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时评）跟风，莫要变为风马牛不相及

■现象：华语电影盛行的跟风作业 ■读家：遆存磊 ■一句话点评：跟风作业，短期看是有利可图，可一旦形成风潮，既破坏了市场秩序，也败坏了电影观众的口味，长此以往，终究会损害电影业的根本。 香港导演王家卫现在说不定心里怎么直打鼓呢，本来是自己第一个起意要拍叶问题材的，没想到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人家三部“叶问”都拍好上映了，自己的《一代宗师》还在忙于后期制作，顶多赶得上今年的贺岁档了。还有跟风的问题，知情人都知道，王家卫拍叶问是头一份，自然不是跟风，可广大的电影观众未必知晓，等《一代宗师》上线了，一看，又是叶问，都第四部了，跟风跟风，烦不烦啊。到时，墨镜导演心里那别扭，怎么就变成我跟风了？ 要说也是，一个题材两年内拍了四次，不晓得大家烦了没有，我是看不下去了，再多汁的甘蔗也禁不起这么嚼嘛。自然，电影的跟风早已见怪不怪了，好莱坞如此，香港电影的黄金时期那股风潮亦是令人咂舌，而内地电影界，自从并入商业化轨道之后，这些年好的东西学了不少，而陋习却也来者不拒、笑纳怀中。跟风，虽然跟得气喘吁吁，但也照跟不误。 莫要以为跟风是无名导演的勾当，事实上大牌导演也是心痒难耐，不知不觉就跟了上去。受李安拍《卧虎藏龙》名利双收的启发或刺激，张艺谋毅然放弃了自己本色当行的乡土题材，转拍飞来飞去的武侠片，“英雄”“埋伏”“黄金甲”，虽然评论的板砖纷飞，但票房大鳄的名头如期而至，对大众的影响力亦颇有进境，后来获得北京奥运开幕式导演权自然也离不开这些铺垫。看到张艺谋的斩获，其他一线导演坐不住了：别人摸得，我就摸不得？于是有了《无极》、《夜宴》等，下场如何，我们都看到了，这风跟的，丢人败兴的。之后都学乖了，返回头拍自己擅长的题材，总算赢回局面。 较之大牌，小导演不存在什么赢回局面或顾忌什么的心理，哪里有风就往哪里跟。《疯狂的石头》一出（虽然它的灵感也源于英国电影《两杆老烟枪》），大伙一看小成本喜剧也能赚钱，就老实不客气蜂拥而上，虽然也时有可看之作，但这种扎堆儿的情状可算是“鸡犬不宁”了。王晶倒腾出一个质量堪忧的《大内密探灵灵狗》，竟然卖了上亿票房，这可不得了，古装的恶搞喜剧也一下子冒出来许多，让人惊诧莫名，这古人都怎么了，原来还正襟危坐的，怎么突然都变得神经兮兮、上窜下跳的。跟风跟风，愈来愈跟得风马牛不相及了。 跟风一下别人也就罢了，跟自己的风也算蹊跷。比如导演刘镇伟，这几年显然是决心要拿出相当的时间和精力吃自己的老本，《大话西游》无意间成了经典，这样的富矿光让他人挖掘太可惜了，自己也要及时下手，于是有了《情癫大圣》和《越光宝盒》。不排除少许的灵光乍现，但整体地因袭自己太让我们替“可爱的葡萄”羞愧了。暂时没有新的创意先歇歇也好，不要这么急吼吼地向自己致敬行不行。 其实，跟风并不仅仅关系到电影的内容，还有别的层面可待讨论。前不久的上海电影节，评委会主席吴宇森不单批评了如今的电影界“流行什么就拍什么”，还关注电影“技术”的跟风，“我感觉我们的电影近来都趋于关注特技，我认为应该首先注重把人的故事讲好，有了‘人情’后，再去关注技术层面。” 这话说的中肯，而我们这里技术上的跟风多为跟着好莱坞，不过好的东西没怎么学会，反而跟得不伦不类、形神分离。想想《无极》中众野牛奔腾于山谷的虚假场面吧，为这魔幻电影增添了虚妄的色彩；再有《机器侠》后半部的机器人大战，打得模糊不清、昏天黑地，也让前半段还算有趣的故事前功尽弃、夭折中途了；而《未来警察》呢，更是生搬硬套，不仅有《第五元素》、《终结者》、《蜘蛛侠》的影子，连《机器侠》也借来抄一抄，颇有每况愈下之态。而好莱坞的《阿凡达》一出，3D也成为华语电影要赶的风，《乐火男孩》、《麋鹿王》、《苏乞儿》等一拥而上，不过令观众恼火的是，或者一会儿戴眼镜一会儿摘眼镜折腾人，或者“这3D”只有字幕是立体的，未免成为笑料。后面还有《唐吉可德》、《熊猫总动员》等，对技术的跟风亦是绵绵不绝。 电影界盛行蜂拥而上大跟其风，固然是利字当头，其实也是我们的电影市场无序的体现。谁都知道创意是关键，可谁都懒得去想创意，因为费神费力有风险，跟风作业，省却了创意的成本和减少了商业推广的费用，短期看是有利可图，可一旦形成风潮，既破坏了市场秩序，也败坏了电影观众的口味，长此以往，终究会损害电影业的根本。而事实上，不成熟的观众也是推波助澜的帮手，有他们对跟风电影的捧场，主创们得此鼓励，自然要再接再厉随风而上。因之，若想遏抑电影业的跟风浪潮，既要建立有序的市场秩序，电影观众也要成熟起来，形成一个多元化的机制，给各类电影都有生存的空间，有这样一个健康的生态链在，即使再有跟风也无大的用武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