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可怜的菲伽 亚穆柏（俄罗斯）

可怜的菲伽 （俄）亚穆柏

人物：

菲 伽 （男） 玛丽娅 （菲伽的妻子） 赛尔格 （医生） 玛霞 （女佣） 第一景 [ 一座客厅。舞台左边有门，一架大的时钟，一张小写字桌，在另一张小桌上放着盛水的玻璃瓶和两个玻璃杯。在别的地方放了四个烛台。一个带着镜框的四方形镜子放在距墙不远的一个东西上；镜子上蒙着一层面纱，在写字桌上放着空白的电报纸和浆糊。 [早晨，时针指在六点五十五分上，窗帘拉着。电灯亮着。室内弄得乱七八糟，菲伽睡在沙发上，脚放在枕头上。他穿着大礼服裤子，带着领结，穿着浆白粉的衬衣，大礼服扔在椅子上，背心挂在门闩上，漆皮鞋放在桌子上，大礼帽在地板上。 [菲伽正在昏醉中；他挥着手阻挡那些去纠缠自己的人。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梦话…… 菲 伽 好了，好了，别在缠着我了……我说过我不再喝酒了，一定不喝了……你们这些鬼东西…… 玛丽娅 （穿着睡衣）菲伽……（看看他，很失望地耸耸肩，把窗帘卷起来，满屋子都被明亮的阳光照着。熄了灯。走到他的面前）菲伽，菲伽……你又喝的昏迷不醒了吗！你发的誓在哪里，菲伽？ 菲 伽 这是哪一位？你干什么？ 玛丽娅 你又不认识我了吗，菲伽？ 菲 伽 我从来就没见过你…… 我告诉你，我的女人在家里呢……我是结过婚的人……别再缠着我了吧…… 玛丽娅 菲伽，你醒一醒……菲伽……是我，玛丽娅……你醒一醒…… 菲 伽 （随口唱着，用自己脚打着拍子）亲爱的，我的亲爱的…… 玛丽娅 别唱了……把脚放下来（抓住脚，放到沙发上，菲伽摆脱了她，又继续胡闹。玛丽娅摆着手）唉，让医生来看护你吧……我实在不能忍受了。 玛 霞 太太，赛尔格医生来了。 玛丽娅 让他到这儿来。 赛尔格 （跟着玛霞进屋，手里拎着出诊箱）唔，怎么会事？（看见菲伽）哈哈……他真是喝得酩酊大醉……早安，玛丽娅。（握手） 玛丽娅 （指着菲伽）你瞧，我嫁了一个这样的人。 赛尔格 我看见了。好，很好……他为什么喝得这样醉？ 玛丽娅 我不知道。他昨天到猎人团的纪念会上去，今早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赛尔格 你不应该让他去纪念会的。因为在纪念会上是常常要喝酒的。 玛丽娅 在上礼拜，他到地理研究会上去，回来也是这个样子，难道，这也不应当让他去吗？医生，请你给我想个法子吧，他醒不过来了。 赛尔格 没关系。我让他醒过来好了。（从箱子里取出一包药面，到进玻璃杯内，到上水）你这样美丽的女人，难道却不能制服他，让他收敛一点吗？

玛丽娅 他上次跪倒在我面前，发誓说他不再喝酒了……他这个没血……没志气的人……他的朋友让他怎样，他就怎样。 赛尔格 （预备好了一切）你别着急，玛丽娅，你最好来帮帮忙。请你把他的头按住。（他俩走到沙发跟前）就这么着……让我把药水灌进他的嘴里……一下就把他灌醒过来了。 菲 伽 （当他们开始灌药水时）万尼亚，不能再喝了……我已经向我女人发过誓我不再喝酒了，你明白吗？我向玛丽娅发过誓…… 玛丽娅 （突然的笑出来）你听一听，医生，这真是叫人哭笑不得，你说叫我怎么好？ 赛尔格 你看，他还没有忘了他发的誓呢！让我把他的嘴按住，你再给他灌一些，他还得再喝一点。 菲 伽 我实在不能喝了，万尼亚，我的玛丽娅是一个很可爱的人，我已经向她发过誓了…… 玛丽娅 这真是笑话（走开）。 赛尔格好，很好，还可以叫他再喝一口（勉强又灌了一口）。 菲 伽 你们这样强迫叫我喝！唉，好吧……我再喝一口……可是，这是最后一回了……一定是最后一回了。（喝）呸，呸，……难喝死了，真酸……（又躺下） 赛尔格 （走到玛丽娅面前，在桌边坐下）好了，现在，他快要醒过来了。 玛丽娅 哦，醒过来了……马上又要跪倒我面前赔不是，又要发誓他永远不再喝酒……可是，如果要遇见了好机会，他还会喝酒……，医生，请你想个法子，叫他永远不再喝酒吧！我想，大概用催眠术的治疗方法或者是用什么方法去治一治他……你大概也会用催眠术治病吧？ 赛尔格 现在用不着催眠术……从前，我也向他证明酒精对他是有害的……不定哪一天他会喝酒喝死的……大概他不相信……他也不怕…… 玛丽娅 他真是不想再活了……我实在说不出我心里的痛苦！ 赛尔格 可以想个法子叫他去信…… 玛丽娅 怎么？难道叫他去听听什么演讲……或者叫他看一看那些被酒精毒坏了的肝脏……医生，你是我们的好朋友，请你想个法子吧！ 赛尔格 玛丽娅，我很愿意给你想个法子。我很爱菲伽和你，（在室内走动）我的确有个法子。 玛丽娅 什么法子？ 赛尔格 让他这会儿死去，就…… 玛丽娅 怎么？让他死了？医生，你…… 赛尔格 等一会儿你就明白了。我们要使他认为，他是死了，并且，还要相信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鬼。 玛丽娅 这怎么可能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赛尔格 这样一来，他今后看见酒瓶子都要恨起来的！你听我的话，我们现在来试一试。嗯……不错……我们就这样做，我们都当成菲伽死了，当成把他的尸首已经放在那边的书房里（指着门），我现在就把这门锁起来（走向门，想要锁门，玛丽娅阻拦） 玛丽娅 医生，你在想什么吓人的事…… 赛尔格 到时你就知道了。（锁上门，把钥匙放进衣袋里） 没什么可怕的。你最好把玛霞叫来，让她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拿出去！等我想法子把这个镜子改变一下。 玛丽娅 医生…… 赛尔格 别害怕。（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玛霞进） 玛丽娅 把老爷的东西全部都搬出去。 赛尔格 我的药箱也拿出去。（用小刀把镜子取出，把空镜框放回原位） 玛丽娅 你干吗，医生？ 赛尔格 你瞧着吧……（把取出的镜子藏起来）把那个给我……这个地方放点什么呢？有四个蜡烛台！快把烛台给我（玛丽娅递给他），我们快把这些都摆起来。（医生在镜框边放了一对烛台）再没有成对的东西了吗？……把茶杯给我。好吧，把茶杯也摆起来。（摆好后，后退，端详了一下，又把烛台与杯子调整了一下。）好极了，他的知觉马上就要错乱了。 玛丽娅 什么样的知觉错乱？ 赛尔格 你瞧着好了。你有空白的电报纸吗？ 玛丽娅 我有一本空白的电报纸。 赛尔格 好极了，来，坐下！我说，你写。 玛丽娅 （坐下，拿起电报纸）医生，这样做是不是太过火了？ 赛尔格 你听我说，我们只需这一下子就可以把他的酗酒病治好！来吧！ 玛丽娅 （犹豫一下）您说吧！ 赛尔格 写上你妈妈的地址，写好了吗？ 玛丽娅 写好了。 赛尔格 你再写上“妈妈，快些来。菲伽今早死了。” 玛丽娅 这是什么话？我妈妈接到这样电报会发疯的！ 赛尔格 这封电报你妈妈不会接到的。写吧。 玛丽娅 写完了。 赛尔格 给我（接过电报，把背面涂上浆糊，粘到桌子中间） 玛丽娅 你干吗？ 赛尔格 把它粘到桌子上。鬼是不可能从桌子上把东西拿起来的。这样做，就是不让你的菲伽把这封电报拿到手离去。把钟往前拨两个钟头。（玛丽娅拨钟）从现在起，你要沉住气，无论怎么样你都要装作好像没有看见菲伽，也没有听见他一样。把他当成一个鬼，你明白吗？我们都装着看不见他。 玛丽娅 他马上就要醒来了。

（菲伽在梦中叹息着，说着梦话，玛丽娅想说话，医生阻止她） 赛尔格 嘘——嘘——他马上就要醒了……我们到另一间房里，把玛霞也叫上。我们走吧。 [静悄悄地走出去。菲伽慢慢醒来，坐起身来，看看了钟，又想看自己的表，可是到处也找不到。想穿衣服，衣服也没有了。他思索着把衣服放在了什么地方，但怎样也想不起来。听见玛丽娅的脚步声，就装出一脸过错的样子。 [玛丽娅手里拿着帽子和装饰帽子的黑纱进来。 菲 伽 玛丽娅。（玛丽娅旁若无人地走着，坐在桌前，用黑纱蒙着帽子，菲伽着急地走到她的面前。玛丽娅装着没有看见他。菲伽内疚地微笑着。）好玛丽娅……你生气了吗？玛丽娅，是的吗？……我昨天回来有点晚了，因为我不想去打扰你，于是，就在这里睡了……（玛丽娅掏出手帕，擦着假泪）亲爱的玛丽娅……我惭愧极了……（玛丽娅对他视而不见，注视着前方，脸上露处女人失去丈夫的样子）你想知道我把大礼服和皮鞋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吗？（玛丽娅继续整理帽子）我大概把它们送给乞丐了……他穷的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穿。那时，我没有钱，于是我就把衣服送给了他……（玛丽娅用手帕擦眼泪）

菲 伽 好玛丽娅，你哭了吗？……亲爱的，我错了……你不要哭了……这是最后一回了……我这样实在不对，好玛丽娅，别哭了……不要为我这样的傻瓜把你的眼睛哭坏了……（又向桌子靠近一些，看见电报，想拿起，但拿不起来，他在桌前走动）怪事！（又去拿电报，最后只好凑近看电报上的内容）玛丽娅，你给妈妈打电报了吗？“妈妈，你快点来，菲伽今早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又读道）“菲伽今早死了” ……哪一个菲伽？我不认识别的菲伽……（玛丽娅不看他，继续干自己的事）玛丽娅，这是哪一个菲伽死了？玛丽娅？我在你面前糊涂了，但我还是有点理智的，你在电报上提到的是哪一个菲伽？不要再缝了！我很害怕……或者我的酒还没有醒……再不然，就是你疯了……玛丽娅，大概是你疯了！……（生气走开）你应当回答我一下……真是太不合理了！ [ 赛尔格进，一脸同情的样子。 菲 伽 赛尔格，你来的真凑巧……玛丽娅疯了……早安……（伸手） 赛尔格 （不理菲伽和他伸出的手，走到玛丽娅面前）早安，亲爱的玛丽娅。 玛丽娅 早安，医生……（站起，走到他跟前） 赛尔格 （很亲热地重让她坐到安乐椅上）噢，亲爱的，你自己把心放宽一点吧……不必这样伤心……他自己知道，我已经尽力了，他已是无药可救了…… 玛丽娅 我知道，医生，一切我都知道……但这总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啊。要知道我是多么的爱菲伽…… 菲 伽 请你们告诉我，这是哪一位菲伽？ 赛尔格 是的，可怜的菲伽。我屡次警告他说“别喝酒了，菲伽，你不能再喝了，……你的身体不好……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你会立刻送命的。”现在，他真的送命了！唉，菲伽，菲伽……（走到沙发跟前）他就死在这张沙发上…… 玛丽娅 可怜的菲伽，苦命的菲伽…… 赛尔格 玛丽娅，你叫人把他的尸体抬到什么地方去了？ 玛丽娅 （指着隔壁）在那里，在书房里。（忍住哭）他很爱自己的书房。 赛尔格 （很同意地点着头）不错，是的…… 菲 伽 （很着急地走着）太太，我请你们不要再搞恶作剧了。我虽然有时候回来得很晚，但我究竟是这家的主人，请你们快告诉我，很爱我书房的那位先生是谁？难道你们把我的书房送给他做了坟地吗？我请你们快回答我！好啊，你们不愿回答吗？不回答就算了，我自己去看好了（走到门前，因为锁着而打不开，）谁把这门锁起来了？ 玛丽娅 （擦着眼泪）你不想到书房去看看菲伽吗，医生？你去好了，门没有锁。 赛尔格 （向门走去，又转回来）不，不去了。玛丽娅，我看见了他的尸首，我的心里会更难过的……昨天他还是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死了…… 菲 伽 先生们，你你们真要叫我发疯了。唉，我错了，我是一个没出息的人，我自己也知道……都不理我也罢，看不起我也罢，但我总还是有理智的，我要知道，知道这位菲伽到底是谁！ 赛尔格 他从前是很爱很爱你吗，玛丽娅？ 玛丽娅 很爱我…… 菲 伽 （走到桌前）我到底是怎么啦？他们好像都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了……（摸着自己）我大声叫着，可他们连一点也听不见我……怎么了？我成了一个渺茫、看不见的东西了吗？（摸着自己）

玛丽娅 他很爱我，医生……将来怕不会有人再这样的爱我了…… 赛尔格 嗯，这也说不定…… 菲 伽 好……让你们去谈心吧……（坐在桌旁） 玛丽娅 他从前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菲 伽 （大声叫着）怎么？不错的人？他从前只是个很不错的人？ 赛尔格 可怜的菲伽！ 菲 伽 （想说，但找不出什么话来） 玛丽娅 从前当他不喝酒的时候，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菲 伽 为什么他们都谈我的往事呢？ 赛尔格 是的，从前的菲伽……现在已经去世了，他活着的时候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不过就是有一点毛病——就是爱喝酒，他那冷冰冰的尸首现在还在那屋里放着呢。 菲 伽 难道我在那屋里躺着吗？ 玛 霞 （上场）太太，棺材铺里有人来了。（菲伽大跳起来） 请他们到这里来吗？ 玛丽娅 好，叫到这里来……但是，不……我自己去……我们去吧，医生…… 赛尔格 我可怜的……（扶她出去） 菲 伽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很着急地看着）他们都听不见我，也看不见我了……电报我也不能拿到手里了……门我也开不开了……这么看来，我一定是死了？（发急地在室内踱着步）为什么我觉得我自己是活着呢？（站到镜前）我的天呀！我自己在镜子里也照不出来了吗？这是我——是可怜的菲伽。这是我死了。（昏倒在地板上）

第二景 [房间同前。菲伽躺在沙发上，仔细地摸着自己，有时拧着自己，他总是想证明自己是否还活着，或是真正的死了。赛尔格与玛丽娅上，她穿着孝服，扮做寡妇的样子。 玛丽娅 你知道，医生，她不再了，我实在不能想象到他现在已没有了……我觉得他好像还在此地，同我们在一起……当我一进这屋子时，就感到格外的……（菲伽站起来，坐到别的地方。） 赛尔格 （很庄重的样子）谁知道，也许菲伽的鬼魂还真在这儿呢……（叹息者）唉…… 玛丽娅 可怜的医生……你跟我受了不少累……真是的，我是一个很呆的女人，您去吧，医生，您该回家歇歇了…… 赛尔格 （温柔的样子）亲爱的，难道，我现在能够离开你吗？（握着她的手，抚摸着） 菲 伽 为什么我自己不觉得我是死了呢？（拍自己的脸）步，我没死，或者我是半死的人……但我还没有完全死…… 玛丽娅 （温柔的）亲爱的医生…… 菲 伽 我实在看不惯他们！我要叫你们知道我的尸首……我的尸首还在那里放着，你们就在这里卖起风流来了，如果他们一开门，我也偷偷地跟着他们出去。这群畜生！ 玛丽娅 医生，你听到了吗？ 赛尔格 什么？ 玛丽娅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 菲 伽 到底是我亲爱的……能够听见…… 赛尔格 这不过是你的幻想吧。 菲 伽 混蛋！ 玛丽娅 是的，医生，您说得很对，我听错了…… 菲 伽 你不想去开门吗？如果我是一个鬼，我可以从门缝里钻出去（毅然走到门前，但没能钻过去）可能我还是一个新鬼，要学一学钻门的法子！（向医生走去）嘿，你这鬼东西！把门给我开开！（将医生往门前推进一点，但因无力，推不动他） 赛尔格 真奇怪！现在我也觉得有人在这里——在我们中间。那人是谁？我感觉刚才好像有人把我向门口推，并且还对我说“开，开，开。” 菲 伽 开，开，你这混蛋！ 赛尔格 我想这件事情还得要继续闹几天，恐怕得到菲伽的鬼魂离开这里才能安静下来！ 菲 伽 我不愿意离开，你们是赶不走我的。虽然你们以为我是死了——但是我不出去。 赛尔格 你现在打算怎么过呢，玛丽娅？ 玛丽娅 我不知道，医生。你知道，除了这些空酒瓶，菲伽这个酒鬼什么都没有给我留。我一无所有。哎，菲伽，菲伽…… 赛尔格 玛丽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受穷的。要知道，你是一个多么美丽、多么可爱的人，玛丽娅，亲爱的玛丽娅…… 玛丽娅 什么？什么？ 赛尔格 我爱你…… 菲 伽 我真想把你捏死！ 玛丽娅 亲爱的，难道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赛尔格 自从我认识你那天起，我就爱上了你。我之所以把我的爱隐藏起来，是因为这可怜的菲伽那时是我的朋友。 菲 伽 你敢称我可怜的菲伽，你这畜生！ 赛尔格 现在不能再沉默了，玛丽娅……我亲爱的玛丽娅…… 玛丽娅 （站起来）我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这一切…… 赛尔格 我心里受着煎熬，可口里不能说出来……但现在没有阻碍了。玛丽娅，我-爱-你！ 菲 伽 （十分不安）没有阻碍？可是你要想想，你朋友的尸首放在隔壁还没冷呢！ 赛尔格 玛丽娅，我知道，你也是很爱我的。不错，是的，你的眼睛早已给我传情说“是的”（挽住她的手臂）。 菲 伽 （抓住他的袖子，用力往外拉）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竟敢来调戏我的妻子！ 玛丽娅 好赛尔格，但是我不可能拿我最纯真的爱情献给你……我已经爱过菲伽了…… 赛尔格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请你允许我爱你。永远同你在一起就行了，无论什么朋友都不能把我引诱，无论什么酒我都不沾…… 菲 伽 （仍极力地打扰着，但无效） 赛尔格 我们将来会幸福的如同天神一样！ 菲 伽 等着瞧吧。我不过是一个新鬼……当我将来成了老鬼的时候，我会叫你们不得安宁…… 赛尔格 我要为你准备一个安乐窝…… 菲 伽 你这混蛋！我要整夜地坐到你们枕头边……闹的你们魂梦不安，连一夜都不叫你们睡着。 玛丽娅 亲爱的，让我想一想吧。 菲 伽 让她想一想？这就是女人的心……（几乎要哭了）我才断了气，尸首就放在隔壁，可她竟然说出“让我想一想”的话来……如果你有半点羞耻，你就该给他几个耳光，把他赶出去。 赛尔格 不要耽搁了，玛丽娅……（握着她的手）我相信，如果菲伽有灵，他也会叫你答应我，而且要为我们祝福了！ 菲 伽 玛丽娅，难道你要往他圈子里跳吗？玛丽娅？ 玛丽娅 唉，这些事情我很想问一问菲伽，你就来当一回招魂的人，来招他的灵魂，我就按照菲伽所吩咐的去做。 菲 伽 这样，你就听从我的话吧……（用力地敲着桌子） 玛丽娅 嘘……你听！ 赛尔格 怎么了？ 玛丽娅 您没有听见吗？ [菲伽恶狠狠地敲着桌子 赛尔格 （很镇定的样子）没有什么！ 玛丽娅 我好像听见有人轻轻地敲着桌子……（菲伽又狠狠地敲了一下） 赛尔格 不错，是好像有一种响声…… 菲 伽 如果我敲的声音不把你的耳膜震破，那我就真成了鬼了…… 玛丽娅 （走进桌子）真奇怪，……的确，我觉得菲伽在这里…… 赛尔格 我们来试试叫叫他吧，……菲伽，你在这里吗？ 菲 伽 （叫喊）在，在，我在这里！ 玛丽娅 菲伽，如果你在这里，就请到桌子上敲一下，这是我叫你，你的玛丽娅。 （菲伽用力敲了一下）他在这里！ 赛尔格 现在我也听见了…… 玛丽娅 如果你能听见我，就请你敲桌子回答我……如果你要说“是”，就请你敲一下；如果你要说“不”，就请你敲两下……你明白我说的话吗，菲伽？（菲伽敲了一下）你听，敲了一下……他听见我的话了……菲伽，医生向我求婚，我答应他吗？ （菲伽恶狠狠地敲了两下）你听，他说“不”。 赛尔格 你为什么要反对呢，菲伽？ 菲 伽 不关你的事，混蛋！ 赛尔格 他不做声了。 菲 伽 你这傻瓜！你这蠢牛！你这畜生！，叫我怎么敲桌子回答你呢？你这蠢货…… 赛尔格 玛丽娅，请你去给他解释，就说我们永远怀念他，祭奠他……我想，我最好先出去，恐怕我在这里会惹恼了他。（虽然菲伽反对，但医生仍旧走到玛丽娅面前亲了亲她，向门走去，菲伽怒气冲冲地拿起茶杯想他扔去，医生很镇定地转过身来说）你瞧，闹鬼了，茶杯都会飞了！（走出） 玛丽娅 唉，菲伽，如果你再活着……你必须要改掉你从前的毛病。不要再随便和朋友们去喝酒了……

菲 伽 （诚恳地）说实在的……我很愿意改过自新……（敲了一下）因为，我恨那不是人的医生，我连一分钟都不愿离开你！ 玛丽娅 你说“是”吗？谢谢你，菲伽……不过……你现在向我发誓太晚了…… 我要嫁给医生了，菲伽。（菲伽恶狠狠地用力在桌子上敲了三下，表示反对）但是菲伽，我亲爱的，我总不能到街上讨饭吃吧，你知道，你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菲伽无可奈何地坐到沙发上，医生悄悄地进来，手里拿着毛巾，走到菲伽的背后，将毛巾蒙到菲伽的鼻子上……菲伽失去知觉。 赛尔格 （对玛丽娅）别害怕，这只是一点麻醉药，对他没有什么妨碍的……请你赶快把钟拨回正常时间，把门开开。（从衣袋里掏出钥匙给她，玛霞笑着出来，把东西照从前的样子放好，医生把镜子装回框子里）请你把空白的电报纸放到桌子上，把粘着的电报纸揭下来（玛丽娅照做，菲伽开始说着梦话）好，现在他醒过来了，我要给他做一做心跳复苏按摩术（开始在胸口上按摩，当看到菲伽睁开眼睛时）他复活了，哈！感谢上帝。玛丽娅，菲伽救过来了。如果不是我给他实行人工按摩，恐怕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玛丽娅 菲伽，菲伽……（菲伽无力地坐起身来，）菲伽，你不认识我了吗？（菲伽敲了一下桌子）菲伽，你为什么敲桌子呀？ 菲 伽 这是怎么一回事？（敲了敲桌子）……。没什么，没什么……（看到桌上的电报纸，伸手拿了起来）这么说，我能把电报拿到手了吗？ 玛丽娅 什么，电报？当然，菲伽，这有什么问题？ 菲 伽 没什么，我喜欢把电报拿在手里…… 赛尔格 菲伽，你真是好运气，你躺了两个钟头，简直像死人一样，要不是我给你实行按摩术，恐怕你的一条腿已经蹬直了…… 菲 伽 （起来，走到医生面前）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赛尔格 就是十个问题也可以。 菲 伽 当一个人喝多了酒的时候，他就会觉得他是死了吗？这种事可能会发生吗？ 赛尔格 不错，这也许会……在科学上有时候…… 菲 伽 嘿，可是有人觉得医生同自己的妻子亲嘴，有这么一回事吗？ 赛尔格 这个说不上来……怕是不会有的……在科学上还没发生这种事情。 菲 伽 （挽着玛丽娅）不管科学上到底有没有发现，我以后无论如何再也不喝酒了，也永远不离开我亲爱的玛丽娅！

——幕落 曹靖华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