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歌谣

献给春天 一、失踪者 他们从机场被带走，从餐桌， 从工作室消失。来不及道别， 像汛期卷走发亮的石头。 他们预料到这一刻，在口袋里， 预备了拒绝作答的口香糖。 同时行动迅速，加快了盗火的步伐。 春天冻得鼻子发红， 空气中的茸毛刺痛眼睛。 对他们的行踪，我们一无所知。 但街道上人们走着，怀着聚集的愿望， 寻觅一朵花的幽香， 和缝隙里，永生者返回的光芒。 我们听到流言：刺眼的墙壁， 电流、铁钉，上锁的椅子。 金鱼在砧板上呕吐，一根胶管通到肠胃。 不会有审判。这是良心和勇气的监狱， 无耻能给予良心什么罪名？ 它绞尽脑汁，像一个装腔作势的老无赖， 为了从黄金的骄傲挖一个洞， 为了心安理得，享受无耻。 二、艺术家 你指挥色彩和线条， 出于天性，既不像装饰，也不像颂扬。 谎言让空气长出粉红的茸毛， 于是你搭建怪异的空间，凸出一颗光头， 阐释真实。 你继承了苦恼的遗产，和一个骄纵的仆人。 像所有已知天命的老人，他忙碌不堪， 修剪不顺眼的枝条，铲除卑微的杂草。 把花园变成僵硬的墓地。 一个孤独的老头子的容忍，恰如他脆弱的自尊， 你的直率冒犯他。 于是他把你种进花盆，施上粪便，他开心地唱： “长出我的脸，长出我的头， 摇摇尾，汪汪叫，长成我的卷毛小花狗。” 三、陨落的鸟 广场，鸟儿们腾空而起， 瞬间陨落。 疯狂的热召来雷电更大的疯狂， 罪孽惊心动魄。 天空失去了荣耀， 只滋养灌木和拉弦的蟋蟀， 天空本身也日渐衰老。 鸟儿们，大理石柱依然屹立， 谁记得你们？当初漫天降下怒火， 你们的鲜血在石块上蜿蜒，宛如儿子的手臂， 大地不肯接纳，掩面恸哭， 群众如兔子奔逃，丢下你们交错着跌倒。 血污的鸟儿们，像阵亡的军队， 眼球破碎，依然圆睁， 渡过了冥河，哭泣的声音还回荡在人世。 你们威严父亲的依然运转昼夜， 却已摇摇欲坠，宝座的裂痕上， 爬出你们自另一世界传回的呼喊。 四、小溪的祈祷 青翠的田野上，垒满石块的坟墓。 伴着青蛙的鼓，蟋蟀的和弦， 一棵见血封喉树摇摇晃晃： “来点鲜血，来点鲜血？” “鲜血，双重的毒药， 因自身的炽热而膨胀，趋向疯狂 也将雷电导向身体，趋向毁灭。 如同火焰，当它蔓延，吞噬果实 何处是暴力的边界？” 小溪挽着浪花，蜿蜒行进， 灵巧如意志，温柔如不可拒绝的祈祷： “我的浪花，别冲向岩石，别献身烈日的矛尖。 珍惜，怜悯，耐心地汇聚力量， 然后克制地，涌起一条大河的广阔。 五、龙舌兰 你在大地上忙碌， 向谦卑的天空投映形象。 你登上人迹罕至的山顶， 沐浴了金羊毛的荣光。 当你走过我们，请驻足停留， 微微俯身，默念这些熄灭的荣耀和过失。 我们和谎言做过搏斗，颠覆了傲慢， 我们的骨头上还有锁痕； 我们中有人战斗，有人顺从，有人背信弃义， 如今都躺在这里。 请把一株怒放的龙舌兰放在坟前， 那是我们艰难又无果的青春， 那是我们一生谱写的炼狱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