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猹人传》(楔子和第一篇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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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孤瘦清冷的人儿卧于破碎黄铜佛像前,佝偻着背,蜷曲着腿,轻哼起唐人李义山的无题。歌声细碎婉转,盘绕小屋上空,杂糅滴滴纤弱雨声,落穿了人心。
六十载匆匆而逝,不近人情。
那日,一癞头和尚行于街坊,四处讨饭,路过江都金氏偏府,便横冲进去讨鱼肉美酒吃。金氏偏府老爷名释勋,向来严肃刻板,也自然容不得外人擅闯,二话不说便命令人将和尚赶出去。和尚歪嘴眯眼,浑身扭动,笑嘻嘻道:“金老爷,贫僧看你家二十余载后有大灾呀嘻嘻嘻,啊嘻嘻嘻.....”
金释勋狠狠瞪着和尚,却一言不发。“您虽一心向佛,可无济于事!不然您嫡妻也不会走得如此早!”和尚继续嬉皮笑脸。“不过若是给我一碗饭,兴许贫僧想法子帮帮您化开危难呢。”和尚哈哈大笑。释勋面如菜色,派奴婢给了和尚些黄粱饭。和尚狼吞虎咽,又饮了些许黄酒才罢休。
癞头和尚从腰间取出一块碧玉,颤抖着手递给释勋。“老爷家里有位女儿吧,那是一切祸根之源。将这玉给令爱,要她时刻佩戴在身边,二十年大灾化解就看造化啦。若失了这玉,就是活佛神仙也救不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金释勋鬼使神差般接过美玉,回过神来和尚已经没了踪影。
第一篇❄️
叒止二十年,斐帝驾崩,其二子马垕王李真河登基,封号敬帝,年号同示。同示元年,不惑之年的敬帝开始了选妃入宫。
江都金氏有三户大人家,偏西府的金国贤氏,偏东府的金释勋氏和偏南府的金栋匀氏。然而,南府金栋云家中无适龄女子入宫,只有国贤幺女金瑶菡和释勋长女金雨烁二人正值妙龄,尚能入宫选妃。
释勋不愿女儿入宫,只因心中不舍。国贤则慷慨许多,命奴婢们给瑶菡大肆打扮一番送入宫选妃。
金瑶菡年方二八,貌美可人,娇憨烂漫,自小跟着武将父亲学了不少技艺,擅骑马射箭,不失巾帼风范。国贤府里奴婢们给瑶菡穿上水红蓝纹流连裙,佩戴好浪花金波头饰,一番折腾后比起平日大大咧咧模样要妩媚动人许多。瑶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若朝霞般红润。
“瑶菡啊,江都大户人家都要照系派差遣家中适龄女子去宫里选妃,非乃父亲逼迫你去,是你不得不去。”国贤语重心长,道着与心中不符的话语。金国贤为朝中武将,随先帝亲征南蛮立下赫赫战绩。除军功外,国贤于官职、爵位、权术都有讲究。奈何当朝大将军韩永健乃皇后韩笙玉长兄,压着国贤不能施展拳脚。对此国贤大为苦恼,恰逢新帝选妃,便顺水推舟让幺女一试,或能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如此在前朝也有照应。
偏东府的释勋家则清淡了不少。雨烁一袭青竹长衫,简单扮拾下,倒也清丽夺目。她腰间系着那块璞玉,塞入围腰中,用青布绕了好几圈。“父亲,您别难过了,我入宫也不见得会被选上呢。”雨烁轻声安慰释勋。金释勋看心疼的女儿,不禁老泪纵横:“雨烁呀,你娘亲生下你就走了,你二娘生下你弟弟也走了,我们三人就此相依为命,你这么一走,家里好生凄凉,连人气都没了,你让爹爹和闵叙怎么办呀……”另一边,雨烁的弟弟金闵叙也跑来,抱着姐姐流泪。雨烁不仅留恋家人,心中还有一份对着某人深深的挂念,如同春日杏雨缠绵悱恻,却不予诉说。
选妃的承香殿比起想象中更金碧辉煌,各路来的氏族之女都在后殿等着,大多打扮的花枝招展,落落大方。比起艳丽的秀女们,朴素的雨烁黯然失色,不足一看。“雨烁妹妹!”热情奔放的女声传来,“你也来啦,我找你好半天呢。”是瑶菡。雨烁见了老面孔,悬着的心也放下来。“瑶菡姐姐你来了。”雨烁迎上前,两姐妹打了照面。
“妹妹穿的真素净雅致。”瑶菡笑着说,“看我,可像个俗人了?”雨烁听了夸赞,面如桃花:“姐姐莫取笑我,家父喜好这样简致衣服呢。”两姐妹正相互打趣着,前殿公公来喊名儿:“宣!江都偏西府左将军金国贤幺女金瑶菡!江都偏东府礼部侍郎金释勋嫡女金雨烁!花城户部左侍郎咸星川幺女咸媛静!北国泓义王长女余婧恬!南江刑部尚书李凝猛嫡女李茵裳!”
金氏姐妹相视一笑,排着队在公公带领下来了前殿。敬帝和安太后端坐在承香殿正殿前方,敬帝不苟言笑,一身亮闪龙袍甚是刺眼。安太后身着暗红棕木长裙,威严万分。敬帝随意扫射一眼,觉着心里满意,便道:“朕都要了!”安太后不悦,苦着脸沉嗓子说:“你们曾读过什么书?”咸媛静率先答道:“臣女读过女德,诗经。”瑶菡随后不慌不忙答道:“三从四德,臣女都读过。女红、骑术,臣女也观摩过不少。”“你还懂骑术?”敬帝皮笑肉不笑,“小小年纪,还挺有本事。”瑶菡低头表敬意。安太后也对着瑶菡频频点头。敬帝哈哈笑起来,随即话锋转向雨烁:“你呢?你会什么?”雨烁不抬头,唯唯诺诺跟着说:“女德...女德,臣女读过。还有...唐诗,楚辞....”敬帝看不清雨烁的脸,便道:“你把头抬起来。”雨烁乖乖抬起头,敬帝心中一惊,这张脸,在哪儿见过!“这张脸.....朕见过。”敬帝说。“皇上休得胡闹,你何时见过金侍郎女儿。”安太后冷笑。“这五位女子,朕都要了。”敬帝未搭理安太后,自顾自的说,“安公公记着。”
选妃结果了,雨烁回家里,浑身乏力。为了不被选上,雨烁铁了心装疯卖傻,没想依旧被选中。释勋认命,派家里奴婢们给雨烁装点了好衣服和首饰。雨烁准备带着贴身丫头冬芍进宫,冬芍只有十一二岁,手脚可勤快麻利,对主子也忠心耿耿。
入了后宫,瑶菡赐封号常在,住在延禧宫偏殿,正宫主位素妃李涵洁。雨烁封为答应,住在离瑶菡不远的璃光楼,与新进宫的车答应同住。璃光楼乃后宫最偏远之地,安太后厌恶雨烁,车答应家中无势,二人便被安置在这后宫最荒凉之地。
素妃原为马垕王王妃,随马垕王登基为敬帝也自然成了皇妃。瑶菡入住延禧宫,素妃派人给了她赏礼,也亲自去看了她。瑶菡年纪小,却颇有大气之相,素妃见了心生不安。瑶菡给素妃行了礼,素妃扶起她,道:“今日起,金常在就是本宫屋里的人了,万事还得相互照应着。”听素妃这么一说,瑶菡哪里受得住,连忙下跪:“娘娘高看了臣妾,臣妾还要仰仗娘娘呢,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素妃不紧不慢:“进了延禧宫,就是本宫的人,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来日方长,答应无论到哪儿可别忘了本宫这句话。”
瑶菡一直跪着,素妃冷笑着走出偏殿。瑶菡心里冰凉万分,深宫哪如父亲所言布满金银珠宝,不过步步为营的心机算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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