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转动眼睛也能治疗心灵伤痛

在我们的大脑深处，隐藏着一个情感脑。如果外界刺激过大，造成创伤，创伤记忆就会“打包”，储存在情感脑中。你知道有一种神奇的方法，能快速修复这些创伤么？ 　　转动眼睛就能治愈心灵的伤痛吗？没错，这就是美国心理学家沙皮罗的意外发现，她发明了疗效惊人的EMDR。她的书《治愈创痛的眼睛》2005年在法国出版，令人震惊。 　　1987年秋天，身患癌症心情沉郁的沙皮罗在黄石公园散步。两侧落英缤纷，她完全沉浸其间，双眼跟随着落叶，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她觉察到“困扰已久的烦恼”消失了，她感觉到无比轻松。 　　沙皮罗于2002年获得世界心理治疗领域最高奖项——弗洛伊德奖。这期间，80多个国家的六万名治疗师接受了EMDR的培训，一个致力于危机后安抚创伤者的人道组织也产生了。负责管理老兵的美国相关机构主持的创伤性紧张状态研究（ESPT）也证实了EMDR的有效性。今天，接受过EMDR治疗的人多达数十万。 　　见证： 　　护士薇拉对自己的体形很不满意，根本不能照镜子，甚至认为只有做脂肪抽取手术，才能接受自己。她评价自己的形体“无法忍受”。咨询师为她进行了快速眼动治疗，持续一分钟，并让她深呼吸。这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段不愿回首的痛苦记忆：三年前她怀孕时，体态臃肿。一次，前夫与她争吵时竟然脱口喊道：“瞧瞧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是我见过的最丑陋的东西......” 　　讲到此处，薇拉强忍了三年的泪水终于脱眶而出。咨询师鼓励薇拉“继续，你做得很好”，并帮她进行另一组眼动，提醒她注意还有什么感觉出现。这时，薇拉的表情开始变得愤怒，她再深吸一口气，有点不安地说：“那时我正怀孕，他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而且这是他的孩子......”又一组眼动过后，咨询师再次问她有什么想法出现，这时薇拉笑了：“有什么出现？他是个混蛋！我受不了他！”又做了几组眼部运动后，咨询师把薇拉领到镜子前，问她看到了什么。薇拉呼吸正常，笑容灿烂地说：“我看到镜子里面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30岁的正常女人。”薇拉终于穿越了痛苦，走出了创伤体验。 　　除了创伤情绪之外，EMDR对其他一些情绪问题也有疗效，如毒物癖、厌食症或者忧郁症。心理学家、心理分析师兼法国EMDR协会副主席罗克说：“这种方法一直在开辟新的适用领域，如非创伤性忧郁症，或者早期精神分裂症。” 　　EMDR的适应症 　　重大创伤：战争、灾难等社会性创伤事件，如经历“9·11”袭击或唐山大地震的人；性侵害、虐待等个体性创伤事件，如被强奸或被体罚等。 一般神经症：恐惧症，强迫症等神经症，如恐高症、社交恐惧症，洁癖、暴食症等。 　　与女性特殊生理周期有关的病症：即女性因为生理原因所特有的症状，如经期焦虑症，以及产前抑郁症，产后抑郁症等。 　　去除痛苦 　　EMDR理论的前提是：精神跟身体一样，也具备自我修复的能力。精神病学家大卫将EMDR介绍到法国，他也是EMDR法国协会的负责人。他认为：“一般的痛苦事件都会在人的大脑中留下记号，留下痛苦情绪。但过了一段时间，痛苦情绪就会快很被认知脑消化掉，所以不会造成创伤。然而，当痛苦过于强烈，或者我们遭遇伤害时正处于某个脆弱的时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与伤害事件有关的信息，例如图像、思考、声音和情绪，才会被压抑在情感脑中。此后的生活里，任何一个与创伤有关的细微因素，都可能将它们激活。” 　　在EMDR治疗过程中，快速眼动将创伤性信息封存起来，同时激活了大脑中的天然治疗系统。“所谓的天然治疗系统就像睡眠的机理一样，”沙皮罗说，“EMDR和快速眼动睡眠相似，快速眼动睡眠的时候也是人做梦的时候，也是修复记忆的一段时期。”这种修复就像清理电脑磁盘碎片，是为了维护电脑的正常运行。EMDR就像是一个“格式化”的过程。患者沉入过去，尽可能地接近事件过程中的感知状态，在咨询师的帮助下，将大脑活动专注于现在。这种方法能对创伤进行重新处理，将痛苦的情绪与记忆分开。但是创伤记忆并没有消失，它只是从相关的痛苦情绪中解脱出来，就像服丧期结束一般。 　　沙皮罗承认：“这种方法里有催眠，还有从很多其他的修身养性和认知科学中汲取的灵感。”但是创伤性记忆不会消散，咨询师的手指发出的任何声响都不会抹去记忆。患者的舒适感不是来自任何暗示或者放松，也不是来自对过去的“回访”，对过去的完全沉入。这种治疗方式与大多数心理治疗不一样，它不是以语词、形象、声音为治疗基础，“这是不同的。我们沉浸在一种淹没我们的情绪中，但是渐渐地这种情绪离开我们，或者它蜷缩到某个地方，不再让我们难受。我们知道它在那儿，我们能感受到它，但它只是一段回忆而已。” 　　快速医治“天灾人祸” 　　近年来，像“9·11”、海湾战争、海啸等天灾人祸频繁发生，成千上万的人从过去的平静生活跌进痛苦的深渊。与其他心理援助相比，EMDR快速、便捷的优势，已经开始引起世人的关注。 　　见证： 　　“科索沃战争结束后几个月，我以情绪创伤顾问的身份前往佩贾。”法国心理治疗师大卫说，“在这里，我遇到一对受到严重战争伤害的兄妹，让我震撼不已。” 战争期间，乱匪当着他们的面杀害了他们的父亲，15岁的女孩被人用手枪指着脑袋，惨遭轮奸。自从经历了这次恐怖的事件后，她再无法进入睡房。逃难中，男孩和他的叔叔爬上屋顶，一个手榴弹扔了上来，叔叔当场被炸死。一连串的重创之后，兄妹俩无时无刻不处于焦虑状态之中。即使战争已经结束，他们仍然不能安睡，吃不下东西，而且拒绝离开家门半步。 　　“我对孩子们实行了EMDR治疗。说实话，我对这种方法能否见效完全不能确定。当时，两个孩子重新回顾那些恐怖记忆时，反应非常强烈，浑身颤抖。可是，就在第一组眼动完成后，他们两个都再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安，这令我颇感惊讶。我甚至认为也许是创伤太严重了，使他们无法接通自己的情感。而令我惊讶的是，他们说，可以重新想起那些暴力侵犯的情景，但已经没有任何不安。” 　　一个星期后，大卫再回去，本来打算继续治疗，而且想尝试用其他的方法。但兄妹俩的情形让大卫目瞪口呆。原来第一次治疗的当晚，他们已经开始正常进食，这是恐怖事件发生后的第一次。其后，他们可以整晚安睡，也是几个月来的第一次，小女孩甚至可以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他们在微笑，甚至开怀大笑，就像其他无忧无虑生活的孩子一样。” 　　一种有争议的治疗 　　虽然EMDR有过许多成功的案例，但它发生疗效的机理尚不清楚，可以说，自诞生以来，它就备受质疑。不需要言语、移情、阐释潜意识和系统的解码，这样一种全新的方法与人们早已熟悉的传统治疗，例如精神分析、认知疗法等，相去甚远。 　　毁谤它的人很久以来就质疑它的有效性，认为EMDR是伪科学，公开嘲笑这种发现——感官刺激，居然也能奏效？对此，EMDR法国协会副主席罗克解释道：“直到今天，心理治疗师都有这样的偏见：只有倾听和言语可以治疗心理问题。现在，人们开始意识到大脑活动的重要性。心灵与它的神经基础密不可分，我们可以用快捷的方式对创伤信息重新进行处理，并不需要通常以为的那么长时间。”果真如此的话，EMDR就是一种积极的探索：也许人脑的确能像电脑一样，可以重新编码？ 　　何谓EMDR 　　EMDR是Eye Movement Desensitization and Reprocessing（眼动脱敏与再加工）的缩写，即通过快速眼动的方法，对创伤情绪进行脱敏和再加工。 　　创伤发生时，创伤刺激会被锁定在大脑神经系统，尤其是情感脑中。EMDR的眼部运动方法会帮人接通与创伤记忆有关的联想渠道，迅速同认知神经网络（认知脑）相连接，使得被阻断的信息得到加工。同时在治疗师的引导下，导入正常情绪，最终使被治疗者产生正面的视像，并在情感脑里扎根，取代原先恐惧、绝望的印象。 EMDR怎么做？ 　　EMDR的实施有一致认可的必要的操作规程，须由经过专门训练的医师来实行，要接受足够的督导。 　　■ 分组眼动 　　来访者双眼跟随治疗师的手指，做阶段性分组运动，治疗师的手指从左至右运动，一秒钟往返两次，每组眼动大概15~20个回合左右，很有节奏，很精确，间隔约为一米。 　　■ 回忆揭露 　　治疗师利用眼动、有节奏的语调或拍手等外在刺激，不断地问对方：“脑子里有什么情景？”引导患者体验过去的经验。患者需专注于外在刺激及困扰情境，并且停留在自己的回忆和被它激起的情绪当中，讲述在疗程中出现并体验到的各种内容。 　　■ 理性认知替代 　　起初，来访者会因为回忆起痛苦，反应激烈。但在咨询师的带领下，会逐渐用理性的认知，来替代并理解当时的情景。比如他会说：“那个时候我感觉到……然而，那是因为当时（他正处在某种情绪认知失调当中），所以我（理解当时他对我的做法）。现在我感到（放松，不再焦虑和紧张）……” 　　■ 情感和理智得到沟通 　　来访者逐渐自己解开创伤情绪的包裹，通过成人化的理性换位思考，来替代当时儿童似的思维模式，以贯通情绪脑和认知脑的失调，心理问题得到自行解决。每次治疗需要90分钟到两个小时。 　　TIPS：选择有资质的治疗师 　　虽然EMDR可以让你自主进行放松和解压，但用于治疗时，这种创伤性记忆的激活并非毫无风险。很多痛苦经历会在此过程中涌现出来，一个创伤背后很可能藏着另一个创伤。所以要实践EMDR治疗，必须要选择接受过正规培训的医生。在中国具有EMDR资质的治疗师只有21位，北京大学心理咨询治疗中心的方新副主任是我国开展EMDR的先驱人物。 　　作家安妮宝贝：对于情感脑与认知脑分裂的描述 ——摘自作品《莲花》 　　善生，你带着伤口存在。你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伤口（情感受伤）。所以你不爱自己（缺乏情感）。他在少年时代被剖开的身体，塞入黑色的煤块、石头和金属（控制和压抑情感）。一半（情感脑）静默无声，等待着被点燃，一半（认知脑）则冷漠无情毫无希望。 　　（注：括号内为本文作者所加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