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上瘾》萨拉·沃特斯独家专访
来自:tiancheng(文字无敌)
萨拉•沃特斯(Sarah Waters)著作及改编年谱 Tipping the Velvet (1998) 简体字中译本《轻舔丝绒》于2010年1月由百花出版社出版 2002年被BBC翻拍成三集电影电视《南茜的情史》 荣获1999年Betty Trask Award,,Mail on Sunday 和John Llewellyn Rhys Prize的提名奖 目前已被翻译为22国语言。 Affinity (1999) 简体字中译本《半身》于2009年11月由百花出版社出版 2008年由Andrew Davies改编为剧本,拍成电影《灵契》 荣获Stonewall Book Award 、Somerset Maugham Award. Fingersmith (2002) 简体字中译本《荆棘之城》于2009年11月由百花出版社出版 荣获Booker Prize和the Orange Prize的提名奖 2005年,被BBC翻拍成系列电视剧,其改编脚本“忠于原著”,获得萨拉好评。 The Night Watch (2006) 简体字中译本《守夜》于2009年1月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 BBC正在制作改编电视剧 The Little Stranger (2009) 简体字中译本《小小陌生人》将于2010年5月出版 轻舔丝绒时 采访、整理/于是 鲸鱼骨撑的裙子,黑暗阴霾的伦敦街道,维多利亚时代,背叛,被背叛,dark,哥特情结,女同性恋者,这些都是让萨拉•沃特斯上瘾的主题。除了很特殊的《守夜》之外,这位生活在伦敦的英国女作家几乎所有的作品都与维多利亚时代有关,她的女主人公们永远都穿在自己鲸鱼骨裙里,在各种各样的禁锢间逃脱。 最初知道萨拉•沃特斯是因为《指匠情挑》这部BBC 的剧集,莫德在里面戴各种丝缎手套,穿里三层外三层的维多利亚时代裙装。很多熟悉英国文学的人向我们推荐这萨拉•沃特斯的小说,因为她的语言足够美丽,也因为她足够有哥特气质。 目前她的三部小说已经出版,2009年的最新作品《小小陌生人》也即将出版,我们在这期的书里节选了这部小说的章节,同时也感谢于是通过电话与萨拉•沃特斯进行了两个小时的对谈,并将这一切记录在这里。 我们一直想问萨拉•沃特斯,为什么惟独对维多利亚时代如此上瘾,现在都已经有了答案。 关于萨拉•沃特斯 萨拉•沃特斯形容自己的家庭“美好得像田园诗,日子安逸滋润”。 萨拉于1966年生于英国威尔士的彭布鲁克郡,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是工程师,极富创造力,也常鼓励萨拉发明创造:粘土雕像、纸艺塑型、金属拼装玩具……也常写些诗歌、故事,当时浑然不知日后会成为作家。后来,她笑称当年的涂鸦只是“模仿他人的哥特式小文章”。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梦想成为考古学家。学业优异,是全家第一个大学生,她很享受学习的过程。“我记得妈妈跟我说过,有朝一日我可能会上大学、写篇论文,还向我解释了什么叫论文,听起来真是让人兴奋的美好前景。显而易见的是,我是个书呆子。” 青春期的萨拉成为女权主义者,也不乏男生追求者,但进了大学后,她发现自己的初恋对象是女性。 在肯特大学和兰凯斯特大学学习英国文学后,萨拉在书店和图书馆工作了一段时间,随后又返回大学继续研究生深造,获得伦敦大学女王玛丽学院的英国文学博士学位,她的研究领域是女同性恋和男同性恋历史小说,曾在许多刊物上发表关于性别、性和历史的文章。 当萨拉在撰写博士论文时,对19世纪的伦敦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开始撰写小说。她的前三部小说,《轻舔丝绒》、《半身》、《荆棘之城》使她获得了主流评论家和男女同性恋新闻界的高度赞扬。2003年,她被Granta杂志提名为“20位英国最优秀青年小说家”之一,同年还三次获得年度最佳作家之奖:分别由the British Book Awards、The Booksellers' Association和Waterstone's Booksellers授予。 除了2009年最新作品《小小陌生人》之外,她之前的四部作品都涉及女同性恋情愫。世人给她贴上“女同作家”的标签,她也觉得很自在。但也时常指出,书中显而易见的女同性恋爱情故事是“附带性的”,源自她自身的性倾向。“那就是我的生活的样貌,说真的,也是大部分同性恋人群的生活,不是吗?那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目前,萨拉是全职小说作家,和恋人、两只猫生活在伦敦Kennington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公寓顶层,屋顶高高的,曾是佣人房。 于是:Y 萨拉•沃特斯:S Y:首先祝贺您的《半身》和《荆棘之城》在中国出版。 S: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接受中国媒体的访问,我一点儿中文也不懂,唯一的外语大概只能算法语了。 Y:Affinity的日文版和中文版的书名都译为“半身”,对此您有何看法? S:半身?这非常有意思。我觉得很好,捕捉到了小说中的精髓——灵魂的另一半。 Y:法语版的Affinity封面上有两个丰满的女性裸体,您喜欢吗?或者,您喜欢怎样的封面? S:因为各个出版社的译本不同,我的书也会在各个国家显示出不同的个性,如果你到我的网站画廊里就能看到各色各样的封面。我认为这是和各国的文化传统有关的,无论是色彩还是形象的选择,比如俄国版的封面就很生动,很戏剧化。现在我很好奇,中文版的封面是怎样的? Y:是灰黑白的色调,有一个长发女雕像的半侧像,很淡雅。你会介入装帧设计吗? S:不太会,通常是出版人提供我几个选择,和我一起商议。我喜欢自己第一本书的封面,很有维多利亚风格。《守夜》出版前,我看到设计稿,但不太喜欢,后来提议用另一种风格更强烈的方案。 Y:目前已有三部作品改编成电影和电视,哪一部最接近你的期待值? S:各有各的好,我都很喜欢。《轻舔丝绒》改编成电影《南茜的情史》,场景非常炫丽,富有现场感,也很有趣,我很喜欢那部电影。 Y:我听说你喜欢在电影中客串群众演员? S:(笑)在《南茜的情史》中我坐在观众席里,和大家一起看舞台上的表演。在《灵契》的结尾部分也曾一闪而过:玛格丽特到店里买东西,和另一位女顾客擦身而过,那就是我。但没有人会知道那是我,除了我自己。 Y:穿上维多利亚时代的鲸骨裙是不是感觉很特别? S:是的!尤其是第一次,全套化妆、衣饰都到位后,感觉特别奇特,因为我在书中写过很多次,总觉得很熟悉,但穿上的感觉仍然很新鲜,尤其是,我能充分感觉到它的重量!它自成一体,很能support人体。我也试过男装,感觉更不一样。 Y:除了《守夜》设定在二战后,您大部分小说大都发生在维多利亚时代,这种历史背景的设定是否为了营造一种距离感?让现代读者既有怀旧感、又有新奇感,同时,又让角色在某种与世隔绝的氛围下更能表现出绝望、悲伤、痴爱等情绪? S:我想,我只是喜欢关注变化,不管是五十年前、还是一百五十年前,女性对情感的态度发生了哪些变化?我和很多历史小说作家一样,深爱“重返过去”的感觉,过去很特别,和现在很不一样,我希望我的小说不是用来逃避现实的。喜欢过去,正是因为在乎现在,去探究我们是如何经过风风雨雨,幸存为今天这样的女性。不过,重返过去还是能带来一些特定的感受,比如说:浪漫,你可以在当今西方社会的任何角落看到性感形象,但回到过去,只能有微妙的小动作、暧昧的亲密,我觉得那种浪漫很有力量,对一名作家来说,写那样的浪漫很激动人心。 Y:在重返过去的同时,也是和现实建立了某种关联吧? S:当然,从情感上说,我们和过去的人是极其相似的,社会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但人性中的野心、欲望、失望……却始终没变,这就是小说家们要刻划、并与之息息相关的内容。 Y:您会构思一部当下背景的小说吗,以后? S:很可能啊。我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是很诱惑人心的。我写了好几个过去的故事,但我是对故事本身感兴趣的作者。我也很想知道,写现实语态的小说会对我的写作事业产生怎样的冲击力?我会发现怎样的故事? Y:以当下时态为写作对象,你觉得有怎样的难处? S:现在的世界,全球化倾向越来越盛,我觉得一定要有那种全球视野的角度可能太牵强人意了,太过了。我写历史小说,并不意味着过去的事情就不复杂了,但距离感会帮助我,审视有意义的内容,置入恰当的语境,所以,过去会让你感觉好像更简单、更明了。事实上,我很看重当下现实的复杂性,也视其为对我写作事业的一大挑战。 Y:很多作家都有旅行写作的习惯,《半身》中的玛格丽特向往佛罗伦萨,您有没有想过换个城市居住? S:没有……还真的没想过。我对伦敦充满热情,这是个充满历史细节的城市,到处都有故事,所以我爱它,愿意承受它的启示。搬到另一个城市,对我来说是很大的动作,当然也可能很有趣。有些作家会有迷信——在某个方面坚信某个城市会激发灵感。至于我,我对伦敦的感情,可以在《半身》中找到一些影子。我爱泰晤士河,宽阔,大气,把城市一分为二,我非常喜欢这条河,经常在河边散步,也能从中联想到很多历史故事,甚至是早期的贸易历史,那是我最喜欢的伦敦的一部分。我和玛格丽特一样喜欢意大利,但她的生活很闭塞,她很想逃离樊笼、和萨琳娜一起逃,意大利便成为自由的象征。 Y:看《半身》时,我被其中的监狱描写深深触动了,也回想起在爱尔兰参观过的一所监狱改建的博物馆…… S:哦,是在科克吗?我也去过!那儿挺有意思的。和我写的监狱有很多共同之处,但我去那里不是为了搜集素材,而是写完这部小说之后,我依然对监狱很感兴趣。还有一个很不错的监狱博物馆在墨尔本,唔……我确实读了很多关于监狱的材料,尤其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监狱,主要是靠图书馆的资料,但之后亲身体验那种建筑更是不错的经历。 Y:是不是有很多人问过你,为什么你对监狱题材这么感兴趣? S:确实很多人问(笑)……我也不知道,就是对那种恐怖感感兴趣,想知道它能让身陷囹圄的人有怎样的身心感受。我对很多类型的囚禁都有兴趣,《半身》中,萨琳娜是在一方囚室里,而玛格丽特是被囚禁在她自己的生活中,我认为,我们都身在囚禁之中:比如性别,很多事情都能限制我们,可能这才是我真正感兴趣的吧。 Y:你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都很支持你,为什么你反而对背叛、欺骗、诡计、绝望这样的主题最感兴趣? S:你说得没错,我的家庭很美满,但我总是被背叛的故事深深吸引……你知道,让很多作家有兴趣的故事都是关于不信任、失落、失望,写起来很有意思,背叛,其实就是有人在骗你,肯定能带动出强烈的感情。 Y:你写的背叛,完全都是基于想象、搜集素材,有没有从亲身经历出发? S:唔……是的,基本上是靠想象,维多利亚时代的故事填满了我的想象。当然,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经历过被骗、被背叛的事儿。 Y:作家和作品之间,会有性格上、情绪上的差异,你是怎样处理这种差异的? S:没错,写作是不能太感情化的,不能太冲动,应该有所节制,并且很有规律。这是我的工作,那就必须严肃认真、心神镇静。作家要写坎坷,但不一定能经历那种坎坷,充实想象、观察他人的坎坷也是可行的。 Y:在你搜集素材的时候,有否采访过别人? S:从来没有。但肯定和朋友们聊过,每个人都有故事,有的精彩,有的悲伤;我也喜欢看报纸、看历史人物的日记,我相信,灵感到处都存在。 Y:小说家在构思作品前会做大量的素材搜集的工作,你读了的书能把人淹没了,那你觉得,创意和真实素材之间的关系应该怎样? S:这个问题挺有意思的。对我来说,通常我是从纯粹的搜集资料开始构思一本书的,比如说,眼下我就在为下一本小说做准备,这阵子我只是去大英图书馆,只是看。一边看一边思索,无论看的主题是一个年代或一个事件,我肯定会从大量资讯中得到灵感,接下来,再构思最能代表这个年代或事件的人物和情节,就这样一直读,读到那些人物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我就会停止阅读资料,用想象力和主人公一起走入那个故事,同时,一切想象都是基于那些真实历史素材的。别的小说家也未必非得这样做,但我是写历史小说的,我不希望自己写的历史有误。有些历史过去得还不算太久,比如写《守夜》的时候,二战后期基本上是我父母印象中的过去,所以有很多资料可以复查。 Y:写《守夜》时,你和父母的同辈人是否有过相关主题的讨论? S:是的。《守夜》是我以往作品中比较特殊的一部,从维多利亚时代直接跳到二战后。我父母和他们的同龄人给了一些有益的点拨和启示,哪怕他们当时还很年轻、甚至年幼。不过,你知道吗?写那本书的时候,对我裨益最大的是散佚在历史文献中的日记本,全都是普通人、无名氏的日记,大多数都没有发表过,那里记录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经历,是我最佳的素材来源。 Y: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如果你看到某些素材很精彩,搬到自己的书中,会觉得有点负罪感吗? S:(笑)素材是用来启发我的,我从没有直接沿用、或者说窃取某个桥段。当然,当我读伦敦战后的资料时,主要是为了确证信息:轰炸时人们怎么生活?这些信息本身是属于所有人的,至于某些很私人化的内容,我会这样想:换做我的主人公,她该怎么做?这个想象过程本身也很有意思。 Y:你可以找到历史素材,但无法找到自己小说中所需要的情感、纠葛。 S:你说得很对。你可以找到感觉,但最终需要想象力去架构出整个情感故事。 Y:写作时有否经历过沮丧绝望的低潮期? S:有,有过!写作本身就是很艰苦的,写得不顺手时我很容易情绪低落,情节不能吻合、不能往下走、也无法修复好的时候,真是太恐怖了。但还有另一种沮丧,来自我所写作的内容,它们都很dark,比如说《半身》,监狱环境本身就很黑暗、压抑,加上玛格丽特遭受的背叛和欺骗,这完全是个悲伤的故事,但我很钟爱这部小说。 Y:那你怎样从dark中走出来呢? S:写作时无需走出来,居留在那种dark中就好。好在我是个很自律的人,白天写作,晚上完全不写,就像有个turn on/off的开关,关掉电脑的同时,也关掉了脑海中的那部分沮丧,再去做点和写作无关的事,那或许就能解救我了。 Y:如何平衡生活和工作? S:这是挺难的。写作的故事总是盘桓在头脑中的。写作注定是孤独的,你得保持警惕,不能让书中的情绪过分吞噬你。 Y:在写作进程中,你会和别人讨论情节和人物吗? S:谈得不太多,写作初期只和一两个熟人谈,比如我的编辑。写作后期,会把一些未加修订的草稿给朋友看,但也只限于个别人。我认为谈论是有好处的,尤其是你遇到瓶颈或难题的时候。那你也不能谈太多,否则会把一本书过早扼杀的。 Y:读者的反馈对你很重要吗?有没有收到过让你印象深刻的评论? S:这确实已经变成大事件了,因为有了互联网。九十年代虽然有电脑和网络,但和现在铺天盖地的态势不可同日而语。读者们可以互相聊天,也可以随意评论,有时候会很有攻击性。我很喜欢互联网,但说实话,我尽量少看网上的评论,但一直对报纸上的书评很感兴趣。我也很喜欢和读者见面,她们也会给我写信,但太多了也会有副作用。 Y:就连查资料你也是更喜欢去图书馆、而不是上网Google,可见对互联网真的是敬而远之? S:我也Google的,现在网络上有很多新奇的事情,你可以查到很多基础资讯,但我还是需要图书馆,比如那些无名氏的日记就无法上网看到。图书馆也是个经典的场所,让你阅读和思考,事实上,我也更喜欢手捧着书的那种触感。我喜欢书。 Y:你素有“同性恋作家”的头衔,能否谈谈这种身份对你意味着什么? S:说实话,在英国这个头衔并不会让我处于危险的境地,但在世界上别的国家却可能会,这一点我很清楚。英国最近十年的变化是非常巨大的,同性恋已是非常、非常能够被接受的事实了。我的每一本小说里都含有同性恋因素,但我能跻身于主流作家之列,作品也能立刻被翻拍成影视剧。所以,对我来说,接受这种身份是很简单轻松的,同样也很重要。当我再年轻一点时,我是个女权主义者,自称女同性恋似乎有些政治寓意在里面,至今我仍有这种感觉。我有很多同性恋读者,但我的书是面向所有人的,它们不是在讲述同性恋的故事,而是探讨人性中的共通之处。 Y:是的,我们也有深有同感。因而也有了另一个问题,同性恋题材只是一个表达人性主题的媒介,你在写作上决不止步于“同性恋作家”,那么,你更大的目标、野心是什么? S:如果要说野心,我只想写自己想写的故事。有些是同性恋故事,但也有些不是。真的,只是……只是能一直写下去。 Y:你为谁写作? S:写作时会想到读者,但并不是去考虑迎合读者的喜好。我不会预设目标读者或是所谓的市场——作家决不能这样干,所以,最终我会发现,书是为我自己写的。 Y:同性恋作家进入主流文学界,这对你有何深远的意义? S:我不曾设想同性恋作家也是主流文坛的一部分,也没有挣扎奋争,去赢得和严肃作家所获得的同等的关注。从这个角度说,我觉得这一点很振奋人心,很了不起,我也真心希望在世界别的国家、地区也都能出现这样的结果。 Y:你在攻读博士期间研究过同性恋历史,是否曾研究过别的国家、比如说中国的同性恋史? S:没有,我对你们国家的情况所知不多,所以也没往那个领域搜索过。或许以后会有机会,我很有兴趣。 Y:你依然认为自己是女权主义作家? S:在我很年轻那会儿,很多女同性恋作家会同时声称自己是女权主义者,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这样了,你会发现,很多女同性恋作家不再宣称女权主义,不愿再从政治角度给自己贴上标签。对我来说,我两者都是。 Y:你曾在很多场合提过,Janeatte Winterson对你影响很大? S:哦,是的,她的书很能激发思索,九十年代时,有许多人看她的书,我也很喜欢。她既是女同性恋作家、也是女权主义者,同时也是很具有文学性的作家,在文学造诣上很有追求,她的作品是在最著名的出版社出版的。这些因素组合在一起,便形成了很让人激动的结果。我认为,在英国也好,北美也好,很多同时代的女同性恋作家不如她有野心,有追求。在同性恋写作方面,她是个很优秀的楷模。她不会装腔作势,只愿坦诚地书写她要写的想法,我认为这是很有启发性的。 Y:还有安吉拉•卡特? S:对,她对我也很重要,同样,既是同性恋又是女权主义者,文字也很讲究。我最喜欢她的Bloody Chamber,用成人视角改写了很多经典的西方童话,诸如灰姑娘。我非常非常喜欢。 Y:身为英国文学博士,你觉得从学术研究中有何收获? S:我是专研同性恋文学历史的,从很大程度上说,这导致了我会去写同性恋历史小说,也对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背景非常熟稔。攻读学位,也是接受优秀训练的良机,尤其在搜寻整理资料方面。学术研究确实是我开始写作的动因。不过毕业也很久了,现在的我自觉一点儿不“学术”(笑)。 Y:你的新书《小小陌生人》讲了一个哥特风格的鬼故事,你看起来可不哥特,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哥特情结? S:(笑)《半身》就有点哥特,但《小小陌生人》的哥特情结就越发明显了。我一向为鬼故事着迷,我听说中国人就有很多古老的鬼故事,鬼故事里有一种特别的能量。我从小就喜欢读,这本新书可以说是一种回归吧,让现在的我和儿时的我重新建立了关联。 Y:写鬼故事的时候,会觉得有现实感吗? S:鬼的现实吗?哦……不,你说的是现实生活(笑)。我相信在鬼魂世界和现实世界间有牵连,但我写作时没有被鬼缠身、疑神疑鬼的感觉……算有一点吧,因为书中所说的并不是真正的幽灵,而是意念的结果,我写作时很投入,也会制造出某种神秘的存在,所以有一点点恐惧,这时候,写作的技巧就能拯救我,让我不会沉溺于其中。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去想:在我们看不见的另一面还存在着什么,是超越现实的。 Y:不管是新书还是旧作,你似乎不太写大团圆结尾?悲剧更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吗? S:新书可能更像《半身》吧。我写书的时候是不知道结局的,因为我不去设定,而是任其发展,最后看怎样的结局最自然而然地出现。我自己看书看电影时,也会觉得happy ending也可以发人深省,但悲剧性的结尾确实很有力量,或许,悲剧更有力。每个作家都想写出有力量的作品。 Y:《小小陌生人》不是同性恋主题,可否视为你转向新领域的标志? S:这个故事是我真心感兴趣的,所以就写了。但下一本,可能又回到同性恋主题上。说真的,我两种领域都可以进入。 Y:你得了很多奖项,还被Granta杂志评为最杰出的年轻作家之一,有何感想? S:有人欣赏和支持,感觉当然很好。但另一方面,我觉得在这种奖项至上的时代,对得奖的人总是很好的,但没有得奖的人就……书店里总是在显眼的位置陈列获奖作者的书,这让我觉得,我得奖对别的作家来说并不是好事。 Y:成名后,害怕失败吗? S:是啊!压力大了嘛,写新书的时候也会对自己质疑,是不是还不够好?也会越来越焦虑。写《守夜》的时候压力就很大。必须自我调节,适应这种境况,我写一本书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和这个故事、这些人物会保持长时间的关系,但写完了就不要去管评论了。写完了书,我从来不会重读。 Y:在所有你的作品中,哪个女主人公最像你?或者说,你最想成为谁? S:哦天啊……天啊……《守夜》中的凯特,她是个很善良的人,我很喜欢她,也会想成为她。但其实,我本人或许更像紧张兮兮的人物,比如说海伦,有时候紧张得让人烦(笑),是啊,我像海伦更多一点,这真是太糟了。 Y:换言之,你可以把小说世界架构得很好,但未必能把自己的生活架构好? S:没错,大概这也是我喜欢写小说的原因之一,我可以掌控它。 Y:越来越有名、又越来越焦虑,会不会影响到爱情生活呢? S:其实呢,我现在的这段relationship挺成功的,比以前的恋爱要好。不过,生活总是比小说复杂的。 萨拉•沃特斯Sarah Waters“影响我最深的十本书”书单—— Charles Dickens, Great Expectations. Charlotte Bronte, Jane Eyre. Daphne du Maurier, Rebecca. The Brothers Grimm, Household Tales. Angela Carter, The Bloody Chamber and Other Stories. Mary Renault, The Persian Boy. M.R. James, Ghost Stories of an Antiquary. 'Walter', My Secret Life. Philippa Gregory, Wideacre. Patricia Highsmith, The Talented Mr Rip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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