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写大结局 he 内附李承鄞长段表白
李承鄞的事业粉
感谢这些日子以来，大家的陪伴。今天，彩蛋也结束了，我也该和东宫暂别了。说暂别是因为，还期待着五月份的完整版。我大一了，但是第一次这么zqsg追剧，沙雕的东宫女孩们简直就是我的灵魂伴侣了呀。九日弟弟一个半月瘦20斤，这让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用了心。看完的姐妹们，留下你的愿望吧，希望一一都实现。
完结更新
如果当时你真的不回来了，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黑发到白首，只等你一人。你将夜夜入我梦，我怎容得下他人？
Part20
皇后在许久之前就答应过要带我去米罗酒肆，带我去鸣玉坊的。可是拖延下来，我还没跟随皇后娘娘出宫去过一次。所幸，皇后也都还记得，皇上本只想同皇后两人同行，但执拗不过皇后，便应允了我跟着，并吩咐时恩公公与我同行，跟在皇上和皇后的后面。
皇上带皇后进了铁达尔的祠堂，我和时恩公公在祠堂外候着。这里供着香火，即使在晚上也照射出闪闪的光。
“为何来此？”我朝向时恩公公问道。
“皇上已经安排下去了，将会在这附近扩建。皇上说，这里要用来纪念所有为了维护边境国家和豊朝安定的英雄。”时恩回答道。
“维护安定？比如都护府就职的都护，长史，司马？皇上是怕他们像高显一样养兵自用，所以设立这个来安定他们的心？”
“并非，垂青的都将是豊朝以外国家的英雄。比如以前在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时，就在皇后身边的阿渡姑娘，她亲手杀了叛贼高显，是大功一件啊。”
我甚感震惊，即便我多么仰望皇上对皇后的爱，我依旧是低估了这个高度。皇上是爱屋及乌，甚至为了皇后，设定政策以让皇后在意的人——阿渡留名。
“阿翁，我是小五，我会比您更加疼爱您最疼爱的小公主的。”祠堂内，皇上掷地有声的誓词，别说皇后，就是我都已经被皇上触动了。
“阿翁，小五对我很好。”
……
番外
在米罗酒肆里，皇上只是化名顾小五，没有坦明身份，皇上不让皇后喝酒，皇后要皇上陪自己一起不喝。就这样，我们一桌人都没有喝酒，听着米罗讲京城的趣闻，还说，民间都在传，当今圣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后娘娘。皇上听闻，脸都黑了下来，但是耐于皇后笑得很开心啊，就也罢了。
……
“李承鄞，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就妻妾成群了？”
“如果当时你真的不回来了，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黑发到白首，只等你一人。你将夜夜入我梦，我怎容得下他人？”
“哈哈哈哈哈哈，谁要你守身如玉了？”
“小枫，谁让我只对你有兴趣啊？”
……
临近新年的时候，皇后诞下龙子，皇后亲自取名为穆。寓意豊朝与西周永远和睦。
次年，我代永宁公主去北夷和亲。而永宁公主本人不顾太皇太后，皇上皇后的反对，执意削发为尼，入万佛寺为豊朝祈福。
“皇家的子女，从小锦衣玉食，自然有责任尽己之力为国家做点什么。永宁愿永生在万佛寺为皇家，为豊朝百姓祈福。”
永宁公主的性子刚毅，想必若是和亲的任务真正落在她身上，她是不会逃避的。只是，把我留在皇后身边，皇上是久久不能安心的。
……
皇后真的把我当成永宁公主一般，时常与我书信往来。过了几年，皇后又诞下皇女，皇上为其取名朝阳。皇后说，皇上爱朝阳完全胜过了阿穆。皇后还说朝阳这名字不好听，女孩子的名字不应当是这样的，但是给小公主取名这件事，皇上偏偏一意孤行，不听皇后的。
朝阳殿是豊朝的议政的处所啊，皇上为小公主取名朝阳，自然是寓意深刻，寄予厚望。想必皇上如此宠小公主，是因为朝阳生在和我们九公主一样的环境中，他大概希望朝阳公主能活地像九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吧，或者说，皇上是想把九公主本应当完整而完美的一生寄托在朝阳公主的身上，毕竟九公主的的确确是因为中原的顾小五导致家破人亡了的。
……
二十年过去，皇后还是会与我书信来往，虽然不那么频繁了。大概是因为，只有我才会和公主用西周文字交流了吧。
十年前，朔博向西周挑起战争，一些政治因素的原因，西周的王后，也就是朔博王的嫡亲公主在西周王上和朔博王的面前，自刎结束了生命。但是，她的死并没有改变什么，朔博和西周最后还是开战了，所幸，伤亡并不惨重。
从此以后，那个我儿时一直仰仗着的，梦想着要嫁的西周王上再也没有娶妻纳妾，他励精图治，将西周管理地很好。王上将自己和王后唯一的孩子立为太子，耐心教养。
从我嫁到北夷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以为，我和西周王上缘尽于此。没有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我的女儿，北夷国的公主，将往西周与西周太子和亲。
……
过了很久很久，历尽了勾心斗角，看透了凡尘俗世。我终于明白，皇上的那句答复，刻画的含义。
是皇上派如冰将书信放在食盒之中，最初目的的确是以逼死明月姑娘达到击溃先皇的目的。只是，如冰并非皇上自己的人，皇上所做必须经过如冰背后这个人的允许才能实现。最后，如冰失足虽是意外，也必定不是皇上为之。既然不是皇上的人，皇上自然对如冰只有利用，如冰也不会知道皇上做过的不可道出的事，根本没有去除的必要。
这个问题我想了几十年，今朝，我的皇孙继位，我已经从太后变为太皇太后了，这个答案，我终于知晓了。
0407更新
皇上走得太急，婢子们还没来得及禀告皇后娘娘正在沐浴，皇上就已经推门而入了
Part19
我轻步迈入玄武殿，虽一鼓作气，仍旧战战兢兢。
皇上此时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浅眠着。突然，皇上神情变得惊恐起来，我立刻跪下，以为是皇上醒了。
“小枫！不要！”皇上突然大喊道，明明是梦话，我却听得那么真切。
皇上突然惊醒，伸出手像要拼了命去抓住什么似的：“我再给你抓萤火虫！”
“婢子罪该万死！”我自知自己冒犯了。
“你来作什么？”皇上像是惊讶，又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婢女自知悉了赵氏一案的背后事端，就已决心不会告诉皇后，因为婢子深知皇后在皇上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恳请皇上放过婢女的阿爹一命！”
“朕已命胡啸护送萨达木回丹蚩。”
“胡啸？他……他没死？”原来，我阿爹还活着！胡啸也还活着！
“你不信朕？”皇上眼神突然转变地极为锐利，能让人诚心地相信他所说属实。
“婢子不敢。婢子斗胆，有一事未明了。”
我正想问明月姑娘和如冰的死，还没有问，皇上便回答了：“书信是朕让如冰装在饭盒之中的，但她不是朕的人，失足太湖的确不是意外。”
这不就是隐含地说，明月姑娘和如冰的死都是皇上意思吗？皇上能放过我，实属万幸。
“婢子深谢皇上不杀之恩。”
“他本是活不了的，只是……”皇上停顿了片刻，“近来梦魇，梦境都是这一个样子，这让朕再不敢拿和小枫有关的一切去做赌注。朕告诉你，是要你放心，要你管束好自己。”
“婢子明白。”我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退下。”我还没走出玄武殿，皇上又道，“传朕旨意，今晚不必给皇后准备晚宴。”
皇上是有多幼稚啊？跟皇后赌气居然不让皇后吃饭？皇后可是有了身孕的人啊。不过，我也不用担心，皇后向来不受皇上约束的，想干嘛就干嘛，我们清宁宫的人胆子早就练肥了，只要是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我们就是违抗圣命也去做，毕竟，连这皇上都是乖乖听皇后的话的。
夜幕，随着通传太监的一句“皇上驾到”，皇上兴冲冲地来到清宁宫，像个没事人一般，像是从来没有和皇后发生早上的不愉快一般。
“小枫！”皇上急着走进内殿，都没空等背后还没跟上的婢子开门，就自己亲手把门推开了。
“李承鄞？你来干什么！”皇上走得太急，婢子们还没来得及禀告皇后娘娘正在沐浴，皇上就已经推门而入了，伺候皇后娘娘的几个婢子急忙跪下低头行礼。
“李承鄞，你快出去！”浴桶里盛着温泉水，花瓣漂浮在水上，皇后娘娘用双手裹住自己。
皇上也像是突然羞煞了搬，耳郭通红，像闷烧了许多个时辰的大猪蹄子一般地通红。皇上匆忙胡乱地关上了内殿的门，转过身，背向内殿，晃了几下脑袋。皇上就在内殿门口站了许久，皇后沐浴更衣以后，永娘打开内殿的门，请皇上进去。
“给皇后换上骑服。”皇上命令道。
“骑服？”皇后突然惊喜万分，“你要带我出宫吗！”
“所以，你是不是得补偿我点什么？”
“补偿你？”皇后娘娘眼珠子转了转，“要不，以后我的安胎药都给你吃？”
皇上轻轻地敲了皇后的脑袋：“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我心中一惊，将所忆及撺掇在一起，这背后之人，竟是太子殿下？
文：@于归于野
迪莫视角：
Part1
“幽幽魂，听我铃，月下铜铃扣君门”
“幽幽魂，何急行，黄沙漫卷重启程”
“幽幽魂，莫逃离，此生暂未却情缘”
“幽幽魂，听我铃，铃声指引返红尘”
朦胧月下，浩瀚黄沙守卫着此刻肃穆庄重的西周殿宇。暗沉的主殿映衬出公主寝殿的明亮。法师举着神火，围着这座宫殿做法，试图唤醒沉睡的公主。
西周的王上始终衣着那件战场上的盔甲站在殿宇之内，在公主床前，神情哀婉，不论王后如何劝说，都不愿离开。王上请来了西周最好的大夫和法师，可是我们这些婢子仍旧被吩咐给公主换上了正装，法师像是要唤醒我们的公主，又像是要送走我们这位尚且十八岁的九公主。
我的母亲是阿史那王后出嫁西周时的随嫁婢子，所以我从小就和九公主一起长大，公主是王上和王后最宠爱的孩子，所以公主从小就调皮。很多次，公主为了逃出宫外去玩，换上我们婢子的衣服，打扮成我们婢子的模样，就随着我们一起到了宫外。
有一次，我被绊倒摔到河里，呛到了还砸到了脑袋，被救上来时一时糊涂连公主都不认识啦。公主以为那河水就是忘川之水，赶紧装了一壶。后来等我回过神来，公主正在拿着她的忘川水向她的师傅介绍着呢。我告诉公主，我没有忘记她，那条河也不是忘川，公主才晃过神来，只是后来，公主对那忘川的水更加有了兴致。
“公主，那忘川的水喝了是会忘情忘忧的，可是公主您无忧无虑地，有什么需要忘记的呢？”
“要是今后有人负了我，我就去跳忘川，生生世世都要忘了。”
在公主出嫁之前，在阿史那王后逝世以前，公主还是那样一个天真善良，毫无忧虑的孩子，可才短短三年，公主就经历了丹蚩的灭族，阿史那王后的逝世，还有先王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公主还去了豊朝和亲，也不知道豊朝那边的人对公主怎么样，有没有为难我们的公主。短短三年，公主就背负了这么多家国情仇的枷锁，公主一定是很累很累了，所以她现在一定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会，只是想躺着睡睡。
我们就听着法师的召唤，看着法师做法。这样已经整整七天七夜了，法师已经换了两三批了，可是王上还是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期间只下去饮食了两三次。我们的王上可宠爱我们九公主了，每回公主贪玩闯了祸都是王上亲自处理的。那一回，公主和我们在西周与朔博交壤的附近看萤火虫，那萤火虫可美了。我们也没怎么喧嚣，但仍然引来了朔博的士兵，他们一直盯着我们美丽的公主，那个带头的朔博兵还说什么是我们自己要闯进来的，我们调皮的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公主拿出袖袋里的药粉，轻轻一挥，那十几个朔博兵就只得放下刀剑躺下挠痒痒，我们就趁机赶紧跑了。我说，公主啊，我可再也不要去那里看萤火虫了，公主却说，她一定还会回去，她以后要带她心尖上的人去看那里的萤火虫。后来，野蛮的朔博人说是我们蛮横不讲理伤了他们的族人，都是我们现在的王上帮我们处理了。
王上是先王和阿史那王后的长子，从小就被寄予了成为王的期待，王上是所有西周女子梦寐以求要嫁的人，甚至我们丹蚩女子也大都对王上青睐有加。倾慕王上倒不是因为他的王室血统，而是他五岁便会骑射，七岁便学着处理政务，只要王上参加了的骑射比赛，就一定会拔得头筹。王后还在王上身边侍奉着，我却在这想这些实在是僭越了，只是我也想起了我的阿哥，他也是丹蚩的勇士，虽然不是丹蚩第一勇士，但他却在对抗豊朝和朔博联军的战场上永远离开了我，所幸，我的阿爹作为普通的丹蚩子民，最后幸存了下来。所幸，那豊朝没有屠城，没有将丹蚩全族灭尽。我们这些臣民最怕的就是战争了，我们的阿哥阿爹在战场上随时准备着牺牲，我们随时都处于失去至亲的担忧之中。豊朝和朔博灭了丹蚩，我们阿史那王后的故国，我们丹蚩国的铁达尔王正是王上的阿翁，我们王上从来都没忘了这血海深仇，那个长得就阴险狡猾的中原人高显更是从中作梗，激发了我们王上复仇的欲望。那时，我们公主刚从豊朝逃回来，她说，国仇家恨的前提是不以牺牲子民为代价，是啊，战争必然导致血流成河，成千上万的人民将会家离破碎，无论怎么打，输的都是我们人民啊。那时的王上没有听进去。最后，我们的公主以一人之性命换取两国人民之安定，她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她终究是被逼着长大了。
第七天也过去了，我又要去装水，给我们的公主擦拭了。我看向公主，正欲离开，公主的手却挪动了一下，我的心急到嗓子眼了，只见公主的眼睛渐渐微张，看向王上。
“妹妹！妹妹！”我没有看错，王上也看到了，公主她醒了，她真的醒了。感谢天神，感谢天神的眷顾，一定是天神也怜爱我们这位可怜的小公主，不忍心将她带走。
Part2
公主醒了，但却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活蹦乱跳的公主了，她醒来，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王后来了，她示意让我去外面候着，我关上门，却也听到了她们说的。
“小枫，你还记得我吗？”
“我知道，你是阿嫂。”
“我是说，你还记得我的身份吗？”
“你是……”停顿数刻，“你是朔博国王的小女儿。”
“是啊，我是朔博的嫡公主。”王后哽咽着说，听声音，她像是哭了，“我是朔博送来的和亲公主，可是自从丹蚩被灭，西周与朔博虽没有大动干戈，但是战事纷争绵延，几乎从未间断。小枫，我知道你一定和你哥哥一样恨透了我们朔博，因为是朔博和豊朝一起灭了丹蚩，但这并不是我父王的意图啊，豊朝找上朔博的时候，父王拒绝了，是我叔父背地与豊朝勾结。叔父意欲夺权，只是他没想到，豊朝灭了丹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朔博翻脸，那些和豊朝共上战场攻打丹蚩人的将士，最终覆灭在豊朝人的手中。所幸，叔父的军队只是朔博的一部分。”
“是啊，那中原人真是阴险狡诈，没有半分感激之心，反倒赶尽杀绝。”
“小枫，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们都是和亲公主，站在相似的政治立场上。我们要做的是尽量避免母国与夫国开战，国与国永远都有矛盾与利益，它们之间的冲突永远不会停止。过去已经发生的我们无法改变，很多东西也不是一个人的意愿可以左右的，生而为王的人更是为了这个国家的臣民而抉择，我们要看的是眼前的发展。”
我听到王后的声音渐渐平息，倒是公主发出了抽噎的声音。
“小枫，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你开心，你哥哥才会开心，他和你一样失去了那么多，但是他还要肩负那么多使命。”
“你对哥哥可真好啊。”
“可我和他之间隔着上万丹蚩人的性命，终究是跨不过去了。”
“他难道都不知道这些与你无关吗？”
“我们之间误会太多，这密云终究播散不开。”
后来，许是她们声音压得低了，又许是她们真的没再交流，过了好一会儿，王后出来了，我再进去侍奉公主时，她已经睡着了。
Part3
公主醒来，似乎真的振作起来了，她被我们侍奉着。
“迪莫。”
“婢子在。”
“你准备些东西，待会同我一起去看看阿爹阿娘。”
我按照西周的习俗，准备了祭奠死者的物品，和公主一同来到青丘。青丘是西周国王祖祖辈辈安息的地方，我们西周荒漠化严重，唯独这里常年阴绿。
“阿爹阿娘，小枫不孝，没有留在豊朝完成使命。”公主的眼泪滴落下来，片刻之后，她的嘴角弯出一道弧度，又像是笑了，“李承鄞答应了我，在他有生之年，中原铁骑绝不踏入西周半步。”
刚才还不知道公主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但是现在的公主真正哭了：“是女儿不孝，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都怪女儿……”
公主似还有千言万语，但她一定难过得呛着了，说不出声来了。我们的公主真正可怜啊，她心里一定极其难受。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这时，一个手持长剑，有着中原人面貌的男子几步轻功就从很远的地方地方过来了，我惊讶喊道：“公主小心！”
公主转过身来，我们一同看向中原男子。这个人我见过，以前，有一个会随时现身来保护公主的绝世高手，眼前这个中原男子就是那个高手的手下。
公主就直直盯着他，若有所思。
“九公主，在下胡啸。”
“你是顾剑的手下？你来干嘛？”
“公主，胡啸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想要告诉您一些真相。”
“真相？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
“当时，五皇子从明远娘娘处得知自己生母死于皇后之手，恨自己认贼作母，所以必须拿到战功，成为太子，才能与之对抗。”
“所以就带着目的接近我？然后用丹蚩几万人性命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公主，一开始，五皇子尚未结识您时，必定是要讨伐丹蚩的。因为当时的太子被二皇子的人乔装成丹蚩人杀害，这是五皇子亲身经历的，他的至亲被丹蚩人杀害，因而他把矛头指向丹蚩。可是五皇子与您接触以后，他甚至动摇过，他想将矛头转向朔博，毕竟杀害前太子的虽是丹蚩人，但未必代表铁达尔王的立场，而朔博又常年野蛮无理。可是已经晚了，豊朝皇上已经知道了太子遇刺是丹蚩所为，所以无论有没有五皇子，丹蚩都必将受到豊朝的讨伐。”
“不论他情不情愿，他都亲手杀了我阿翁！”公主反驳道。
“如果五皇子只是利用您，知道了去王帐的路以后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杀白眼狼王呢？在我们原本的计划里，是五皇子和您成婚后带走您，半月之后，我们与朔博围攻丹蚩，目的只是让丹蚩臣服，不会有那么多杀戮。可是二皇子暗中勾结朔博人，修改了我们的计划，在你们大婚之日，进举侵犯。”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公主双手抱着头，蹲下来，号啕着。
“公主，五皇子杀了铁达尔王是为了保全余下的上万丹蚩百姓啊。那朔博出尔反尔，转而与二皇子勾结，最后才落得悲惨下场。”
“你和我说这些是做什么？李承鄞已经答应我豊朝和西周不会再交战，以后他将是豊朝的皇帝，而我只是他为太子时期已故去的太子妃罢了。”
“公主，太子现在还在都护府躺着，不省人事。”
公主放下双手，抬起头看向这个中原人，双眸之中满是忧虑：“李承鄞，他怎么了？”
Part4
我们赶了好几天的路才终于赶到都护府，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中原人的建筑是这样的，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中原人。我终于见到了公主的夫君，豊朝的太子，只是我们刚赶到时，他像是睡了很久，刚醒来，脸色那么苍白，真真是极其不好看的。
我还没仔细端详这豊朝太子，公主一见到他，转头就走，可明明是我们公主急切地要赶来的啊，或许是因为他是醒着的，公主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吧。那豊朝太子也像是急傻了，就那么虚弱的样子，还毫不犹豫地朝我们公主跑来，他抓住了公主的手，死死地抓住了，然后深拥，我看着我们公主流泪了，但她好像又笑了，我又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了。
我就说我们西周的男儿个个都比豊朝的强，这豊朝太子居然这么弱不禁风，病了好一会。我们公主让我传信给王上，告诉他她很安全，然后就日夜不离地照顾着这个太子。还真把我们公主当成他的婢子了不成？居然还牵着我们公主的手不松开，都不让公主好好休息了。
有一回，我正进去给公主送午膳，可是公主还没醒啊，这太子倒是好不容易清醒了，我们太子妃就被太子牵着小手，躺在太子身上睡着。太子招手示意我出去。我便在门口候着。我这耳朵灵着呢，又都听见啦。
太子说：“小枫，对不起。谢谢你又回来了，我以为我要永失我爱，再也没有这么爱我的人在我身边了。”
良久：“小枫，我恨自己生为皇子，肩负母家上百条人命。我多么希望我只是一个身世清白的茶商顾小五。是我不好，没能尽力护丹蚩。你可知道，在豊朝，在东宫的时候，在我还没记起的时候，我就又一次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铜钱案我急于扳倒二哥不只是为了夺得太子之位，更是为了迎娶你，我怕晚了，你就嫁给别人了。我等了好久，我们终于成婚了，可是你却知道了铁达尔王被杀一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说过，所有复杂的事都由我来处理。那时候我腹背受敌，高相希望我成为一个傀儡，而皇后希望我有所作为，所以我务必装作无心朝政的样子，装作对瑟瑟情有独钟的样子，我心里却一直只有你，我知道，我对谁好谁就会成为皇后针对的对象，所以我不敢对你好啊。那次皇后用绪娘的事设计你，她一开始把矛头指向你，是为了试探我，我当然知道我的善良的小公主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可是我不能表现出关心你担心你。出来的时候，我扇了你一巴掌，那时我看到了皇后的宫女在看我们啊，是为了不让她起疑。可是你说你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时候，我真的好心痛。”
“你才是傻子吧，我睡着了说这么多，是怕吵不醒我吗？”是公主的声音，公主醒了。
“小枫，你原谅我了吗？”太子的声音突然洪亮了许多，好像也兴奋了许多，“小枫，你以前说你看不懂我，那是因为那个子虚国的小王子为了一些事不得已伪装自己。以后，我们之间没有障碍了，你看到的就是完完整整的李承鄞。”
“你以前为什么都不和我说呢？”
“小枫，我保证，以后我什么都和你说！关于以前的事，我也会一一同你说清楚！”
……
后来，差不多过了大半个月，公主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豊朝。我可是满脑子都是王上啊，但是王后好像早就知晓我对王上的意图，她看我这么美，肯定迟早要对付我，不会给我好果子吃。那我不如就索性跟了公主，公主这么善良，我以后肯定还有飞黄腾达的机会！不过我喜欢王上可真真是出于真心，不是为了飞黄腾达，纠正一下，不单是为了飞黄腾达！
Part5
公主本欲回宫殿拜见王上，可这执拗的太子偏偏怕公主会跑了似的，不允许公主回去。公主和王上修书好几次，终于得到了王上的允许。恐怕就算王上不允许，这太子也不会放过公主了。
豊朝的队伍甚是壮观，真是幸好两国没有开战，不然，此刻的西周可能已经破败不堪了。我说这话真不是来到豊朝就忘了自己是在西周长大的人，只是事实罢了。舟车劳顿了近一个月，我们终于到了豊朝，那个生得俊俏的太子的豊朝。病好之后的太子褪去了苍白，变得生气起来，真真是好看了许多，都可以和我们西周的王上相比了呢，但我始终还是喜欢着我们王上的。
未曾想过，有生之年我会来到豊朝，更不曾想，我第一眼见到的豊朝是白雪皑皑的。我们公主，哦不，永娘告诉我，我应该改称呼了，应该叫太子妃了。我们太子妃就痴痴地在窗台前看着这白白的雪覆盖在地上，望着空中飘散的雪花，她的眼睛出现了好久不见的柔情，若有所思，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美美的事呢。
“在想什么呢？”是太子的声音，我赶紧回过头行了叩拜礼，太子手一挥，我便走开，在一旁候着。
太子妃还是继续仰着头，望着雪花，大概是还沉浸在她的美美的事里，不愿走出。
“小枫。”太子伸出手抓住太子妃的臂膀，太子妃顺势转过身来，那眼神却冷了下来，不似前一刻的温和。太子的手僵住了，他原本宠溺的眼神也变得凌厉。太子妃将太子的手拿下，走向了殿外。我匆匆向太子行了礼，就追随太子妃出去了。
我赶紧捎上伞，给太子妃撑着，太子妃还和适才一般望着地上的白雪，只是眼角低垂，不见神采。我们依旧缓缓地向前行走着，太子妃吩咐后面跟着的下人退下，就只剩下我们俩了。这豊朝的宫殿可真是纷繁杂乱，我可真是一点都看不懂啦，蜿蜒地我都认不得回承恩殿的路了。可是太子妃好像心中有了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我的脚已经完完全全被雪浸湿，太子妃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青鸾殿？和太子妃一起走到了青鸾殿，太子妃呆呆地望着这块牌匾，许是许久没人打理，这殿门前的台阶都长了青苔了。昨儿听一起当值的宫女如冰说，这里住着一位赵庶人，是太子殿下还是翊王的时候就已经钟情，并且独宠了三年的良娣。独宠了三年，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就将她贬为庶人？如冰说，这位赵良人被查出陷害太子的一个侧妃用巫蛊之术诅咒自己，侧妃含冤自杀，这赵庶人可是犯了宫里的大忌，于是被太子殿下贬为了庶人，但不知为何，还没有递交到礼部，所以东宫以外的人都以为她还是良娣，如冰说，或许太子殿下只是迫于宫规贬了良娣，以后还要恢复身份的。我才知道这生得棱角分明的太子殿下也是妻妾成群，他独宠了三年的女人都可以说废就废，我真怀疑那日在都护府，他病时对太子妃的表白是不是真心的，可不可靠了。真为我们太子妃忧心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吗？”青鸾殿的门随着一声声呼唤被推开，只是推开后，没有太子殿下。这就是赵庶人吗？还是赵庶人的婢子？怎得这般颓废，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是你？怎么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想必眼前的就是赵庶人吧。
太子妃走上前，勾着赵庶人的手，一起往内殿走去，赵庶人也没有抵抗，像是一直憋着泪，一副不甘的模样。
太子妃将赵庶人带到镜子前，替她梳理。
“姐姐，是我失态了。”
“我知道，这都不能怪你。”
赵庶人竟然就冷静了下来，这可不像如冰口中的一个被逼疯了的人啊。
太子妃和赵庶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太子妃好似十分怜悯这位太子曾经的侧妃，有什么好可怜的？我瞧着她那模样，就不像好的。
Part6
前几日怕是把雪都落尽了，到今日，雪已经全部融化了，只是比以往都要冷。听说豊朝的皇帝中风了，神志模糊，所有的奏折都交由太子亲自处理，怪不得太子殿下好几日没来了。自从太子妃从赵庶人那里回来以后，像是通透了许多，她前几日告诉我，等雪停了，就带我溜出宫去喝酒，我可盼着出宫了。太子妃说今日是中原的小年，街上一定十分热闹，等临近子时，我们就溜出去。
“太子殿下到。”听到外头通报的太监喊出这句，我的心情一落千丈，今晚出宫还有戏没戏了？
太子妃正要拿起筷子用宴，太子便大步迈进承恩殿。
“李承鄞，你来干什么？”
“在民间，小年是一家团聚的日子，我来，你不开心吗？”
“可我们是在宫内，你是太子，你不是勤于政务，宵衣旰食，丽正殿几日都灯火通明的吗？”
我从来没有听我们太子妃说话这么“尖酸刻薄”！可是太子殿下很吃这一套，他没有生气，反而大笑道：“你这是怪我这几日冷落你了吗？”
太子妃瞪了太子一眼，便动筷子开吃了，太子也坐了下来。永娘果然是最有眼见力的，见太子一来，就赶紧呈上了食具。
太子妃刚盛好的汤，被太子殿下顺手接去，细细品了一口，还发出嗟叹声。
“李承鄞，你！你自己没手是吧？”太子妃重重拍了一下桌案，踹了太子一脚，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见着太子这难得一见的憨态模样，我为今晚不能出宫而抑郁的沉闷心情也就消散了。
太子挥手，示意我们出去。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了！”太子道。
“喂，李承鄞你干嘛？你放开我！”
我们退到殿外，关上一扇扇门，里面的声音也就渐渐听不到了。
才过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太子妃惊恐的叫声：“李承鄞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来人，来人啊！”
我们赶过去，看到太子殿下揽着太子妃的腰，口中喷张着血。太监去通传了太医过来。
整个太医院都在承恩殿门口守了一夜，太子妃更是寸步不离。久违的太阳终于升起了，只是那太子殿下还在殿里躺着，我轮值进去侍奉时，太子妃又同上次一般，躺在太子身上。太子又是老样子，不肯松了太子妃的手。
第三天，正轮到我休息的时候，我还没闭上眼睛多久，就被传召去承恩殿，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跪着，畏缩着。
“你们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谋害太子殿下？这羊肉里的鸩毒是谁放进去的？”时恩公公在训着我们。
太子妃出来：“经手这一碗羊肉汤的不止承恩殿的人，去查一下御膳房。”
太子妃召我过去她身边。我们太子妃当然相信我啦，你们就跪着吧，我可得去太子妃身边转悠去了。
“你盯着青鸾殿那边的动静。”太子妃低声同我讲。
“是。”
Part7
我就是再傻也明白太子妃的意思啊，她这是怀疑这一切是青鸾殿那边做的。可是我不明白，赵庶人为何要谋害太子殿下啊，且不说太子殿下可能只是迫于宫规处罚她，就凭殿下独宠她数年，她竟一点恩情都不顾吗？更何况，谋杀太子可是死罪，诛九族，她就不怕连累维护丹蚩数年，只待他日回朝就可享尽权钱，名载史册的父亲吗？
怎么说我也是在西周长大，流着丹蚩一族血脉的儿女，爬墙上树在我这根本不成问题。我这几日就守在青鸾殿的屋檐上盯着青鸾殿的一举一动。这青鸾殿可真是冷清，只有赵庶人和她的一个婢子，赵庶人的所有饮食起居都直接由内廷照应，每日按时送来，她们禁足在青鸾殿，确实是没机会出去倒腾的啊。她们像是并不知晓太子殿下中毒一事，我还没看出她们有什么异常，承恩殿就有了结果了。
这几日，太子妃派遣裴将军彻查鸩毒一事，裴将军顺着那碗羊肉汤一路查下去，把所有经手过的人都抓了起来，送进大理寺。听说那大理寺的刑罚是从来没有人能挨过三天的，果然，到了第三天，一个御厨的太监终于承认了，说是给青鸾殿送饮食的时候受贿于赵庶人，按照赵庶人的要求将赵庶人亲手给的鸩毒放进了太子妃的饮食之中。原来，这赵庶人是本打算着谋害我们太子妃的，其心可诛！
太子殿下连续昏迷数日了，太医院焦头烂额，皆以为从未见过此等奇毒。幸好那招供的太监供出，赵庶人说过那毒取自丹蚩，剧毒无比。这毒，我听嬗子说过，除非提前食入常离子，可在沉睡数日后苏醒，否则，就是法师做法也召不回来了。裴将军带领众人将赵庶人压入大牢，得到太子妃许可，才敢对赵庶人严刑逼问，可赵庶人偏偏矢口否认。
太医们翻阅各种古典医籍，实在没有找过解救之法，只得每日供以大补的药品。
太子妃依旧没日没夜地照顾着太子的起居。也不知是天神被太子妃的虔诚感化了，还是这太子就是天生命硬，第十日，太子殿下竟然醒了。
太子妃喜极而泣，一边哭泣一边锤打着太子胸脯：“李承鄞，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死了！”
“怎么，怕当小寡妇啊？”
沉睡了十日的太子，见太子妃这般，柔情地看着太子妃。
尽管赵庶人最终也没有承认，但人证物证具在，又是伤了太子这等大事，被赐鸩毒一杯。这毒是从丹蚩来的，大理寺严查了赵大人与赵庶人交接的物件，发现这毒是赵大人从丹蚩捎过来的。虽然赵庶人要谋害的本是太子妃，可谋害太子妃也足以死罪论处，何况太子昏迷数日，几近丧命。又因为赵大人参与其中，赵大人被罢职，赵家被抄，赵家男子全数斩首，妻妾婢子流放北夷蛮荒之地。听如冰说，那赵庶人死前只求再见太子一面，可太子殿下终究连见一面都未曾施与。要是我，我也不会去见一个爱了那么久最后却差点害死我的人吧。
太子殿下以身体虚弱为由，赖在承恩殿不走了。皇上已经重病无法料理朝政，这十日的奏折已堆积如山，太子干脆命人将奏折一律搬到承恩殿。
落日的余晖照进承恩殿，太子看着奏折，太子妃就倚靠在太子身上，我们婢子就在门口守着。
“小枫，你会怪我吗？”太子殿下翻阅奏折的手放缓了速度，试探性地说道。
太子妃慵散的身子从太子肩上离开，看向太子妃，太子放下奏折，与太子妃对视。太子妃回答：“从前，我觉得赵姑娘对你甚是用情，不明白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你怎可如此决绝。宫人都说，赵姑娘被殿下贬为庶人，还禁了足，失心疯了。可那日在青鸾殿，她分明清醒着。还用你以前赠与她的物件提醒我你们的过往。裴将军告诉我，那次她带我逃出宫，是雇好了刺客，准备杀了我和阿渡的。这样的人，我连怜悯都不会了。”
太子像是松了一口气，郑重地道：“小枫，我不会再强求你了，不会了。以后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好好地在我身边。从前，我们一起奉命查铜钱案一事，是我过于着急，把你牵扯进来，在朝堂上，本着想要护你，替你说了一句话，未想却给你招来祸端。幸好你命大，那毒没有致你命。你刚好就来牢里给我送被子，我那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姑娘，我一定要将你储藏。所以，我不能让高相皇后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我不能对你好，甚至要他们以为我十分厌恶你。”
太子和太子妃相视笑着。太子妃又慵懒地倚在太子臂膀，太子批阅奏折的速度快了许多。
Part8
前几日，因为太子殿下昏迷不醒，所以这年过的很含糊。宫里万分冷清，只是大臣们按照规矩走了一遭。民间并不知晓太子昏迷之事，所以宫外应当是照样热闹的。所以今日这上元节，宫里显得万分热闹。
按照规矩，皇上皇后，太子和太子妃殿下都应当在承天门与万民同乐。早早地，尚衣局那边就把太子妃的服饰送了过来。太子殿下已着好华服，在屏风外等着。永娘搀着太子妃缓缓走出来，太子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子妃，很是宠溺。
我按照永娘的吩咐，在一旁端着装有花胜的盘子，念道：“请太子为太子妃簪花，寓意夫妻恩爱长久。”
太子不假思索，还略显得意地拿起簪子，为太子妃插上。更甚，太子左手摁住太子妃的头，右手轻轻地插进去，最后还轻点了几下。像是怕弄疼太子妃，又像是怕这簪子没落紧，坏了这恩爱长久的寓意。
今年的承天门上只有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看着太子妃和太子这般，我真是替太子妃高兴，希望他们永远这般。向城楼下的百姓抛撒了太平金钱之后，太子便将太子妃带到了城墙内的一间小屋。我们为他们换上了便装，太子就带着太子妃走了，不许我们跟着。裴将军派遣十几个亲信乔装成普通百姓，暗中保护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为首的那个我见过，是胡啸。而我们便跟随在羽林军后面，回宫。
差不多子时，太子和太子妃才回来。太子从轿撵上将太子妃抱进承恩殿。太子妃的脸通红，定是喝了许多葡萄酿。我们正要进去为太子和太子妃梳洗整理，太子便命我们退下，这太子要亲自为太子妃更衣不成？我们按照吩咐关上一层层的门，在殿外候命。
今夜是我当差，承恩殿内灯火通明，太子直到五更才呼我们进去为太子妃沐浴。
只隐约记得，太子妃迷迷糊糊地说道：“李承鄞，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柔软多汁，味道鲜美！”太子妃迷迷糊糊地，像是在梦里。
“好啊，你这是要吃了我啊！”太子的声音十分舒朗，又带着几分挑逗。
“你以为我不敢吗！李承鄞，你以为我不会亲你吗！”
说着，就渐渐没了声音。只是中途传出几声似是惊叫又伴亲昵的声音。
一些太监利索地将备好的热水端进殿中，太子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衣衫，太子妃蜷缩在被子中，脸朝内。太子妃大概是想起昨日一夜荒唐，害羞极了。太子看到太子妃这般模样，更甚得意。太子勾下腰在太子妃耳旁不知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太子妃立即转过身来推搡了一下太子：“李承鄞，你无耻！”
太子妃看到殿内的许多婢子和太监，又懊恼了刚才的话，像是自己承认了昨晚发生的事一般。可这本就是事实啊！
太子宠溺地将太子妃抱到裕桶上，吩咐我们好生照理，太子便去更衣，上朝去了。
Part9
天通二十九年，皇帝崩，太子继位。
新帝的登基大典将在三日后举行，国丧期间，世人不娱乐，不嫁娶。
我们婢子都头戴白巾，不得摘下。太子妃应俗来到万佛寺为豊朝祈福三天，许是跪久了，太子妃的身体支撑不住了，在佛祖前的跪垫上晕倒了。我向外面喊着：“来人啊，太子妃晕倒了，快来人啊。”
几个太监和婢子将太子妃扶到寺庙边的小屋里，已经吩咐人去宫里传太医了，可是从宫里赶来这里要许久，怕是要耽误了太子妃了。
“让开让开。”一个士兵带着一个耄耋老人，提着一个箱子进来了。是胡啸。
“这是民间大夫，让他先给太子妃瞧瞧吧。”胡啸对永娘说道。
永娘停顿了一会，说：“好吧。”
我们给这位大夫让道，腾出位置。在退后的过程中，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怎么会？怎么会是他？是我眼花看错了吗？
那位医者没有环顾周遭，只是径直走向床榻，太子妃在帘子内部，按照中原习俗，妇人的脸是不能轻易曝光的。永娘将太子妃的手移出，大夫给太子妃把脉。一会儿，他转过身来，我再次看到了他的脸，我确认了，眼前这个瘦弱不堪的老人就是我的阿爹！
“回禀官爷，太子妃是有喜了，身子有些亏空，只要喝些汤药补补，就没事了。”
我的心绪纷繁杂乱，不知所言。太子妃有喜了，这自然是豊朝的大喜事，正好可以冲冲这先皇逝世的噩兆。只是，我阿爹那曾经魁梧硕大的身材如今竟变得跟树杈子一般了。不知阿爹究竟经历过些什么，我心中一阵苦楚。
永娘等一众婢子听闻太子妃怀孕的喜讯，一众朝着太子妃跪下，面容雀跃。只是在国丧期间，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吉祥的话冲撞先皇的丧礼。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木木地站在那里，我的阿爹瞟到我，先是定睛一看，一怔，接着就只是平静。
“草民就先退下了。”阿爹对着胡啸道。
“我，我去送送。”我对永娘说道。我知道我的举止实在迥异，可是永娘向来对我们宽宥有加，何况她必定还沉浸在太子妃怀孕的喜讯当中。
胡啸说他还要当值，太医马上赶至万佛寺，让阿爹自己回去。我以太子妃吩咐我购买一些民间小吃为由，跟随阿爹而行。
走到没人之处，阿爹回过头，我们四目相视，饱含泪水。
“阿爹，阿爹。是我，我是迪莫啊。”
“女儿，你怎会进入豊朝宫廷，成为太子妃的婢子？”
“阿爹，您忘了吗，当今太子妃就是西周的九公主啊，我是九公主的贴身侍女。”
阿爹点点头，了解了我的情况。
“阿爹，那您呢？您怎么会在豊朝啊？”
阿爹似是恍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你快走，忘了见过阿爹，忘了今天的事，再也不要提起，快走啊！”阿爹推搡着，要求我离开。
我感到一阵诧异，跪下，央求道：“阿爹，您怎么了。您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您告诉女儿，太子妃待女儿很好，女儿可以请太子妃为您主持公道。”
“你快起来，快回去。”
“您要是不说，女儿就不回去了。”
阿爹摇着头，一脸无奈。迫于我的坚持，阿爹拉着我到了一个更隐秘的地方，告诉我缘由。阿爹说，豊朝与朔博一同攻打丹蚩，丹蚩王为保余下数万丹蚩百姓而壮烈牺牲了。豊朝派遣赵敬禹戍守边关，名义上是戍守，但那赵敬禹实则自视为新的丹蚩王，把丹蚩百姓当做农奴，为他耕作，豢养。许多丹蚩百姓受不了剥削，都逃到西周，北夷，朔博和豊朝去了。阿爹就是那一众来到豊朝的人中的一个。从前，阿爹就是我们丹蚩人心目中的神医，没有他救治不好的人。来到豊朝，阿爹和几个丹蚩人合开了一家医馆，那几个丹蚩人负责每隔一段时间回丹蚩取药草，而阿爹负责诊治。因为药效好，在京城小有名声，因为用药稀奇，大家也就都知道我阿爹是丹蚩人。前段时间，一个身着步衣的中原人向阿爹寻求一味丹蚩奇药，药效要求是不伤人，但是一般医者只能诊断为身中剧毒。阿爹也是今日才知道，那个寻药的人竟是豊朝的官爷，也就是胡啸。想必那药就是用来嫁祸赵庶人和赵家的鸩毒和常离子吧？我心中一惊，将所忆及撺掇在一起，这背后之人，竟是太子殿下？
Part10
阿爹说，医者，尽己之力救人。他本是万万不会把鸩毒和常离子告知胡啸的，只是对方好像有备而来。胡啸说：“赵大人已经把丹蚩摧残地一日不如一日，丹蚩人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阿爹想这药许是用来除赵氏一党的，便捣造了鸩毒和常离子。不久，赵氏一族果真被灭。只是阿爹不曾料想，自己竟和豊朝宫廷内部的人打了交道，担心自己会被斩草除根。
胡啸是裴将军的亲信，裴将军又分明是太子殿下的人。赵庶人被禁足，青鸾殿如同冷宫一般，又有哪个不识货的会为了一点钱财就做出谋害太子妃，得罪太子的事呢?他分明直接将赵庶人意图谋害一事揭发可以更好捞到便宜。何况，聪明一世的赵庶人，本就为了壮大母族而嫁给太子殿下，怎么会用这种不靠谱的伎俩连累赵家几百人？
这个温善多情的太子殿下竟然只存在承恩殿以内？我打了一个寒颤，这位世人眼中杀伐果断的太子殿下，年仅二十，却断然是不会放过我的阿爹了。
我告知阿爹一定要万分小心，最好离开豊朝，回丹蚩去，阿爹只是让我自己保重。我将自己的沉重收起，装出刚得知太子妃怀孕喜讯时的惊喜，去街上买好民间小吃，回到万佛寺。太子妃已经醒了，太医和太子都赶到了，太子很是欣喜，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太子妃。太子妃吃了许多我带回来的小吃，经过太医检验，对孕妇无害，这才给太子妃食入。等太子妃休息好了，有了气力了，才启程回宫。
次日是登基大典，晨起，太子妃为太子戴上冕旒，整理穿着在太子身上的华服。
太子抓住太子妃的手：“好好待在承恩殿休息着，等我回来。”
太子妃仰望着太子，笑着点头。
我心中仍然郁结难安。我的阿哥随丹蚩数万勇士在对抗朔博和豊朝的战场上一同去了，阿娘也在整理完阿史那王后的丧事之后追随王后去了。我就只剩下阿爹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知道，登基大典琐事繁多，宫中的目光都聚焦在朝阳殿，这个时候去找他，最不容易被发现。
我混入要出宫采购的宫女之列，来到朱雀门，他果然是守卫朱雀门的羽林军。他正倚在城墙沿垣上休息，此时应当是他的轮休时间。
我趁人不注意，小步跑过去：“胡啸！”
他先是狐疑地望向我，认清了我的模样后，许是因为见过我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子，不再诧异。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放心，你爹不会有事的。”
我心中一唳，他怎会知晓？
“那日我看你惊慌失措地盯着大夫，后来又唐突地说要去送送，我觉得很不对劲，就给你们创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我跟上去，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没想到你竟然是他的女儿。”
我恨自己怎么这么不当心，竟被人盯上了都不知晓。
我赶紧跪下：“求你，放过我阿爹，你要我如何都可以。”
“赶紧起来。”胡啸没我想象中难以搞定，他扶我起来，低声道，“我只是怕你败露我们构陷赵氏一事，所以盯着你，既然你爹参与了我们计划，你自然不希望所有事情被拿到明面上。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我不会推你们下水，放心。”
我看着胡啸，他郑重的语气让我不得不信任他。
“何况”他看向朝阳殿的方向，“我们还有一个大靠山。”
他的这句话无疑承认了这一切都是出自太子之手，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为皇上了。可我担心的向来不是别人，而恰恰就是皇上。他如何容得下一个可以危害他和我们九公主感情的人的存在。一旦九公主知道皇上利用了她设计赵家，又要闹腾了。
“胡啸……”我正想说皇上是不会放过他和我的阿爹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还应该谨慎一些，我并不知晓他可不可靠，转而问他，“是你自己找到我阿爹要鸩毒和常离子的是吗？只有你知道是我阿爹……”
我还没问完，胡啸答道：“是裴将军让我去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只怕一切没那么简单了。
“谢谢你，胡啸。”我假意放心下了，实则得好好回去计谋一下。我该不该告诉太子妃？仿佛只有太子妃能救我阿爹了，可是一旦太子妃知道了赵氏一案的原委，太子纵然是不可能放过我和我的阿爹了。
Part11
我回到承恩殿，没过多久皇上就来了。时恩公公带来一道圣旨，是册封我们太子妃为皇后的圣旨，封后大典将于十日后进行，届时，我们承恩殿所有人都将随皇后娘娘迁至清宁宫。
“永宁，珞熙公主到!”通报的太监喊道。
皇后听到，随即松开皇上的手，向门口走来迎接两位公主。皇上木讷了一下，随后也向门口走来。
“皇兄，皇嫂。”公主们微微叩下向皇上皇后行礼。
“你们还和以前一样叫我小枫就好了，这样叫我太生疏了。”
永宁和珞熙公主相视一笑：“好啊好啊。”纷纷点头。
“小枫，你和永宁，珞熙她们好好说说话，我去接见各国朝贺的使臣去了。”
“噢。”太子妃看都没看太子，就牵着两位公主的手往内殿走了。太子仍旧一脸宠溺地离开了。
“小枫，我早就想早点回来看你了。可是父皇病重，太奶奶说给父皇祈福周期要满七七四十九天。所以我一直待在澄山，直到宫里来消息说父皇驾崩了，我们才赶回来。”
“小枫，你一回来我就和裴照说要来看你了，可是他不肯，我前段时间坐月子，他怕我会受寒伤了身子。”
“珞熙，你就可尽秀吧！”永宁公主调侃道。
“永宁，你别老说人家珞熙啊，你有本事赶紧找一个嫁了啊。”
“小枫，你变坏了！”
好久没见承恩殿这么热闹过了。只是，我一时还开心不起来。
夜晚，时恩公公过来传话，说是皇上有要事要处理，就不来承恩殿了，让皇后早些歇息。皇上是多虑了，皇后和公主们打着叶子牌，可没时间想他。只是我这心里总隐隐约约觉得不安。
永宁公主和珞熙公主和皇后聊到夜深才离开，我们伺候皇后沐浴更衣之后，皇后就睡着了。半夜，皇上许是刚处理完了公事，赶来了承恩殿，在皇后身边躺了一会，就离开了。新帝登基，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五更时分，往日此时，如冰应当已经过来和我换班了，不知今日她怎还未到来。又等了一会，仍不见踪影，我去我们婢子休息的偏殿找她。果然，这姑娘还在睡梦当中呢。
“如冰，如冰。”我尝试着叫醒她。
“放过我，放过我吧，明月姑娘，我只是奉了太子之命，将纸信放入您的食盒之中，是太子殿下不能留您！放了我吧，放了我！啊~”如冰像是做了噩梦一般，说着梦话，最后尖叫至梦醒。
我呆呆地望着她，她脱离梦魇后，惊地坐了起来，看到门口静静看着她的我，很是惊慌。
“迪莫，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是试探，我明白。
“哎哟，困死我了。”我装作快要入睡的样子，用手拍了拍嘴巴，打着哈欠一般，“你快去正殿候着吧，我要睡了。”我边往里边走，走到我自己的床上睡下。
如冰一步三回头，犹疑着。我没再睡着。这个明月姑娘是谁，皇上和如冰又是什么关系？
Part12
这几日，皇上忙于应付前来朝贺的各国使臣，白天很少来承恩殿，只是夜半时分在皇后身边躺一小会。
还有两日就是封后大典了，永娘正在教皇后大典上的礼节。皇后无精打采地，两只手挑拨着自己的长发，甚是无聊，像是根本没在听永娘说话。永宁和珞熙公主来了，只是这次，她们的脸上没了先前的灵动。
皇后急忙站起来，出来迎接。
“永宁，珞熙，你们终于来啦！”皇后的两只手分别牵着两人的手往殿内走，“你们不在，我真是好无聊啊，我们来打叶子牌吧！”
“小枫，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打叶子牌了。”珞熙道，垂头丧气。
“为什么？啊？你们是觉得我总是输，和我打没意思吗？”皇后看了看两位公主，两位公主都直直盯着永娘，这分明是在示意。
“永娘，你们先下去吧。”
“婢子告退。”
永娘离开去准备封后大典的琐事了，我仍旧在殿外候着。
“小枫，你应该听说了，北夷太子明年二十，行冠礼，北夷使臣向豊朝求亲，求娶一位嫡亲公主作为和亲公主嫁至北夷，成为太子正妻。”永宁道。
皇后只是茫然地摇摇头。
“现在皇宫适龄的嫡亲公主就只有永宁一人了。”珞熙道。
皇后娘娘停顿了一会，像是才想到这其中关联：“你们是说，永宁要成为和亲公主嫁给北夷太子当太子妃？”
“是啊！”永宁和珞熙公主一同道。
“永宁，你也不想的是吗？”
“我自然是不想的。”永宁公主凝望着皇后，眼中像是囊括了许多情感，“可是，我生在皇室，皇室的公主，从小就锦衣玉食，但我们的婚姻从来都不由自主。”
“永宁，我一定不会让你嫁到北夷去的！”皇后娘娘拍了拍永宁公主的肩膀。
“迪莫！”
“在！”我脑子里刻刻不停地想着阿爹的事，突然被皇后娘娘叫了一声，怔了一下。
“李承鄞呢，叫他过来。”门外一众太监婢子听到皇后娘娘提到皇上的名字都跪了下来，像是触犯了什么。我倒是听习惯了，都不以为怪了。
想必豊朝几百年的历史里，从来没有哪位皇后直呼皇上的大名吧。
“回禀皇后，皇上今早吩咐了，晚上会来承恩殿用膳。”
皇后双手撑着腰，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小枫，和亲是两国交好的体现，皇兄也没理回绝的。”
“李承鄞肯定会有办法的，你们知道吗，我悄悄跟你们说，明月姐姐之前被父皇带到宫里来，就是李承鄞想办法放她出宫去了的。还有以前东宫的那个绪宝林，也是他给放走的！这都是李承鄞自己告诉我的。”
“小枫，这话可不能乱说。”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就是跟你们说说。”
皇后娘娘和两位公主聊了甚久，皇后像是对自己能够说服皇上，不让永宁公主远嫁很有自信，两位公主似乎也相信了皇后娘娘能够做到。
皇后娘娘口中的“明月姐姐”就是如冰梦里的“明月姑娘”吗？我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惊讶着，皇上是在唬皇后娘娘啊，这明月姑娘分明已经死了，还是皇上间接导致的。
Part13
我就是再放心不下胡啸，也得放下一搏了。
我来到朱雀门，走到胡啸负责的区域，我一眼便认出了他，他也一瞬间就瞟到了我。他对身边的羽林兵说了一两句话，就朝我走来。
“我可没骗你，你阿爹现在好着呢。”
“胡啸，请你护送我阿爹回丹蚩吧！赵氏被灭，丹蚩渐渐恢复了以往的面貌。我阿爹也老了，是时候回到故国生活了。”
“我……”胡啸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即刻跪下：“如果你帮了我，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让你嫁给我，也答应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我的脸羞红了，头低下，不敢抬起来，不知如何回答。
胡啸见我久久没有回应，扶我起来，对我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告诉裴将军，萨达木大夫是你的阿爹。你可是皇后娘娘最贴身的婢女，皇上一定不会为难萨达木的。”
“你告诉了裴将军，萨达木大夫是我的阿爹？你让皇上知道了我知道你们构陷赵氏一事？”我差点就破口大骂，但我却把声音压到最低地询问事况。
“对啊！”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怎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皇上怎么放心让我继续留在皇后身边？虽然我是近几个月才随我们九公主来到豊朝，但我分明已经十分通透这位少年皇帝的脾性。他是我见过最狠的人，但是这个对所有人甚至对自己都毫不留情，不带感情的人，偏偏在用自己的命去保护他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抹明亮。
“胡啸，什么我都答应你，请你尽快带我阿爹离开。”我望着眼前这张挂着明朗笑意的脸，我把这句话说得极其郑重。
“好，我安排。”他以深邃的目光答复。
我一路上踉踉跄跄，慢步移回承恩殿。一到殿门口，如冰便向我走来。
“迪莫。”如冰像往常一样对我微笑着，只是我没看懂这微笑之中隐含着什么否，“西周，北夷等国进贡了许多物宝，时恩公公吩咐我们承恩殿的人先去挑，你最是了解皇后娘娘了，你和我一同去吧。”
“好。”我心中犹疑不安。
从前，我也去内务府领过一次月钱，跟着永娘走过一次，可是如冰带我走的分明就不是上次那条路。豊朝宫廷里的路最是曲折回环，往往以为走到路的尽头了，倏然，前方又是一片明亮的光景。如冰是在带我走小路吗？
我缓缓地感到不安，回过神来，如冰已经没有和我同排而行。
“迪莫，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如冰推到了太湖里。夏天，太湖经常举行赏景作诗的活动，甚是热闹，可是一到寒冷的深冬和初春，这里就常常因为偏离主殿而空无一人。
如果我死了，阿爹可以活着，那便罢了。可是皇上是不会放过我的阿爹的，我不能死。
“如冰，如冰，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冰没顾我，已经走远了。
我一手不断扑打挣扎着，另一只手在水里，在我的腰带上搜寻刚才胡啸交给我的鸣镝和弩。我呛了好几下，终于向天空发射了鸣镝。我像是松了一口气，就等待着胡啸来救我。可是，我怎么就相信他一定会来？
Part14
刺骨的冰凉与我的肌肤相贴，这一刻，我停止了挣扎，就好像一切都在梦里。我的脑中回荡起许多过往的事，多久以前，我和阿渡还有我们的小公主一起去天泉泡脚。又是多久以前，我们来到西周和朔博的交界处，看萤火虫。公主说，以后谁要是为她抓了一百只萤火虫，她就嫁给谁。
还记得那一回，像是公主情窦初开的时候。中原太子来西周向我们九公主提亲，公主不要嫁给豊朝的人，就偷偷逃出去了。过了十几日，公主回来了，她日日盯着一张写着中原文字的布帛，琢磨着上面文字的意义。我远远望着公主，不知为何，公主凝视着那块布帛，带着浅浅的笑意。
和亲的公主向来都是风风光光的，只是这风光背后，要面临多少冷落，寂寞，隐忍，不安？所幸，我们的九公主遇到了一个视她如命的丈夫。公主经历了九死一生，才能像今天一般安然，这安然的背后纵使波澜飘荡，也有一双纤长的手为她挡住所有黑暗，只留温暖。我是如何也不会说出这本就应当如此处置，并无不妥但却无法被皇后接受的诬陷赵氏一案一事，那么，就让我远远地离开我们的公主吧。毕竟，这位豊朝的皇上，是完完全全可以顾我们九公主周全的。
即使手脚已经几乎冰冻，我仍旧奋力直扑，扑向岸边。
胡啸，并没有来。他脸上的明媚笑意明明那样真切，我不便把他往暗处想，我不愿。
全身湿透，垂死挣扎以后，倒是看得更开了。我平静地走回承恩殿。
承恩殿的牌匾还如往日一般熠熠生辉，殿门前是皇上的龙辇，我远远地就听到了皇后的声音。
“李承鄞，我说不行就不行！”
“小枫，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永宁不可以去和亲！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饭别吃了，封后大典我也不去了！”
我正走到外殿，瞧见皇后双手叉腰，背对着皇上，皇上看着皇后，显露出少见的为难的窘迫模样。
“你还不答应？”皇后回过头看向皇上，思量着，“行！李承鄞，你不答应的话，孩子我也不生了，谁爱生谁生去。”
“小枫，你说什么傻话啊……”皇上走上前，看着皇后的肚子，扶着皇后娘娘，正要说什么。
我见时机恰适，直接跪下，道：“婢子拜见皇上皇后，婢子有一法子，可以让永宁公主免于外嫁。还请皇上皇后恕婢子斗胆。”
“迪莫？你怎么全身都湿了？”皇后娘娘转过身，看向我，慢慢向我走来。
皇上看向我，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我心生畏惧。
“你说，什么法子？”皇上道，语气冰凉，似太湖的凉水一般冰凉。
“婢子曾听婢子的阿娘说过，曾经北夷国派遣来丹蚩的和亲的公主，并非北夷国主的女儿，而是北夷国民间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只是这位女子天资异禀，美貌动人，丹蚩王甚是喜欢，于是两国维持了很长时间的安定。和亲是为两国交好，婢子僭越，请求代永宁公主出嫁北夷。”
“迪莫，你在说什么啊？”皇后走前，一边将我扶起，一边说，“珞熙说，北夷四季如冬，你在西周长大，肯定待不下去的。”
听到皇后的话，我的眼眶渐渐湿润，皇后永远把我当做她的亲人一般。
“此事，我会再做定夺。”皇上道。
“李承鄞！”皇后回过头，指着皇上，“你不是说，所有的事都顺着我吗？”
皇上一听到皇后叫他，回过头看向他，就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眼神也变得灵动，柔情。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永宁的事交给我。（孩子你不生我生！）”
Part15
皇上服软，皇后无条件地相信了皇上，想必皇上暂时会放过我吧。永娘私下告诉我，如冰失足跌入太湖，没了。因为再过一日就是封后大典了，所以这样的事不便拿到明面上来，不得声张，永娘让我先代如冰的职。
想必，我若没有爬上岸，那就是迪莫和如冰同时失足跌入太湖，避免冲撞封后大典，不得声张。这诺大的豊朝宫廷里，我们无不像蝼蚁一般生存在皇上的手下，要生要死，全由定夺。
承恩殿内，还是如往日一般平静。
“李承鄞，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吃完了。”
“这剥蟹本就得按照工序，解开，蘸酱，急不得。”
“那你教我，我也跟你一起剥。”
“我会为你剥，你负责吃就好了。”皇上一边剥，一边看向皇后，“小枫，你吃得太快了，这蟹肉应当细嚼慢咽。”
“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吃。”皇后瞄了瞄自己还未凸起的肚子，“哎呀，李承鄞，你到底行不行啊？”
皇上像是被皇后刺激了，想要给皇后一点颜色瞧瞧一般：“待会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席罢，皇上和皇后躺在塌上，我们关上了门，在外面候着。
“堂堂豊朝皇后居然和一帮无赖打架？”
“这有什么啊？本公主在西周还做过很多你想不到的事呢！”
我听到皇后告诉皇上我们以前去天池泡水，去看萤火虫遇到朔博士兵，女扮男装去参加骑射比赛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我都记不清了的事。
“李承鄞，你怎么不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啊？”
“我是遇见了你以后啊，我的生活才开始有趣。”
“我怎么有趣了啊？你是不是在骂我？”
“我要不给你讲讲你喝醉了的时候？”
“李承鄞！你住口。”
“我不，我……”
皇上说着说着嘴巴想被堵住了似的，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皇后也没说话。
“嗯……李承鄞，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
皇上并没有放开皇后，过了很久，承恩殿才缓缓平静，这份宁静还没站稳住脚，皇上便要早起，准备上朝了。
皇上示意让我们不要出声，皇上走后，日上三竿，皇后都还没醒来，想必是十分疲倦罢了。
下了早朝，皇上来了承恩殿，看到皇后娘娘还未醒来，便又离开去处理政务了。时恩公公来承恩殿宣了密诏，接旨人正是我。皇上命我于北夷太子弱冠之际，即明年以永宁公主的身份出使和亲，为避免引起他人怀疑，一年内，我继续以宫女迪莫的身份跟随在皇后身边，永娘教我公主礼仪。我松了一口气，皇上应是决心放过我和阿爹了吧？果然，凡是和皇后娘娘牵扯上的事，于皇上而言，都会是例外。
Part16
皇后娘娘终是醒来了，我们伺候皇后娘娘洗漱后，奉上皇上吩咐的早食。永娘把密诏的内容告诉皇后了。
“李承鄞！他怎么可以让你代替永宁去北夷？”皇后娘娘放下早食，看向我。
“公主，迪莫觉得这样甚好啊，以后成为太子妃，又有豊朝在背后撑腰，定然享尽荣华富贵。”
“迪莫，和亲公主不会幸福的！”
“可是，公主您不是就过得很开心吗？迪莫相信自己也能遇见自己的如意郎君。”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强忍住泪水，嘴角微拧，拧出一个微笑挂在脸上：“嗯！真的。”说得很坚定的样子。
皇后摸了摸我的头，笑着。我看见她的眼眶中含着泪水，想必皇后娘娘定然是不舍得我的。
我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至少我的阿爹安全了，只要他没事，一切就值得了。
今日是繁忙的一天，永娘在给皇后娘娘恶补封后大典的注意事项，皇后娘娘甚感厌烦。
“永娘，你叫李承鄞过来，我不要这个封后大典！”
“娘娘，您要明白皇上的一片心意啊！”
“心意？这算哪门子心意啊？哎哟，永娘，这衣服好重啊，我们快换下来吧。”
永娘浅浅地笑着，我也好奇，这心意是哪门子的？
晚上，皇上前来和皇后一同用宴。皇后像是怕了皇上似的，不想皇上留宿，但皇上终究还是留宿在了承恩殿。
五更时分，我们便按照永娘的吩咐，准备为皇上皇后洗漱更衣。皇上已然醒来，只是皇后还躺在榻上，睡着。皇上一条腿跪在榻上，用手轻轻摇着皇后，在皇后的耳边说道：“小枫，该醒来了，待会再回来睡。”
“小枫。”
“小枫。”
过了一会儿，皇后醒了，又躺了一会儿，才起来。
听永娘说，这封后大典是皇上亲自安排的流程，比豊朝以往的封后大典都更荣盛。永娘说，这皇上是想和皇后再结一次婚，拜一次堂呢。我有幸目睹了封后大典，所有文武百官都在场，各国使臣也前来朝贺。
封后大典后，是国宴，皇上皇后和太皇太后以及豊朝众臣，各国使臣都在。
南越国的使臣带来的献礼是南越国公主的献舞，舞罢，使臣走到南越公主旁边，行礼，说道：“天朝物宝丰厚，我南越小国就不献丑了。但我们南越国的公主貌美如仙，还望皇上笑纳。”
皇上的目光冷峻，片刻之后，又变得温和，不是对待皇后的那种温和，而是不怀好意的那种：“甚好，就赏赐给三哥了。”
南越使臣一时呆了，他必然想不到我们豊朝皇帝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
皇后倒是一直都在倒腾螃蟹，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臣谢过皇弟。”荣王殿下转过身向皇上行拜谢礼。
“谢过皇上。”南越使臣和公主也勉为其难地行了拜谢礼，只是面上还是装作开心的样子。
宴席结束后，皇后娘娘直接移驾清宁宫。我们承恩殿的婢子太监们也都一同搬到了清宁宫。
“太皇太后驾到。”
“太奶奶好。”
“小枫啊，我是来看看我的重孙的。”
“太奶奶，他还没出来呢。”
太皇太后摸了摸皇后的肚子，表情开始变得严肃，也转换了话题：“承鄞啊，也已经二十岁了，快要行弱冠之礼了，如今后宫却着实空虚。你作为中宫之主，也要自己学着给承鄞扩充后室啦。”
“太奶奶，我不需要！”皇上大步迈进清宁宫，我们即刻跪下行礼。
“承鄞，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而是我豊朝的皇帝，有责任为皇家开枝散叶。”
“太奶奶，您是我最敬重的人，皇室子弟为了权力，谋权篡位的肮脏事您见得也多了。承鄞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生活在黑暗之中。”皇上走到皇后的身边，坐下，望着太皇太后，“请太奶奶放心，孙儿会做一个好皇帝，会保护豊朝的每一寸疆土，但是也请太奶奶给孙儿机会，让李氏皇室不再明争暗斗。”
太皇太后像往常一般，慈祥地笑了。
Part17
太皇太后走后，皇上派太医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太医说皇后进来安好，胎象平稳。
我近日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被遗忘了，这才想起，今日是我们皇后十九岁生辰啊！我怎么给忘了？以前，我和阿渡都会一起陪公主过生辰的，皇上都记得皇后的生辰，我竟然给忘了？
“好了好了，我可以把衣服换了，头饰取下来了吧？”皇上正搂着皇后的腰，皇后轻轻推开皇上，面向永娘：“永娘，快来，帮我卸下这些。”
皇上眼带柔光地看着皇后，宠溺地笑着，皇上扬起双手，清脆地拍了两下，时恩公公便从殿外端着一个装着衣服的盘子进来了。
“这是什么？”皇后问道。
皇上接过衣盘，呈给皇后。
“衣服？”
“为你量身定制的，试试。”
我们为皇后换上了广袖连衣裙，是唯品阁皇家定制的，做工十分精致。
皇上带着皇后来到了朝阳殿的正殿，朝阳殿是豊朝宫廷内最大的宫殿，地处皇宫最中心的位置，是皇上上朝与群臣朝议的地方。早晨的朝阳殿被阳光笼罩，金碧辉煌，倒是从未想过朝阳殿被装饰后的夜景也是如此闪耀。朝阳殿的上空，燃放这烟花，声响清脆悦耳，灯光明亮光耀。
“哇，好美啊！”皇后感叹道。
“小枫，生辰快乐。”皇上深情地望着皇后，脸上挂着灿烂的孩子般的笑意。
“李承鄞，你……”皇后朝向皇上，眼眶略有湿意。
想必，皇后必然是十分感动的。
烟花还在空中鸣响，一盏盏孔明灯也渐渐升起。
“这是什么？”
“这是孔明灯，是用来祈福的。就祈愿我的小公主天天开心，平安诞下小皇子。”
“李承鄞，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到底是在给我祈福的吗？”
“小枫，你看。”皇上伸手指向远处，朝阳殿台阶下的空阔平底，原本暗黑无光，瞬间闪耀明亮起来。一群身着西周服饰的人举着火把，蹦跶着跳着出来了。
“是回巴！”皇后惊喜万分。
回巴在西周是十分重要的节日，是为了感恩生育我们的阿娘而设立的节日，每年的回巴节都会给生产了的阿娘们授予荣誉，让她们接受天神的洗礼。回巴晚会上会有独有的舞蹈和歌曲，法师会到场做法，开通连接天神和阿娘们的结界。
“可是今天不是回巴节啊。”
“你也将要成为母亲，就让天神先把奖励赐予你。”
“李承鄞，我现在还不可以接受天神的洗礼。”
“我说可以就可以。”
Part18
清晨，皇后刚醒，皇上恰好上完早朝回到清宁宫。永娘端上给皇后的汤药被皇上接过，皇上用汤匙搅拌着。
“李承鄞，太奶奶说我是什么什么宫之主，要我给你找三妻四妾？那你告诉我你要什么样的，我按照你喜欢的样子找。”
皇上惊讶地望向皇后：“小枫，太奶奶说要给我找三妻四妾你不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啊？你们中原皇帝不是都有后宫嫔妃几千来着？”
“我不需要。”皇上将汤药端到皇后面前，让皇后自己喝。
“我不喝。”
“喝不喝！”皇上像是个孩子在赌气一般。
“不喝。”皇后将脑袋扭到另一边，背向皇上。
皇上气得一口气喝了汤药，放下碗，气冲冲地踱步离开。
“皇上，这是……这是安胎药啊!”永娘惊讶道。
我噗嗤一声，没憋住笑。皇后也放声大笑了起来，笑了许久许久，又像是我们小时候那般开怀的笑了。
搬到清宁宫以后，多了许多宫女，太监和侍卫。大家的活都减轻了，永娘每日都会教我和亲公主的礼仪。
想起上次发出鸣镝，胡啸没有像说好的那般来搭救我，我突然想去见见胡啸。
我已经轻车熟路了，来到朱雀门，张望了许久，却还是没能见到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打算前去问清楚。
我走到朱雀门的士兵戍守处，走进一位士兵，问道：“请问胡啸在吗？”
“哪个胡啸啊？”
旁边的另一个士兵答道：“就上次触犯了宫规，被处死了的那个。”然后转而面向我道：“胡啸已经死了。”
我心中一惊，听到先前那个士兵说道：“原来就是他啊。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来头，刚来不久就被提拔为了头头，没想到触犯了宫规，被裴将军抓现，直接……”那个士兵没有说完，用右手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说明胡啸已经被杀。
“他犯了什么事？这么急着处理？”我试探地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是秘密处决的。”
难道我落水时，他就已经殁了？我本该也已经和胡啸一同去了？那我的阿爹，他……他……我已经不敢往下想了。这都是皇上安排的吗？
我不是为了苟活而去北夷当和亲公主，是为了我的阿爹。我早该明白，皇上派遣如冰间接害死明月姑娘，从而击溃先皇，这样一个没有父子之情的人，哪里能体会父女之情？我要去向皇上确认我的父亲是否安在。
我来到玄武殿，时恩公公和几个侍卫正在门前。
“哎哟，迪莫姑娘！你可来了，是皇后派你来的吧？快去快去，皇上自打今早从清宁宫出来，这气就还没消呢。皇后娘娘终于来传话了吧？你快进去禀告去吧，快去快去。”时恩公公边说边把我往殿内推。
Part19
我轻步迈入玄武殿，虽一鼓作气，仍旧战战兢兢。
皇上此时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浅眠着。突然，皇上神情变得惊恐起来，我立刻跪下，以为是皇上醒了。
“小枫！不要！”皇上突然大喊道，明明是梦话，我却听得那么真切。
皇上突然惊醒，伸出手像要拼了命去抓住什么似的：“我再给你抓萤火虫！”
“婢子罪该万死！”我自知自己冒犯了。
“你来作什么？”皇上像是惊讶，又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婢女自知悉了赵氏一案的背后事端，就已决心不会告诉皇后，因为婢子深知皇后在皇上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恳请皇上放过婢女的阿爹一命！”
“朕已命胡啸护送萨达木回丹蚩。”
“胡啸？他……他没死？”原来，我阿爹还活着！胡啸也还活着！
“你不信朕？”皇上眼神突然转变地极为锐利，能让人诚心地相信他所说属实。
“婢子不敢。婢子斗胆，有一事未明了。”
我正想问明月姑娘和如冰的死，还没有问，皇上便回答了：“书信是朕让如冰装在饭盒之中的，但她不是朕的人，失足太湖的确不是意外。”
这不就是隐含地说，明月姑娘和如冰的死都是皇上意思吗？皇上能放过我，实属万幸。
“婢子深谢皇上不杀之恩。”
“他本是活不了的，只是……”皇上停顿了片刻，“近来梦魇，梦境都是这一个样子，这让朕再不敢拿和小枫有关的一切去做赌注。朕告诉你，是要你放心，要你管束好自己。”
“婢子明白。”我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退下。”我还没走出玄武殿，皇上又道，“传朕旨意，今晚不必给皇后准备晚宴。”
皇上是有多幼稚啊？跟皇后赌气居然不让皇后吃饭？皇后可是有了身孕的人啊。不过，我也不用担心，皇后向来不受皇上约束的，想干嘛就干嘛，我们清宁宫的人胆子早就练肥了，只要是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我们就是违抗圣命也去做，毕竟，连这皇上都是乖乖听皇后的话的。
夜幕，随着通传太监的一句“皇上驾到”，皇上兴冲冲地来到清宁宫，像个没事人一般，像是从来没有和皇后发生早上的不愉快一般。
“小枫！”皇上急着走进内殿，都没空等背后还没跟上的婢子开门，就自己亲手把门推开了。
“李承鄞？你来干什么！”皇上走得太急，婢子们还没来得及禀告皇后娘娘正在沐浴，皇上就已经推门而入了，伺候皇后娘娘的几个婢子急忙跪下低头行礼。
“李承鄞，你快出去！”浴桶里盛着温泉水，花瓣漂浮在水上，皇后娘娘用双手裹住自己。
皇上也像是突然羞煞了搬，耳郭通红，像闷烧了许多个时辰的大猪蹄子一般地通红。皇上匆忙胡乱地关上了内殿的门，转过身，背向内殿，晃了几下脑袋。皇上就在内殿门口站了许久，皇后沐浴更衣以后，永娘打开内殿的门，请皇上进去。
“给皇后换上骑服。”皇上命令道。
“骑服？”皇后突然惊喜万分，“你要带我出宫吗！”
“所以，你是不是得补偿我点什么？”
“补偿你？”皇后娘娘眼珠子转了转，“要不，以后我的安胎药都给你吃？”
皇上轻轻地敲了皇后的脑袋：“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Part20
皇后在许久之前就答应过要带我去米罗酒肆，带我去鸣玉坊的。可是拖延下来，我还没跟随皇后娘娘出宫去过一次。所幸，皇后也都还记得，皇上本只想同皇后两人同行，但执拗不过皇后，便应允了我跟着，并吩咐时恩公公与我同行，跟在皇上和皇后的后面。
皇上带皇后进了铁达尔的祠堂，我和时恩公公在祠堂外候着。这里供着香火，即使在晚上也照射出闪闪的光。
“为何来此？”我朝向时恩公公问道。
“皇上已经安排下去了，将会在这附近扩建。皇上说，这里要用来纪念所有为了维护边境国家和豊朝安定的英雄。”时恩回答道。
“维护安定？比如都护府就职的都护，长史，司马？皇上是怕他们像高显一样养兵自用，所以设立这个来安定他们的心？”
“并非，垂青的都将是豊朝以外国家的英雄。比如以前在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时，就在皇后身边的阿渡姑娘，她亲手杀了叛贼高显，是大功一件啊。”
我甚感震惊，即便我多么仰望皇上对皇后的爱，我依旧是低估了这个高度。皇上是爱屋及乌，甚至为了皇后，设定政策以让皇后在意的人——阿渡留名。
“阿翁，我是小五，我会比您更加疼爱您最疼爱的小公主的。”祠堂内，皇上掷地有声的誓词，别说皇后，就是我都已经被皇上触动了。
“阿翁，小五对我很好。”
……
番外
在米罗酒肆里，皇上只是化名顾小五，没有坦明身份，皇上不让皇后喝酒，皇后要皇上陪自己一起不喝。就这样，我们一桌人都没有喝酒，听着米罗讲京城的趣闻，还说，民间都在传，当今圣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后娘娘。皇上听闻，脸都黑了下来，但是耐于皇后笑得很开心啊，就也罢了。
……
“李承鄞，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就妻妾成群了？”
“如果当时你真的不回来了，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黑发到白首，只等你一人。你将夜夜入我梦，我怎容得下他人？”
“哈哈哈哈哈哈，谁要你守身如玉了？”
“小枫，谁让我只对你有兴趣啊？”
……
临近新年的时候，皇后诞下龙子，皇后亲自取名为穆。寓意豊朝与西周永远和睦。
次年，我代永宁公主去北夷和亲。而永宁公主本人不顾太皇太后，皇上皇后的反对，执意削发为尼，入万佛寺为豊朝祈福。
“皇家的子女，从小锦衣玉食，自然有责任尽己之力为国家做点什么。永宁愿永生在万佛寺为皇家，为豊朝百姓祈福。”
永宁公主的性子刚毅，想必若是和亲的任务真正落在她身上，她是不会逃避的。只是，把我留在皇后身边，皇上是久久不能安心的。
……
皇后真的把我当成永宁公主一般，时常与我书信往来。过了几年，皇后又诞下皇女，皇上为其取名朝阳。皇后说，皇上爱朝阳完全胜过了阿穆。皇后还说朝阳这名字不好听，女孩子的名字不应当是这样的，但是给小公主取名这件事，皇上偏偏一意孤行，不听皇后的。
朝阳殿是豊朝的议政的处所啊，皇上为小公主取名朝阳，自然是寓意深刻，寄予厚望。想必皇上如此宠小公主，是因为朝阳生在和我们九公主一样的环境中，他大概希望朝阳公主能活地像九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吧，或者说，皇上是想把九公主本应当完整而完美的一生寄托在朝阳公主的身上，毕竟九公主的的确确是因为中原的顾小五导致家破人亡了的。
……
二十年过去，皇后还是会与我书信来往，虽然不那么频繁了。大概是因为，只有我才会和公主用西周文字交流了吧。
十年前，朔博向西周挑起战争，一些政治因素的原因，西周的王后，也就是朔博王的嫡亲公主在西周王上和朔博王的面前，自刎结束了生命。但是，她的死并没有改变什么，朔博和西周最后还是开战了，所幸，伤亡并不惨重。
从此以后，那个我儿时一直仰仗着的，梦想着要嫁的西周王上再也没有娶妻纳妾，他励精图治，将西周管理地很好。王上将自己和王后唯一的孩子立为太子，耐心教养。
从我嫁到北夷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以为，我和西周王上缘尽于此。没有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我的女儿，北夷国的公主，将往西周与西周太子和亲。
……
过了很久很久，历尽了勾心斗角，看透了凡尘俗世。我终于明白，皇上的那句答复，刻画的含义。
是皇上派如冰将书信放在食盒之中，最初目的的确是以逼死明月姑娘达到击溃先皇的目的。只是，如冰并非皇上自己的人，皇上所做必须经过如冰背后这个人的允许才能实现。最后，如冰失足虽是意外，也必定不是皇上为之。既然不是皇上的人，皇上自然对如冰只有利用，如冰也不会知道皇上做过的不可道出的事，根本没有去除的必要。
这个问题我想了几十年，今朝，我的皇孙继位，我已经从太后变为太皇太后了，这个答案，我终于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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