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侗:艺术是钱作为身外之物的最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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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是钱作为身外之物的最好证明 ——“文化虚热”系列谈之3 时间:2006年12月 地点:广州博尔赫斯书店 过度“公共化”会带来不利因素 问:如何给艺术下一个定义? 陈侗:首先,从某个角度来看,艺术是有其公共属性的;但我同时非常警惕,因为艺术首先是艺术家个人的问题,也可以说是艺术观众的问题,因此也是观众个人的问题。总之,艺术是一个个人的事情。所以,只有尊重艺术创作个体,艺术才存在。如果说艺术家是为广大观赏者服务的话,我不知道一个艺术家应该干什么。 问:但是,也有艺术批评家提出了艺术的公共化问题,传媒上也有文化建设工程的提法,对此你有何看法? 陈侗:如果有艺术家找不到自我,他当然喜欢公共化,因为他可以借此找到很多机会,比如艺术工程、艺术项目,但他失去了自我。如果没有人找他,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艺术。当然,所谓的“公共化”往往就是为了把所有的项目都打成一个文化大包,但它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包进去,而且经常不小心包进了另外一些东西。所以,艺术工程是现实存在的,有的艺术家也可能通过某种渠道进入了这些工程项目里。比如,要搞一个大展览,把一些个性很强的艺术家也拉进去了,但这只是在他创作之后的事情。也有一些艺术家是公共性的,比如城市雕塑艺术家、建筑师,他们在创作的时候不能过于自我,他们的作品需要通过一个公共系统的审阅。所以,不宜把所有的艺术都公共化,否则,会带来一些不利的因素。例如,把大众变成一个模式化的,甚至对艺术项目进行投票表决,这其实也是对大众的蔑视。 问:但我们也会看到在某个特定的日子,召集一批画家就一个公共关注的话题进行创作,这会不会对艺术创作带来不利的影响? 陈侗:绝对会。因为要尊重公众,同时也要不相信公众。大众在大是大非面前会说“不”吗?比如,抗战六十周年要搞一个艺术创作以示纪念,需要拨款投入,在这种是非道德面前,公众会说“不”吗?所谓的公众可能有一部分是领救济金的下岗职工,可能一部分是纳了税的公民,但他们对花多少钱会有很大的反应吗?艺术家在某个先行主题下进行创作,被要求在特定时间内完成其作品,他的艺术创作能不受到影响吗? 问:但要求绝对的个人化也是不现实的吧? 陈侗:是,很难。比如,刘小东画的三峡的大画,运用了批判现实主义笔法,借助于“大迁移”宏大历史背景,批判地反映了他个人所发现的现实中存在的问题,但又不是主旋律,就是艾未未说的“很复杂”。 问:有一些批评家提倡艺术要公共化,这是不是说明当前的艺术创作有过于“私人化”的颂向了? 陈侗:这可能是这些批评家不参与具体的艺术创作的缘故,所以他们只能把艺术推向公共性这一边。“公共性”是一个有现实热度的词语,在一个大众传媒的氛围里,不可能让公众谈艺术的好或不好,当然只有谈“公共性”。但站在一个艺术家的角度,我觉得“公共性”是不存在的,它只是针对某一艺术项目和门类来讲才有意义的。 任何评审对艺术都没有用 问:包括周期性的美展在内,当前的艺术评价体系是如何运作的? 陈侗:这其实是一个评审体系。传统的美协是一个基本的联系美术家的组织,它的评价体系是由主席、副主席以及一些被他们认可的职业批评家组成,比如广东省的成员主要来自广东画院、广州画院和广州美院,而且其专业背景考虑到国画、油画、版画、雕塑等不同专业的平衡,通过初审、终审等程序来评出优秀作品。 问:你认为这套评价体系能对艺术创作起促进作用吗? 陈侗:没用。艺术的发展不是依靠评审体系,任何的评审体系对艺术都没有用。 问:那这套体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陈侗:因为上级要求必须组织嘛,僧多粥少,所以需要评审。当然,从社会关注的角度来看,也许需要这样的评选来进入社会。来一帮美女,不能选出一个最美的,那有什么看头?而对艺术家来说,正面的意义是很少的。艺术创作的繁荣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推动。所有的评审体系都是不好的,你不去参与它就完了。 问:陈丹青退出清华是不是也是因为对某种评审体制的批判? 陈侗:是,但他也存在某种悖论。本来搞艺术是不必读研究生的,而他也把读研究生当作晋阶的必然。 问:你对艺术作品的评价标准是什么? 陈侗:艺术作品必须有一个整体性,有技术的部分,有思想的部分,还有审美(愉悦)的部分。但要把这些都糅在一起是非常难的,观众比较多会选择愉悦的部分,当代艺术家选择思想性部分,学院派的也许会选择技术部分。有的作品这些因素可能都存在,但比例也许不一样。当前艺术界有一种反思想(哲学)的倾向,但我不认同。哲学并非一种空洞的表达,思维方式、语言方式都是一种哲学。 市场的成功比批评的成功更重要 问:能否更具体地谈谈不同美术专业创作中存在的问题? 陈侗:我觉得实际上没有存在一个所谓的油画的大家庭或国画大家庭,我本人是画国画(水墨),但我基本上不跟画水墨的人来往。当一个人说油画的时候,我们必须清楚他脑子里想到的是谁的油画。 问:目前似乎有一批人如张晓刚、王广义、方力钧等人的油画比较前卫,而另一些人似乎更传统些,还在画一些风景、人物,你如何评价? 陈侗:张晓刚、王广义他们当然有一个油画背景,但他们之所以能够走出来,就因为他们敢于探索,简化油画技巧,人物平面化,这是对传统油画的变革。他们画油画,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们热爱油画,而只是一种在常识里的惯常做法。 问:这其中是不是有市场因素的影响? 陈侗:是,当他们的作品供不应求的时候,他们也把他们的油画做成丝网版画,就是为了满足那些喜欢有他们签名的作品的人的需要。 问:这是不是走入了一种低级的复制? 陈侗:这关系到欣赏口味问题。在西方收藏家那里,他们既不喜欢只会对着风景写生的“笨”的作品,又不喜欢太累的,所以张晓刚、王广义、方力钧他们的作品迎合了这一欣赏口味,把艺术回归到简单,这一方面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就像当下的大众艺术,有一种轻松、简单、娱乐的倾向。但是久而久之,还是会引人忧虑,我们是不是还需要一些有思考的有“嚼头”的东西?应该有,但不一定要由他们去完成。 问:但如果站在纯粹艺术角度,他们的作品有多少价值? 陈侗:我觉得他们很聪明,也很成功。但是,我不想成为他们这样子。我不能说他们好或不好。 问:这是一种市场的成功。 陈侗:市场的成功比批评的成功更重要。一个批评家不花一分钱把你捧上天和一个收藏家拿重金去购买一幅美术作品,哪一个更能检验作品的价值?花100万元去买一幅画,比拿1万元去请一位批评家写一篇1000字的赞美文字,哪一个更能说明作品的价值? 问:但当下的市场评价往往有炒作的成分。 陈侗:没有问题。我觉得艺术的另一个特征就是它能证明钱是没有用的,艺术是能证明钱是身外之物的一个最好的东西。农民手里的钱是真正的钱,它可以卖多少土豆,花生,粮食,价格是基本不变的;而艺术品在有些人手里可以贵得惊人,也可以是一钱不值。钱在这里其实是没有意义的,艺术品的真正价值其实在每个创作者、每个欣赏者的心里。 不能说关黎懂所有的艺术 问:中国画数百年来在技巧、内容等方面似乎没有大的改变,你对此是如何评价的? 陈侗:其实变化还是挺大的,如果站在行内看的话,变化是非常大,甚至是太大了,但作为非物质的艺术,在传达观念、把玩的层面以及技巧上的冒险等层面来看,国画无法做到这些。吴冠中说他冒险了,但他只是把具体的塑造拆掉了,可那个形还在,所以我们至少可以说他的险冒得不大,不是真正的冒险。 问:对关山月、黎雄才又该作何评价? 陈侗:他们的国画是画得非常好的,但我们不能说他们很懂艺术。就像一个医生可以开刀,但说他懂医则未必。就是说,他到底是懂所有的艺术,还是只懂他那一点?如果只懂他自己的那一点,画一棵松树也就是一棵松树。张大千随时以自己与毕加索的友谊为荣,林凤眠总是试图以野兽派的东西来改造中国画,说明他们都想走开一点点,但也有相当的局限性。所以,我觉得他们的作品没有一种革命性的话,在行业内不能造成一个时期的潮流。当然,关山月还是有一定的革命性,但这种革命性到底是他的性格使然或是时代使然,这需要分析。 问:现在有很多号称行为艺术、装置艺术的艺术,甚至有人提出了“艺术可以乱搞”,你如何看待这样的艺术? 陈侗:怎么都好。我比较警惕一些采用稀有手段的艺术,我自己在创作的时候也考虑是否要放弃我原来的系统而采用另一套系统,走到别人的平台上。因此,对行为作品,我关注得并不太多。但是,对影像作品和装置作品我很感兴趣,也许我们不一定要对行为艺术、装置艺术提出过高的要求,那也是一种表达。 问:有一位写书法的人编了一本书,他把他写的书法和拍摄的西方模特编在一本书里,有的书法直接写在模特的身上,还有一部分他写的散文,三合一,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艺术创作,是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的对话。你认为呢? 陈侗:我认为这是很无聊的,基本上可以纳入坑蒙拐骗一类;所谓东西方文明也是属于宏大叙事,值得小心。也许此人也是性情中人,不是坏人,广交天下豪杰,爱猫又爱狗,但艺术不是这样子的。 转自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0e22e3010007h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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