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原来秦晖和金雁是夫妻

秦晖和金雁夫妻是一对「术业有专攻」的优秀学者。丈夫秦晖是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在历史学和农民学方面有突出建树；妻子金雁是中央编译局研究员，在苏联东欧问题上有独到见解。他们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在清贫与寂寞中保有著中国知识份子的尊严和智慧。

几年前，当他们刚刚调到北京、因多篇观点新颖和思想深邃度学术论文而引起学界注意的时候，我曾经去拜访他们。那时，他们住在北京外国语学院附近一套破旧狭窄的居民楼里。一间小小的书房，四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籍，书架与书架之间的空隙，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秦晖扶了扶眼镜对我说：「本来早就想添置一台电脑，但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放台式机。以前笔记本电脑太贵，买不起，据说现在降价了，也想买一台。」家里没有客厅，只有不足五平方米的过道，我们的交谈是在过道里进行的。而在旁边卫生间边上，金雁正在一丝不苟地洗衣服，他们家居然连一台洗衣机都没有「装备」。女儿在另一个角落静静地做功课。两位在当代感觉最敏锐、视野最开阔、思想最活跃的中年学者，生活水准却在北京普通居民的标准之下，真让我产生无限感慨。

金雁苦笑著告诉我，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三次「离婚」。我大吃一惊，如此恩爱的夫妻，怎么可能离婚呢？而且是「三次」！原来，三次都「假离婚」，三次都「未遂」。

第一次是在西北大学念研究生时。学校规定研究生一人一个房间，因为他们是夫妻，便让他们合住一间。金雁向校方反映，两个人应当分两间，凭甚么减少一间？校方却说，谁让你们是夫妻呢？金雁气愤地说：「我们离婚，一人一间行不行？」校方回答：「不行！」

第二次是在西部某大学评职称时。虽然都是学术骨干，但僧多粥少，系里的领导就说：「你们是夫妻，应当发扬发扬风格，两人只能上一个教授。」金雁感到莫名其妙 ——评教授看学术水平，难道也要学雷锋吗？她愤然回答说：「我们离婚，然后一起参加公平竞争，行不行？」领导说：「不行！」

第三次是到北京之后分房时。由于房间只有三十多平房米，许多藏书只好装在纸箱里。到了写论文的时候，为从箱子里取一本书，两人忙得一头大汗、满脸灰尘。好不容易等到金雁的单位有机会分房了，她却再一次失望了：单位规定，假如配偶已拥有副高以上职称，住房就由对方单位解决，分房资格则自动失去。秦晖所在的大学却表示，暂时无法解决住房问题。在万般无奈之下，金雁再次想起离婚这一招。但是，协议离婚需要单位开证明，单位明明知道他们是恩爱夫妻，也知道他们「离婚」的目的是为了分房，哪里会给他们盖章呢？于是，他们只好一年又一年地挤在小房子里。

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新世纪的第一年，他们终于分到了一套新房，我由衷地为他们高兴。我也希望，我们的知识份子不再用「离婚」的策略来面对自己遭遇到的尴尬。我更希望，杜甫「愿得广厦千万间，大蔽天下寒士皆欢颜」的梦想，早日成为触手可及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