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版射雕英雄传

　记得他们在打架-＂83版射雕英雄传＂诌议 　　 　　老去的不止是红颜，拾起的不一定只有自己的快乐，重看83版射雕：不看情节，没得看布景，也不看正四牌大佬：翁、黄、苗、杨，只看两个女人，八个男人，谁叫当年忘了细看。 　　两个女人 　　这个题目的意思很简单，想谈谈两个女人，一个叫刘瑛，一个叫梅超风。 　　刘瑛是谁，估计有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说刘贵妃，说那个用“阴风掌”的瑛姑大概很多人会“哦”出来。 　　瑛姑这个人是作为数学家登场的，（虽说更象个数学兴趣爱好小组成员），数筹排遣之间，全是“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救他”。其实看电视和看书的不同在这个人物上体现的很强烈，书不过是几行字，但是电视自然就有喜怒哀乐要这么一点一滴地暴露出来。记得书里是讲周伯通教她点穴，然后什么什么的，当时就在想练武的果然都是粗人。而电视里交待的是王重阳和段智兴在密室里钻研一阳指技术，连送碗参汤都要有武士代劳，感觉也许练武这种事情除了怕光怕风更怕见女色吧，结果一年，就这么随便地过去了，外面的周伯通又是龙精虎猛地会“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结果一堆男人间，瑛姑怎么办？耐人寻味的，是出了事情以后。 　　“你以为我真的傻啊！”周伯通 　　“你带她走吧”段智兴 　　“这个畜生，段皇爷，你看怎么办，我绝不阻拦。”王重阳 　　（这里我最关注王重阳的反应，什么叫社会经验，实在令我大开眼界，这样欲擒故纵下来，人家还能说什么。） 　　反正一番客气下来，是瑛姑几乎一辈子的白头。 　　但瑛姑先是原谅了南帝，再就是从来就没有恨过周伯通，当大家都似乎宽恕她的时候，她求来的不过是有一个人能够陪着她。不过她到底在《神雕侠侣》里求到了，那么另一个女人梅超风可以说坚持到底，坚持到底地和老天呕气，坚持到底地被老天捉弄。什么，都没有得到。 　　梅超风绰号是什么，铜尸梅超风，老公叫做铁尸陈玄风（实在查不出谁是陈玄风的演员，只记得朱茵版里是马德钟）。记得初次看这个片子，恰好有个朋友打电话到我家，剧情是梅超风“九阴白骨爪”功成的一刻，那阵狂笑（我也是把电视开得响点），楞是把那位兄台给吓着了：刚才笑的是你家什么亲戚？ 　　就是这么一个笑起来令武林颤抖的人物，其实又横行过什么呢，江湖人一面说是除暴安良，一面图的就是《九阴真经》，虽然也许该叫做“有德者居之”。铜尸一路走来，先是被师哥撩拨得没了方向，再是给师父追得风声鹤唳，然后猛得没了贼汉子，然后猛得没了眼睛。看归云庄一段，梅超风对陆乘风讲：“你的腿断了，可我呢，老伴死了，眼睛瞎了，我也就这么一个徒儿。”这么个所谓魔头，看她近似琐碎地撮合杨康和穆念慈，不由想到，铜尸也是孩儿变来的，铜尸也想要个孩子。 　　当她最终替师父挡了欧阳锋一掌，念念不忘地只是答应无法替师父杀光天下曾经看过《九阴真经》之人，只能“从我做起”，折了双手还给师父，当老邪终于肯重开山门，铜尸终于开心了，可以死得像个孩子。 　　这里提一下梅超风的扮演者黄文慧，她曾在《天龙八部》里出演“修罗刀”秦红棉，也是一个嘴如刀子心是棉花的主，很多朋友都拿她的长相取笑，所谓这么难看自然没有男人云云，可其实心思这个玩意和三围又什么时候成过比例，有过关系吗？ 　　女人讲完，接下来自然是大大小小一堆爷们。 　　*四大高手。 　　王重阳属于武侠小说中一抹笔的人物，譬如温瑞安笔下的卫悲回，黄易笔下的令东来，都是神龙现都不现，所以就说说什么五大奇人的其他四奇。 　　先是黄药师。黄药师何许人也，东邪。原书里曲灵风提到这个师父的时候，真有孔子门徒仰望师尊的感觉： 　　...可是天下尽有聪明绝顶之人，文才武学，书画琴棋，算数韬略，以至医卜星象，奇门五行，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黄药师不见得是第一聪明人，但第一潇洒人实在当之无愧。碧海箫声写波涛，江湖落拓看红尘。黄药师这个人不演则罢，要演的话，第一要野，第二要狂，第三要雅。三者缺一不可，三者互为君臣，说起来麻烦，曾江一出，竟真的还给我们一个老东邪。曾江的眼睛我一直觉得是毒蛇的眼睛，冷冷扫来，令人不寒而栗；而曾江一笑，却又百花迎春，骨子里都是暖的。一冷而白眼天下，一热而护犊情深。这样的人物，曾江施施然一站，我自我心。 　　再来是老叫化。刘丹前有冯敬尧（<《上海滩》），后有谢退思（《倚天屠龙记》），中间这个洪七公前后演过四次。 　　看武侠书真开了眼的大概就算是丐帮，虽说看《巴黎圣母院》里奇迹王国已经很厉害了，可是想不到乞丐也可以做一个社团来经营，真是发财的道路只看你怎么走啊。这部戏里的污衣派比较逊，那个鲁有脚的确是个穷要饭的，相对简彭二长老，实在是个粗人，粗人怎么可以得胜了，好像要靠洪七公。可是洪七公怎么办的呢：每月各住半月，自然黄蓉会说，盼着净衣门的半个月了，洪七公大摇其头的时候，还说净衣门的彭长老（吴孟达）可堪大用：住在没跳蚤的床上毕竟舒服啊。 　　刘丹好在不仅演出了一个英雄，一个坦坦荡荡，并在恰当的时机里一定会表现他的正义感的大侠，他更演出了一个想有个晚辈以享天伦之乐的老人，惟其知道自己老了，不是什么事情都会用“天下无狗”这样的狠招的，大侠老了这样，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个大侠。 　　接着是杨泽霖先生的西毒欧阳锋了。杨先生好像一般都演凶神恶煞之类的角色，如《赌神1》里不过是买凶打人，到了《英雄本色1》里根本是肉搏上阵，把子豪子杰父亲搞死的就是这位仁兄。 　　杨泽霖不算成奎安这样的大汉，可是眉目之间的那种凶狠实在象包治夜啼郎的万灵丹，戏里看见他，似乎总感觉这位老兄动不动就要扁人的那种。而且眼珠也总是有给人随时会“计上心来”的味道，西毒之毒是有说服力了，可惜表面化了一点。西毒毕竟是一方之雄，下作也有个下作的程序规程之类的，几个大佬里面，这个角色我还是稍微有些不满意的。 　　不过杨先生演欧阳锋对欧阳克的那种眷顾之情还是很力透纸背的，一句话。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他的侄子。 　　南帝，刘兆铭先生的段智兴。 　　吾生也晚，一个遗憾就是没有看到刘兆铭先生年轻时候的翩翩风采（题外话，《大唐双龙传》里的石之轩私心里就该他来演）。刘先生现在稍微有些发胖，当年却由于担任过芭蕾舞的教师，体态非常漂亮。举手投足满透着一股雍容自许，总是那么和蔼的，慢悠悠的。（千年树妖那个除外啊※……％￥×） 　　书中的南帝其实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其实还是更偏向一个不用上班的读书人，虽然读的多是《一阳指指南》之类的。书中写南帝得知瑛姑和周伯通私通的一段其实看作是把握这个角色的纲领，忍不住文抄公一回： 　　“此后大半年中，我没召见刘贵妃，但睡梦之中却常和她相会。一天晚上半夜梦回，再也忍耐不住，决意前去探望。...咳，屋面上霜浓风寒，我竟怔怔的站了半夜，直到黎明方才下来，就此得了一场大病。” 　　为谁风露立中宵？还在屋顶。电视剧并没有实拍这个镜头，而是和书一样，我们和黄蓉一起听着已经是白发白眉的刘兆铭娓娓道来，而他越是那么的云淡风情，笑谈过往，其中透出的那种悔恨和怅惘却是那么愈加地触目惊心。 　　《射雕英雄传》和所有的武侠剧集一样，是年轻人的世界，不过这部戏由于上述四位演员的把握，他们那种把各自对生活的很多看法对角色的熔铸，所以无论是邪之汪洋恣肆，丐之通达慈祥，毒之跋扈飞扬，帝之翩翩风度，都或多或少地满足了我们的想象或者说希望，取其一飘，便不由得向往那个浩荡的江湖是何等的滋味。 　　说完了高手，提两个普通人： 　　柯镇恶--江毅、张阿生--廖骏雄 　　初看《射雕英雄传》，哪里知道什么五大高手，“江南七怪”倒是感觉一个比一个厉害，虽然，马上看出来中重阳的门下全真七子联手就可以打得江南七怪落花流水（一个丘处机就够七怪好瞧的了，不要说再加六个），东邪的徒弟“铜铁二尸”更是可以将他们杀得闻风丧胆。可是就是这么一帮武功稀松的人，看这套书，看这套电视剧第一次的感动就是他们带来的。 　　那是他们终于在大漠找到了郭靖。 　　在《神雕侠侣》里连沙通天都佩服柯镇恶的一言九鼎，根子就是当年七怪为了和丘处机的一个誓约不惜关山千里，江南来到塞北。而我自然想到的就是相濡以沫，只要七个人有一个人想去哪里，那么其余六个人自然就跟去了，所谓兄弟，所谓武侠，激动我的本就是这么一个“自然”。 　　七侠里只说两个，原因马上揭晓。 　　先是江毅的柯镇恶，TVB83、94年《射雕英雄传》，83、95年《神雕侠侣》里的柯镇恶都是他演的，能和与之相比的也许只有连任四届洪七公的刘丹。这样反反复复，连金庸都不如他熟柯镇恶了吧？ 　　然后是演张阿生的廖骏雄，TVB吴岱融版《边城浪子》里他演公孙断，都是那种爱你在心口难看的嗫喏腔调，而模样又是一副如假包换的屠夫卖相，觉得有些好玩，戏谑地记上一笔。 　　小人物最大的梦想自然是作皇帝，那么文章的最后就来说说两个皇帝： 　　铁木真--秦沛 　　完颜洪烈--刘江 　　这两个其实在戏里的大部分时间里都不是皇帝，而完颜洪烈根本到最后是梦花一场，不过仿照《项羽本纪》的做法姑妄言之（总不能说两个胡虏吧？在我眼里，当时的宋人有大把不如人家的地方）。说起来在朱茵版的《射雕英雄传》里，刘江演的就是铁木真，而完颜洪烈换了王伟。 　　先讲最后统一天下的。而我首先要说的是，铁木真这个角色秦、刘二位是远远不如大陆版《射雕英雄传》饰演成吉思汗（也就是在《成吉思汗》饰演成吉思汗）的巴桑（传说他是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的后裔，我觉得倒是不见得不可能的^_^）有种说法抨击不一定非要蒙古人能够演好蒙古人，我的想法是不是是一个蒙古人就能演好铁木真，但真要有人能够演好铁木真，这个人最后一定是蒙古人，这和民族自豪感是分不开的，只有蒙古人会以类似奉献长生天的精神看待一次演出的，这个是无法努力的。 　　那么秦沛版的是不是一无是处呢？当然不是，就一个汉人，一个长得不是很高大的演员而言，秦沛已经非常出色了。铁木真最重要的是要有气势，一种用目光就能把敌人撕得粉碎的强盛。以体格而言，秦沛的体格是远远不如巴桑的，狼行而言，当然不如；但就“鹰视”这点，秦沛眼光之狠辣实在不遑多让。眼为心苗，秦沛胸中如果没有金戈铁马的胸襟是很难想象的。秦沛版的成吉思汗在处理上按老话讲是武戏文唱：对金国的委屈隐忍，对小邦的横扫披靡，对宋的虎视耽耽，一笔笔交待下来，纹丝不乱。当最后一集秦沛倒在郭靖怀中，喃喃自语的时候，真有一头雄鹰终于慢慢坠落的苍凉，回想他刚出场那灿烂的笑容，秦沛的功力可以说是所有这些配角里最好的。 　　再讲完颜洪烈。这个历史上没有的人物在能力上金庸还是很看好的，无论是从抢夺“武穆遗书”以摧毁宋人之精神，还是从蒙人的小孩不喜欢抢夺零钱看出这个民族隐隐然为大患，这个坏蛋绝对不是那种“我在城里下馆子也从来不问价”的胖坏蛋。问题是刘江和之后的王伟都有简单化的处理，不过刘江版有两点，弥补了稍许不足，那就是和杨康之间的父子之情以及和对包惜弱之间的似海深情。 　　刘江是很擅长处理为了儿子不顾一切之类的角色，譬如他和叶德娴、刘兆铭、刘德华、秦沛合演的《猎鹰》（这是我看的第一部刘德华作品，第二部是《天若有情》）。当得知陆一凡（刘兆铭）已经发觉江大伟（刘德华）是奸细的时候，刘江可以说是声泪俱下地替孩子求情，镜头切换到铁枪庙前，当明知杨康已经中了会连累他人的蛇毒，别人是宁可把手都砍掉都要避开的时候，他还是扑了上去，还是想把康儿抱在怀里。刘江也许不是个有用的爸爸，但实在是个好爸爸。再回来说说他和包惜弱的一段情，这里不得不首先赞一个包惜弱的扮演者李司祺。香港这个年纪的花旦我原先喜欢的是鲍起静（《白发魔女传》（方平版）中的练霓裳，1980年张鑫炎导演。其父鲍方，其夫方平），而看83版射雕，又喜欢上一个。说起来唯一一个喜欢上的“新”演员也就是李司祺。（之前之后我也只看过她这么一部作品。） 　　包惜弱有没有爱过完颜洪烈？或者完颜洪烈有没有爱过包惜弱？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麻烦的问题，她不受意识形态管，也不根据纪律政治来走方步，爱就在一个个眼神，一个个眷顾中涓滴成河，蔚然成洋。而刘江和李司祺就显得很有那种平淡中熬出些的意思，可惜刘江的对手是当年白衣飘飘的谢四，最终败北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从高手讲起，归于男女，全因为去年七月和八月间的一个夏天，妻子陪着我，一边喝着冰冻绿豆汤，一边看朋友借来的这套片子，难得她能坚持看打架的片子，于是便有了那么段时光，那么些感想，匆匆写过，不过徒然一笑： 　　纵然红颜毕竟老去，我们总会不断拾起自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