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楼蒐书记】夕阳红尽是长安（二）——《两京新记辑校、大业杂记辑校》入手记

【小山楼蒐书记】夕阳红尽是长安（二）

——《两京新记辑校、大业杂记辑校》入手记

《古都沧桑——陕西文物古迹旧影》入手后，尚有遗憾。

5月31日上午，京东“6·18”活动拉开序幕，但目标书并无活动。倒是湖南新华书店的《两京新记辑校、大业杂记辑校》参加活动，定价30元，实付费金13.50元,只有三折多一点。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早已加入收藏夹。于是下了单。当天就发货，在路3天。6月2日周二中午就通知取件。傍晚在单位丰巢取件。书的厚度只有不到1厘米。

利用空闲时间把它通读了一遍。书是两部著作的合集，我感兴趣的是前者的前半部分（长安）。它是唐长安城的权威导游图。说到西京的方位，提到：“东临灞浐，西枕龙首原。”令我一下子找到了方位感。因为我在西安前两天住的宾馆就在龙首原，而我魂牵梦萦的灞桥就在东面。而其中提到隋文帝不喜浐阪（谐音惨阪），把它改成长乐坡，使我知道大名鼎鼎的长乐坡得名的由来。而长水因姚苌故改名“荆溪”，使我想到著名的“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的诗句。其对宫门的方向记录得很详细。如我熟悉的长乐门属南门六门中的次东（拙诗“长乐旧门东”），北面三门正北是玄武门。太极殿、两仪殿、武德殿都是读两唐书时经常读到的，现在有了方位感。著名的凌烟阁在凝德殿内，功臣阁在凌烟阁南。

对大明宫的记载很详细，一解我的信息之渴。言其地势“北据高冈，南望爽垲，视终南如若指掌，坊市俯而可窥。”这是因为“殿陛上高于平地四十馀丈”，现在只剩下高大的台基，我去的时候，刚好遇到有雾，看不到终南山，是一大遗憾。但“殿产左右有砌道盘上，谓之龙尾道。”安禄山未反时于此道“盘桓久之”。至于说“去丹凤门四百步”，这个距离是准确的。只是丹凤门只存遗址，被一城楼式建筑保护起来，门已无法贯通，无法体会李拯笔下的“紫宸朝罢缀鹓鸾，丹凤楼前驻马看。惟有终南山色在，晴明依旧满长安”意境。而诗中提到的紫宸殿“在宣政殿北，即内衙正殿。”“北曰蓬莱殿，西北曰金銮殿，···仙居西北曰麟德殿。”这些都是如霜贯耳的皇宫主殿。

而对秘书省的记载很有趣，一方面说它“门可张罗”，号为“病坊”。另一方面又说“好学君子厌于趋竞者亦求为此职”。

对外郭的记录，其“东面三门,中春明门”，使我明白了为什么“春明门外即天涯”。而坊第的记录，“第五曰靖安坊”，是白居易的府第所在，其诗曰“靖安宅里当窗柳，望驿台前扑地花。两处春光同日尽，居人思客客思家。”而永兴坊至今仍是游客品尝美食之地。进业坊为大慈恩寺所在地。言其“南院临黄渠，，竹木深邃，为京城之最”，现在当然已看不到了，成为横贯繁华的大唐不夜城的大马路。

升平坊是乐游原所在地，其条下文字为“[汉]宣帝乐遊庙”，其下注:

亦名乐遊原（《玉海》卷一七一。）唐长安中太平公主于原上置亭遊赏。其地最高，四望宽敞，每三月上巳、九月重阳，士女遊戏于此，祓禊登高，幄幕云布，车马填塞，骑罗耀日，馨香满路，朝士词人赋诗，翌日传于京师，故杜少陵有《乐遊原歌》。（《新编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八）

而兴庆坊则是花萼相辉楼、勤政务本楼所在地。刘禹锡诗《杨柳枝词》：“花萼楼前初种时，美人楼上斗腰肢”。白居易《勤政楼西老柳》：“半朽临风木，多情立马人。开元一株柳，长庆二年春。”

常乐坊补“蝦蟇陵”，其条下注：

“本董仲舒墓。（《长安志》卷一一。）人过者多下马，因名曰下马陵，今转语名蝦蟇陵矣。（《佩角+山+隽》卷上）”

白居易《琵琶行》诗：“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蟇陵下住。”

升道坊“龙华尼寺”条下注：

南有流水屈曲，谓之曲江。司马相如弔秦二世文“临曲江之隑州”，盖其所也。《关中记》云宣帝立庙曲江之北，曰乐遊庙，因苑为名。即今升平坊内馀址是也。此地在秦为宜春苑也，汉为乐遊苑也。（《分门集注杜工部诗》卷三。）及世祖以为校文之所，在芙蓉园。汉武帝庙在池侧。（《太平寰宇记》卷二五）

曲江芙蓉园，即今复原的“大唐芙蓉园”所在地。

崇业坊有“玄都观”，即刘禹锡“咏桃”诗案之地。

延康坊记陈叔宝妹乐昌公主徐德言妻 “破镜重圆”事甚详。杨素得知实情后，“召德言还其妻，令作诗叙别，固辞不免，乃为绝句：‘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作人难。’”道尽人情曲折之处。

安定坊是千福寺所在地。千福寺原是章怀太子宅，后舍宅立为寺。颜真卿《多宝塔》碑即书此寺。

禮泉坊记异僧万迴事甚详。“常谓韦庶人及安乐公主曰：‘三郎斫汝头！’”致韦庶人鸩中宗，以帝行三。“不悟为玄宗所诛也。”

义宁坊条载化度寺僧裴玄智盗金诗：“将羊遣狼放，置骨狗前头。自非阿罗汉，谁能免作偷？”颇发人深省。

其“十字街东之北，波斯胡寺”，是不是大清真寺呢？我去过，年深岁久，古色古香，刚想入内，遭一位阿訇阻止。

此外，还有待贤坊隋左领军大将军史万岁宅，记樊哙之鬼请其移墓事，后以鬼兵助万岁，战必大捷，事甚详。

这书不啻是唐长安的权威导游图。

后半部分是东都洛阳，记隋宫殿甚详。有龙门双阙“与大内对峙，若望天阙焉。”其上阳宫为上元中造。高宗末年，常居此宫听政。白居易有《上阳白发人》诗。

尚善坊东南隅为岐王范宅，其下注：“宅有薛稷画鹤，世称绝妙。”（淮按：《渊鉴类函》引：“又曰（东京）岐王范宅在尚书坊东北隅。”）杜甫《江南逢李龟年》诗：“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大业杂记》里面有意思的是隋炀帝开通济渠千馀里，开邗沟二千馀里，大修江都宫，于扬州造临江宫，及龙舟下江都的部分，以及飞白书留别宫女诗：“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但留好颜色，离别只半年。”

有意思的是，此书对炀帝之死，未提一字。

此书有专名线。对于我这样的有强迫症的读者有治愈的效果。

它属于“中国古代都城资料选刊”，这个系列之前买过书局的《洛阳伽蓝记校释》 。

（2020、6、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