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瓦菲斯的情诗：我们享受过年轻生命的火焰

很久以前 我愿意提一提这个记忆， 但它是如此模糊......好像什么也没剩下—— 因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青春期的日子里。 那肌肤仿佛是茉莉做的...... 那个八月的傍晚——是八月吗？—— 我仍然记得那双眼镜：我想它们是...... 啊没错，是蓝的：蓝宝石那种蓝。 召唤幽影 一枝蜡烛已经足够。它的柔光 会更为合适，更为雅致， 当幽影降临，爱情的幽影。 一枝蜡烛已经足够。今夜房间里 光不能过多。在沉思冥想中， 全部都是接纳，并且，伴着这柔光—— 在这沉思冥想中我将组织视力 召唤幽影，爱情的幽影。 停下来 大概是夜里一点了 或一点半。 在酒馆的角落， 在那木隔板背后： 除了我俩，这地方空无一人。 油灯勉强照亮它。 整日值班的侍者正在门边睡觉。 谁也看不见我们。但是不管怎样， 我们已如此激动， 我们已顾不上谨慎。 我们的衣服半敞开着——我们穿的不多： 神圣的六月正在燃烧。 那些半敞开的衣服之间的 肉体的愉悦； 迅速裸露的肉体——这个画面 经过了二十六年的沧桑 如今在这首诗里停下来。 在船上 这很像他，确实很像， 这幅小小的铅笔素描。 匆匆勾勒，在甲板上， 在一个神奇的下午， 爱奥尼亚海环绕我们。 这很像他。但我记得他比这好看。 他几乎病态地敏感， 他的表情也因此一览无遗。 我觉得他比这更好看， 是因为我的灵魂把他带回来，从遥远的过去。 在绝望中 他完全失去他。现在他试图在每个 新情人的嘴唇里寻找他的嘴唇； 他试图在与每个新情人的结合中 让自己相信那是同一个青年， 相信他是在把自己奉献给他。 他完全失去他，仿佛他不曾存在过。 他的情人说，他想把自己从那 肮脏、不健康的性爱快乐的形式中救出来。 他说，救自己还来得及。 他完全失去他，仿佛他未曾存在过。 通过幻想，通过幻觉， 他试图在其他青年的嘴唇中寻找他的嘴唇， 他渴望再尝一尝他那种爱。 下午的阳光 这间房，我多么熟悉它。 现在他们租它，还有它隔壁那间， 做办公室。整栋屋子已变成办公楼， 被代理人、商人和公司租用。 这间房，多么熟悉。 这里，在门边，是那长沙发， 长沙发前是一块土耳其地毯。 近旁是一个架子，架子上有两个黄色花瓶。 右边——不，对面——一个带镜的衣柜。 中间是他写东西的书桌， 和那三张大柳条椅。 窗边是那张床， 我们在那里多次做爱。 它们一定还在这一带附近，那些旧物件。 窗边是那张床； 下午的阳光照到一半。 ......某个下午四点钟我们分手 只有一个星期......然后—— 那星期变成永远。 1903年12月 即使我不能谈及我的爱—— 即使我不能说及你的头发、你的嘴唇、你的眼睛， 保存在我心中的你的脸庞 保存在我脑中的你的声音 以及在我梦中升起的九月的日子 仍然给我的言辞、我的句子以形状和色彩， 无论我触及什么题材，表达什么思想。 卡瓦菲斯的情诗似乎都是失去之诗，充满了眷恋、不舍和哀愁，他的笔穿过了时间，把爱情中最炙热的那个片段截取下来，放进了这首诗中。一切戛然而止，也许他说的从来都不只是爱情，而是短暂、易逝又充满变幻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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