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节,一只失落的尿囊灯
来自:顾野生(用脚思想,用灵魂呼吸。)
燃灯节,一只失落的尿囊灯 壹 燃灯节,藏语音译“噶登安曲”,意为“五供”。1419年藏历十月二十五日,是藏传佛教格鲁巴(俗称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大师圆寂成佛的日子。宗喀巴大师深受僧俗大众的敬仰,为纪念大师而将这一天定为燃灯节。 宗喀巴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创立者、佛学家,青海湟中人,3岁时被噶玛噶举派黑帽系四世活佛乳必多吉授戒,赐号贡噶宁布,7岁出家,16岁往西藏深造,19岁广转法轮,讲经说法,25岁时,已深入研究了"弥勒五论"、《俱舍论》、《量释论》、《入中论》及律藏、五明等,并在寺院立宗答辩,产生一定影响。36岁开始讲经收徒,同时系统地研习密法,42岁时智增慧广,对显密经论造诣曰涤,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佛学思想体系,被公认为藏传佛教界的领袖人物。为了纪念这位杰出的宗教领袖,佛教寺庙和信徒,于藏历十月二十五日,举行诵经、磕头,灯供仪式等隆重的祭祀活动,祭祀宗喀巴大师和祈愿大师赐与善良的人们以聪慧、平安、吉祥、幸福。 燃灯节除了纪念宗喀巴的忌日,后来又加入了许多超度亡灵、祈福纳祥等内容。传说宗喀巴大师圆寂时,他的两大弟子之一的“克珠杰”(后被追认为第一世班禅)正在后藏的日喀则,听说这一消息后,就在牛蹄壳中加入一些不带腥味的牲畜脂肪油,点上祭灯供奉。这样做的原因,是藏历10月的时候,藏地牧区正在秋宰,为了让被宰杀的牲畜亡灵得到超度升天,或者免于投生为“三恶趣“(地狱、畜生、饿鬼)。所以后来“燃灯节”的晚上,除了在寺院屋顶点上数百盏供灯,还要念经祈祷众生来世投生为“三善趣”(天神、阿修罗、人)。 关于燃灯节的特殊含义,从书里看到这样一则说法。克珠杰虽然是仅次于“贾曹杰”的宗喀巴第二大弟子,但大部分时间是在后藏(日喀则)传教。1418年(宗喀巴去世前一年)他还应“江孜千户”的邀请,去帮助建设“白居寺”。宗喀巴去世时,将衣钵传给了贾曹杰,克珠杰好像没怎么露面,估计当时不在宗喀巴身边。消息传到日喀则时,很可能听说甘丹寺正在举行数目惊人的“燃灯供”,克珠杰一时凑不到那么多灯碗和酥油,便以牛蹄和脂肪油暂代,后来才衍生出了让畜牲超生的说法,变成了超度亡灵的“善举”。——克珠杰后来继任甘丹寺“赤巴”(住持),成为宗喀巴、贾曹杰之后第三任格鲁派头领。他还撰写了《宗喀巴传》,为老师树碑立传,扬名立万,立下了巨功。 不光克珠杰没有及时得到消息,由于交通不便,信息传递困难,宗喀巴去世的讯息,传到各地的时间也不一样,所以各地过“燃灯节”的具体日期,也有差异。比如遥远的藏东康区(昌都和四川甘孜、阿坝一带),就是在藏历的10月25日过燃灯节,比拉萨晚了5天。内蒙及内地一些信黄教的地方,因为不通晓藏历,一般把汉地农历的10月25日定为“燃灯节”。这种按农历过“燃灯节”的做法,有时与藏地是同一天,有时相差一个月(比如今年就是如此),与农历春节与藏历新年的关系一样。因为格鲁派后来成了藏地的宗教“老大”,所以藏传佛教的其他派别,如宁玛派、噶举派、萨迦派等,尤其是这些派别的信教群众,也都要过“燃灯节”。 贰 在燃灯节前几天,藏传佛教的信徒们就开始做酥油灯,寺庙里的喇嘛每个人都要做三十盏以上的酥油灯。到了燃灯节的晚上,家家窗台上放满了酥油灯。藏族好友贡布说,窗前放多少盏灯也是有讲究的。藏族人观念里,单数的数字有吉祥之意。所以,酥油灯盏的数量都是单数。 晚上八点钟,大昭寺门前,水泄不通。法号,法螺、金唢呐声响起,僧人们在道路两侧、佛塔周围、殿堂屋顶、窗台、室内佛堂、佛龛、供桌等以及凡能点灯的台阶上,点上一盏盏酥油供灯,并在佛堂内供一碗净水,灯水相映,把佛塔、殿宇、佛堂、屋子照得灯火通明。特别是大昭寺寺顶围墙上那一圈圈闪闪烁烁、连成一片的酥油灯光,远远眺望,那一盏盏排成一字形或宝塔形供灯犹如繁星落地,把夜空照得通亮。此时,信徒们齐声唱起经文,悼念者宗喀巴大师。我不懂藏语,但却能感受到一种空前绝无的肃穆,与庄重。而此时的理解,只需用心,而不是语言功能。“咒语是一些神圣的声音,一些听觉符号。它没有具体的含义,但是像音乐,诗歌的音调,韵律一样。能够唤起内心深沉的感情,超越思想,以及日常语言的日常形状。对于入门者而言,以一种非产直接,坦诚的方式背诵真言。能够唤起内心中潜在的力量。而对于其他人,它依然处于一种神秘状态。若没有充分的准备和精神状态,只背诵咒语也无济于事。因为咒语的声音,不仅仅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这种真言必须在意念里产生,让心灵倾听。”① 转经的人潮如滚滚波涛,涌流向前。信徒手里的经筒飞转,诵经声嗡嗡不绝。大昭寺周边的煨桑炉,白烟蒸腾,直升夜空。许多人将大把的柏枝投入炉中,并对着大昭寺或天空念道“拉---索罗!”(神.必胜)每当这高呼升起,气氛会变得格外的热烈,人群中不分男女老幼,都会仰面向天,喊出这震撼人心的声音:“拉---索罗!” 还有人往煨桑炉中倾倒酥油等物。大型节日中,还要向炉中放神佛很喜欢的“三乳”(乳汁、酥油、奶酪或酸奶)和“三甜”(砂糖、蔗糖、蜂蜜),还要往炉中撒炒熟的青稞。貌似神佛和人一样,过节的食物必须是充足丰盛的。听说,这是温饱不保的年代里,人们留下的一种过节习惯:没有一个节日,是不与吃连在一起的。燃灯节的特殊食物是“藏粑面粥”,用糌粑面(即青稞炒熟后磨成的面)、茶叶末和少量盐巴等煮成的粥。据说以前有的小喇嘛在燃灯节时,坐在屋顶与老喇嘛一起念经,时间太长,肚子饿了,不由地想起燃灯节的美味,于是把经文念成了“酥油灯供在屋顶,粑面粥煮在锅底”。 叁 在藏传佛教中,灯供和火供事具有供养,与施舍的功德。点燃一盏酥油灯,也就点燃了自己内心的智慧。火除了能带来光明之外,也能通过焚烧供品,谷物,树枝,咒符灯来供养神灵。称为“火供仪轨”这是佛教密宗里的一种特殊的供养仪轨,通常用于祈求祥,平安,或者除灾消难。火供仪轨的精神意义,可以用一句藏族的古话来理解“如果不能完全舍弃自我,就超越不了无尽的苦难。同样,不点燃熊熊烈火,就无法中断一切煎熬。”② 佛教密宗有所谓“五供”,即涂香、供花、烧香、饭食、灯明。其中烧香(煨桑)和点灯最为盛行。在许多佛教经典,都曾讲述过“点灯供佛”的禅意。佛祖因前世为僧、佛点灯,才成就了佛果。据说佛在前世时是一位公主。当时有一位和尚,每天到城中化缘,求取灯油与灯芯等用具,回来点灯供佛,为其他僧人们照明。公主得知这一情况后,派人告诉这位比丘:以后你不用再行乞了,我来供养一切点灯所需。后来佛知道了,就给这位比丘“授记”(佛预言或留下记号)说:你于未来某某世定会成佛,号为“燃灯佛”。又为公主授记:你在未来某某世也会成佛,名为“释迦牟尼”。——我们现在到寺庙中,主殿常供的三尊佛,即过去、现在、未来佛,其中“过去佛”,一般认为就是“燃灯佛”。 藏民族与火供,灯供,似乎与人向往光明、惧怕黑暗的本性有关。古代的人们的信仰,建立于自然崇拜。像崇拜太阳一样崇拜火(有的民族还有“火把节”),崇拜一切都提供光明的东西。于是,酥油灯在藏族人的意识里,已具备非比寻常的宗教意义。归结而言,酥油灯有十种作用。世间变成火把,使火的慧光永不受阻。肉眼变得极为清亮,懂得善与非善之法。排除障视和愚昧之黑暗。获得智慧之心。使世间永不迷茫于黑暗。转生高界,迅速全面脱离悲悯。佛教经书里说:夜晚时常设明灯于君王、父母、师长、僧人等面前,就能得到好的果报。 佛教的这一“点灯供佛得果报”的教义,在受佛教影响的地区,都有很大影响。汉地的“元宵灯会”就与此有极大关系。据说东汉明帝(公元58-75年)非常迷信,他听说西方有神,其名为“佛”,就在公元64年,派郎中(“皇家卫队”的军官)蔡愔(念作“音”)等带了十几个人,西去寻访佛法。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官派“西天取经”。蔡愔3年后回到洛阳时,正值元宵节将近,他就告诉汉明帝:印度“摩揭陀国”(佛祖在世时传道的主要地点)每逢正月十五,僧众都集中起来瞻仰佛祖舍利、参拜佛祖、点灯敬佛。于是明帝下令,在宫中和寺庙里,点灯敬佛。士族庶民也争相仿效,逐渐演变成了“元宵灯会”这一习俗。 而世界各地各民族,几乎都有所谓“灯节”,尽管内容有所诧异。 比如,印度有古老的“排灯节”,时间在每年印度旧历的最后一天(一般在公历10月或11月),相当于中国的除夕夜。印度境内的主要宗教:印度教、耆那教、锡克教,都过这一节日,只是说法不一样。印度教的说法是为了庆祝“罗摩”(印度教大神毗湿奴化身)战胜了十头魔王(这个故事载于古印度两大著名史诗《罗摩衍那》与《摩诃婆罗多》中),人们点起了数以千计的泥土灯,沿习至今。泰国在每年雨季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要欢度“水灯节”,在河面或湖面上放水灯,祈求幸福,寄托心愿。美国的“鬼节”(又叫“万圣节前夜”,每年的10月31日晚),人们除了扮鬼,主要道具是“南瓜灯”,屋子内、花园里、孩子手里提的,都是这一怪玩艺儿,可以说是变相的“灯节”。中国也有“元宵节、看花灯”的古老习俗。 肆 如今汉族的“元宵灯会”“中秋节”显得清冷。或许由于外来文化冲击和生活观念的转变,人们过节的形式也趋向于从简,过节意识也有所淡化。当我站在大昭寺水泄不通的人群里,沐浴着宗喀巴大师的灵光。看着万人空巷的八廓街,络绎不绝的脚步,火红的桑烟炉,彻夜长明的酥油灯。我开始反思起来,为什么汉族的节日越过越淡,而藏民族节日依旧那么红火。从某种意义上说,汉族节日缺乏宗教内容,趋于世俗化所致。世俗化,意味着没有一种恒定的价值观体系,关注的只是当下生活的现实内容,进行的是吃喝拉撒的生物学法则。冯骥才言道“民间习俗与宗教不同,它往往随着社会发展与科学进步,很自然地退化与消亡。”宗教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意识动力,足以抵抗来自时代发展,事物,观念更新而泯灭的价值所在。 事实上,燃灯节在一定意义上,已慢慢变成了藏地纯粹的灯节,本来的含义已有所淡化。现代化的进步,商品日益市场化,全球化。许多小朋友像内地的孩子们一样,在燃灯节提着各式灯笼,萤光棒,到处游玩。从藏族朋友达次的嘴里得知,以前,拉萨的藏民喜欢制作一种工序简单且环保的“更苏”(灯笼)。让我哑然的是,制作灯笼的材料竟然是牦牛的尿囊,一般从屠场可以买到。先将牦牛尿囊内部清洗干净,并弄干。然后吹胀成圆球状,在最末端放置酥油灯。这样,透明的牦牛尿囊,反射出酥油灯火红的光亮。在当时,整个拉萨,凡有人家处,皆会做尿囊灯。由于在当时牦牛尿囊并不贵,普遍人家都能买得起。用牦牛尿囊制作成手工艺品,是废物利用的又一体现。新时代里主张的“循环主义”“环保主义”,在几百年前,便在这个民族的内心深处,潜移默化的形成一种根深蒂固的生活理念。 这种灯笼的发明,源于藏民生活里的细微发现。饮食男女,春耕秋收,生活里内容看似单调无奇。但藏民族里,总有一些奇思妙想的先进分子,在柴米油盐,牦牛肉食中发现另一种利用之处。这种发明,现在难以追溯究竟出于谁之手。我尝试翻阅大量西藏的书籍,宗教典籍,并通过网络搜素,但关于尿囊灯的介绍,一无所知。它似乎曾经来过,但却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 而拉萨地区制作的这种富有创新的尿囊灯,却已经销声匿迹,沉寂于时间的无底洞里。现在已经没有人制作尿囊灯。时代的发展,改变我们生产方式的同时,亦更新燃灯节的一些具体内容。换一种形式的存在,是一种进入商品全球化,现代化的必然。但是我们必须警醒,这一表面形式的改变,那么,看不见的内在呢?是不是也处于一种量变的进程?只是我们还未察觉,仍不自知。确实,一个时代的发展,生产资料,生产方式会随之进步。也许有些人会说,随着西藏进入现代化的步伐,与时俱进是应该的。需要如此刻意保留一种过去的玩物么?尿囊灯,不过是一个代表过去的具体器物,迟早会遭到人们的更新与淘汰。 或许,我们真正留恋的,是失落的尿囊灯里的包含着那种看不见的温情所在。它记录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它提供着一条回忆线索,让流离失所的人,在黑暗中摸索到回家的路——那段我们所熟知,怀念的岁月。 我努力穿越时空的隧道,屠宰场强烈刺鼻的腥味,牦牛尿囊从屠夫的手里拿出来,血肉模糊。在奶奶那双布满茧子的粗糙双手。三两功夫,化腐朽为神奇。火红的光,酥油灯里的熟悉气息。大昭寺桑烟弥漫,呛鼻难闻。每个孩子手里,皆有一盏牦牛尿囊所作的灯笼。发出静谧,温和的光,照亮每一张高原红的脸庞。这时八廓街,万人空巷,转经的人,口喃经文,步履蹒跚。尽管如此,磕长头转经,匍匐在地的信徒,屡见不鲜。我感觉随时有可能误踩到别人的脚,这种拥挤,好比广州的“状元坊”。视线始终被万个人头所阻挡,仰头看漫天星空,与地下明明灭灭的酥油灯相对。星光,灯火,燎原成一条从人间抵达天堂之路的最短途径。宗喀巴的目光,如同福音,无处不在。 时间是最狡猾的布局者,一只看不见的欲望之手,决定一切事物的生与死,去与留。只是遗憾,尿囊灯从一个家家户户无比熟悉的动词,转化为一个失去生命力的名词。朋友嘴里讲述的往事,一只微不足道的尿囊灯,消失的岁月立即以视觉化的形式呈现在我的脑海。往事像潮水一样冲刷过来,使我这个不属于拉萨的过客,几乎成为所有事件的亲历者。我相信我曾经来过这里,在某一个遥远年代,而我自己已经忘记,八廓街暗藏的每处细节,一只失落的尿囊灯,正企图唤醒我迟钝的前世记忆。 尿囊灯,亦可以成为一种文化器物。而是否将它作为一种文化,不是时代决定的,而决定于在当时人们的意识。一个注重保护文化历史遗产的民族,必然有着敏锐的鉴赏能力和保护意识。康区的燃灯节(如康定),也许当地民众以前不富裕,买不起那么多酥油灯,所以他们用当地盛产的植物“元根”(芜菁,即“大头菜”),将它的圆根剜空,内点一根小蜡烛,做成“元根灯”,形成了富有特色的“元根灯会”。康定的燃灯节,将这种历史久远的“元根灯”,作为自己地域性宗教文化的独特风景,独树一帜。不仅使燃灯节的气氛更加浓郁,又能让这种看似与时代进步格格不入的器物,成为一种永远保留下来的宗教历史文化。只有一个善于发现,思想敏锐的民族,才会看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大头菜,所做成的“元根灯”里赋予的重大历史文化价值。“事物的文化价值大多是在它成为过去时才表现出来的。事物在成为历史时,不是变小了,而是变大了。这是因为事物的文化价值远远大于它的本身”③这注定不是以功利的物质眼光来分辨,只能从文化角度的精神意义出发。 “我在抱怨永远只能看到过去的真象的一些影子时,我可能对目前正在成形的真实无感无觉,因为我还没没有达到可以看见目前的真实发展的地步。几百年以后,就在目前这个地点,会有另外一个旅行者,其绝望的程度和我不相上下,会对那些我应该可以看见却没有看见的现象的消失,而深深哀悼。”④ 随着社会生产力提高,和社会不断的进步,当我们进入了丰衣足食的年代,享受着丰盛的物质生活,比过去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犹如从地狱跨越天堂。可是,我们的内心,却没有过去那种,因得到一个尿囊灯而兴奋不已,欢歌起舞的满足感。那么,失落的尿囊灯,我们真正失去的,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尿囊灯么? 冯骥才有一句,合乎心意。“每一代人都有一个神圣的使命,就是把前人的创造留给后人。我们今天所做的,都是为了明天的回忆。” 备注:①《荣格心理与西藏佛教——东西方精神的对话》荣格著 ②《八廓曼陀罗》高晓涛,西达著P126《火:供养,施舍,与光明》 ③《手下留情——现代都市文化的忧患》冯骥才著P22《小洋楼的未来价值》 ④《忧郁的热带》列维-斯特劳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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