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尼生的乌利西斯不同译本
自然减压冥想(微信视频号及公众号、小红书同名)
有什么好, 当个闲散的王, 对着这清冷的炉火,荒瘠的岩峦, 守着个年迈的老婆,我罚呀赏呀, 施律布政于这吃吃睡睡藏藏、 从不认识我的一帮蛮族。
我不能安于家居,我要喝干 那生命的酒缸。我曾尽情享乐, 也曾百般受苦——既和爱我者分担, 也曾独自承当;在岸上,在海中, 当横越风暴,那风辰雨宿激怒了 阴沉沉的大洋。而今我仅存虚名; 我曾满怀饥渴,浪迹天涯, 多少见识——有芸芸众生,风情万端, 乡俗政制,天时物候,议院城邦, 我本非末流,行处亦礼遇有加—— 也曾偕同袍痛饮战斗之欢欣, 在那金戈铿锵狂风呼啸的特洛伊旷野上。 而今我只留存于我毕生之遭迹中; 可一切经历都只是像座拱门,穿过门洞, 那从没到过的世界在闪烁;它茫茫的边界, 随着我向前,始终始终隐没在远方。 多闷人呀,就此停止,就此了结, 不擦擦就锈烂,不因使用而发亮! 就好像有口气就算活着!成堆的生命 都嫌太渺小,而我的生命留给我的 又是这么少;但其中,每一个时辰 都还能从永恒的沉寂中得救,只要 它能带来些新事物,能增加点儿什么; 多可恶,要是三年之久把自己包着藏着, 而这斑白的头颅却正在渴望呼唤, 像颗正在沉没的星星追赶真知, 直追到人类思维的极限之外。
这是我的儿子,我的忒勒玛科斯, 给他,我留下这王杖,留下这岛国—— 我钟爱的人,他明察秋毫,足以完成 这项劳作,用和缓的谨慎来驯服 那粗鲁的百姓,借助温良的手段 诱导他们成为有用的好人。 他白璧无瑕,众星拱月般居于 常事俗务之中心,他体面正派 将无失乎礼仪的柔顺,我走后 他会恰如其分,享祀我的家神。 他会做好他的工作,我,做好我的。
这儿就躺着海港,船儿正扑打着帆, 宽广的大海黑沉沉,若隐若现。我的水手们, 那和我一块儿苦,一块儿炼,一块儿想的灵魂—— 总是用嬉闹和欢笑来迎接雷霆, 迎接阳光;顶之以自由的心, 自由的前额——你们和我都已老啦! 可老年有老年的荣耀、老年的辛勤。 死亡将结束一切,但在末日之先, 做点儿高贵的事业,还来得及, 那事业要配得上与众神相搏的人。 礁石上灯火点点,已开始闪烁明灭, 长昼耗尽,缓月徐升,大海呜咽, 涛拥百音千声;来吧,我的朋友们, 要寻找新世界,现在还不迟。 推桨开船吧,让我们坐坐稳, 来拍出那砰砰作响的航迹; 因为我的目标就是要驶过那西天 日落大洋众星浴海的地方,至死方休。 也许,汹涌的海浪将把我们吞没; 也许,踏上极乐之岛的也就是我们, 还会遇见阿喀琉斯,我们的老相识。 虽然被取走的多,留下的也多, 尽管我们的精力不再像往昔, 足以惊天动地;我们素来是、现在还是—— 一样的脾性,一样雄纠纠的心, 时光和命运虽使之衰弱,但仍有坚强意志 去斗争、去探寻、去发现,永不退却。 译者:陈维杭
It little profits that an idle king, By this still hearth, among these barren crags, Match’d with an aged wife, I mete and dole Unequal laws unto a savage race, That hoard, and sleep, and feed, and know not me.
I cannot rest from travel: I will drink Life to the lees: All times I have enjoy’d Greatly, have suffer’d greatly, both with those That loved me, and alone, on shore, and when Thro’ scudding drifts the rainy Hyades Vext the dim sea: I am become a name; For always roaming with a hungry heart Much have I seen and known; cities of men And manners, climates, councils, governments, Myself not least, but honour’d of them all; And drunk delight of battle with my peers, Far on the ringing plains of windy Troy. I am a part of all that I have met; Yet all experience is an arch wherethro’ Gleams that untravell’d world whose margin fades For ever and forever when I move. How dull it is to pause, to make an end, To rust unburnish’d, not to shine in use! As tho’ to breathe were life! Life piled on life Were all too little, and of one to me Little remains: but every hour is saved From that eternal silence, something more, A bringer of new things; and vile it were For some three suns to store and hoard myself, And this gray spirit yearning in desire To follow knowledge like a sinking star, Beyond the utmost bound of human thought.
This is my son, mine own Telemachus, To whom I leave the sceptre and the isle,— Well-loved of me, discerning to fulfil This labour, by slow prudence to make mild A rugged people, and thro’ soft degrees Subdue them to the useful and the good. Most blameless is he, centred in the sphere Of common duties, decent not to fail In offices of tenderness, and pay Meet adoration to my household gods, When I am gone. He works his work, I mine.
There lies the port; the vessel puffs her sail: There gloom the dark, broad seas. My mariners, Souls that have toil’d, and wrought, and thought with me— That ever with a frolic welcome took The thunder and the sunshine, and opposed Free hearts, free foreheads—you and I are old; Old age hath yet his honour and his toil; Death closes all: but something ere the end, Some work of noble note, may yet be done, Not unbecoming men that strove with Gods. The lights begin to twinkle from the rocks: The long day wanes: the slow moon climbs: the deep Moans round with many voices. Come, my friends, ’Tis not too late to seek a newer world. Push off, and sitting well in order smite The sounding furrows; for my purpose holds To sail beyond the sunset, and the baths Of all the western stars, until I die. It may be that the gulfs will wash us down: It may be we shall touch the Happy Isles, And see the great Achilles, whom we knew. Tho’ much is taken, much abides; and tho’ We are not now that strength which in old days Moved earth and heaven, that which we are, we are; One equal temper of heroic hearts, Made weak by time and fate, but strong in will To strive, to seek, to find, and not to yield.
这又有何益呢:一个闲置的国王, 坐在这安静的壁炉旁,在这荒凉的碎石地面上, 还有一个与之匹配的老妻;我为一个野蛮的种族 制定和颁发不相称的法律,而他们 贮藏、睡觉、吃喝,全不知道我。 不旅行我无法安定:我将尝遍 人生的辛酸:我永远大起大落地 享乐和受苦,既有与那些我爱的人一起, 也有独个儿的;既有在岸上的,也有 当多雨的许阿得斯们①用急流 来烦恼昏暗的大海的时候:我变成一个名字; 因为我总是带着一颗饥饿的心漫游, 见得多、识得广;有着各种人 和风俗的城市,气候,会议,政府, 特别是我,在他们当中最负盛名; 与我的伙伴们共饮战斗的乐趣, 在远方多风的特洛伊那喧响的旷野上。 我是我全部遭遇的一部分; 然而一切经验都是一个拱门,那个未涉足过的世界 透过它闪闪发光,那世界的边缘 随着我前进而永远永远在后退。 把停下来的地方当做终点,是多么地沉闷啊, 未被擦亮就生锈,而不是在使用中生辉! 仿佛有呼吸便是生命。众多生命加在一起 都还嫌太少,何况我的生命 已所剩无几:但每个小时 都要从那永恒的无声无息中救出来,做更多的事情, 带来新的事物;再没有比这更糟透的了: 给自己储存和贮藏了三个太阳的能量, 却只有这白发人在热切地渴望 追求知识,像一颗沉落的星, 去到人类思想最尽头的边境外。 这是我儿子,我自己的忒勒马科斯, 我把权杖和岛国留给了他—— 他很爱我,锐意要履行这个辛苦的 任务,以谨小慎微把一个粗犷的民族 驯化成温和,通过柔软的手段 将他们降服成有用和良好的人。 最无可挑剔的是他,当我不在时 置身于共同职任的领域的中心, 做事持重,在怀柔的 职位上不失职,并给予我的家神们 应有的崇拜。他尽他的本分,我尽我的。 港口就在那儿;船已张起了帆: 黑暗辽阔的大海阴沉沉。我的航海伙伴们, 与我同煎熬、共患难,跟我一样思想的众灵魂呵—— 你们曾神采飞扬地欢迎 雷电和阳光,与对手们强大的心、 强大的额头作斗争——我们都已苍老; 然而老人有他的光荣和他的艰难; 死亡终止一切:但是在终止之前, 仍可以做点高贵的事情, 而不只是做不体面的男人,与诸神争吵。 光开始从岩石上皱缩, 漫长的白天退去:缓慢的月亮爬上来: 深深的呻吟声不绝于耳。来吧,我的朋友们, 寻找一个更新奇的世界还为时不晚。 出发,各就各位坐好,猛力在水面上 翻出响亮的犁沟;因为我的目标是 驶向落日之外,驶出所有 西方星星的浴盆,直到我死去。 也许我们会被海湾吞没, 也许我们将抵达“快乐岛”, 并见到我们认识的伟大阿喀琉斯。 虽然克服很多阻碍,但还有很多要忍受; 虽然我们现在已没有往日那种震天 动地的力量,但我们将以我们这个样子迎上去。 我们仍有英雄之心的勇气, 虽然被时间和命运耗损,但意志坚强, 要斗争、要探索、要寻找,绝不屈服。 黄灿然译本 ①许阿得斯,向大地施水的女仙们。——译注 这太无谓——当一个闲散的君主 安居家中,在这个嶙峋的岛国. 我与年老的妻子相匹,颁布着 不公的法律,治理野蛮的种族,—— 他们吃、睡、收藏,而不理解我。 我不能停歇我的跋涉;我决心 饮尽生命之杯。我一生都在 体验巨大的痛苦、巨大的欢乐, 有时与爱我的伙伴一起,有时却 独自一个;不论在岸上或海上, 当带来雨季的毕宿星团催动 激流滚滚,扬起灰暗的海波。 我已经变成这样一个名字,—一 由于我如饥似渴地漂泊不止, 我已见识了许多民族的城 及其风气、习俗、枢密院、政府, 而我在他们之中最负盛名; 在遥远而多风的特洛亚战场, 我曾陶醉于与敌手作战的欢欣。 我自己是我全部经历的一部分; 而全部经验,也只是一座拱门, 尚未游历的世界在门外闪光, 而随着我一步一步的前进, 它的边界也不断向后退让。 最单调最沉闷的是停留,是终止, 是蒙尘生锈而不在使用中发亮! 难道说呼吸就能算是生活? 几次生命堆起来尚嫌太少, 何况我唯一的生命已余年无多。 唯有从永恒的沉寂之中抢救 每个小时,让每个小时带来 一点新的收获。最可厌的是 把自己长期封存、贮藏起来, 让我灰色的灵魂徒然渴望 在人类思想最远的边界之外 追求知识.像追求沉没的星星。 这是我的儿子忒勒玛科斯, 我给他留下我的岛国和王杖, 他是我所爱的,他有胆有识, 能胜任这一工作;谨慎耐心地 教化粗野的民族,用温和的步骤 驯化他们,使他们善良而有用。 他是无可指责的,他虽年少, 在我离去后他会担起重任, 并对我家的佑护神表示崇敬。 他和我,将各做各的工作。 海港就在那边,船儿已经扬帆, 大海黑暗一片。我的水手们—— 与我同辛劳、同工作、同思想的人, 对雷电和阳光永远同等欢迎. 并用自由的心与头颅来抗争,—— 你们和我都已老了,但老年 仍有老年的荣誉、老年的辛劳; 死亡终结一切,但在终点前 我们还能做一番崇高的事业, 使我们配称为与神斗争的人。 礁石上的灯标开始闪光了, 长昼将尽,月亮缓缓攀登, 大海用无数音响在周围呻唤。 来呀.朋友们,探寻更新的世界 现在尚不是为时过晚。开船吧! 坐成排,划破这喧哗的海浪, 我决心驶向太阳沉没的彼方, 超越西方星斗的浴场,至死 方止。也许深渊会把我们吞噬, 也许我们将到达琼岛乐土, 与老朋友阿喀琉斯会晤。 尽管已达到的多,未知的也多啊, 虽然我们的力量已不如当初, 已远非昔日移天动地的雄姿, 但我们仍是我们,英雄的心 尽管被时间消磨,被命运削弱, 我们的意志坚强如故,坚持着 奋斗、探索、寻求,而不屈服。 飞白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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