閉 眼 哀 哀 的 說 道 ： [請 問 你 可 不 可 以 抱 緊 我 ， 我 真 的 很 怕 老 鼠 ， 我 好 怕 ！ ] ， 天 朗 見 她 被 嚇 成 這 樣 ， 也 便 繼 續 維 持 紳 士 風 度 ， 作 保 護 淑 女 的 避 難 所 ， 然 而 也 不 忘 注 意 四 周 是 否 真 的 有 老 鼠 跑 了 進 來 ， 因 為 他 自 己 也 對 此 等 小 動 物 毫 無 好 感 ， 極 不 願 意 跟 之 打 交 道 。 過 了 好 一 會 ， 並 不 發 現 鼠 跡 ， 抹 電 話 女 郎 亦 稍 為 定 下 了 驚 ， 卻 又 要 出 了 第 二 招 ， 向 天 朗 殺 個 措 手 不 及 。 只 聽 她 用 播 音 皇 后 聲 喉 幽 幽 的 對 天 朗 說 ： [...... 我 好 悶 ， 你 可 以 陪 我 說 說 話 吧 ？ ] 天 朗 其 實 也 按 耐 不 住 對 她 的 好 奇 ， 既 來 之 則 安 之 ， 便 問 她 ： [你 不 是 說 這 裏 陰 森 可 怖 嗎 ？ 你 真 是 抹 電 話 的 ？ ] [是 真 的 ， 只 是 沒 有 人 跟 我 聊 天 吧 ！ ] [那 你 ...... ] [我 知 道 你 的 店 常 常 很 晚 都 不 關 門 ， 所 以 就 進 來 希 望 有 人 可 以 跟 我 聊 聊 ！ ] [你 是 抹 電 話 的 但 怎 麼 又 會 說 這 說 那 ， 難 道 你 又 是 甚 麼 法 師 嗎 ？ ] [不 ， 我 好 悶 ， 常 常 到 不 同 的 地 方 替 人 家 清 潔 電 話 ， 當 人 家 拿 著 給 我 抹 得 乾 乾 淨 淨 的 電 話 ， 跟 對 方 聊 得 興 高 采 烈 的 時 候 ， 我 也 很 有 滿 足 感 ， 但 偏 偏 可 以 跟 我 談 上 兩 句 的 人 卻 那 麼 少 ， 所 以 ...... 我 才 編 些 故 事 出 來 引 人 注 意 希 望 可 以 跟 人 聊 聊 天 ...... ] ， 女 郎 絮 絮 的 說 著 ， 彷 彿 真 的 有 千 言 萬 語 ， 想 找 人 傾 吐 。 天 朗 見 她 這 個 樣 子 ， 也 很 認 同 找 個 人 傾 講 真 是 不 容 易 的 一 件 事 ， 而 隨 便 遇 到 一 個 人 就 滔 滔 不 絕 也 是 很 容 易 的 一 件 事 ， 只 是 因 為 悶 ， 自 己 又 何 嘗 不 是 ？ 電 話 清 潔 女 郎 繼 續 傾 吐 ： [三 年 ， 三 年 來 我 說 話 最 多 是 今 晚 ...... 咦 ， 怎 麼 你 ， 你 好 像 落 落 寡 歡 的 ？！ ] 算 她 還 有 些 觀 察 能 力 。 [沒 ...... 沒 甚 麼 ！ ] 死 頂 。 [你 的 眼 睛 已 出 賣 了 你 ！ ] 想 不 到 也 是 個 聰 明 人 。 [真 的 沒 有 甚 麼 大 不 了 ！ ] [你 不 快 樂 ？ ] [沒 甚 麼 值 得 快 樂 的 ！ ] [算 了 罷 ， 很 多 事 情 過 去 了 回 頭 再 看 可 能 只 是 微 不 足 道 的 小 事 ， 無 須 介 懷 ！ ] [但 當 時 總 覺 得 很 不 妥 當 ...... ] 天 朗 其 實 也 需 要 向 人 傾 吐 。 [今 天 你 覺 得 很 嚴 重 的 可 能 到 了 最 後 ， 這 事 情 只 不 過 佔 了 你 整 個 生 命 其 中 很 小 很 小 的 部 分 。 ] [你 不 是 我 ， 你 不 會 感 受 到 ！ ] [我 會 感 覺 到 的 ， 就 等 如 我 感 覺 到 你 擁 抱 我 一 樣 ！ ] [...... 說 真 的 ， 我 已 經 很 久 沒 有 好 好 的 抱 過 一 個 人 了 ！ ] [我 們 這 樣 做 ， 是 不 是 太 過 分 ？ ] 天 朗 的 理 智 和 感 情 ， 心 理 和 生 理 正 展 開 拉 鋸 戰 。 [今 天 你 以 為 是 天 大 的 事 ， 將 來 回 想 起 ...... 嘿 ， 才 不 值 一 提 呢 ！ 何 必 太 認 真 ！ ] 女 郎 在 他 脆 弱 的 感 性 禁 區 一 再 挑 撥 。 [其 實 再 問 下 去 已 屬 多 餘 ！ ] 天 朗 也 只 好 向 自 己 的 身 體 投 降 。 [很 多 事 情 不 問 還 好 ， 與 其 說 不 如 做 ， 而 做 了 就 不 要 後 悔 ， 看 我 吧 ， 幹 了 抹 電 話 這 行 ， 雖 然 是 悶 ， 但 我 沒 後 悔 ， 我 知 道 終 有 一 天 我 會 遇 到 一 個 可 以 跟 我 聊 天 的 人 。 ] [那 人 是 我 吧 ！ ] [呀 ！ 老 鼠 呀 ！ ] 鼠 輩 果 然 又 在 門 外 竄 過 ， 天 朗 本 能 地 抱 著 那 女 子 ， 二 人 有 點 相 依 為 命 ， 相 濡 以 沫 的 感 覺 。 [可 不 可 以 抱 我 緊 些 ？ ] [可 以 ， 可 不 可 以 讓 我 握 著 你 的 手 ？ ] 天 朗 很 想 重 溫 一 個 女 人 掌 心 的 溫 暖 。 [我 可 以 伏 在 你 肩 上 嗎 ？ ] [可 以 ！ ] [好 奇 怪 呀 ， 這 感 覺 ...... ] [...... 對 ...... ] [可 是 我 不 想 去 想 為 甚 麼 會 這 樣 ...... ] 因 為 一 隻 老 鼠 ， 一 個 女 子 跳 了 進 來 緊 緊 的 與 天 朗 擁 抱 ， 他 們 靜 靜 的 擁 抱 著 ， 感 受 著 另 一 個 人 的 存 在 ， 一 個 每 天 與 通 話 器 接 觸 的 人 卻 沒 有 人 可 以 與 她 溝 通 ， 或 許 這 個 世 界 真 的 到 處 都 充 滿 著 這 種 孤 獨 的 人 ， 當 天 朗 和 電 話 女 郎 緊 緊 相 擁 的 時 候 ， 他 想 起 了 翠 碧 ...... [可 以 嗎 ？ ] 他 問 。 [......] 她 沒 答 他 ， 只 在 他 臉 上 吻 了 一 下 。 天 快 亮 的 時 候 ， 她 離 開 影 印 店 ， 臨 行 留 下 了 芳 名 ： 尹 芳 玲 。 那 個 晚 上 ， 是 天 朗 刻 意 不 讓 自 己 三 思 而 行 的 荒 唐 之 夜 ， 他 記 得 那 女 郎 替 他 的 [電 話] 弄 得 很 乾 淨 ， 她 熟 練 的 手 勢 將 電 話 聽 筒 、 按 鈕 以 至 電 話 線 也 打 理 得 很 周 到 ， 每 個 部 分 都 關 注 到 。 天 朗 有 一 種 前 所 未 有 的 舒 暢 感 ， 是 自 翠 碧 離 去 後 ， 他 第 一 次 再 經 驗 這 感 覺 ， 就 在 那 一 夜 。 天 朗 在 心 中 默 默 叫 翠 碧 原 諒 他 這 一 次 越 軌 ， 因 為 寂 寞 ， 因 為 想 抱 一 個 人 ， 但 翠 碧 卻 不 在 身 邊 ， 他 只 怪 自 己 沒 能 力 留 住 翠 碧 。 DOOD 耳 聞 目 睹 當 晚 發 生 的 事 ， 牠 自 此 沒 再 理 睬 王 天 朗 ， 劃 清 界 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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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6:00

  第 二 十 五 節 二 十 五 年 朋 友

  以 下 是 王 天 朗 的 事 後 反 思 [人 覺 得 很 不 安 ， 就 像 有 人 留 下 了 一 點 甚 麼 在 自 己 那 兒 ， 就 算 把 混 身 上 下 洗 了 又 洗 ， 擦 了 又 擦 ， 那 感 覺 還 在 那 兒 ， 因 為 真 的 發 生 過 ...... 那 抹 電 話 女 子 和 我 ...... [只 不 過 是 短 短 的 幾 秒 鐘 ， 電 光 火 石 之 間 ， 事 情 就 發 生 了 ， 發 生 的 事 就 取 代 了 我 跟 翠 碧 這 段 日 子 累 積 的 疏 離 。 那 抹 電 話 女 孩 填 補 了 我 內 心 的 空 虛 ！ 某 部 分 的 虛 空 。 [很 快 ， 翠 碧 又 回 到 我 的 思 維 中 ， 她 是 否 跟 我 一 樣 ？！ 她 可 能 已 經 找 到 她 要 找 的 人 ， 她 跟 我 一 樣 需 要 一 個 人 去 填 補 缺 憾 空 虛 ， 她 可 能 比 我 更 需 要 ！ [她 可 能 已 經 ， 已 經 很 滿 足 ， 她 不 會 回 來 。 [是 不 是 我 做 錯 了 甚 麼 ， 所 以 我 得 到 了 懲 罰 ？ [還 是 翠 碧 離 開 我 一 次 又 一 次 根 本 是 她 的 錯 ， 所 以 我 已 得 到 了 回 報 ？！ [無 論 對 或 錯 ， 自 她 離 開 之 後 ， 我 只 犯 過 一 次 錯 ， 我 只 讓 那 女 子 幫 我 抹 過 一 次 電 話 ， 但 那 次 之 後 ， 我 更 想 念 翠 碧 ！ [DOOD ， 我 是 不 是 好 差 勁 ？！ ] 天 朗 自 怨 自 艾 自 問 自 答 ， 當 然 得 不 到 DOOD 的 回 應 ， 民 意 調 查 顯 示 他 在 DOOD 心 目 中 的 聲 望 指 數 已 直 跌 谷 底 。 天 朗 好 想 抱 抱 DOOD ， 但 自 那 晚 以 後 ， DOOD 總 用 一 種 很 不 屑 的 眼 神 唲 著 他 ， 避 開 他 ， 見 他 一 向 自 己 走 過 來 ， 便 狺 狺 地 吠 他 ， 不 讓 他 接 近 ， 天 朗 自 知 沒 有 以 身 作 則 ， 不 是 一 個 好 主 人 的 榜 樣 ， 也 不 奢 望 DOOD 對 自 己 再 親 厚 如 前 。 幸 而 還 有 胡 啟 榮 。 胡 啟 榮 好 幾 天 不 見 天 朗 那 邊 有 什 麼 聲 氣 ， 便 踱 過 去 看 看 ， 順 便 問 問 翠 碧 她 的 朋 友 日 本 之 行 怎 樣 。 但 胡 啟 榮 先 見 到 死 氣 沉 沉 的 店 堂 內 面 左 左 的 一 人 一 狗 ， 女 住 持 不 見 了 ， 問 天 朗 ， 他 只 有 氣 沒 神 的 答 了 一 句 ： [走 了 ！ ] 便 也 不 理 他 ， 胡 啟 榮 覺 得 事 不 尋 常 ， 環 顧 四 周 ， 影 印 店 好 像 變 了 亂 葬 崗 ， 滿 目 瘡 痍 ： 影 印 機 佈 滿 灰 塵 、 地 上 撒 滿 影 印 紙 。 牆 上 的 紙 東 歪 西 倒 、 牆 灰 剝 落 ， 摔 下 的 櫃 被 推 在 一 邊 ， 遍 地 破 爛 ， 一 看 DOOD 便 知 牠 已 多 天 沒 洗 澡 ， 十 足 十 天 橋 底 的 流 浪 生 滋 狗 ， 而 且 店 內 還 有 一 陣 陣 垃 圾 堆 積 的 異 味 ， 再 看 清 楚 天 朗 的 模 樣 ， 就 跟 外 星 人 化 屍 沒 什 麼 分 別 ， 影 印 店 面 目 全 非 ， 胡 啟 榮 不 忍 心 看 下 去 ， 他 想 起 翠 碧 不 在 ， 會 不 會 是 她 一 直 在 騙 自 己 ， 去 日 本 的 人 正 是 她 本 人 ？ 想 到 這 裡 ， 他 急 回 店 中 撥 電 找 他 的 日 本 特 派 員 ---- 黃 鐵 雄 。 天 朗 把 想 離 家 出 走 的 DOOD 從 門 口 找 了 回 來 ， 他 本 想 教 訓 牠 一 頓 ， 但 結 果 只 是 用 狗 鍊 縛 DOOD ， 關 在 雜 物 房 ， 他 不 明 白 ， 為 甚 麼 一 個 二 個 都 要 離 開 他 ， 沮 喪 的 天 朗 坐 在 亂 七 八 糟 ， 又 穢 又 臭 的 影 印 店 內 ， 顧 影 自 憐 ， 直 至 胡 啟 榮 前 來 向 他 道 歉 懺 悔 ， 告 訴 他 ， 翠 碧 在 他 的 安 排 之 下 ， 已 到 了 日 本 ： 為 了 補 償 過 失 ， 胡 啟 榮 願 意 陪 天 朗 去 日 本 找 翠 碧 回 來 ， 而 且 更 拜 託 了 日 本 那 方 面 的 友 人 一 找 到 翠 碧 立 刻 留 住 她 ， 天 朗 聽 到 了 這 消 息 ， 一 時 也 不 知 該 高 興 還 是 該 生 氣 ， 她 還 是 千 方 百 計 去 了 日 本 ， 不 知 她 現 在 怎 樣 ？ 可 安 好 ？ 痴 情 小 女 人 翠 碧 ， 戰 鬥 力 是 很 強 的 ， 休 息 足 夠 後 ， 每 天 返 工 咁 返 ， 準 時 回 到 涉 谷 神 宮 前 21 町 與 23 町 之 間 某 飲 品 機 與 香 煙 機 之 間 的 罅 位 報 到 ， 風 雨 不 改 ， 因 為 她 堅 信 站 在 那 裏 會 等 到 陸 信 的 出 現 ， 陸 信 一 定 會 在 她 兩 眼 直 望 的 那 個 方 位 現 身 ， 真 的 是 [信 則 有 ， 不 信 則 無] 。 只 是 每 當 她 看 到 一 批 批 操 著 流 利 廣 東 話 或 國 語 的 遊 客 在 她 跟 前 聒 噪 而 過 的 時 候 ， 也 醒 起 自 己 的 過 客 身 分 ， 盤 川 亦 已 用 得 七 七 八 八 ， 若 要 繼 續 企 街 守 候 生 涯 ， 最 好 是 有 些 外 快 補 貼 一 下 開 支 。 世 上 真 是 有 [貴 人] 這 回 事 的 ， 一 日 翠 碧 站 崗 等 運 到 的 時 候 ， 一 大 班 香 港 團 友 操 過 ， 七 嘴 八 舌 交 換 購 物 心 得 係 又 閃 唔 係 又 閃 的 按 動 照 相 機 失 打 謀 殺 菲 林 ， 更 有 甚 者 ， 以 為 翠 碧 呆 站 汽 水 機 旁 也 是 日 本 街 頭 特 色 風 景 一 部 分 ， 紛 紛 哄 上 來 圍 著 她 做 出 無 謂 V 字 手 勢 依 牙 鬆 鋼 ， 亂 攝 一 餐 。 擾 攘 中 翠 碧 看 見 一 個 很 面 熟 的 人 在 眼 前 [攝] 過 ， 某 遊 客 肩 上 的 [掌 中 寶] 已 不 翼 而 飛 ， 翠 碧 禁 不 住 他 鄉 遇 故 知 的 感 動 ， 放 聲 高 呼 ： [趙 家 強 ！ ] 趙 家 強 見 到 翠 碧 也 很 歡 喜 ， 寒 暄 一 番 後 得 知 翠 碧 來 日 本 的 目 的 又 是 為 了 陸 信 ， 也 服 了 她 的 死 牛 一 便 頸 ； 翠 碧 亦 知 趙 是 義 氣 仔 女 ， 便 問 他 可 有 辦 法 幫 她 找 些 外 快 ， 趙 家 強 一 口 應 承 ， 二 話 不 說 ， 三 分 鐘 內 便 為 翠 碧 搜 括 了 一 批 貨 品 ， 供 她 擺 地 攤 之 用 ， 奇 貨 包 括 ： 花 、 日 本 透 明 膠 雨 傘 、 日 式 糖 砂 栗 子 、 便 當 、 旅 行 手 推 車 ， 各 式 公 仔 、 薄 餅 、 購 物 袋 等 真 係 乜 都 有 。 結 果 ， 翠 碧 在 貴 人 扶 持 下 ， 便 在 涉 谷 神 宮 前 21 至 23 町 之 間 一 邊 做 流 動 小 販 、 一 邊 等 待 陸 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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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6:23

  第 二 十 六 節 二 十 六 C 無 人 坐 o架 o番

  胡 啟 榮 張 羅 一 番 之 後 送 了 王 天 朗 上 機 ， 他 明 白 每 個 人 做 每 一 件 事 都 會 給 自 己 一 個 理 由 ， 天 朗 荒 廢 事 業 ， 將 影 印 店 的 生 意 置 之 不 理 ， 就 歸 究 於 翠 碧 不 在 ， 沒 人 負 責 放 大 縮 小 的 工 作 ， 其 實 根 本 就 是 沒 生 意 上 門 ， 人 們 都 以 為 他 的 店 已 倒 閉 了 。 而 胡 啟 榮 自 己 ， 開 一 爿 二 手 玩 具 店 何 嘗 不 是 借 兒 時 給 媽 媽 丟 了 玩 具 ， 說 到 底 只 不 過 是 自 己 需 要 借 那 種 佔 有 來 填 補 某 種 空 虛 ， 就 像 天 朗 需 要 翠 碧 一 樣 。 一 定 又 是 天 氣 的 關 係 ， 然 後 加 上 最 近 心 浮 氣 躁 ， 天 朗 覺 得 自 己 身 體 裏 面 好 像 火 燒 般 ， 時 常 滾 燙 滾 燙 的 ， 有 諸 內 就 形 諸 外 ， 熱 氣 得 嘴 邊 都 長 了 一 個 庖 ， 天 朗 又 懷 疑 是 跟 那 個 晚 上 抹 電 話 的 事 有 關 ， 心 裏 總 像 有 個 陰 影 ， 那 顆 庖 就 像 在 對 他 說 [若 要 人 不 知 ， 除 非 己 莫 為] 。 天 朗 坐 在 機 艙 內 ， 感 受 著 唇 邊 的 庖 的 炙 痛 ， 想 著 自 己 已 向 著 翠 碧 的 方 向 出 發 ， 至 於 結 果 是 怎 樣 ， 他 也 很 茫 然 ， 翠 碧 會 跟 他 回 來 ？ 她 會 留 在 日 本 ？ 他 自 己 終 於 跟 她 一 起 留 在 日 本 ？ 各 種 可 能 性 都 會 發 生 ， 至 於 最 後 結 果 ， 天 朗 自 己 真 的 茫 無 頭 緒 ， 他 望 出 窗 外 ， 一 片 雲 海 ， 夾 雜 著 層 層 煙 霧 ， 他 覺 得 很 像 自 己 的 前 途 ， 模 糊 不 清 ， 連 自 己 身 在 這 地 球 的 哪 一 個 位 置 也 一 時 拿 捏 不 住 。 他 低 頭 閉 目 ， 想 起 可 樂 的 比 喻 ， 他 始 終 不 知 道 自 己 屬 不 屬 於 翠 碧 心 中 的 那 瓶 可 樂 ， 然 後 ， 關 西 蒙 便 出 現 了 ， 她 不 知 在 甚 麼 時 候 已 坐 在 他 旁 邊 的 座 位 ， 天 朗 看 見 她 也 很 驚 愕 ， 以 下 是 王 天 朗 和 他 的 守 護 天 使 關 西 蒙 的 最 後 一 次 對 話 ： [天 朗 ， 是 留 不 住 的 ...... ！ ] [甚 麼 ？ 甚 麼 留 不 住 ？ ] [翠 碧 。 ] [但 沒 盡 過 力 又 怎 知 不 成 ？ ] [有 些 事 情 是 沒 法 挽 救 的 ！ ] [事 在 人 為 而 已 。 ] [天 朗 ， 你 要 不 要 看 看 翠 碧 現 在 在 做 甚 麼 ？ 你 握 住 我 的 手 閉 上 眼 ！ ] [啊 ？ ...... 好 吧 ！ ] [怎 樣 ？ ] [很 黑 ， 甚 麼 也 看 不 見 。 ] 他 只 感 受 到 握 著 的 關 西 蒙 的 手 比 冰 還 冷 。 [現 在 呢 ？ ] [呀 ！ 看 見 了 ， 她 ， 她 在 街 角 幹 甚 麼 呢 ？ ] [在 找 陸 信 ！ ] [噯 ？ 怎 麼 放 開 手 呢 ？ 我 還 想 看 看 ！ ] [別 看 那 麼 多 ， 眼 不 見 為 淨 ！ 天 朗 ， 有 些 事 情 是 無 可 挽 救 的 ， 就 好 像 我 考 試 吧 ， 考 的 時 候 也 不 知 自 己 的 答 案 合 不 合 要 求 ， 到 派 來 了 成 績 ， 一 切 已 塵 埃 落 定 ！ 考 得 不 好 只 怪 自 己 準 備 得 不 夠 ， 但 連 試 場 都 去 錯 的 話 ， 是 不 是 沒 得 救 護 車 ？ ] [關 西 蒙 ， 學 業 也 只 不 過 是 人 生 的 其 中 一 部 分 罷 了 ， 別 看 得 那 麼 重 ！ ] [那 翠 碧 也 可 以 是 你 個 小 時 中 的 0.001 秒 吧 ！ ] [但 我 想 跟 她 在 一 起 ， 我 想 她 回 影 印 店 去 ， 我 想 她 永 遠 都 在 我 身 邊 ！ ] [我 想 ， 我 想 ， 你 自 己 說 的 ， [想] 而 已 ， 一 切 都 是 自 己 想 當 然 ， 有 沒 有 為 人 家 想 過 ？ 所 有 東 西 都 是 你 一 個 人 想 出 來 的 吧 ？！ ] [怎 麼 可 能 ！ 翠 碧 自 己 也 喜 歡 的 ...... ] 但 說 出 來 幾 乎 連 自 己 也 聽 不 見 。 [看 你 ， 都 不 敢 大 聲 說 出 來 吧 ？！ ] [那 ， 我 該 怎 麼 辦 ？ ] [...... 要 完 完 全 全 的 擁 有 一 個 人 ， 只 有 一 個 辦 法 ！ ] [甚 麼 辦 法 ？ 快 說 ！ ] [令 他 不 存 在 ， 存 在 就 有 機 會 失 去 ， 如 果 那 人 不 存 在 你 就 有 機 會 永 遠 的 擁 有 這 個 人 ！ ] [我 不 很 明 白 你 的 意 思 ！ ] [現 在 不 明 白 不 要 緊 ， 你 記 著 我 說 過 的 話 就 行 了 ， 天 朗 ， 你 看 ！ 外 面 的 雲 多 麼 美 麗 ， 下 面 的 海 好 大 好 藍 。 其 實 ， 我 們 只 是 地 球 很 小 很 小 的 一 個 微 粒 ， 會 考 考 得 好 不 好 對 整 個 地 球 是 沒 甚 麼 影 響 的 ， 怎 麼 我 竟 然 上 到 來 這 兒 才 明 白 這 道 理 ？ 可 惜 ， 太 遲 啦 ！！ ] [那 麼 ， 我 來 到 這 裡 ， 你 才 告 訴 我 過 些 ， 會 不 會 又 是 太 遲 ？ ] [聽 天 由 命 吧 ！！ ] 這 時 ， 飛 機 上 的 廣 播 正 在 宣 佈 即 將 放 映 電 影 <<緣 份 的 天 空>> ， 天 朗 聽 見 不 由 自 主 的 從 座 位 站 了 起 來 ， 這 衝 擊 太 大 了 ， 直 到 有 空 姐 過 來 叫 他 坐 下 ， 他 才 如 夢 初 醒 坐 下 來 ， 但 眼 睛 卻 不 知 怎 的 模 糊 了 ， 曾 經 一 度 ， 翠 碧 扮 演 過 片 中 的 小 孩 ， 萬 里 尋 親 ， 今 天 風 水 輪 流 轉 ， 輪 到 自 己 扮 演 ， 戲 中 的 男 女 主 角 ， 雖 身 在 不 同 的 城 市 ， 但 望 向 同 一 個 天 空 ， 結 果 他 們 被 緣 份 拉 在 一 起 ， 那 是 天 朗 、 翠 碧 第 一 次 一 塊 兒 看 的 電 影 。 天 朗 被 這 巧 合 震 動 得 站 了 起 來 ， 就 像 很 多 人 經 歷 煽 情 的 場 面 會 起 雞 皮 疙 瘩 一 樣 ， 一 種 不 能 解 釋 的 生 理 反 應 。 他 又 想 ， 回 程 的 時 候 ， 飛 機 會 不 會 播 同 一 部 電 影 ？ 還 有 ， 回 程 的 時 候 ， 會 不 會 又 是 只 得 他 一 個 人 ？ 天 朗 百 感 交 集 的 看 完 了 <<緣 份 的 天 空>> ， 不 勝 低 迴 ， 就 在 此 時 ， 關 西 蒙 對 他 說 ： [快 到 了 ！ ] 天 朗 問 ： [我 們 還 會 不 會 再 見 ？ ] ， 關 西 蒙 的 聲 音 漸 漸 遠 去 ： [可 能 ， 不 過 多 數 不 會 ...... 你 記 著 我 說 的 話 吧 ！ 要 完 全 擁 有 一 個 人 ， 唯 一 方 法 就 是 令 他 不 存 在 ， 像 我 這 樣 ， 再 見 ...... ] [關 西 蒙 ， 關 西 蒙 ！ ] 天 朗 見 到 的 關 西 蒙 ， 化 成 一 團 眩 目 的 白 光 ， 穿 過 飛 機 窗 的 玻 璃 ， 沒 入 雲 層 ， 然 後 消 失 ， 天 朗 的 座 號 是 26D ， 他 隔 壁 的 26C 就 留 下 了 一 套 整 齊 的 女 裝 冬 季 校 服 ， 和 一 疊 會 考 筆 記 影 印 本 。 從 此 之 後 ， 天 朗 就 沒 有 再 見 過 關 西 蒙 ， 他 相 信 她 已 去 了 一 個 很 開 心 的 地 方 ， 因 為 他 記 得 她 離 開 時 的 微 笑 。 抵 達 東 京 成 田 機 場 ， 一 出 海 關 ， 離 遠 已 見 一 胡 啟 榮 身 形 打 扮 的 人 揮 動 著 寫 著 [王 天 朗] 三 個 大 字 的 紙 板 招 引 他 過 去 ， 一 時 相 認 ， 天 朗 知 道 這 人 是 胡 啟 榮 的 多 年 好 友 黃 鐵 雄 ， 交 代 好 胡 啟 榮 託 他 帶 的 家 傳 古 董 小 飛 俠 後 黃 鐵 雄 便 帶 天 朗 去 找 翠 碧 。 一 路 上 ， 鐵 雄 告 訴 天 朗 翠 碧 如 何 天 天 守 候 在 涉 谷 神 宮 前 22 町 舊 址 ， 目 不 轉 睛 地 瞪 著 前 面 一 塊 空 地 ， 現 在 她 的 駐 守 街 頭 已 成 為 日 本 的 新 興 名 勝 ， 日 本 各 地 每 天 都 有 很 多 人 從 海 陸 空 三 面 來 東 京 趁 熱 鬧 ， 一 看 這 名 勝 ， 大 家 一 齊 朝 那 空 地 望 ， 日 本 人 還 替 那 翠 碧 所 在 地 命 名 [慾 望 之 巷] ， 極 盡 無 中 生 有 之 能 事 。 朗 只 想 知 道 翠 碧 的 情 況 ， 鐵 雄 告 訴 他 翠 碧 只 是 每 天 站 在 那 街 角 定 工 望 著 同 一 方 向 ， 好 像 撞 了 邪 般 動 也 不 動 。 天 朗 聽 後 開 始 明 白 翠 碧 當 初 為 甚 麼 不 回 答 他 自 己 是 否 她 心 目 中 那 瓶 可 樂 的 問 題 ， 因 為 她 一 直 私 心 所 屬 ， 所 追 隨 的 都 不 是 他 ， 只 不 過 是 時 間 吻 合 ， 他 又 在 附 近 ， 暫 且 充 數 。 情 形 就 如 一 個 人 去 汽 水 機 買 東 西 喝 ， 但 最 想 喝 的 那 種 飲 品 已 售 罄 ， 錢 又 放 了 進 去 ， 勉 為 其 難 唯 有 退 而 求 其 次 ， 要 了 並 不 是 原 先 最 想 要 的 那 樣 。 天 朗 想 通 了 ， 見 她 一 面 吧 ！ 黃 鐵 雄 的 汽 車 停 在 一 條 車 水 馬 龍 ， 人 聲 鼎 沸 的 街 上 ， 他 指 給 天 朗 看 不 遠 處 一 個 人 頭 湧 湧 的 街 角 ， 那 兒 便 是 [慾 望 之 巷] ， 人 氣 旅 遊 點 。 天 朗 走 近 神 宮 前 22 町 ， 看 見 一 個 近 似 地 攤 的 東 西 在 街 口 ， 認 出 攤 主 正 是 趙 家 強 ， 急 忙 上 前 相 認 ， 趙 家 強 告 訴 他 香 港 經 濟 不 景 ， 失 業 率 高 ， 他 趁 日 本 人 不 認 識 他 的 真 正 身 份 ， 來 這 邊 東 山 再 起 大 展 拳 腳 。 言 語 間 趙 家 強 透 露 和 翠 碧 合 伙 做 買 賣 ， 他 負 責 收 集 貨 物 ， 翠 碧 販 賣 ， 找 點 外 快 ， 雖 然 久 不 見 面 ， 但 趙 家 強 亦 能 一 針 見 血 地 指 出 天 朗 此 行 是 [一 廂 情 願] 之 舉 。 趙 家 強 又 說 翠 碧 這 種 自 欺 欺 人 做 法 起 碼 可 以 令 自 己 快 樂 一 陣 ， 好 像 充 滿 希 望 的 期 待 只 是 她 哄 自 己 的 一 種 方 式 ， 就 如 天 朗 以 為 她 喜 歡 自 己 一 樣 。 天 朗 當 然 明 白 ， 更 佩 服 旁 觀 者 如 趙 家 強 、 關 西 蒙 、 胡 啟 榮 甚 至 DOOD 都 比 自 己 清 醒 。 他 在 那 街 口 站 了 很 久 ， 沒 有 走 過 去 ， 直 至 趙 家 強 和 黃 鐵 雄 熬 不 住 先 走 了 ， 他 還 在 那 兒 遠 遠 的 望 著 翠 碧 望 著 那 空 地 ， 他 看 見 她 時 而 喃 喃 自 語 ， 時 而 低 頭 垂 淚 ， 她 越 舉 動 異 常 他 越 不 敢 過 去 打 擾 她 。 天 朗 一 面 壓 抑 著 走 過 去 翠 碧 身 邊 的 衝 動 一 面 卻 很 想 很 想 向 前 行 ， 走 近 去 抱 緊 翠 碧 ， 他 掙 扎 著 ， 握 拳 的 手 在 滲 汗 ...... 天 漸 漸 地 暗 下 來 ...... 最 後 ， 翠 碧 終 於 跌 坐 在 香 煙 機 旁 ， 睡 著 了 ， 她 一 動 也 不 動 ， 靠 著 販 賣 機 ， 沉 沉 睡 去 ， 天 朗 慢 慢 的 向 她 走 近 ...... 他 望 著 她 熟 睡 的 臉 ， 心 中 一 陣 牽 動 ， 百 般 滋 味 ， 只 見 她 衣 衫 單 薄 ， 入 夜 的 東 京 很 陰 涼 ， 於 是 ， 天 朗 在 附 近 拾 來 了 幾 個 紙 皮 箱 ， 圍 著 翠 碧 。 他 就 坐 在 她 身 旁 ， 為 她 擋 著 夜 風 ， 天 朗 想 不 到 ， 自 己 來 到 日 本 第 一 樣 接 觸 的 東 西 也 是 紙 。 天 朗 也 想 不 到 ， 自 己 來 到 東 京 的 第 一 個 早 上 ， 是 在 街 上 過 的 ， 翠 碧 整 夜 沒 有 醒 過 ， 天 亮 了 也 沒 醒 過 來 ， 天 朗 開 始 有 些 擔 心 ， 但 不 知 甚 麼 原 因 ， 他 又 不 願 她 醒 來 ， 他 不 想 叫 醒 她 因 為 她 醒 了 一 定 又 會 再 繼 續 去 找 陸 信 ...... 天 朗 漸 漸 明 白 關 西 蒙 在 機 上 說 的 甚 麼 [要 擁 有 一 個 人 就 要 令 那 人 不 存 在] 那 話 的 意 思 。 他 終 於 忍 不 住 ， 他 很 想 觸 摸 一 下 翠 碧 ， 很 想 輕 輕 的 ， 碰 一 下 她 的 頭 髮 ， 當 他 的 手 剛 伸 到 她 頭 上 ， 翠 碧 便 醒 來 了 ， 夢 囈 般 的 聲 音 叫 ： [陸 信 ， 陸 信 ！ ] [翠 碧 。 ] 天 朗 柔 聲 叫 她 ， 不 想 把 她 嚇 著 但 她 張 開 眼 睛 ， 還 是 驚 愕 不 已 ： [天 朗 ？！ 天 朗 ...... ] [我 陪 你 在 這 兒 等 他 。 ] [不 ， 你 走 吧 ， 你 為 何 要 來 ？ ] [我 來 是 因 為 我 不 想 你 一 個 人 在 此 ！ ] [你 來 了 也 沒 用 ， 他 根 本 不 在 ！ ] [那 為 甚 麼 你 還 要 留 在 這 裏 ？ ] [我 不 知 道 該 怎 麼 辦 ！ ] [那 讓 我 陪 你 吧 ！ ] [天 朗 ， 你 別 這 樣 吧 ， 你 是 否 想 我 更 加 覺 得 自 己 錯 你 才 稱 心 ？ ] [我 從 沒 這 樣 想 過 ！ ] [那 你 是 不 是 想 我 覺 得 你 偉 大 ？ 為 甚 麼 你 要 這 樣 做 ？ 我 不 用 你 留 下 陪 我 ！ ] [我 想 留 下 陪 你 ！ ] [你 想 證 明 點 甚 麼 ？ ] [我 只 想 證 明 ， 你 可 以 為 陸 信 做 的 事 我 也 可 以 為 你 做 ， 難 道 你 不 是 跟 我 一 樣 嗎 ？ 你 留 在 這 兒 幹 嗎 ？ 你 想 證 明 點 甚 麼 給 陸 信 看 還 是 證 明 給 你 自 己 看 ？ 他 在 與 不 在 已 不 是 一 個 問 題 ， 而 是 你 需 要 的 到 底 是 不 是 他 ， 你 知 不 知 道 ？ ] [你 別 說 了 ， 我 不 用 你 講 ， 我 自 己 知 道 ！ ] [知 嗎 ？ 知 道 就 說 出 來 ！ ] [就 算 我 跟 你 回 去 ...... ] [我 沒 這 樣 想 ...... 我 只 是 想 你 自 己 告 訴 你 自 己 你 真 正 需 要 的 是 甚 麼 ， 你 現 在 瘋 瘋 癲 癲 似 的 ， 你 知 道 自 己 在 做 甚 麼 嗎 ？ ] 天 朗 愛 之 愈 深 ， 責 之 便 愈 切 。 翠 碧 也 被 他 責 問 得 悲 從 中 來 ， 嗚 咽 說 ： [我 ...... 我 不 知 道 ！ ] 眼 淚 簌 簌 而 下 。 天 朗 罵 在 口 ， 痛 在 心 ， 看 見 翠 碧 的 淚 便 再 也 惡 不 出 樣 ， 唯 有 好 言 安 慰 ： [那 我 在 這 兒 陪 著 你 直 至 你 知 道 好 不 好 ？ ] 其 實 天 朗 也 是 聽 天 由 命 ， 既 已 來 到 ， 就 順 著 情 況 發 展 ， 而 且 翠 碧 已 受 了 這 許 多 苦 ， 他 可 以 做 的 ， 就 只 有 伴 在 她 身 旁 。 當 翠 碧 聽 到 天 朗 說 要 一 直 陪 在 她 身 邊 直 至 她 知 道 自 己 要 些 甚 麼 的 時 候 ， 她 挺 了 多 天 的 意 志 ， 情 感 的 堤 防 ， 就 彷 如 暴 雨 下 的 危 險 斜 坡 ， 一 發 不 可 收 拾 地 塌 下 來 ， 向 下 傾 瀉 ！ 有 時 ， 翠 碧 覺 得 天 朗 很 像 一 條 燙 手 的 熱 毛 巾 ， 她 就 是 一 個 很 怕 熱 的 茶 客 。 天 朗 真 的 形 影 不 離 的 伴 著 她 ， 給 她 依 靠 ， 她 覺 得 這 樣 又 好 像 他 在 逼 她 做 決 定 ， 她 自 己 也 沒 主 意 ！ [陸 信 會 不 會 真 的 不 在 日 本 ？ 或 者 是 我 自 己 根 本 不 再 愛 他 ， 是 太 恨 他 才 會 這 樣 做 ， 而 天 朗 ， 對 我 做 的 一 切 不 就 是 我 對 陸 信 做 的 一 切 嗎 ？ 但 天 朗 卻 絕 對 不 是 因 為 恨 我 才 如 此 ， 唉 ， 愛 憎 之 間 的 差 別 ， 真 是 微 妙 。 ] 翠 碧 反 覆 思 量 最 後 得 出 的 結 論 是 ： 她 恨 死 了 陸 信 ， 卻 不 希 望 天 朗 恨 她 ， 但 又 不 想 天 朗 對 她 太 好 ， 因 為 她 怕 熱 ， 她 怕 熱 毛 巾 的 燙 手 感 覺 ， 她 怕 熱 過 之 後 ， 很 快 便 會 變 涼 ！ 結 果 ， 因 為 一 句 很 普 通 的 說 話 ， 天 朗 和 翠 碧 ， 一 同 離 開 了 日 本 ： [天 朗 ， 我 的 簽 證 已 到 期 了 ！ ] 到 了 機 場 ， 天 朗 跟 翠 碧 說 他 來 日 時 在 機 上 再 看 了 一 次 <<緣 份 的 天 空>> ， 翠 碧 依 稀 記 得 ： [結 果 他 們 都 生 活 在 一 起 ！？ ] 剛 看 過 的 天 朗 答 ： [不 知 道 ， 結 局 時 只 交 待 了 他 們 一 同 離 開 了 帝 國 大 廈 ...... ] [可 能 ， 重 要 的 是 過 程 ， 結 果 如 何 已 不 打 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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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6:42

  第 二 十 七 節 八 月 二 十 七 日 東 京 國 際 機 場

  胡 啟 榮 的 日 本 版 黃 鐵 雄 送 佛 送 到 西 的 把 天 朗 和 翠 碧 送 到 機 場 ， 但 見 翠 碧 仍 頻 頻 回 顧 ， 充 滿 依 依 不 捨 之 情 ， 鐵 雄 便 做 好 做 歹 勸 她 不 必 那 麼 多 留 戀 ， 再 回 頭 便 不 會 再 走 的 了 。 天 朗 亦 知 趣 地 自 動 提 出 若 翠 碧 想 留 在 日 本 他 亦 肯 陪 她 ， 但 翠 碧 又 怎 會 肯 認 ， 只 借 故 說 想 自 己 走 走 ， 著 天 朗 在 閘 口 等 她 ， 便 逕 自 往 機 場 商 店 堆 走 去 ...... 天 朗 只 覺 落 寞 ， 他 想 到 從 前 他 跟 翠 碧 相 處 的 每 一 分 鐘 ， 他 都 會 有 一 種 與 她 很 親 的 感 覺 ， 他 們 會 坐 在 一 起 ， 大 腿 貼 著 大 腿 ， 走 路 也 貼 得 很 近 ， 就 算 在 擠 擁 的 人 群 中 ， 他 們 也 會 勾 著 大 家 的 小 手 指 ； 但 在 八 月 廿 七 日 的 東 京 國 際 機 場 ， 天 朗 覺 得 他 們 之 間 的 距 離 已 越 來 越 遠 了 ， 然 而 天 朗 也 不 會 再 像 以 前 般 ， 有 著 很 大 衝 動 去 把 距 離 拉 近 ， 因 為 他 知 道 他 越 去 拉 ， 對 方 反 而 會 越 走 得 遠 。 其 實 翠 碧 真 是 世 間 稀 有 的 執 拗 之 極 烈 性 女 子 ， 她 空 手 而 回 又 怎 會 甘 心 ？ 陸 信 的 影 她 也 未 見 過 又 怎 會 肯 順 攤 回 港 ？ 就 算 人 在 機 場 ， 她 也 覺 得 只 要 一 日 還 在 日 本 ， 還 會 有 一 絲 希 望 ， 得 知 陸 信 的 行 蹤 。 入 閘 前 ， 她 撇 下 了 天 朗 ， 自 己 再 去 碰 碰 撞 撞 ， 希 望 會 有 奇 跡 出 現 ， 她 信 步 走 進 了 一 間 紀 念 品 店 ， 為 WALKMAN 購 買 新 電 池 ...... 就 在 她 付 帳 的 一 刻 ， 身 邊 擦 過 了 兩 個 年 青 人 ， 高 聲 操 著 流 利 廣 府 話 交 談 ， 更 發 聾 振 聵 的 是 從 他 們 口 中 ， 翠 碧 聽 到 了 著 [涉 谷 神 宮 前 22 町] 幾 個 字 ， 聽 不 到 由 自 可 ， 這 七 個 大 字 簡 直 有 勾 魂 攝 魄 之 魔 力 ， 翠 碧 的 兩 腿 隨 即 被 攝 往 青 年 所 走 同 一 方 向 ， 緊 貼 著 兩 位 學 生 哥 ， 聽 力 全 面 發 揮 ， 希 望 能 聽 出 陸 信 或 [涉 谷 神 宮 前 22 町] 的 真 正 下 落 。 兩 名 SMAP 式 打 扮 港 客 邊 走 邊 談 ， 說 到 位 於 涉 谷 神 宮 前 22 町 的 一 所 學 校 如 何 著 名 ， 就 連 當 年 小 虎 隊 的 孫 明 光 也 曾 學 藝 於 此 云 云 ， 翠 碧 一 聽 到 此 ， 怎 會 放 過 這 兩 個 同 聲 同 氣 的 港 產 同 胞 ， 立 刻 截 停 詳 加 盤 問 ， 可 是 該 兩 個 初 到 貴 境 也 是 止 於 知 道 地 址 那 麼 多 ， 一 切 資 料 ， 都 要 問 香 港 總 代 理 才 有 答 案 ， 終 於 ， 翠 碧 也 找 到 一 個 充 分 並 必 須 返 港 的 理 由 。 翠 碧 懷 抱 著 一 個 新 的 希 望 與 天 朗 會 合 上 機 ： 她 要 自 己 相 信 天 意 安 排 她 在 上 機 前 找 到 答 案 ， [涉 谷 神 宮 前 22 町] 是 存 在 的 ， 只 是 她 找 錯 地 方 ， 陸 信 是 在 日 本 的 只 是 他 們 暫 不 能 相 見 ， 只 待 她 也 辦 妥 入 學 手 續 ， 便 是 他 們 重 聚 之 時 。 陸 信 的 日 文 一 定 已 學 得 好 好 ， 她 要 努 力 趕 上 以 便 跟 他 用 日 語 會 話 ， 幸 好 日 本 跟 香 港 只 是 幾 個 小 時 飛 行 距 離 ， 她 很 快 便 會 再 來 。 天 朗 和 翠 碧 ， 貌 合 神 離 的 上 了 機 ， 坐 在 座 位 上 仍 話 不 投 機 ， 天 朗 唯 有 向 空 姐 查 詢 旅 途 中 會 播 放 甚 麼 電 影 。 翠 碧 一 早 已 用 耳 筒 封 著 耳 朵 ， 不 聞 不 問 ， 天 朗 有 見 及 此 ， 不 禁 想 起 以 前 看 到 翠 碧 聽 WALKMAN 的 樣 子 ， 他 總 會 有 一 種 熾 熱 的 感 覺 ， 但 今 天 ， 他 只 感 到 拒 人 千 里 的 冰 冷 ， 彷 似 存 在 於 另 一 個 空 間 。 機 上 並 不 如 天 朗 之 願 ， 播 映 <<緣 份 的 天 空>> ， 而 是 <<黃 飛 鴻 大 戰 洪 熙 官 之 龍 過 雞 年>> ， 天 朗 當 然 不 屑 一 顧 ， 而 坐 在 周 圍 的 大 都 是 東 京 大 出 血 購 物 團 ， 一 坐 上 機 便 七 嘴 八 舌 的 交 換 購 物 心 得 ， 將 命 和 搜 掠 物 都 盡 數 攤 出 來 曬 。 天 朗 只 覺 和 四 周 環 境 格 格 不 入 ， 很 不 自 然 ， 更 大 感 觸 的 是 雖 然 和 翠 碧 坐 在 同 一 架 飛 機 上 ， 去 同 一 個 目 的 地 ， 吃 同 一 種 飛 機 餐 飲 同 一 種 水 ， 然 而 大 家 卻 好 像 活 在 不 同 的 空 間 ， 機 上 沒 有 播 放 <<緣 份 的 天 空>> ， 彷 彿 是 一 個 訊 號 ！！ 推 著 行 李 走 出 禁 區 ， 通 往 接 機 大 堂 的 閘 門 甫 打 開 ， 胡 啟 榮 的 聲 音 已 傳 來 ， [天 朗 ， 這 邊 ！ 天 朗 ！ ] ， 話 口 未 完 ， 人 已 衝 了 上 來 ， 氣 吁 氣 喘 ， 天 朗 看 見 情 如 手 足 的 胡 啟 榮 ， 鼻 竟 然 不 自 覺 的 酸 了 ， 胡 一 擁 而 上 ， 搶 過 了 二 人 的 行 李 ， 領 著 他 們 離 開 ， 氣 急 敗 壞 的 催 促 他 們 回 影 印 店 ， 天 朗 見 他 神 色 有 異 ， 第 一 時 間 只 想 到 ， 莫 非 DOOD 出 了 事 ？！ 主 僕 同 心 ， 天 朗 並 沒 有 猜 錯 ， 胡 啟 榮 說 每 晚 都 聽 見 DOOD 在 影 印 店 內 嗚 嗚 的 哭 並 有 咬 紙 聲 傳 出 ， 天 朗 歸 心 似 箭 ， 翠 碧 卻 說 想 自 己 出 去 走 走 ， 著 他 們 先 回 家 。 歸 家 途 中 ， 胡 啟 榮 詳 述 天 朗 赴 日 後 ， 他 才 察 覺 DOOD 被 困 在 影 印 店 內 ， 天 生 天 養 ， 他 唯 有 天 天 經 過 都 俯 身 細 聽 鐵 閘 內 的 ， 最 近 兩 天 動 靜 ， 店 內 越 發 安 靜 ， 他 亦 越 發 擔 心 ， 天 朗 越 聽 便 越 發 心 寒 ...... 未 到 商 店 ， 天 朗 已 掏 出 鐵 閘 鑰 匙 ， 彷 似 這 樣 就 可 以 早 一 些 見 到 DOOD 面 ， 一 踏 進 商 場 ， 他 已 大 喊 DOOD ， 希 望 牠 聽 到 他 的 聲 音 ， 會 回 答 他 ， 然 而 ， DOOD 卻 哼 也 沒 哼 一 聲 ...... 天 朗 手 忙 腳 亂 的 拉 開 鐵 閘 ， 撲 進 店 內 ， 只 見 消 瘦 污 穢 的 DOOD 奄 奄 一 息 的 瑟 縮 在 牆 角 ， 地 上 滿 佈 碎 紙 ， 天 朗 一 陣 心 酸 ， 眼 眶 亦 急 速 盈 淚 ， 他 急 步 上 前 抱 起 DOOD ， 安 撫 著 牠 ， 低 喚 著 牠 的 名 字 ， 飛 奔 出 街 外 跳 上 一 部 計 程 車 ， 向 最 近 的 獸 醫 診 所 而 去 ..... 只 要 是 真 心 愛 護 動 物 的 獸 醫 ， 見 到 DOOD 的 狀 況 ， 都 會 不 忍 ， 都 會 心 情 激 動 。 他 責 問 天 朗 是 否 打 過 DOOD ， 是 否 疏 於 照 顧 牠 ， DOOD 這 次 的 病 是 因 為 精 神 受 了 創 傷 ， 又 吃 了 大 量 炭 粉 和 影 印 紙 ， 以 致 引 起 併 發 症 ， 導 致 抽 筋 、 嘔 吐 、 痴 呆 等 症 狀 ， 病 入 膏 肓 ， 命 不 久 矣 ！！ 天 朗 聽 了 ， 彷 如 晴 天 霹 靂 ， 他 懇 求 醫 生 盡 力 救 DOOD ， 但 醫 生 表 示 一 切 已 太 遲 ， 就 算 保 存 其 性 命 ， 也 只 是 一 隻 植 物 狗 ， 只 有 更 辛 苦 ， 與 其 讓 牠 在 塵 世 上 不 能 動 不 能 叫 只 是 受 著 痛 苦 ， 不 如 讓 牠 安 安 樂 樂 地 離 去 ， 只 要 天 朗 答 應 ， 醫 生 就 可 以 給 DOOD 打 一 針 ， 脫 離 苦 海 ...... 天 朗 已 是 心 如 刀 割 ， 痛 不 欲 生 ， 他 不 能 想 像 沒 有 了 DOOD ， 他 的 日 子 怎 麼 過 ， 但 眼 見 DOOD 這 麼 痛 苦 ， 他 更 不 忍 ， 他 唯 有 在 短 短 三 秒 之 內 作 了 一 個 他 這 生 最 大 、 最 難 的 決 定 ， 含 淚 向 醫 生 重 重 的 點 了 一 下 頭 。 醫 生 亦 很 同 情 這 個 被 內 疚 和 傷 痛 所 淹 沒 的 主 人 ， 他 一 再 向 天 朗 保 証 ， 會 讓 DOOD 去 得 舒 服 ， 而 且 還 會 提 供 一 切 善 後 服 務 ， 說 罷 叫 天 朗 跟 DOOD 好 好 訣 別 ， 他 過 一 會 便 會 為 DOOD 注 射 針 藥 ...... 臨 行 還 一 再 對 天 朗 說 假 使 他 有 好 好 照 顧 DOOD ， DOOD 便 不 會 抑 鬱 成 疾 ， 英 年 早 逝 ...... 天 朗 知 道 他 唯 一 可 以 做 的 ， 便 是 暫 且 按 耐 著 自 責 ， 好 好 珍 惜 他 和 DOOD 共 渡 的 最 後 幾 分 鐘 。 他 強 忍 著 淚 ， 俯 身 細 細 看 一 次 DOOD 。 從 頭 到 腳 ， 翠 碧 為 牠 結 過 辮 子 的 頭 ， 天 朗 為 牠 梳 過 無 數 次 毛 的 背 ， 牠 特 別 纖 巧 修 長 的 手 手 腳 腳 ， 原 本 烏 黑 精 靈 的 兩 眼 已 失 去 了 光 采 眼 神 渙 散 ， 原 本 濕 潤 的 鼻 尖 已 色 如 槁 灰 。 天 朗 邊 端 視 著 邊 在 牠 耳 邊 輕 輕 的 說 著 安 慰 的 話 ， 想 摸 摸 牠 的 頭 又 記 起 醫 生 囑 咐 過 別 碰 牠 否 則 會 感 染 到 病 毒 ， 唯 有 流 淚 眼 看 流 淚 眼 ， 想 到 以 後 再 沒 有 人 聽 他 傾 訴 ， 沒 有 伴 跟 他 度 過 漫 長 的 夜 ， 沒 有 伴 與 他 分 享 叮 噹 的 世 界 ， 沒 有 了 相 濡 以 沫 的 一 個 良 朋 好 友 ， 天 朗 不 禁 悲 從 中 來 ， 淚 如 泉 湧 ， 只 能 喃 喃 的 一 再 為 自 己 曾 對 DOOD 發 脾 氣 ， 打 罵 牠 ， 冷 落 牠 而 深 深 自 責 ， 向 DOOD 陪 不 是 ， 可 惜 ， 一 切 為 時 已 晚 ， DOOD 已 陷 入 瀰 留 的 昏 迷 中 。 醫 生 拿 了 針 藥 進 來 ， 天 朗 看 著 醫 生 注 射 ， 自 己 的 心 亦 像 被 針 剌 進 一 樣 ， 痛 不 欲 生 ， 他 這 生 都 不 會 忘 記 眼 前 的 這 一 幕 ...... 話 說 翠 碧 腳 一 踏 在 香 港 的 地 上 ， 已 急 不 及 待 去 查 探 那 兩 個 留 學 東 洋 的 香 港 仔 口 中 的 涉 谷 神 宮 前 22 町 那 語 文 學 校 所 在 ， 她 沒 有 跟 天 朗 歸 家 只 直 趨 各 大 小 駐 港 日 本 語 學 校 查 詢 ， 均 不 得 要 領 ， 她 開 始 懷 疑 ， 難 道 自 己 有 幻 聽 和 幻 覺 這 兩 種 頑 疾 ？！ 鳥 倦 知 還 ， 卻 發 現 人 面 全 非 ， 翠 碧 帶 著 失 望 的 心 情 回 到 影 印 店 ， 迎 接 她 的 是 一 個 更 驚 心 的 消 息 ， 形 容 憔 悴 失 神 的 天 朗 正 在 收 拾 DOOD 的 遺 物 ， 準 備 給 牠 陪 葬 。 翠 碧 聽 到 DOOD 去 世 的 消 息 亦 禁 不 住 痛 失 良 朋 的 悲 痛 ， 哭 了 一 場 ， 但 她 不 欲 天 朗 觸 景 傷 情 ， 便 強 打 精 神 ， 為 DOOD 的 後 事 安 排 停 當 ， 盡 量 不 讓 天 朗 過 分 操 心 ， 亦 盡 量 不 讓 天 朗 不 開 心 。 深 深 感 到 切 膚 之 痛 的 天 朗 ， 老 在 想 著 DOOD ， 更 深 人 靜 ， 天 朗 一 再 想 到 從 今 以 後 ， 誰 是 他 傾 訴 的 對 象 ？ 誰 跟 他 互 相 安 慰 作 伴 ？ 誰 再 喜 歡 把 玩 他 的 襪 子 ？ 誰 愛 讓 他 梳 毛 ？ 誰 會 跳 上 來 舐 他 的 臉 歡 迎 他 ？ 誰 會 隨 時 隨 地 讓 他 擁 抱 ？ DOOD 已 經 成 為 過 去 ， 這 會 不 會 是 一 個 訊 號 ？ 天 朗 突 然 覺 得 ， 難 道 上 天 要 他 失 去 一 樣 最 心 愛 的 東 西 ， 就 是 預 告 他 將 擁 有 一 個 他 心 愛 的 人 ？！ 失 去 就 是 擁 有 。 翠 碧 在 睡 夢 中 給 天 朗 搖 醒 ， 聽 見 天 朗 嗚 咽 著 跟 她 說 ： [翠 碧 ， 你 不 要 再 走 了 ， 好 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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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7:02

  第 二 十 八 節 我 二 十 八 號 出 世 o架

  若 有 所 失 的 感 覺 ， 代 替 了 DOOD 日 夜 陪 伴 著 天 朗 ， 他 從 早 到 晚 都 神 不 守 舍 的 ， 在 影 印 店 內 晃 來 晃 去 ， 不 知 所 措 ： 失 去 了 生 活 中 一 個 很 大 的 精 神 支 柱 ， 他 的 心 總 是 空 蕩 蕩 的 ， 像 一 口 幽 深 而 乾 涸 的 井 ， 空 空 落 落 。 天 朗 終 日 惦 念 著 DOOD ， 回 憶 他 們 在 一 起 度 過 的 快 樂 時 光 ， DOOD 怎 樣 逗 他 高 興 ， 怎 樣 惹 他 生 氣 ， 一 件 件 事 情 都 歷 歷 在 目 ， 他 把 玩 著 DOOD 玩 過 的 玩 具 ， 牠 睡 過 的 氈 子 ， 牠 咬 過 的 椅 腳 ， 每 一 件 物 件 都 在 提 醒 著 他 DOOD 是 如 何 的 可 愛 ， 沒 有 了 DOOD ， 日 子 就 像 多 了 一 段 真 空 時 間 ， 特 別 無 聊 難 過 ， 天 朗 便 天 天 坐 在 影 印 機 旁 ， 因 為 DOOD 總 喜 歡 蜷 在 那 兒 取 暖 ， 望 著 牆 上 DOOD 的 爪 痕 ， 店 內 殘 落 著 DOOD 的 氣 味 ， 天 朗 陷 落 在 沉 沉 的 追 思 中 ...... 翠 碧 很 不 忍 心 看 見 天 朗 這 個 樣 子 ， 她 努 力 的 令 店 內 回 復 舊 時 模 樣 ， 努 力 的 令 天 朗 回 復 生 氣 ， 但 ， 沒 有 了 DOOD 的 影 印 店 ， 真 的 是 增 加 了 遺 憾 ， 減 少 了 完 美 。 胡 啟 榮 亦 常 來 邀 飯 ， 也 提 醒 翠 碧 別 再 令 天 朗 擔 心 ， 翠 碧 只 支 吾 以 對 ， 因 為 她 自 己 也 [今 日 唔 知 聽 日 事] 。 天 朗 常 自 責 DOOD 在 世 的 時 候 ， 沒 如 牠 所 願 帶 她 多 去 看 狗 女 ， 令 牠 未 嚐 社 交 經 驗 便 已 死 去 。 而 且 ， 生 命 是 如 此 的 脆 弱 ， [噗] 一 聲 ， 便 灰 飛 煙 滅 ， DOOD 是 如 此 ， 翠 碧 又 何 嘗 不 會 ？ 到 了 超 級 市 場 ， 天 朗 並 沒 有 像 往 常 那 樣 ， 站 在 雜 誌 架 前 飽 打 書 釘 ， 更 加 不 會 注 意 到 那 時 常 錯 漏 百 出 的 收 銀 員 已 不 在 那 收 銀 櫃 旁 邊 了 ， 換 來 了 一 個 鄉 音 未 改 的 新 外 勞 。 天 朗 自 顧 自 在 超 市 內 閒 逛 ， 翠 碧 也 由 他 去 ， 自 己 專 心 的 選 購 維 修 用 具 ， 她 推 著 購 物 車 ， 一 心 一 意 的 逐 欄 巡 禮 ， 天 朗 偏 選 擇 性 地 她 往 東 他 向 西 ， 背 道 而 馳 ， 如 同 陌 路 ， 然 而 ， 自 然 而 然 地 ， 到 了 翠 碧 買 得 差 不 多 的 時 候 ， 又 會 在 通 道 上 會 合 ， 他 給 她 推 車 ， 向 收 銀 機 方 向 走 去 ...... 不 是 冤 家 不 聚 頭 ， 與 此 同 時 ， 在 同 一 間 超 級 市 場 偌 大 的 貨 場 中 ， 陸 信 麥 之 華 亦 在 優 閒 購 物 ， 有 商 有 量 ， 閒 話 家 常 ， 與 一 眾 新 同 居 時 代 的 小 兩 口 子 無 異 。 只 是 他 們 做 夢 也 想 不 到 ， 購 物 車 一 轉 彎 ， 便 與 迎 面 而 來 的 天 朗 翠 碧 一 伙 面 面 相 覷 ， 無 所 遁 形 。 八 目 交 投 ， 避 無 可 避 ， 醜 婦 終 須 見 家 翁 ， 陸 信 麥 之 華 給 這 一 個 驚 奇 嚇 得 呆 了 ， 一 時 不 懂 反 應 ， 三 秒 後 ， 陸 信 才 勉 強 從 喉 嚨 底 下 擠 出 一 聲 ： [翠 ...... 翠 碧 ...... 其 實 ...... 我 ...... 我 ...... 我 ......] ， 也 不 用 等 他 [我] 完 ， 翠 碧 跟 天 朗 卻 當 他 透 明 ， 只 當 是 一 般 超 市 交 通 阻 滯 ， [唔 該 借 借] 一 聲 ， 便 推 著 車 越 他 而 去 。 陸 信 麥 之 華 驚 魂 甫 定 ， 你 眼 望 我 眼 ， 不 能 置 信 剛 才 一 幕 。 回 過 神 來 急 急 腳 行 埋 一 邊 檢 討 交 手 結 果 ， 陸 信 發 覺 自 己 敗 下 陣 來 ， 麥 之 華 以 為 翠 碧 會 賞 她 一 記 耳 光 ， 翠 碧 沒 有 ， 陸 信 以 為 翠 碧 見 到 他 會 大 哭 大 鬧 ， 尖 叫 著 離 開 ， 翠 碧 沒 有 。 她 只 是 沒 事 人 一 樣 ， 對 眼 前 這 對 男 女 無 動 於 衷 地 施 施 然 跟 他 們 擦 肩 而 過 ， 這 世 上 還 有 比 這 個 更 教 陸 信 覺 得 屈 辱 和 挫 折 的 麼 ？ 這 場 遊 戲 ， 輸 家 是 陸 信 。 天 真 的 麥 之 華 ， 還 以 為 翠 碧 這 次 是 另 一 次 反 跟 蹤 行 動 ， 吊 靴 鬼 行 動 即 將 又 告 展 開 ， 她 一 味 催 促 陸 信 配 備 充 夠 糧 餉 ， 重 回 森 林 避 難 去 。 而 陸 信 已 經 知 道 ， 翠 碧 以 後 也 不 會 再 找 他 的 了 ， 以 後 都 不 會 。 陸 信 像 一 隻 鬥 敗 了 的 公 雞 ， 徹 底 失 望 ， 失 去 自 信 。 以 前 ， 只 要 翠 碧 衝 著 他 做 任 何 一 件 事 ， 就 算 是 傷 害 他 身 體 ， 騷 擾 他 生 活 ， 他 都 不 介 意 ， 只 有 歡 喜 。 尤 其 是 當 他 知 道 翠 碧 已 取 道 日 本 ， 千 里 尋 他 時 ， 他 更 是 欣 喜 雀 躍 ， 他 就 是 喜 歡 那 種 一 往 無 前 的 動 力 ， 且 那 動 力 更 是 因 他 而 起 ， 那 一 種 力 量 雖 然 有 時 偏 於 瘋 癲 ， 但 卻 是 很 真 實 很 獨 特 的 一 種 能 量 。 在 翠 碧 以 前 ， 從 沒 人 可 以 給 他 那 種 感 覺 ， 只 有 翠 碧 。 但 久 別 重 逢 ， 翠 碧 竟 正 眼 也 不 望 他 ， 他 只 感 到 無 邊 的 失 落 。 愛 一 個 人 跟 恨 一 個 人 同 樣 都 可 以 有 很 強 烈 的 反 應 ， 最 恐 怖 是 無 反 應 ， 即 是 無 恨 無 愛 無 感 覺 ， 翠 碧 終 於 都 忘 記 了 陸 信 。 陸 信 一 下 子 如 漂 流 在 茫 茫 大 海 中 的 一 條 小 船 ， 失 去 了 方 向 ， 失 去 了 目 標 ， 失 去 了 遊 戲 對 象 ， 從 前 雖 被 翠 碧 騷 擾 但 他 感 覺 到 被 需 要 ， 他 可 以 每 天 期 待 翠 碧 的 突 然 出 現 ， 出 乎 他 意 料 的 行 著 ， 在 在 都 成 為 他 生 活 的 中 心 、 旨 趣 ： 然 而 ， 超 級 市 場 一 役 ， 翠 碧 的 舉 止 ， 已 經 讓 陸 信 知 道 得 很 清 楚 ， 他 輸 了 。 至 於 麥 之 華 ， 她 亦 終 於 明 白 ， 陸 信 日 夜 提 防 著 翠 碧 ， 其 實 是 他 日 夜 都 在 惦 著 她 、 想 著 她 ， 陸 信 其 實 愛 的 是 翠 碧 ， 反 過 來 其 實 是 陸 信 整 日 在 翠 碧 周 圍 擾 攘 ， 卻 造 成 是 翠 碧 跟 蹤 他 ， 而 她 自 己 ， 麥 之 華 ， 只 不 過 是 這 遊 戲 中 的 一 面 幌 子 ， 一 個 假 象 。 如 果 這 是 一 部 真 人 真 事 改 編 成 的 電 影 ， 故 事 也 該 去 到 尾 聲 ， 銀 幕 上 大 概 會 打 出 故 事 中 主 人 翁 以 後 的 下 場 的 字 幕 ...... [陸 信 自 從 在 超 級 市 場 見 過 翠 碧 後 ， 變 成 一 個 很 沉 默 的 人 ， 麥 之 華 跟 陸 信 還 一 起 生 活 了三 年 之 久 ， 過 著 和 大 多 數 人 一 樣 ， 正 常 但 不 太 快 樂 的生 活 。 ] 淡 出 。 翠 碧 已 漸 漸 相 信 自 己 的 確 有 幻 覺 和 幻 聽 ， 尤 其 是 那 天 竟 在 超 級 市 場 碰 到 一 個 很 像 陸 信 的 人 ， 那 人 又 喁 喁 的 想 跟 她 講 話 ， 她 更 相 信 自 己 的 直 覺 ， 直 覺 告 訴 她 ， 陸 信 還 在 日 本 ， 陸 信 還 在 那 個 她 老 是 找 不 到 的 甚 麼 學 校 在 唸 書 在 等 她 去 ， 所 以 ， 自 己 的 幻 覺 和 幻 聽 一 定 已 到 了 若 干 程 度 了 ， 翠 碧 如 是 想 。 天 朗 漸 漸 從 喪 狗 之 痛 恢 復 過 來 ， 開 始 想 他 跟 翠 碧 的 事 。 他 一 直 都 覺 得 ， 兩 個 人 嘔 氣 之 後 和 好 是 很 值 得 高 興 同 時 又 值 得 警 戒 的 一 回 事 ， 因 為 二 人 通 常 都 會 反 常 地 融 洽 ， 特 別 體 貼 細 心 ， 特 別 在 意 對 方 的 一 舉 一 動 ， 外 表 看 來 比 從 前 更 要 好 ， 但 其 實 非 常 危 險 ， 這 表 示 兩 人 的 關 係 更 脆 弱 ， 更 吹 彈 得 破 ， 不 堪 一 擊 ， 這 種 反 常 ， 令 天 朗 擔 心 。 因 為 ， 正 發 生 在 他 跟 翠 碧 身 上 。 翠 碧 回 來 ， DOOD 去 世 後 ， 她 對 天 朗 特 別 好 ， 千 依 百 順 ， 無 微 不 至 ， 每 晚 又 溫 柔 地 撫 摸 天 朗 的 頭 髮 ， 幫 他 入 睡 。 但 天 朗 卻 往 往 不 給 自 己 睡 去 ， 因 為 他 想 留 著 那 種 甜 蜜 的 感 覺 ， 他 想 感 覺 著 那 感 覺 ， 不 想 失 去 。 因 為 他 知 道 ， 可 能 這 一 切 一 切 的 美 好 ， 都 是 剎 那 芳 華 ， 稍 縱 即 逝 。 一 個 陽 光 充 沛 的 早 上 ， 天 朗 要 翠 碧 陪 他 去 買 一 些 東 西 。 兩 個 人 踏 著 溫 煦 的 陽 光 ， 散 步 來 到 了 一 間 寵 物 店 ， 天 朗 一 一 細 心 挑 選 陳 列 櫃 內 的 狗 女 。 [為 甚 麼 ？ ] 翠 碧 以 為 他 不 會 再 要 。 [我 答 應 過 DOOD ！ ] [算 了 吧 ， 別 自 欺 欺 人 。 ] [你 說 你 自 己 ？！ ] [我 是 說 ...... 我 ...... 們 。 ] 龍 鳳 智 多 星 一 輪 舌 劍 唇 槍 之 後 ， 還 是 在 寵 物 店 帶 走 了 一 隻 出 生 不 久 的 金 毛 尋 回 ， 雌 性 。 天 朗 直 覺 上 和 這 狗 女 有 緣 份 ， 他 甚 至 相 信 這 是 DOOD 的 投 胎 轉 世 ， 他 不 會 再 叫 牠 DOOD ， 於 是 便 叫 BEEB ， 以 買 牠 的 日 期 為 牠 的 生 日 ， 那 天 是 28 號 。 習 慣 了 發 動 大 腦 日 夜 操 作 思 前 想 後 的 天 朗 ， 明 知 失 而 復 得 ， 必 有 下 文 ， 世 事 很 公 平 ， 很 準 確 ， 天 意 更 難 違 ， 他 絕 對 相 信 。 DOOD 失 去 了 ， 卻 再 擁 有 BEEB 。 重 新 擁 有 了 翠 碧 ， 表 示 即 將 失 去 。 表 面 平 靜 開 心 ， 暗 藏 洶 湧 不 安 。 表 面 上 一 切 回 復 舊 觀 ， 影 印 店 重 新 營 業 ， 店 內 有 小 狗 跑 進 跑 出 ， 翠 碧 回 來 了 ， 另 一 個 人 ， 亦 湊 巧 在 這 個 時 候 再 出 現 ...... 某 夜 店 已 打 烊 ， 天 朗 翠 碧 正 在 說 體 己 話 ， 突 然 一 把 女 聲 加 入 ： [...... 不 好 意 思 ， 我 來 清 潔 電 話 ！ ] 竟 然 是 她 ！ 天 朗 差 點 已 忘 記 那 個 在 翠 碧 出 走 的 時 候 曾 經 跟 他 貪 歡 一 晌 的 這 個 略 胖 略 遲 滯 的 女 子 。 翠 碧 亦 很 奇 怪 竟 有 人 在 這 種 時 候 到 來 抹 電 話 ， 加 上 女 人 特 有 的 敏 感 和 直 覺 ， 看 見 天 朗 和 她 對 望 的 眼 神 ， 翠 碧 知 道 他 們 之 間 一 定 有 蹺 蹊 。 只 見 天 朗 一 反 平 日 瀟 灑 自 如 的 態 度 ， 面 對 一 個 清 潔 電 話 女 郎 也 形 色 尷 尬 曖 昧 ， 坐 立 不 安 。 翠 碧 就 更 加 肯 定 二 人 必 有 不 可 告 人 之 私 情 ， 也 不 知 何 來 的 妒 火 ， 竟 令 她 三 言 兩 語 便 打 發 了 電 話 清 潔 員 走 ， 準 備 向 天 朗 興 問 罪 之 師 。 天 朗 不 見 由 自 可 ， 當 他 再 見 這 抹 電 話 女 郎 時 ， 他 便 覺 得 自 己 很 骯 髒 ， 很 需 要 讓 她 清 潔 一 下 。 而 翠 碧 ， 驚 詫 於 自 己 的 酸 溜 溜 感 覺 ， 她 一 直 以 為 自 己 只 著 緊 陸 信 ， 但 今 晚 看 見 天 朗 跟 電 話 女 郎 交 換 的 眼 神 ， 竟 教 她 怒 火 中 燒 ， 直 覺 告 訴 她 天 朗 跟 那 女 郎 有 曖 昧 關 係 ， 而 她 竟 為 此 氣 上 心 頭 ， 下 令 清 場 。其 實 ， 一 直 只 說 只 愛 陸 信 的 自 己 ， 人 家 天 朗 跟 誰 做 了 甚 麼 ， 又 干 卿 底 事 ？ 翠 碧 內 心 天 人 交 戰 著 。 最 後 ， 她 還 是 憋 不 住 ， 借 題 發 揮 ： [天 朗 ， 你 的 嘴 邊 ， 怎 麼 長 了 個 疙 瘩 ？ ] [沒 有 呀 ！ ] [你 做 過 甚 麼 ？！ ...... 嗯 ...... 做 過 甚 麼 都 不 關 我 事 罷 ！ 沒 事 ， 算 了 ！！ ] [翠 碧 ， 我 喜 歡 你 生 我 氣 ， 你 終 於 都 肯 生 我 的 氣 了 ！ ] [我 ...... 我 沒 生 氣 ！ ] [那 是 甚 麼 ？ ] [......] [你 又 答 不 上 來 ！ ] [我 恨 你 嘴 邊 長 的 那 個 疙 瘩 ！ 我 恨 她 抹 電 話 的 時 候 看 你 的 眼 神 ！ 我 恨 ...... ] [翠 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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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7:38

  第 二 十 九 節 二 十 九 級 無 名 神 秘 之 火

  人 就 是 這 點 賤 ， 不 甘 寂 寞 ， 不 忿 被 冷 落 ， 當 別 人 對 你 的 痛 癢 漠 不 關 心 ， 反 而 不 滿 ， 直 到 那 人 對 自 己 動 了 真 氣 ， 才 覺 是 美 ； 天 朗 就 是 這 樣 ， 清 潔 電 話 女 郎 的 出 現 ， 惹 起 了 翠 碧 的 醋 意 ， 疾 言 厲 色 要 天 朗 供 出 他 們 的 關 係 ， 翠 碧 的 嗔 怪 ， 開 正 了 天 朗 果 瓣 。 他 一 再 重 申 ： [翠 碧 ， 你 終 於 都 肯 生 我 的 氣 了 ！ ] 如 是 者 ， 他 乘 機 向 翠 碧 剖 白 她 不 在 的 時 候 ， 他 因 寂 寞 難 奈 而 與 電 話 女 郎 發 生 了 一 夜 情 ， 還 理 直 氣 壯 的 告 訴 翠 碧 ， 電 話 髒 了 就 一 定 要 清 理 才 合 符 衛 生 。 不 聽 此 論 調 則 矣 ， 翠 碧 已 放 棄 死 撐 的 矜 持 ， 她 看 不 過 眼 電 話 女 郎 竟 可 跟 天 朗 ...... [穢 了 的 電 話 又 不 是 只 有 她 一 個 人 懂 得 抹 ， 讓 我 來 幫 你 ！ ] 翠 碧 衝 口 而 出 ， 駟 馬 難 追 。 天 朗 也 分 不 清 ， 翠 碧 是 一 時 意 氣 ， 還 是 真 心 真 意 ， 結 果 ， 那 個 晚 上 ， 翠 碧 替 他 把 電 話 清 潔 得 乾 乾 淨 淨 ， 舒 舒 暢 暢 ， 同 是 一 套 動 作 ， 但 相 對 於 電 話 清 潔 女 工 ， 翠 碧 的 手 勢 來 得 更 真 實 、 更 發 自 內 心 。 而 翠 碧 自 己 亦 解 釋 不 來 ， 到 底 是 基 於 甚 麼 原 因 ， 自 己 會 這 樣 激 動 ， 這 樣 情 不 自 制 ， 那 只 不 過 是 一 個 普 通 女 人 ， 犯 不 著 以 她 作 為 藉 口 。 但 無 論 如 何 ， 她 在 那 一 個 晚 上 ， 將 自 己 完 全 交 給 天 朗 。 當 她 整 個 人 伏 在 天 朗 身 上 的 時 候 ， 卻 駭 然 發 覺 ， 她 的 心 ， 竟 仍 然 留 在 東 京 。 那 一 個 晚 上 ， 亦 是 天 朗 最 後 一 次 看 到 翠 碧 胸 脯 上 可 連 成 一 個 四 方 型 的 那 四 顆 痣 。 天 朗 明 知 不 可 ， 但 卻 總 忍 不 住 口 ， 每 當 夜 闌 人 靜 ， 翠 碧 撫 著 他 的 頭 髮 ， 一 切 都 是 那 麼 溫 柔 靜 好 的 時 候 ， 他 就 會 要 翠 碧 永 遠 留 下 ， 不 要 離 開 ， 而 翠 碧 ， 只 請 天 朗 不 要 強 逼 她 做 決 定 。 天 朗 亦 相 信 很 多 事 情 越 刻 意 就 越 弄 巧 反 拙 ， 越 逼 翠 碧 ， 得 到 的 可 能 是 個 更 早 的 決 定 ， 他 只 是 沒 料 到 一 切 會 那 麼 [不 堪 設 想] 。 反 反 覆 覆 ， 欲 罷 不 能 ， 翠 碧 始 終 心 心 念 念 日 本 有 人 在 等 她 ， 東 京 一 定 有 涉 谷 神 宮 前 22 町 ， 神 差 鬼 使 的 ， 又 給 她 找 到 一 間 學 校 ， 有 類 似 的 名 字 和 背 景 ， 她 想 也 不 想 便 報 了 名 交 了 學 費 ， 因 為 她 還 留 下 在 日 本 街 頭 做 小 販 的 一 點 積 蓄 ， 可 足 夠 她 免 除 後 顧 之 憂 。 在 商 場 的 升 降 機 內 ， 她 遇 到 了 曾 路 得 ， 二 人 已 好 久 沒 有 碰 面 ， 自 然 免 不 了 一 番 聚 舊 寒 暄 ， 她 告 訴 了 曾 路 得 她 要 去 日 本 過 新 生 活 。 [那 天 朗 呢 ？ ] 曾 路 得 一 語 中 的 。 翠 碧 即 時 背 誦 了 一 大 堆 自 己 要 自 己 信 的 理 由 出 來 ， 告 訴 曾 路 得 同 時 告 訴 自 己 為 甚 麼 要 離 開 這 地 方 。 曾 路 得 只 一 直 追 問 她 告 訴 了 天 朗 沒 有 ， 還 未 的 話 便 應 該 交 代 清 楚 ， 不 能 總 當 人 看 得 穿 自 己 心 腸 ， 做 人 亦 不 應 拖 泥 帶 水 ， 將 感 情 處 理 得 不 清 不 楚 。 一 輪 當 頭 棒 喝 ， 翠 碧 發 覺 ， 原 來 一 直 以 來 ， 曾 路 得 才 是 她 的 真 正 朋 友 ， 只 有 曾 路 得 才 會 對 她 說 出 那 些 她 自 己 也 不 會 對 自 己 說 的 話 。 那 是 曾 路 得 最 後 一 次 見 到 翠 碧 ， 當 升 降 機 門 左 右 齊 向 中 間 關 上 ， 翠 碧 漸 漸 在 曾 路 得 的 記 憶 中 漸 次 收 窄 ， 變 成 一 條 縫 ， 慢 慢 的 消 失 掉 。 翠 碧 沒 出 現 之 前 ， 天 朗 其 實 已 很 習 慣 一 個 人 ， 對 著 一 個 店 ， 貼 滿 影 印 本 的 四 面 牆 ， 唯 一 會 活 動 和 發 生 聲 響 的 是 他 的 最 佳 拍 檔 ---- 影 印 機 。 天 朗 已 經 很 久 沒 有 和 影 印 機 獨 處 了 ， 當 翠 碧 外 出 的 一 個 下 午 ， 他 又 開 始 喃 喃 的 跟 影 印 機 聊 起 天 來 ： [影 印 機 ， 我 發 現 我 在 你 身 上 可 以 得 到 更 多 的 安 全 感 ， 你 給 我 一 種 莫 明 的 溫 暖 。 雖 然 你 不 會 講 話 ， 但 你 發 出 的 聲 音 讓 我 感 受 到 你 的 存 在 ， 安 撫 著 我 ， 我 明 白 你 的 好 意 ...... ] 那 一 整 天 ， 天 朗 都 開 著 了 影 印 機 ， 不 斷 地 影 印 一 張 白 紙 ， 白 紙 上 面 ， 只 有 [你 我] 兩 個 字 。 天 朗 在 想 ， 倘 若 世 上 只 得 [你] 跟 [我] ， 除 此 以 外 ， 一 無 所 有 ， 到 了 那 個 時 候 ， 她 會 不 會 在 乎 ？ 會 不 會 介 意 ？ 可 以 不 可 以 ？ 白 紙 一 張 ， 只 得 [你] 跟 [我] 。 [我] 是 天 朗 ， [你] 是 翠 碧 。 翠 碧 回 來 ， 看 見 天 朗 呆 呆 的 只 坐 在 開 動 的 影 印 機 旁 ， 便 問 他 何 以 老 在 印 白 紙 。 [我 覺 得 冷 ！ ] 天 朗 答 非 所 問 。 [怎 麼 會 冷 ？ 沒 生 意 也 開 著 機 器 ， 不 怕 吵 嗎 ？ 好 端 端 的 又 影 甚 麼 了 ？ ] [不 知 道 ！ 看 看 也 好 ！ ] [你 別 無 聊 了 ， 好 不 好 ？ 關 掉 它 吧 ？ ] [為 甚 麼 ？ ] [關 掉 它 嘛 ， 我 想 靜 靜 ！ ] [好 ！！ ] ， [o卡 嚓] 一 聲 ， 影 印 機 被 關 掉 ， 再 沒 有 聲 ， 沒 有 光 ， 一 切 靜 止 。 空 氣 中 仍 然 有 些 甚 麼 揮 之 不 去 ， 是 兩 個 人 之 間 的 張 力 ， 兩 個 人 都 敏 感 ， 兩 個 人 都 知 事 情 終 須 要 有 個 了 斷 。 終 須 一 別 。 翠 碧 鼓 起 勇 氣 向 天 朗 說 出 要 去 日 本 唸 書 的 決 定 和 日 期 ， 而 這 一 切 也 在 天 朗 預 料 之 內 ， 他 知 道 她 始 終 忘 不 了 陸 信 ， 翠 碧 騙 得 了 自 己 騙 不 了 人 。 翠 碧 去 意 已 決 ， 著 手 收 拾 自 己 的 東 西 ， 準 備 離 開 影 印 店 ， 離 開 商 場 ， 離 開 天 朗 。 天 朗 不 發 一 言 ， 旁 觀 著 翠 碧 執 拾 ， 他 站 在 門 邊 ， 就 像 當 日 DOOD 愛 擋 著 門 ， 不 讓 他 離 家 一 樣 。 他 看 著 翠 碧 仔 細 的 一 件 一 件 把 自 己 的 物 件 放 進 旅 行 箱 內 、 拖 鞋 、 睡 衣 、 毛 巾 、 牙 刷 ...... 原 本 是 一 對 的 牙 刷 ， 被 拿 走 了 其 一 ， 那 感 覺 很 難 受 ， 像 有 人 硬 生 生 的 將 自 己 的 心 掏 空 了 一 角 。 翠 碧 拿 起 了 一 隻 杯 ， 向 著 光 細 細 的 看 ， 然 後 突 然 想 起 了 甚 麼 似 的 ， 用 拿 著 杯 的 手 向 天 朗 招 了 一 招 ， 問 道 ： [你 要 不 要 ？ ] [不 ， 一 對 才 有 用 ， 落 了 單 還 要 來 做 甚 麼 ？ ] [也 好 ...... 唉 ， 我 還 是 不 帶 這 些 走 了 。 ] 她 指 著 已 整 理 好 了 的 一 堆 雜 物 ， 都 是 她 搬 來 後 才 添 置 的 。 [來 的 時 候 兩 手 空 空 ， 走 也 可 以 走 得 兩 袖 清 風 。 ] 翠 碧 不 知 是 對 自 己 還 是 對 人 說 。 [翠 碧 ， 我 想 問 你 一 個 問 題 ， ] 天 朗 始 終 要 個 說 法 。 [如 果 ， 世 上 只 剩 我 和 你 ， 甚 麼 都 沒 有 ， 那 時 候 ， 你 可 不 可 以 ？ ] [天 朗 ， 事 到 如 今 ， 別 問 我 這 些 了 好 嗎 ？ ] [就 是 事 到 如 今 ， 我 才 要 知 道 你 的 心 怎 麼 想 ！ ] [天 朗 ， 我 一 切 已 安 排 好 準 備 好 ， 我 要 走 了 ， 而 且 ， 就 算 你 勉 強 把 我 留 下 ， 也 只 是 留 一 個 空 殼 罷 了 ！ ] [我 不 許 你 走 ！ ] [我 一 定 要 走 ！ ] [你 試 試 看 ！ ] [你 想 怎 樣 ？ ] 兩 個 人 的 神 經 都 拉 得 繃 緊 ， 就 快 到 了 崩 潰 邊 緣 ， 尤 其 是 天 朗 ， 他 的 臉 都 脹 得 通 紅 ， 緊 握 著 的 兩 拳 ， 指 節 都 發 出 輕 微 的 [啪 o勒] 聲 ； 翠 碧 從 來 沒 見 過 天 朗 這 個 樣 子 ， 她 不 顧 一 切 ， 衝 上 前 ， 死 力 撞 開 天 朗 ， 奪 門 而 出 ， 天 朗 呆 了 一 呆 ， 隨 即 追 了 出 去 。 平 靜 的 商 場 走 廊 ， 突 然 就 多 了 一 陣 急 速 雜 亂 的 追 逐 跑 步 聲 ， 在 夜 間 的 商 場 通 道 上 迴 蕩 著 。 商 場 的 走 廊 ， 一 下 子 好 像 變 了 一 座 迷 宮 ， 翠 碧 走 來 走 去 都 找 不 到 出 路 ， 她 轉 來 轉 去 都 還 留 在 商 場 內 ， 一 邊 聽 到 天 朗 緊 隨 在 後 的 腳 步 聲 ， 一 邊 聽 到 自 己 的 心 ， 拚 命 在 叫 ： [讓 我 走 ， 我 要 走 ， 陸 信 在 日 本 等 我 ， 你 讓 我 走 吧 ！ ] 氣 急 敗 壞 的 天 朗 ， 一 面 追 著 翠 碧 ， 一 面 想 著 ： [不 可 以 讓 她 走 ， 她 不 可 以 走 ， 不 能 夠 喜 歡 來 就 來 ， 喜 歡 走 就 走 ， 不 可 以 這 樣 子 ， 我 知 道 她 今 日 走 了 就 永 遠 都 沒 機 會 ...... 我 不 這 樣 做 ， 我 日 後 便 會 後 悔 ， 我 不 想 後 悔 ， 我 更 加 不 會 後 悔 ...... 好 ！ 要 去 擁 有 一 樣 喜 歡 的 東 西 ， 只 有 一 個 辦 法 ， ...... 只 有 這 個 辦 法 ， 翠 碧 ...... 不 要 走 ...... ！ ] 商 場 突 然 變 了 一 個 鬥 獸 場 ， 場 內 困 著 兩 隻 受 傷 受 驚 的 小 獸 ， 兜 轉 了 半 天 ， 還 在 追 逐 ， 二 人 都 有 點 氣 喘 吃 力 ， 終 於 ， 翠 碧 停 了 下 來 ， 轉 身 看 著 天 朗 。 [天 朗 ， 別 這 樣 ， 你 讓 我 安 心 的 去 吧 ！ ] [說 ， 你 說 到 底 是 甚 麼 問 題 ？ ] 天 朗 已 帶 自 己 鑽 進 了 牛 角 尖 。 [天 朗 ， 並 不 是 甚 麼 問 題 ， 我 沒 問 題 ， 你 也 沒 問 題 。 ] [翠 碧 ， 以 後 只 得 我 跟 你 的 話 ， 就 更 加 沒 問 題 了 吧 ？ ] [天 朗 ， 你 別 傻 ...... 哎 ！ 天 朗 ， 你 店 內 怎 麼 會 有 煙 冒 出 來 ？ ] [翠 碧 ， 你 留 下 來 吧 ！ ] [天 朗 ， 會 不 會 是 你 把 影 印 機 開 得 太 久 了 ？ 它 壞 了 ？ ] [由 它 吧 ， 只 要 你 留 下 來 ， 別 的 都 不 重 要 ， 我 什 麼 都 可 以 不 要 ！ ] [天 朗 ， 你 快 回 去 看 看 呀 ， 很 多 煙 冒 出 來 呢 ！ ] [你 答 應 我 ！ ] [天 朗 ， 我 一 定 要 走 的 ， 咳 ...... 咳 ...... 天 朗 ， 很 多 煙 呢 ！ ] [說 ！ 你 說 ！ ] [你 讓 我 走 吧 ！ 你 快 去 叫 人 ， 你 的 店 可 能 會 有 危 險 的 ！ 啊 ！！ ] 翠 碧 才 說 完 ， 影 印 店 內 已 發 生 很 大 的 一 聲 爆 炸 聲 ， 接 著 便 有 火 花 加 上 濃 煙 大 量 冒 出 來 。 [天 朗 ， 快 走 呀 ， 危 險 ！！ ] 她 邊 說 邊 退 。 [我 甚 麼 都 不 怕 ， 只 怕 你 不 留 下 ！ ] [天 朗 ， 失 火 啦 ， 快 逃 ！！ ] [留 下 ！ 翠 碧 ！ ] 商 場 內 一 時 濃 煙 密 佈 ， 他 們 開 始 見 不 到 大 家 ， 只 聽 見 火 燒 著 東 西 的 聲 音 ， [啪 o勒 ， 啪 o勒] ， 有 點 像 天 朗 的 手 指 關 節 ， 火 勢 越 來 越 大 ， 商 場 內 的 火 警 探 測 器 亦 即 時 發 生 功 效 ， 警 鐘 大 鳴 ， 商 場 周 圍 亦 開 始 聚 集 了 看 熱 鬧 的 人 群 ...... 在 天 朗 失 去 知 覺 之 前 ， 他 聽 到 自 己 說 ： [要 完 全 擁 有 一 個 人 ， 只 有 一 個 方 法 ， 如 果 這 個 世 界 就 是 一 張 白 紙 ， 上 面 只 有 [你] 和 [我] ， 你 可 不 可 以 ...... ？ ] ， 然 後 ， 他 又 聽 到 她 說 ： [可 以 ， 如 果 真 是 這樣 ， 我 可 以 ！ 天 朗 ！ 我 可 以 ！ 以 後 ， 永 遠 ， 就 好 像 影 印 機 上 面 的 那 張 紙 ， 只 得 兩 字 ， [你] ， [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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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7-12-24 12:58:06

  第 三 十 節 三 十 集 大 話 大 結 局

  麇 集 在 商 場 外 圍 評 頭 品 足 ， 旁 觀 火 災 的 人 ， 紛 紛 指 手 劃 腳 ， 旁 述 評 價 是 場 火 的 發 生 是 天 時 、 地 利 還 是 人 為 ， 商 場 內 的 其 他 店 鋪 ， 因 大 部 分 都 已 休 息 ， 所 以 並 沒 有 其 他 人 受 傷 ， 各 店 主 便 只 站 在 欄 外 ， 祈 求 火 神 未 至 波 及 他 們 的 投 資 。 對 於 消 防 員 來 說 ， 這 只 是 一 場 普 通 小 火 ， 很 快 便 被 撲 滅 ， 而 整 個 火 場 只 找 到 一 名 被 濃 煙 焗 暈 的 商 戶 ---- 王 天 朗 。 由 於 起 火 原 因 不 明 ， 可 能 涉 及 人 為 因 素 ， 而 傷 者 仍 未 甦 醒 ， 警 方 便 傳 召 了 商 場 內 商 戶 來 問 話 ， 希 望 查 出 是 意 外 還 是 被 放 火 。 與 此 同 時 ， 消 防 署 亦 派 人 到 災 場 檢 查 ， 以 免 死 灰 復 燃 。 真 真 假 假 ， 假 假 真 真 ， 其 實 只 有 王 天 朗 一 個 人 知 道 。 當 他 在 醫 院 轉 醒 過 來 ， 他 知 道 ， 一 場 火 已 將 一 個 故 事 帶 走 ， 灰 飛 煙 滅 。 到 警 署 接 受 問 話 的 商 場 租 戶 包 括 ： 開 寵 物 店 的 印 度 人 阿 DOOD 、 開 電 腦 店 的 陸 信 、 開 時 裝 店 的 趙 家 強 、 開 玩 具 店 的 胡 啟 榮 ， 還 有 王 天 朗 的 母 親 。 在 警 方 的 口 供 紀 錄 中 ， 王 太 太 說 出 了 原 來 王 天 朗 是 一 個 患 有 自 閉 症 的 青 年 ， 從 來 不 與 人 溝 通 ， 不 是 啞 巴 卻 老 是 不 作 聲 ， 母 親 愛 子 情 切 ， 便 拿 出 積 蓄 讓 他 開 一 個 小 店 ， 自 食 其 力 ， 而 且 還 是 一 盤 無 須 溝 通 的 小 本 經 營 ， 影 印 服 務 。 王 天 朗 只 在 商 場 開 始 營 業 了 數 天 ， 由 於 他 的 沉 默 自 閉 ， 商 場 內 沒 有 人 跟 他 熟 稔 ， 就 算 在 他 對 面 開 店 的 胡 啟 榮 ， 也 對 他 一 無 所 知 。 最 後 ， 消 防 署 證 實 是 基 於 商 場 內 電 線 太 多 太 亂 ， 火 災 是 電 線 短 路 所 引 發 ， 其 中 並 無 人 為 因 素 。 真 相 終 於 大 白 。 山 中 方 七 日 ， 世 上 已 千 年 。 王 天 朗 在 商 場 內 才 工 作 了 一 星 期 ， 便 已 經 可 以 利 用 商 場 的 環 境 、 人 物 ， 自 編 自 導 自 演 了 一 齣 長 篇 奇 情 文 藝 浪 漫 劇 ， 人 的 無 窮 創 作 、 想 像 力 ， 怎 能 小 覷 ？ 如 果 編 出 <<叮 噹>> 的 大 雄 ， 也 是 個 自 閉 兒 童 。 王 天 朗 其 實 已 找 到 了 一 個 志 同 道 合 的 朋 友 ， 也 明 白 天 朗 為 甚 麼 那 麼 喜 歡 看 <<叮 噹>> 。 天 朗 怔 怔 的 看 著 病 房 內 雪 白 的 天 花 板 ， 想 到 雪 白 的 一 張 張 影 印 紙 ， 現 在 已 變 成 了 一 堆 污 灰 ， 他 又 想 起 在 影 印 機 失 火 之 前 ， 他 見 過 一 個 人 ， 一 個 女 孩 子 。 她 是 影 印 機 代 理 公 司 的 推 銷 員 ， 她 那 天 來 檢 討 天 朗 是 否 滿 意 她 們 公 司 的 產 品 ， 有 沒 有 需 要 添 置 或 更 換 。 天 朗 記 得 她 ， 是 她 介 紹 天 朗 買 什 麼 型 號 來 開 店 的 ， 天 朗 還 把 她 的 名 片 放 在 錢 包 內 ， 天 天 袋 在 牛 仔 褲 的 後 袋 ， 那 女 孩 叫 [翠 碧] 。 死 灰 是 可 以 復 燃 的 ， 就 在 天 朗 住 院 的 第 三 天 ， 她 來 了 。 除 了 媽 媽 ， 天 朗 其 實 沒 有 會 來 探 他 的 人 ， 那 天 他 午 睡 醒 來 ， 矇 矓 間 見 到 床 前 一 個 女 性 坐 在 椅 上 ， 看 著 他 ， 他 只 以 為 是 媽 媽 。 看 真 了 ， 卻 原 來 是 笑 臉 迎 人 的 她 。 [王 先 生 ， 希 望 你 還 記 得 我 ， 我 是 代 理 影 印 機 的 翠 碧 ！ ] [ ...... 嗯 ...... ] 天 朗 一 時 間 真 假 難 辨 ， 恍 如 隔 世 。 [我 今 天 來 是 代 表 本 公 司 向 你 問 候 及 提 出 換 過 一 部 最 新 型 號 影 印 機 給 貴 公 司 的 ！ ] [ ...... 唔 ...... ] ， 天 朗 半 坐 了 起 來 ， 倚 著 床 頭 ， 看 清 楚 她 ， 從 百 葉 窗 漏 進 來 的 陽 光 ， 灑 在 她 臉 上 ， 令 人 覺 得 有 點 不 真 實 ， 是 她 透 明 還 是 百 葉 窗 透 明 ？ [王 先 生 ， 你 好 好 休 息 ， 我 先 走 了 ， 待 你 出 院 後 ， 我 們 再 聯 絡 吧 ！ ] [ ...... 噯 ...... 不 ...... ] 天 朗 聽 著 也 覺 自 己 喉 嚨 沙 啞 ， 唇 乾 舌 燥 ， 他 只 想 她 留 下 ， 於 是 便 再 集 中 精 神 ， 希 望 能 說 出 完 整 的 一 句 話 ， 但 見 翠 碧 好 像 知 他 心 意 ， 轉 過 身 來 ， 等 ...... [你 ...... 可 不 可 以 ...... 留 下 來 ？ ] [王 先 生 ， 還 有 甚 麼 需 要 我 效 勞 嗎 ？ ] [咳 ...... 唔 ...... 我 ...... 我 的 頭 髮 ...... 是 不 是 很 亂 ？ 你 ...... 可 不 可 以 ...... 幫 我 理 一 理 順 ？ ] 雖 然 唐 突 ， 但 營 業 員 一 向 較 為 勇 於 服 務 ， 便 走 了 過 來 ， 輕 輕 的 用 手 幫 他 撥 好 了 頭 髮 。 [王 先 生 ， 是 這 樣 嗎 ？ ] 翠 碧 問 他 的 時 候 ， 天 朗 仍 在 感 受 著 她 手 指 在 他 頭 上 的 活 動 和 他 自 己 內 心 的 顫 動 。 [謝 ...... 謝 謝 你 ...... 翠 碧 ...... ] 那 種 感 動 又 再 回 來 。 天 朗 想 拉 開 門 ， 走 出 去 。 [ ...... 翠 ...... 翠 碧 ...... 你 ...... 可 ...... 不 可 以 ...... 留 下 來 ？ ] [這 裡 ？ 只 有 我 跟 你 ？ ] [對 ！ 陪 ...... 陪 我 ...... 好 嗎 ？ ] 靜 默 三 十 秒 。 [好 吧 ！ ] 她 說 。

  &lt;&lt;完&g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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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椰 (签名档和自我介绍有差么？) sky 2008-01-24 21:59:35

  家姐。。。你怎么知道。。。我又想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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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8-01-26 00:57:28

  我又想听番啦。

  &lt;&lt;快樂的一晚&g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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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秃瓢、Linda和溜达的故事 (WE DON`T CELEBRATE SUNDAYS.) sky 2008-02-05 01:29:09

  不知道 流云尼玛 大家看过没，虽然跟天空关系不大，但是很好看，名字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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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 组长 楼主 2008-02-19 02:02:10

  電影預告片

  http://tw.youtube.com/watch?v=qwcfX23I11w&amp;amp;feature=rela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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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rgreaves (仿佛未曾说再见) sky 2008-02-29 22:47:01

  用我的头像做小组图标哦……好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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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椰 (签名档和自我介绍有差么？) sky 2009-08-17 10:32:44

  彭导演要来上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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