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漫游》书摘——塞利纳精选集

光阴似箭，世代如此。可他们硬说日新月异。变化在哪里呢？怎么变的呢？其实什么都没变，只不过他们一味自我欣赏罢了。翻不出什么新花样，高谈阔论，翻来覆去那么一点儿东西，无非这儿换几个词，那儿换几个词，尽是些小花招。——P105 而今没有人监督我们，只有我们这帮人，就像无人看管的丈夫，什么混账事都干得出来——P111 天色漆黑一团，把胳膊一伸，过肩的部分并不见了。我有一种感觉，一种完全实在的感觉，那就是黑夜仿佛敞开着无底深渊的洞口，蓄意吞没无数生命。经常在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参谋长这个杂种就来劲了，不停地嚷嚷，让我们去送死。我们跟他泡蘑菇，硬说不懂他的意图，尽可能地在营地磨蹭，沾一点舒适的光。——P122 只要是五法郎之争，这个世上就谈不上怜爱。——P138 在人的一生中，有些日子特别重要，相形之下，漫长的岁月似乎是白活的。——P147 很快我们俩就心心相印了，其实并未完全合拍，因为我讨厌心灵的冲动，宁可要肉体的冲动，纯粹的肉体冲动。对心灵应当抱极大的怀疑态度，这是别人教我的，在战场上学到的，不肯轻易忘记。——P147 心灵是健康肉体的装潢和消遣——P150 城里人见到大自然，容易倾述衷情。——P153 亭子旁卖汽水的老妇人好像正在慢慢把傍晚的阴影聚拢在她的裙子周围。——P155 当大人物开始喜欢你们的时候，那就是他们把你当炮灰了。这便是象征，永恒的道理。他们总以安抚开始。——P165 我们来这里瞎碰运气，专求遭到全世界愤怒谴责的欢乐。我对这种欲望感到羞愧，但是还是厚着脸皮来了。舍弃交欢比舍弃生命还困难。——P169 世人之所以如此凶狠，大概因为受苦太深，而从停止受苦到变得和善需要很长时间。——P170 她相信天命不亚于确信工艺美术局规定的米尺。——P192 皮塔说到保卫国家时神情严肃，就像他在找零钱时那样认真。——P202 所谓勇猛的故事，其实全是缺德事，但各国的军人都百讲不厌。——P216 她们头顶棕榈筐，背上还有孩子，多一个负荷，我心里思忖，恐怕蚂蚁也不如他们吃力。——P223 体温在三十七度时，一切都是平淡无奇的。——P278 美元轻快如飞，胜似圣灵，比血液还珍贵。——P281 我对你们讲，人同肠子完全一样，只不过粗大些，多变而贪婪，体内装着一个梦幻。——P283 人与人之间就像房子与房子是相互隔开的。——P289 我一向害怕心里空虚，害怕没有切实的理由存在于世。——P291 高谈阔论是恐惧的另一种形式，只不过披上了可耻的伪装。——P293 这些人夜以继日地把日子往前赶，一辈子也看不清生活的真面貌。他们被自己的喧躁声蒙住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他们才不在乎哩。城市越大越高，他们越不在乎。——P296 年轻时，对最冷漠无情的人，对最厚颜无耻的人，也能替他们解脱，借口说他们头脑发热，异想天开，并能找出他们不明事理、浪漫放任的迹象。然而人事沧桑，你亲自经历了生活中出现的狡诈、冷酷、恶意，好不容易使自己的体温保持在三十七度，这时你心里才有底，才有条件明白过去存在的一切卑鄙行为。只要认认真真注视一下自己，便能发现满身都是污泥浊水。神秘被揭穿，牛皮被戳破，诗意烟消云散，岁月也就消逝了。你将一无所得，生活成了一场梦幻。——P297 屁股是穷女人的小金矿。——P298 你一贫如洗，懦弱无用，一切都迫使你正视事务、人物和未来，即把人看到骨子理，把事情看透，然而你将迫使你自己去喜欢、去维护、去推动。——P301 不管怎么说，人的高贵气质是腿所赋予的，这决不会错。——P314 他的心地实在好，对人无微不至的光怀能落实到金钱，不像我和其他很多人那样是装出来的。——P317 依我看，大学就像关得紧紧的大橱，瓶瓶罐罐一大堆，果酱则少得可怜。——P323 男人们面对逝去的河水感慨系之，他们小便时获得海员与海永存的感悟。女人们则从不沉思，对塞纳河无动于衷。——P324 他们用肉体和心灵慢如蜗牛地爬上房顶才占有这栋房子，所不同的是蜗牛爬行时并无意识。——P332 精神有漂亮话便能满足，肉体却不一样，比较苛求，需要有肌肉。——P353 习惯比勇气更容易获得，能填饱肚子，什么都会习惯的。——P362 我的忧愁都是些郊区的忧愁。——P368 人与人之间一旦不再存在幻想，彼此便没有什么可谈的了。——P373 这种痛苦，他不能用语言解释，因为超过了他所受的教育。——P407 一本正经只能与装腔作势相辅相成——P429 乍到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假设所遇到的人都是好人。这是幻想的时刻，可以趁机去公园消磨时光。——P455 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从下身开始的朋友。我们一下子年轻了十岁。——P458 树上的小鸟可多啦！特别是将近五点小鸟热得兴奋至极，纷纷回窝，骤雨般落到广场上。——P464 我们一起经过闹市的时候，人们常常转过脸来向瞎子表示同情。人们对盲人、对残疾人都有恻隐之心，可以说，人皆有潜在的爱，我早已领教过多次，确实多得不得了，不可否认。但不幸的是人们虽有那么多潜在的爱，却恶得不得了。总之，潜在的爱总表现不出来。人们把产生于内心的爱留在内心，因为这种爱对他们毫无用处，所以直到人死，爱仍留在内心。——P467 高雅的人有某种特定的说话方式，让你胆怯，尤其雅士们的妻子更叫我心惊肉跳。——P473 他听了我的恭维话，如同性交了一次，身子慢慢地瘫倒在沙发里——P477 我的情感有如一幢别墅，只适合度假，不宜长住。——P5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