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青霄(九十八)危局 ——缘缘衍生——从沈炼到九宸——基层锦衣卫的逆袭 (2020年4月3日更,响应号召提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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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九日
辰时过半,杨皓兄妹二人登上校场北侧的看台。
来观看练兵的不止他们,还有一些京营将官和勋贵子弟。杨皓早已提前定下点将台左侧的第一间廊亭,并在廊亭三面加了木质隔板,左右两侧及朝向校场的一面挂着纱质帷幔。纱幔随风拂动,与校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其他廊亭中的将官们窃窃私语:这是谁家啊?
廊亭中有桌有椅,丁香从别院中带来了茶点。萱儿坐在其中,看着纱帘外阳光灿烂,恍惚觉得自己是来郊游的。
除了茶点,丁香还奉萱儿之命带了纸砚笔墨。杨皓看着萱儿拿出一本册子,摆好笔墨,不禁莞尔,问道:“这么认真?你要记什么?”
萱儿一笑,答道:“我什么都不懂,肯定会有一些问题。先记下来,之后再研究。”
杨皓一扬眉:“不懂就问我啊!我懂。”
“你什么都懂?”
“那当然!校场上的事,哪有我不懂的?”
萱儿点点头,“好吧,姑且信你。”
正在此时,祁承明登上点将台,身后跟着两员大将和十几个侍卫。
此次练兵是一件大事,东厂提督汪世和兵部侍郎范之铭也到场观礼。
点将台上旌旗招展,金鼓置于两侧,中间是祭台。
台下五千新兵列阵,戟明甲亮,鸦雀无声。
祁承明一侧头,突然看到左边有一间廊亭纱幔飞舞,不禁一愣。他问旁边的校场主事:“那是哪家的廊亭?”
主事上前一步,行礼道:“回将军,是杨都督家的。”
祁承明心中一震,问道:“杨都督回京了?”
那主事答道:“杨都督并未前来,来的是杨皓将军和……和杨都督的千金。”
祁承明点点头,心想:怪不得用了纱幔,原来有女眷。不愧是杨帅,生个女儿都如此英武。
他朝身后两位将军说:“你们俩随我一起去拜见一下杨将军。”
那位主事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汪世和范之铭,说道:“祁将军,吉时已到,还是先祭祀和誓师吧。”
哦,也对,祭祀的日子和时辰都是钦天监算过的,不能误了时辰。
十二声鼓响之后,作为主将的祁承明将备好的白鸡、酒品、誓文置于祭台之上。之后燃香,众将跪拜。跪拜的程序极为复杂,跪了又起,起了又跪,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
礼毕,刽子手割开白鸡的脖颈,将血渍于酒中。
祁承明高声宣读誓文:“功赏不公,旗鼓不严,妄杀,私财,偏于所喜,不同甘苦,不以赤心报国者,有如此血。”说完,便饮下杯中酒。
萱儿在一旁看着,问道:“这是祭祀什么啊,这么久?”
杨皓回答:“祭天,祭地,告庙,祭军神,祭旗神。”
“还有旗神?”
“对啊,有七位旗神:旗头大将、六纛大将、五方旗神、金鼓铳炮之神、弓弩飞枪飞石之神、阵前阵后神和主宰战船正神。
萱儿不禁咋舌:“好厉害!那……祭祀完做什么?”
杨皓答道:“主将向全体将士讲话。”
萱儿望着校场上密密麻麻的五千人,皱眉道:“这么多人,如何听得到?”排在后面的方阵已在百步之外。
杨皓一笑:“怎么可能都听得到?只有最前面的几个方阵能听到,后面的方阵只能靠传令兵传达。而且,这种宣讲词都是事先写好的,之后还会在兵营中张贴。”
果然,萱儿见祁承明走到点将台正中,面向全体兵士,开始讲话。
他的声音很洪亮,萱儿离得近,听得很清楚。
“众位将士:古今之用兵,莫不以安民、爱民为本。而用兵之意,在于安民止战。兵,出之于民;饷,出之于民。民为军旅之本。而我大明卫所军伍之建置,本以保障民生,捍卫社稷。故尔等应时刻牢记:民出膏脂以供馈饷,兵之本责为救民靖国,死而后已。”
萱儿一边听一边点头,觉得这段话说的极好。她悄声对杨皓说:“这位祁将军真有意思!在天子脚下练兵,居然句句都是百姓,一句都没提皇上和朝廷。”
杨皓微微一笑:“是啊,怪不得咱爹喜欢他。”
兄妹俩听得津津有味,但向台下看去,却发觉新兵们个个都一脸懵,毫无反应。萱儿突然明白:他们没听懂!
此时,祁承明也看出来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再次高声道:“诸位听着:你们入伍前都是农民,是因为耕种艰辛才从军。如今,你们不用种田就能领粮饷。所以要记住,粮饷都是百姓出的。而百姓养你们,是为了让你们上阵杀贼。若你不肯杀贼,不敢上阵,养你有什么用?如今操练,将来杀敌,都是为了保护百姓,守护国土。明白吗?”
下一秒,台下将士齐呼“明白”,声音响彻云霄。
一旁的萱儿松了一口气:总算听懂了,当将军真不容易!
杨皓在一旁轻笑,道:“你可知道,在这五千新兵中,识字的不会超过五百个。‘之乎者也’对大部分兵士都是天书,还是大白话管用。”
此时,誓师大会已经结束,下一步是各编队操练和选兵。杨皓解释:选兵就是让新兵跳跃、奔跑、举重物、拉弓…… 然后根据每位新兵的特点确定他的兵种。比如,身材高大、臂力强的就做弓箭手;身材不高但结实的做牌刀手;识字又跑得快的做传令兵。
正在杨皓向萱儿讲解时,祁承明带着两位将军走了过来。
杨皓连忙起身走出廊亭,萱儿戴上帷帽,紧随其后。
杨皓向祁承明抱拳行礼,道:“末将杨皓,拜见祁将军!”他本来想等祁承明忙完再上前拜见,没想到对方却快了一步。
祁承明听到“末将”二字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自己如今已是二品都督佥事。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皇上忌惮杨帅,这蓟州总兵哪里轮得到他来当?杨帅麾下的诸位将军与北虏交战数年,有很多比他更胜任的人选,比如杨皓。
祁承明连忙回礼:“久仰杨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得偿所愿。”祁承明十七岁袭父职,作了登州卫的百户。同样生于将门,同样少年从军,他和杨皓有一些相似之处。只不过,杨皓的父亲是一品都督,比他的起点高很多。而且,杨牧是大明全军的旗帜和表率,从儿时起就是他心中的偶像。
接着,祁承明向杨皓介绍了身后的两位将军,一位名为刘培义,另一位名为胡孝如。两人上前一步向杨皓行礼,态度十分恭敬。这两人都虎背熊腰,很像荣月茶楼门口帖的那幅画。
杨皓向他们回礼,之后将萱儿介绍给三位将军。其实,作为女眷,萱儿完全可以待在廊亭里不出来。但既然她出来了,按礼数就只能将她介绍给这三人。
萱儿向他们盈盈下拜,道:“见过三位将军!”祁承明等三人连忙回礼。
这三人数年身在军旅,对京中高门大户的规矩并不熟悉,所以都不认为萱儿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尤其是祁承明,更加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的妻子便是将门之女,而且自幼随父亲习武,刀枪剑戟样样精通。
萱儿道:“听闻祁将军对新兵的讲词,甚为感怀!刘将军和胡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且意境高雅,与两位将军很是相配。”
杨皓心中偷笑,萱儿又在熬迷魂汤了。
祁承明闻言一笑,刘培义和胡孝如则老脸一红,心中又窘迫又欢喜。
祁承明道:“这两位将军跟了我十余年,本来一个叫栓子,一个叫大柱。他们本是乡野村夫,但从军后勇猛善战,忠心报国。后来,我便给他俩改了名字,一个叫培义,一个叫孝如。”其实,祁承明是有野心的:如若有一天他麾下战将彪炳史册,还是应该有个文雅好听的名字。
接着,祁承明对杨皓说:“在下有几件事想向杨将军请教,不知此时方便与否?”杨皓欣然点头。
随即,刘培义和胡孝如便知趣的行礼告辞。在往回走的路上,刘培义问:“你看清楚了吗?杨小姐是不是特别漂亮?”胡孝如答道:“不是很清楚,但定然是很美的。”
萱儿虽带着帷帽,但帷帽上垂下的纱是半透明的。而白日明亮,隐约可以分辨面部的轮廓,只是五官依稀,看不太清楚。
杨皓将祁承明请入廊亭。丁香为三人倒上茶,便退了出去。
祁承明肃容道:“杨将军,有一事,我必须向您坦承。那日,辽河卫陷落的消息传到京城,皇上急召闫阁老等人入宫商议对策,我也奉旨参加。当时,顾尚书谈到辽东边军常年疏于训练,大多不会使用火器。皇上便问我,训练兵士使用火器要用多长时间。我虽能解答这个问题,但对训练北方边军用火铳作战毫无经验,便……便向皇上举荐了杨靖将军。事后我仔细一想,辽东眼下的局势不断恶化,边军将官腐/败怯战,已然烂透,又如何训练得出来?所以……所以我对不起杨靖将军,深感内疚。”
杨皓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皇上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调杨家的人去辽东。他连忙道:“祁将军不必内疚。为将者食朝廷俸禄,受百姓供养,即便前有刀山火海也不能却步。更何况,舍弟精通各种火器,且非常善于训练将士以火器作战。这件事,若连他都做不到,便无人能做到。”
祁承明心中叹息,他早知杨家之人会是如此,但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他面露愧色,道:“不怕杨将军笑话,军中很多人都说祁某善于练兵,所以皇上才给了我这个差事。但是,其实我只会练新兵,不会练老兵。新兵都是一张白纸,心中干净,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而老兵则油滑惫懒,积习难改,即便费九牛二虎之力也练不出来。”
杨皓和萱儿皆是一愣,惊讶地看向祁承明。
祁承明接着说:“我十七岁袭父职,在登州卫上任,担任百户。刚上任我就发现,登州卫中军纪松散,士兵们根本不事训练,每日嬉笑玩乐。于是,我痛下决心,命他们早上按时出操。但是,当我到达校场,发现只有三五个人。后来,我又想了很多办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毫无改善。”
“有一次倭寇来袭,我率军冲向敌军。本来我身后有百余人,但当离倭寇还有三十步时,他们全跑光了,只剩我和身边的几个人。一个老兵急忙拉着我向后逃,说不跑就只有死路一条。我这才知道,他们每次对倭寇作战都是如此,先是装模作样的向前冲,然后在接近敌人时转身逃跑。因此,倭寇每每袭击沿海村镇,都是百姓自己或反抗或被屠,官兵毫无用处。”
“后来,我又花了半年时间训练老兵,但收效甚微。我只得每月都向兵部上书,希望能够招募新兵加以训练。七个月后,朝廷终于批准了我的奏请。所以,我部下所有能征善战的兵士都是从新兵训练出来的,正是他们屡次击败倭寇,肃清了浙江的倭患。那些卫所中的老兵根本不堪一用,也练不出来。练兵先练将,练将先练心。而若将心是黑的,便无可救药,随时会逃跑或投敌,又如何能御敌保民?而这正是辽东边军的现状。”
杨皓和萱儿闻言,都沉默了。祁承明说的有道理。父亲二十多年来治军有方,军纪严明,麾下的老兵都是最有经验、最坚韧、最能打的。杨皓和杨靖初入军营时,都是每日跟着老兵们训练和作战,很少遇到懦弱惫懒之人。祁承明的这种遭遇,他们从未有过,也不知如何应对。所以,此时杨靖面对的危局,如何能破?
广宁总兵府的议事厅内,常唯宁、项真、杨靖和方松四人正在讨论沈阳中卫的防务和对中军的整饬。
近日,沈阳中卫的军民已经开始加固城墙,并在城外挖设壕沟、建造木栅。根据常唯宁的要求,木栅需用十几人才能抬起的大木搭建。壕沟一共有三道,一道在木栅之外,两道在木栅之内。每道壕沟宽五丈,深两丈,壕底插有尖木。这几道防御工事建好后,便可有效阻挡女真大军逼近城墙。
这段时间,女真正在辽河卫中整编军队,并不时派军劫掠周边的村镇,以在当地进行物资补给。由于弃城的命令没有及时送到,辽河卫并不是一座空城,有不少军器、战马和粮草落入敌手。
而明军也必须利用这段时间补给军需,将粮草和兵器运到沈阳中卫,为不久之后的城池争夺战做好准备。
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严肃军纪,惩治贪渎。如果这件事做不好,辽东边军就难以具备士气和战斗力,无法拒敌守城,更不可能收复失地。
常唯宁作为总兵,统领辽东中军的中左右三营,麾下有三位游击将军,还有八位千总和若干把总。这些将官大多是丁文龙的嫡系,虽然名义上是常唯宁的下属,但阳奉阴违,给了常唯宁吃了不少软钉子。
用常唯宁自己的话说,这些将官“责之招募而不招募,责之操练而不操练,责之备御而不备御”。一是因为他们在丁文龙麾下懒散惯了,无利不起早;二是因为常唯宁亲自参与斩杀丁文龙,除掉了他们的靠山和恩公,他们怀恨在心,故意违逆。而这些人连常唯宁都不放在眼里,更不会听杨靖的调遣。
所以,项真和方松决定,先从广宁这几十位将官开刀,既就近也救急。经过几日的准备,似乎一切已经就绪。
常唯宁和杨靖看着他俩,问道:“明日,你们打算怎么做?”
项真稍作沉吟,答道:“末将是奉旨而来,又是锦衣卫出身,多少还是有一些办法。只是事关机/密,不便告知两位将军。而且,此事你们还是不知为好,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由我一人承担。”
常唯宁不禁有些担心,道:“如今女真大军兵临城下,形/势/危/急,治军自然是当务之急。只是,如果逼得紧了,万一……万一……”
“您是担心会哗/变吗?”项真问。
常唯宁点点头。
项真的面色平静,目光坚定:“这件事虽然并非万无一失,但我可以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引发兵/变。”
常唯宁又点点头。其实,他还想问:如何确保这些被惩治的将官不造/反?但是,锦衣卫自然有锦衣卫的办法,他还是不问为好。
杨靖心中也充满疑问:在这个节骨眼上,如何能够既惩治贪/腐的将官,又维持军/心不乱?如果十将九贪,如何一一惩治?一旦这些将官狗急跳墙,揭/竿而起,如何应对?如果他们铤而走险,拔/刀相向,项真就是首当其冲的目标。但是,他也没有问出口。
当晚亥时,常唯宁敲开项真的门,问:“项将军,你真的不需要我的人?我从蓟州带来了一百名亲兵。”
项真摇摇头:“不必了。将官进总兵府需卸掉兵刃,他们的亲兵也只能在府外等候,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常唯宁点点头,既然项真如此胸有成竹,应该是有把握的……吧?
亥时过半,杨靖敲开项真的门,问:“项将军,要不然,明日我也参加?我就坐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行吗?”
项真不禁一笑:“怎么,杨将军是担心我被吃了?太小看我了吧?我在北镇抚司任职数年,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没见过?明日之事于我是家常便饭,比行军打仗容易多了。而且,这些人毕竟是军中将领,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杨靖不同意。他觉得这些人已然非常丧/心/病/狂。项真此举涉及他们的身家性命,难保他们不狗急跳墙,以死相拼。但是,既然项真坚持,也别无它法。
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好。
第二日一早,杨靖手下的一名亲兵送来两副锁子甲。送走那名亲兵,项真仔细端详:一样的钢环,一样的制式。他嘴边漾起笑意:这兄妹俩,真的很像。
这一章没糖,而是萱儿和项真各自的事业线。
鉴于明天(4月4日)是特殊的日子,提前一天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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