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比阴天更沉郁的《告白》

标题：【影评】比阴天更沉郁的《告白》 入评理由：热门小说改编，中岛哲也再度发轫之作。 片名：《告白》 导演：中岛哲也 上映日期：2010年6月5日（日本） 读家：王R 推荐指数：★★★★★☆ 一句话点评：用最美的镜头讲述最残酷的故事。 牛奶 即将卸职的女教师森口语调平静缓和，不疾不徐，却在讲述自己年仅四岁女儿的惨死；教室里豆蔻年华的学生们嬉笑打闹，就如听闻一则无关紧要的新闻播报。如果对小说原著并无了解，看片名几乎以为这会是一部爱情片，料不到实则表达的是与温暖、美好等词汇大相径庭的事情。其实“告白”在日文中的词意更接近于“坦白”，而这坦白的内容更是令人吃惊。 因为有青少年保护法，即使杀了人都不会受到法律惩处，森口老师声称将感染了艾滋病毒的血液注射进了少年A和少年B所喝的牛奶中以示报复，她认定两人就是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影迷们期盼并猜测着中岛哲也的新作会有何等面目，有过《下妻物语》的活泼俏皮，《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的多彩瑰丽，《帕高与魔法绘本》的天马行空，这一次，中岛哲也却看中一个令人倍感压抑的题材，用阴霾的镜头来描画出人性荒漠般的图景，摒弃了所有荒诞不经的元素 叙述着一个有关杀人和复仇的故事。高速摄影下造就的慢镜头看起来美轮美奂，尽管影片大多都是灰色调，却不妨碍其释放出来的独特感官魅力。配乐的选定同样相得益彰，无论是涉谷庆一郎如泣如诉的钢琴曲，还是Radiohead伤怀低吟的《Last FLowers》，如镶嵌在暗沉色调中的莫名伤感。 以社会问题为背景的文艺作品在日本层出不穷，施暴同学，虐杀父母，听上去似乎如人间地狱般残酷，而造就了如此现象，亦不能单单怪罪犯下祸端的人，没有乌合之众的推波助澜，怎会有层出不穷的相似案例。无论是教室里的少年，还是整个社会的面貌，都如被注射了艾滋病毒的牛奶般，看起来纯洁无暇，健康活力，实际上却蔓延滋长着致命的物质。 少年A和少年B 少年A头脑聪慧，如果说成具有天才资质也未尝不可。 少年B资质平平，身体孱弱，因为一件小事对森口老师怀恨在心。 少年A父母离异后分别建立了新的家庭，他独自一人生活。 少年B家庭和睦，母亲即使得知儿子参与杀人，第一也是唯一的反应也只是感叹自己儿子“太可怜了”。 两个人成为朋友的可能性过于微小，却莫名其妙的走到一起每日厮混，这一切自然有所目的。而头脑不济者往往习惯感情用事，酿下大错后也倾向逃避，所以往往被心机者轻易利用，然而因为并不具备缜密思维和冷静素质，所以容易惹出事端，留下纰漏。少年B向少年A吐露杀机，提供条件，全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少年A手中的棋子。 剧作本身在一定程度上就十分有趣，几乎在躲避着所有戏剧矛盾的正面冲突：少年A实际上为了登上报纸头条，夺得亲生母亲的关注而杀人，对他来说杀谁、怎么杀都是可以变动并计划的；少年B到杀人的时候早就忘了杀人的原因，更为重要的是他发现原来少年A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朋友，而是出于玩弄的心态摆布一切，对友情的憧憬彻底破碎，于是他将小女孩扔进了游泳池。一心想出名的人没有成功，一心想交朋友的人杀了人，现实总是在上演着讽刺的戏码。而森口老师本身就可以成为苦情戏的悲催女主角——丈夫是艾滋病毒携带者，为了不影响女儿的成长迫使离婚，独自带着四岁女儿奔波于事业与生活之间——可却又天遭不测，女儿沉溺在泳池中，丈夫病发即将不久于人世。可她偏偏冷静得不动声色，都说哀莫大于心死，然而森口却连哭泣都舍不得浪费气力，为的只是报复，彻彻底底的报复，但并不是简单的对着少年A和少年B挥戈相击，她要激起最大程度的痛苦，引起痛彻心扉的悲鸣才肯罢休。 母亲 三个母亲形象同样值得玩味，森口自然不必再过多陈述。而少年A和少年B的母亲似乎是某种缩影式的代表。 少年A的母亲是优秀的物理学者，但婚后却被禁锢在家庭的牢笼中不得施展才华，终于选择抽身离去，抛夫弃子。在其后的岁月对儿子几乎不闻不问，返回大学中的研究所继续陶醉于事业。但尽管如此，少年A却没有了断对母亲的思念，甚至日益强烈几近变态，并且想尽方法吸引母亲注意，无论是制作虐杀小动物的网站，还是因为中学生科学发明获奖，他所期待的就是母亲对他的一句夸奖。而这份对母亲的思念终于驱使他犯下大错，继而又被森口加以利用，充当复仇的工具和目标。 少年B的母亲正相反，是温婉亲切的家庭主妇，即使得知儿子参与杀人，也只是轻叹：“好可怜啊，可怜的孩子。”这并不是出于对被害者的愧疚，而是怜惜自己的儿子为何要承受如此不幸。她任由精神失常的少年B在家中如野人一般邋遢，待到无法忍耐时，想到的解脱方式居然是一起去天堂。 比起学校教育，家庭成员的影响对于孩子的成长往往更为深远，当舆论对新生代的新鲜人进行无情批判时，大多数时候都忘记反思生养他们的是怎样的父母。当社会集体失衡时，即使有个别清醒者也未必会幸免遇难，全身而退。 众生相 在影片开始森口老师的“告白”中，学生们就已经推测出了少年A和少年B究竟是谁，电影根本无意于在锁定犯罪者的身份上花费时间，着重的悬念都落在了悲剧发生的原因和森口的复仇上。如剥洋葱般找到最值得探讨的内核，尽管辛辣呛鼻，让人心生畏惧，但必须直面相对真相，对观影者做以最 的震撼。在这抽丝剥茧的过程中，除了几位“告白者”之外，其他人物亦不可或缺，比如少年A的父亲，再婚后建立了新的家庭后就干脆命令儿子搬回旧居独自生活。而未曾出镜的少年B的父亲，也未必会对儿子更为关心。还有班级中的其他同学，种种问题更是层出不穷，听着老师描述发生在身边的命案，依旧嬉闹不止，听到兴致处飞快按动手机按键，像有奖问答般猜测犯人真身。之后如行使正义般集体惩治少年A，给少年B充满恶毒的鼓励。在一张张年少的面孔后，缺失着最基本的道德，充斥着最骇人的残酷。集体沉沦，是社会的不幸，众生迷惘，是时代的悲歌。这也正是电影所要唤起的反思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