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还是无“我”——读人民文学出版社《汪曾祺全集》
来自:老撒(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昨天是汪曾祺逝世22周年的日子,晚上翻开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汪曾祺全集》——这套全集买来后,除了前言体例目录,还有少数的几篇文章外,平时并没怎么翻阅,高大上的函套精装好虽好,阅读起来不便宜——翻到《老年的爱憎》这篇小文,文字虽短,其实信息量不少:


读到最后一段,嗯?怎么和我印象中的不同,于是找来手头的另外一个版本,河南文艺出版社李建新编选的《汪曾祺集》:

人文社与之相比,达到了“无我之境”,少了一个“我”,根据上下文,应该是脱漏了。我又想,会不会是底本与处理原则的不同,于是翻到人文社和河南文艺的出版说明:


果然是底本不同,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不过,大约人文社又犯了毛病,根据文意,有“我”更通顺嘛。
早上起床后,觉得人文社虽然近年质量有所下滑,但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得冤枉一个好人,何况所谓的“脱漏”说也只是我的臆测,既然手头有周作人的文集,何不查阅一下汪曾祺引用的文章原文。这一查,就洗脱了人文社的嫌疑,周作人的这篇文章,见《苦茶随笔·小引》:


原来,“以为这不像杜牧说的话”,是周作人以为,汪曾祺在《老年的爱憎》中,只是引用了周作人的这个看法。
对人文社来说,事情到这里已明了,不过河南文艺版要不要背这个锅呢?根据它的凡例,以初版本或初刊本为底本,查阅人文社的题记,本篇文章发表在《钟山》1994年,最初作为“集”收录的初版本是在1998年北师大版《汪曾祺全集》,于是查阅北师大版:

看来这个锅,北师大得背。
再说点儿题外话,汪曾祺于1997年去世,北师大版的全集出版于1998年,一年的时间便以“全集”为名出版,这其中的问题必然很多,这套全集自然也没有经过汪曾祺先生的眼。这也是为什么搜集集大成的全集时,要以初发表的报刊本或手稿为底本,不济也要以作者生前过眼、认定的最终版为底本,就是因为有一些人爱“根据文意”自以为是地添加一些字词,以为更通顺,实际背离了作者的原意。
当然,我无能力见到《钟山》1994年第一期,以上是根据周作人文章的推测,假如《钟山》上的确有“我”,那就是我搞错了。
PS.这里还牵涉杜牧的一句诗“忍过事堪喜”,北师大与河南文艺版作“忍过事则喜”,根据杜牧诗的意思、根据杜牧诗的通行本、根据周作人的文章,应作“堪”才是。
=== 05-17 10:26更新===
昨晚有这个疑问后,在豆瓣上@了河南文艺汪曾祺集的编选者,刚刚收到他的回复,之前就汪曾祺文章的一些疑问提疑,也都及时收到了他的查证回复,真是热心用心的编选者:
【 汪曾祺1990年代写的短文《老年的爱憎》原刊《钟山》杂志,没收到集子里。编河南文艺《逝水》时,用的底本是北师大的全集。找了一下资料,朋友给的刊本照片这一页不巧拍糊了,看不清是“则”还是“堪”。 如是“则”,新版全集大约是在校对过程中改成“堪”了。那么就是作者记忆误差,原稿并不准确。 汪引这句诗,另见《旧病杂忆·疟疾》。人文社全集第6卷第14页,“则”仍是“则”,并未改“堪”。 】

==== 05-18 19:38更新2====
感谢书友提供《钟山》此面的图片。果如推想,汪老误记杜牧诗中的“堪”为“则”,人文社全集排印时改正过来了。自此,两个问题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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