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张楚 （作者：张长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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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张楚是通过香港实验音乐人李劲松介绍才认识的。当时正值张楚第一次来米兰游玩，那段时间，我正好没事，就陪着张楚在米兰逛，一开始感觉这人不是很容易接触，太严肃。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严肃的外表下有颗赤子之心。他喜爱思考，也总会抛给你数不清的问号，一些是日常生活的问题，一些是上升到哲学层面的问题，有时候是温柔深沉的商榷，有时候是歇斯底里的争辩，你永远无法为他的问题找到合适的答案。他是一个谜，他问的问题也是谜。但是张楚总会从一些不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并给你一些惊艳的回答，可以让你振奋和惊醒许多。必须声明，张楚绝对不是那种职业的“歌星”：歌是歌，人是人，舞台是舞台，生活是生活；张楚的音乐就是他的生活，他在舞台上和在生活中一个样，不成魔不成活，那是在说舞台是天；但对于张楚，天是舞台。我几乎从未看到如此纯粹的人。干脆说，他是诗一样的存在。 张楚的音乐 谈起张楚的音乐，大家所熟知的肯定是曾经火遍大街小巷的《姐姐》、《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蚂蚁》等歌曲，这些歌既有悸动心弦的幽美之处，也有孤傲硬砺的棱角，获得大众和精英们的一致推崇是偶然也是必然。但是张楚沉寂了多年，那个亢奋、躁动而痛楚的时代已然过去。新的文化情境模糊了魔岩三杰的脸，窦唯成“仙”，所做曲调已是阳春白雪，和者甚寡；何勇激愤而至颓废，海军衫已不敷肥拙之覆；张楚辗转各地，与天同默，与海同息，或为修车工人，或为自由民。他的新专辑悄无声息地面世，世人略无关注，更难谈得上理解。在这里我着重谈谈张楚最新的一张专辑《不在绳子上的珍珠》。这张专辑在我看来，整体受了维恩斯坦思想的影响。特色有二，一为编曲颇多实验色彩，一为歌词思想趋于平和简淡。张楚不再像以往那样愤怒，并非锐气消尽，而是和光同尘，瓦砾见道。这种思考方式注定是小众的，细腻的，但意境更宽阔，更深邃。在内容方面，少了一些晦涩的歌词，加入了更多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和元素。比如在《晃动一下》中所表现的咖啡馆、手机充电等意象元素，就充满了日常的平淡光泽。编曲则比之前精致许多，融合了古典和爵士风格，尤其乐器编排方面，器乐比重很大，更体现出张楚的用心。张楚成名之始，哪里是乐理的内行，只是挟一股真气东杀西闯，令编曲配乐的同仁一头雾水，备受煎熬之苦，而琢磨再三，终得妙曲服膺之乐。之后张楚自学乐理，渐通禅幽，谱曲和弦遂臻得心应手之境。这张专辑明显受了king crimson （克里母森王国）等实验乐团的影响。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张专辑中，张楚的声音没有了以往的青涩，多了一些苍桑，不再是亢奋的呐喊，变得更温和、放松、随意，乍听似乎有些气力而不足的感觉，但是细细审听，却尽微妙含蓄之美；久之，一定会被深深打动。这些絮语般的吟唱里饱含了一种沉厚温馨的关怀，一如一个成人的童话世界。整张专辑总共是11首歌曲，在各大音乐平台，大约可以听到5首歌曲：包括《向日葵》《到达》《晃动一下》《海边》，还有一首重新录制的remix版《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其余的歌曲还在制作之中。这张专辑是张楚自费制作，所以完全摆脱了唱片公司的市场性要求，完全尊重了自己的心声，既无哗众取宠的跟风，也无刻意的孤高自赏。这绝不是一张平庸的专辑，无论是诗歌意象上的流光焕采，还是编曲上的博采众长，听众当以心会心，或通张楚之款曲。

接下来我谈谈专辑中的几首代表性歌曲。 1、《到达》给人一种神秘感，似乎在敦促人类向自然回归，里面有种存在主义的味道。 2、《海边》编曲风格有德国电子音乐的特色，营造了一个静谧而平淡的海边意象，画面感如同侯孝贤的电影那样意境超然。听这首歌，人与海同化。 3、《晃动一下》 是我本人最为喜欢的一首歌曲，编曲非常丰富细腻，这首歌曲曾被意大利摇滚教父eugenio finardi称为是一张很有能量的绝世之作！越听越有味道，听完后，会感觉旋律节奏在脑中不停地晃动。这首歌曲曾被翻译成了意大利文，并由意大利摇滚教父eugenio finardi来演唱，去年张楚还曾邀请这位年过古稀的摇滚教父来华演出，整个现场也是火爆到极致。 4、《向日葵》 这首歌曲，也非常有画面感，你似乎可以跟着张楚的脚步，一路翻山越岭看到旭日诞生的一瞬间。整首歌曲运用了一些80年代克林姆森风格的乐器，尤其笛子的运用恰到好处，节奏舒缓有致；同时也加入大量现代电子乐，让人感到一种自然感和虚拟感对位的张力。这张专辑是张楚近几年对生活的新感悟，是他最真实的“音乐感觉”，意境越来越辽远深邃，气象开阔，某种程度上说超越了他以前的音乐境界。 有网友说，“张楚被魔岩三杰的光环罩着，现在已经成负担了。可能顾虑还是太多，这些年的生活状态也跟90年代不同了，新歌听起来缺乏带动感”，而我却不这么认为，这恰恰是张楚真实个性的体现，不去迎合市场，但又没有故做晦涩，平淡是真，又有多少人真的领悟到呢？又有多少音乐人能够表达出来呢？张楚自谓，这张新专辑就像新生的孩子一样去感受世界，真诚探索这个世界的善与美。他也希望听众能够与他一起触摸大自然和生活的脉动。 真实的张楚 不少跟张楚见面的人，会认为这个人像是搞工科的，寡言而好深思。也有人会误以为张楚是个工人，张楚不衫不履，穿戴随性，真的很像是一位休憩中的民工兄弟。在意大利演出时，曾经被人怀疑他不是摇滚star，其实珠光宝气，穿戴名牌不过是一件华丽的皮囊而已，那跟灵魂又有什么实质关联呢？尼尔杨永远都是一个牛仔和修理工的样子，但是绝对气定神闲；迪伦的头发永远乱蓬蓬的，但是他只青眼向天，漠然于芸芸。都穿得像贾格尔才是摇滚明星吗？贾格尔的夸饰和耍酷不是普适性的标准，仅仅就是贾格尔而已，在我看来，比起他的搭档瑞恰兹，贾格尔的生命境界还是颇有距离的。当英国女皇要给滚石乐队颁发勋章时，是瑞恰兹，毫无犹豫地拒绝了这一所谓殊荣。他说摇滚乐就是傻瓜的音乐，有此见解，妙极了，妙人如斯，张楚亦同此境界。他太真实了，真实到可以让人意识不到他是从事艺术的，也许这就是张楚的艺术。他是不自矜贵而高贵的诗人，他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他就是魏晋名士的再生。张楚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无时无刻都在音乐制作方面去寻找新的突破方式，无法去接受平庸而肤浅的东西，他具有想像力，简单纯粹，但又悲天悯人。有时天真的像个孩子，喜欢玩失踪，一起出游的话，经常会找不到他，突然，你会在某个小店里找到他。有时他会在餐馆里吃到不怎么美味的菜，直接叫出来：这菜太难吃了！为了防止身边的纹身大哥服务员伸出拳头，我只能打圆场。这也反映了他真率的一面。他被人骗过，受过伤，他很困惑。他喜欢旅行和阅读，经常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每次来意大利也喜欢一个人自驾，一次还自驾去了瑞士的阿尔卑斯山脉，对于楚哥的驾驶技术，我实在不敢恭维，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一直在心里，就是你在欧洲的罚单总共被开了多少张？在我看来他算个世界主义者，吉普赛人，四海为家，无政府主义，到哪都可以生根发芽。他喜欢摄影，旅行时经常会带相机，然后又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去找寻丢失的相机。我觉得张楚和sting在某些方面尤为相似，怀仁而悲天。跟他接触久了，你经常会见到他热心的帮助一些年轻人，寄一些东西，包括冬天的羽绒服、乐器等。甚至看我单身也给我介绍过对象，虽然他自己也在等待着那个知心的女人。对于他的爱情，他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他希望有个平凡的女生出现在自己身边，直到现在还在等。平凡不易得，信夫！ 2016年，我参与了张楚“微小相见”演唱会中的4场，在这个巡演中，他也把我邀请到台上给大家做介绍，表达了他对我的尊重和认同。他一直通过不同的音乐合作形式，让国内的朋友更多的去了解多种音乐形式，但是无论哪种音乐方式，在他那里，都散发着纯净的光辉。张楚反对粗俗而滥用无情感的音乐创作，厌恶过度消费摇滚乐的现象。他有着一种对中国摇滚音乐的责任感，他希望摇滚乐可以变得越来越好。 这就是张楚。一个真人。

张楚趣事几则 01/ 多年前，我组织yampapaya乐队巡演，住在北京的一个青年旅社，张楚那天晚上来了，来听非洲乐手吉他手papis弹琴，他立刻被papis的琴技所震动，看着papis手中的吉他，楚哥问道，你的吉他为什么这么普通？后才得知非洲的乐手买不起好的吉他， 楚哥就说了一句，那我送你一把吧，当时正值第二天，乐队要随我去广州参加南国书香节发布会，没想到在我发布会的现场，楚哥安排广州的琴商送来一把talyor吉他。bapis收到吉他的刹那间，不禁动容。 02/ 一本书的故事 一天，我跟张楚在欧洲游玩，恰逢他正在接受达芬奇文学奖的颁奖，仪式结束后组委会的一位委员把自己的著作送给我们，他告诉我们：这是一本五年前自己写的书，当时给出版社打过一个电话，出版社的编辑就说最近太忙，你五年后再打过来吧，过了五年这个委员又打了过去，谁知编辑早已把这事忘了，而委员坚守了这一约定，最终出版社也没能出版自己的书，于是他打印了几本送给我们，张楚当时被这个故事所感动了，当场就答应了帮这个委员出版，以实现他的一个梦想，最近回国后也一直操劳着这事，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也只有sting可以和他拼一下啦。 03/ 最搞笑的一次，是我们打算去南部的东哥家玩，因为赶火车，我跟张楚急匆匆的冲向火车站，好不容易上了火车，当我松口气时，突然见就看到窗外的楚哥离我越来越远，原来他出去抽烟了，也就在这短短几十秒内，我想这下我确实该离开的远一点了…… 张楚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但是我们会离张楚越来越近，音乐，会帮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