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光

当想象力限于感受和嫁接，就成为废物一件。保温杯上的熊猫图案不会由二维走进三维世界，不会驾着竹蜻蜓炸毁这个世界。无用的排列组合生成不了任何美学的依据。

在我不可见的第一个城市里，人潮中满是听不清的窃窃低语。仔细潜入他们之间就会听到，“我们的城市明日就要消失了！” “新的秩序将从远方淹没过来！” 好似昨晚巫师对于天降异象的解读引起他们的恐慌，四处散播者不详的未来预言。

广场上聚集的人流密集地看不清每一张脸，黑压压的一片比天际的乌云还要可怖。广场上高耸的石柱直插云霄，上面的裂痕好似雷电落下的印记。一两个小时后人们又结束讨论各自回到家里，忙碌着晚饭和浣洗。夜间巫师再一次就天际的星象给出预言——明日将会有金光破云，事情很快会发生转机。广场上空空荡荡，没有人在意巫师的叫喊。

每一日的气象都在发生转换，城市的未来有迹可循。当众人聚集起来纷纷赞扬昨夜的星空美丽，无论前日是不是密云遮天。不论蓬勃还是衰败，每日都有对城市的激烈期许，高声批判和竭力反驳。这些话语有时和巫师有关，有时又全无关联。

“我们没有想象力！”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所有的预见都是根据眼前的逻辑判断罢了！”人群掀起一波赞同的浪潮。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显得没有生气，青石板路光秃秃的没有苔藓，矮小的石屋前后没有绿植或动物，风流过时房沿前也没有会发出响声的铃铛。只等到夜幕低垂，人群从广场中散开——由这个城市里地形的低洼处向其他每个角落涌入，形成一种水流逆行的奇异景观，这座城市才暂时活了起来。

每到夜里，广场上的石柱又会剥落下一块。这个晚上巫师没有再现身观察星象，石屋里有些人开始探出脑袋想看个究竟，其实一切如常。没有人知道巫师去了哪里，次日人群的低语中有了很多种不同的说法，好像巫师变成了每家每户最熟悉的邻居。那日夜里巫师又一如往常出现在广场上，把自己一贯的理论套用到所见的星象中。

又一片石头剥落，巫师拾起来装进自己的背囊，往弯曲小巷中走去。之后再便也没有人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