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挥的京剧缘
回忆往事的思念
话剧皇帝京剧缘 中国话剧自诞生以后这百年间,唯一获得”话剧皇帝”美誉的表演艺术家,只有石挥一人。因此,“话剧皇帝”即成了石挥所独享的代称。后来他改演电影,所塑造的一个个银幕形象,无不个性鲜明,独具匠心,同样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据不完全统计,从1940年到1957年这个七年间,石挥主演的舞台剧有30多部,影片有20多部。并且在编剧、导演以及文艺理论方面,也都取得突出成绩。诸如话剧(捉鬼传)、<西望长安》,电影<母亲》、<鸡毛信》、<我这一辈子),戏曲电影《天仙配》等等,这些半个世纪前由他或编或导乃至编导演于一身的名作,时至今日仍为广大观众及其爱好者所乐道。然而,这位影剧两栖表演艺术家念书仅仅读到初中三年级便辍学谋生。他从事影剧表演亦非科班出身(1935年他报考南京国立剧专未被录取),而是凭仗他个人在实践中勤奋自学,尤其自觉接受京剧艺术的熏陶,在戏曲领域里广征博采,为他以后在影剧方面的天才得以充分施展,奠定了雄厚韵基础,> 石挥学名石毓涛,天津市杨柳青石家大院的后人。他191 5年生于天津,后成长于北京。他的父亲是位京剧迷。据石挥自己回忆,他从4岁开始就跟随其父到各处看戏,每次都目不转睛地盯住台上看,从不睡觉。天晓得他看明白了什么,直到散了戏往外走时他还恋恋不舍地扭头向台上望。及长,他成了嗜戏如命的新一代戏迷。那时候。梅兰芳在北京开明、新明等戏园子唱戏,他都去看过。富连成在广和楼演戏,他一年起码要看二百余场。这样,连续看了五年。“盛”字科艺徒们所演剧目,谁怎么:唱,谁怎么演,犹如诗文诵咏的一般,能倒背如流。这大概是少年人对少年们演戏有特殊兴致的缘故吧! 石挥的父亲与尚小云、黄桂秋等著名演员皆有厚谊,石挥因此获益,看了不少尚小云、黄桂秋等名家的戏,还零距离地接近生活中的京剧大家,连尚小云先生早年所留中分式头,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多年后他在扮演话剧舞台上的秋海棠时,先从发型上模仿尚小云,他认为京剧红伶就应该如此。至于黄桂秋,他也因与黄熟悉,而在他日后排<秋海棠》时,登堂入室地去向黄老先生请教了<女起解》里的唱腔。黄先生不仅教他唱,还把自己演出苏三时的行头借给石挥穿用。石挥记住黄先生在生活中所穿的蓝色短裤褂,把它用在秋海棠第一次上场时的服装设计上。石挥与京剧余门弟子李少春有莫逆之交,他们初识于1942年冬天,此前两人都看过对方的演出,彼此互为敬重。少春说话剧难演,离了行头和场面,上台不知该怎么走?石挥说京剧比话剧更难演,穿上行头有了场面,上了台迈不开步。少春说话剧演员肚里墨水多,有学问,有修养,京剧演员比不了。石挥则说京剧演员有功夫,有根底,肚子里经验多。究竟墨水与经验哪个更有价值,这两位朋友各执一词,各抒己见。从此,在不同领域里同样过着粉墨生活的两位年青人,就成为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石挥在看京剧演出、与京剧名伶交朋友的过程中,学懂不少戏曲知识,学会许多出戏里包括生、旦、净、丑多种行当的唱段,还学会拉胡琴,并能为他人操琴伴奏。这些经历在他日后影剧生涯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40年他南下上海,在中国旅行剧团所演话剧《梅罗香》里,扮演京剧演员秦叫天。因为他对舞台上下的京剧艺人了如指掌,脑子里关于京剧的知识比比皆是,有各式各样可资借鉴的现成形象,因此他得心应手地在舞台上把个秦叫天演得活灵活现,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不入木三分。此后不久,他又在吴祖光编剧的《正气歌》里扮演文天祥,因为演这位古代人物,他把京剧的念白方式和表现手段大胆地融合到话剧的表演当中去,一般叙述性念白,他使用低声,把喉部的肌肉放松,发出的音调舒缓、自然。而在情绪激动的地方,他熟练地控制住头腔与胸腔的共鸣,把台词读得激昂慷慨,这样能使声音达远,而且动听。演到真州城自杀那场戏,文天祥“天地虽大,可是没有我文天祥容身的地方”那句台词时,石挥使用京剧里变调的发音方法,把声音提得很高,使剧中人的一腔怨愤之情得到充分宣泄,赢得台下观众雷鸣般的掌声。 石挥在表现京剧著名乾旦悲惨人生的《秋海棠》里,扮演命运多舛的红伶秋海棠。电影名演员程之生前回忆,“无论从石挥外型的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像一个唱青衣花旦的京剧演员,但他居然成功的完成了秋海棠这个角色,不能不说这是石挥的一个奇迹”。石挥扮演秋海棠之所以取得巨大成功,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与他深懂京剧有直接关系。他的内心的真情感克服了外在的不足,把艺术化的戏剧人物演得形肖酷似,感人至深。剧中的秋海棠有三次有唱段的情节,这里单说最后一幕。剧本规定的情景是某戏院后台,此时的秋海棠遭受军阀袁宝藩迫害,已经隐姓埋名沦为武行。当他听到一位女演员口哼 <苏三起解》忘了唱腔,便情不自禁地过去指点。因为《苏三起解》是秋海棠早年的拿手戏,而严酷的现实是秋海棠已经消失,眼前只是陪人家打下手、翻跟斗的武行。此情此景使他不堪回首的往事重现眼帘,他唱的是: 酒逢知己干杯少,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远远望见太原城, 玉堂春此去九死一生。 石挥对这四句唱,采取曲折委婉、如诉如泣的程派旋律,唱的是苏三,感怀的是秋海棠的不幸命运。最后那一句“九死一生”,像是触电般敏感,令秋海棠悲从中来,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终致咽哽喉塞泣不成声。这段表演,令在场所有观众屏心静息;鸦雀无声,直到最后,眼泪夺眶而出,喝彩声也随之潮涌而起。梅兰芳、程砚秋都曾几次到剧场里看了这台戏,每看到这里,竟不约而同地落了泪,鼓了掌。可又有谁知,石挥在获得彩声的背后,曾经付出过多少汗水和心血呀!为了演好这一角色,他在调动了许多的生活积累的同时,多次深入到上海黄金大戏院的后台,悉心观察著名男旦演员程砚秋的言谈举止,从行动坐卧中揣摩内心世界,捕捉生活的典型动作,通过反复观察、体验、吸收、消化,终于成功地塑造出技艺出众、遭遇凄惨、心地善良并带有表露女性习惯动作的典型形象。他的人物创作被同行首肯,令观众信服,他的优异演技征服了上海剧坛,一连演出四个月上座率经久不衰。就是这出《秋海棠》,使石挥荣登“话剧皇帝”的宝座,有的报纸还预言1943年将成为“石挥年”。 继《秋海棠》之后不久,石挥在黄佐临执导的话剧《林冲》里扮演林冲。他在舞台上有许多借鉴于京剧程式的艺术处理,将话剧与京剧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那天,正在上海演出的著名京剧演员李少春也到剧场看《林冲》,他被那波澜起伏的剧情和好友石挥妙不可言的表演所感动,几乎是每看完一幕,他就赶往后台向演员祝贺。这台戏对他太具有吸引力了,以至事后不久,李少春自己在这台话剧基础上改编成为京剧《野猪林》。几经加工锤炼,这出戏已经成为李少春的拿手佳作,亦成为近代京剧的经典名剧,沿传至今日,仍为人们所称道。 1955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投拍由陈白尘编剧,郑君里导演的故事片《宋景诗》,石挥与崔嵬、陶金、温锡莹、李宝罗等人联袂合作,扮演片中的僧格林沁。石挥考虑到自己头颅较小,如扮装时,里面穿上胖袄,外面套袍子马褂,面庞会显得更小,那就会因人物造型不成比例而影响出镜效果。于是冥思苦想,终于从京剧勾脸武生可以开脸获得启发,他别出心裁,化装时在头顶开个小月亮门,再把两边的眉毛半吊起来,试验的结果真的弥补了他头型的缺陷,扮出戏来有了明显的改观,作出了开拓性的贡献,由此,更接近僧格林沁的造型。石挥再次领略到从京剧领域寻求实惠的甜头。 石挥一生痴情于京剧,从事电影工作后依然故我,他每到一地拍片,总要挤些时间去看当地的戏曲演出。对于京剧他不光是看,自己还参与演出。他戏路很宽,生、旦、净、丑一脚踢,而且还演过武戏。当然严格地说那只是自娱自乐的水平。正因为他爱戏、懂戏,他的艺术视野才开阔,他的艺术修养才全面。他所写的理论文章经常以京剧做实例,那篇《一年之际在于春》竟以京剧里的台词“一事无成两鬓斑”做开头,可见京剧在他头脑中的位置。上海电影制片厂领导了解他对戏曲的感情;于1955年把拍摄戏曲片《天仙配》的导演任务交给他去完成。虽然他热爱戏曲,熟悉戏曲,但具体导起戏来还是要花费大量心血。本来领导要求把《天仙配》拍成舞台纪录片,即台上怎么演就怎么拍,原样记录。当石挥看了严凤英主演的这出戏后觉得黄梅戏的表现形式不像京剧、昆曲那样凝练,它可以不受程式限制而自成一套。如果采用电影的方式拍摄,戏曲与电影两者之间的矛盾要比京剧少得多,比如七仙女从天上飞下来,采用电影技巧完全可以解决。大可不必让演员在镜头前跑圆场。其它如老槐树开口做媒、机房织布等用电影拍法,一定会比舞台记录更真实。石挥向领导汇报了个人想法后获得批准,拍摄方案改为保留黄梅戏特色的戏曲故事片。在拍摄过程中石挥与编剧、作曲、演员密切合作,步调一致,上演后受到观众的普遍赞扬。从问世至今五十多年过去了,在国内外仍有顽强的生命力。 正当石挥在影剧第一线大展宏图的时候,他被卷入了1957年全国的反右派的漩涡中,一顶向党进攻的政治帽子无端地扣在他的头上,他在经受了疾风暴雨般的批斗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于同年11月投身冰冷的黄浦江,享年只有42岁。人民没有忘记他,22年后的1979年 2月,上海电影制片厂为石挥平反昭雪。如果他地下有知,当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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