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我叫彼得潘II》—— 不能回头的单程票
奥利维(存在的焦虑)
编剧:王成 版本:2011版 这是一群没有“家”的人。 他们在舞台上追寻自己的“家园”。 曾几何时,我也是其中之一。 一、问题不在有何不同,而在于相同之处。 每个人心中的乌托邦总有着各不相同的形状。比如我,我心中的那个“家”——有着一架长长的铁梯子,它通向一个漆黑的舞台。沿路都是简单的几何形装饰,上头或挂着一些黑白照片。舞台的对面是一整片铺着红毯子的观众席,罗马式的。有沉醉的音乐,有昏黄的照明灯,还有一群怀着赤子之心的朋友,一同上演着轰轰烈烈的大戏,直到永远。…… 记得那个仲夏夜,和朋友们聊起将来要有一座自己的剧场时,我流着泪,微笑着描绘了这么个场景,这些年来始终没变。 你心里的“家”是否也和我的一样?——朋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说,至少他讨厌铁梯子,几何形状,还有红毯子。他也从来不喜欢我对音乐和灯光的品味……不过,总要有那么一个漆黑的舞台,他说,还有那么一群人。 这是我们的相同之处——多年来在舞台上的“同塌”带给我们的默契。……当然,如果你对舞台剧没有什么兴趣的话——比如你更喜欢足球,或者看书……那么,相信,我们的“家”会有更多的不同。 但多少,哪怕再少总有相同的地方,不是吗?那就是一个空间,一群人,在一起幸福。 二、问题不在相同之处,而在于“家”在何方。 那么,我们的“家”在哪儿呢? 它看得见,那么地鲜活。却摸不着,犹如海市蜃楼。 记得在一段相当漫长的青葱岁月里,我们都一致认为,它——我们的“家”就在未来的某一刻。于是我们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旅程,唱着歌儿,向认定的地方走去。 一开始,我们太确定它就在那儿了,以至于我们走得很快,甚至走得有点漫不经心。后来,渐渐地,我们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也走得老远老远了,却始终没有到达……哪怕是任何地方。但我们依旧乐观,只告诉自己,要艰忍。就把它看作一种修行吧,既然它就在未来的远方,那么我们每走一步,未来总离我们近得一些;每过一秒,“家”也总离我们近得一些。 所以,我们在光阴里继续跋涉,前行…… 三、问题不在“家”在何方,而在于to be or not to be。 第一个觉得不对劲的是我们当时的领路人。他说,我们始终还是在原地。 我们一步都没跨出去吗? 不是。 我们却还在原地? 是的。 ——因为没有找到“家”,所以走得再远也始终是在原地。 这一刹那,我们终于开始自问,我们的“家”究竟是不是一定像传奇故事中书写的一般,存在于遥远的未来呢?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四、问题不在to be or not to be,而在于“家”是什么。 让我们回到古希腊,去问问乌托邦一词的缔造者柏拉图先生。他说,乌托邦存在于先于形式的观念里;而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则批判说,这种“先念”是子虚乌有的,它不过是我们的感官记忆,经排列组合后产生的映像。 映像?我们不正是为了把这种映像的可能性转化为现实而不停地在朝着未来而去吗? 可是,两位先哲在不同的观念里所透露出的那一点点相似之处,却似乎在无情地暗示着一些什么——无论是感性的“先念”,还是理性的“映像”,它们都存在于我们的本质之前。换句话说,存在先于本质…… 也许我们的“家”不在未来,而在过去。 再拿自己回想一下——那长长的铁梯子,是我在东大名演出时的回忆;那漆黑的舞台,下河迷仓当之无愧;那么几何形状就来自1933,红色的椅子就源自大剧院小剧场了;还有音乐,我耳边回响着的是普契尼和爵士;灯光自然是话剧中心三楼偷来的……而那些赤子般的朋友们,他们的脸庞和你们不是一模一样吗? 恍然! 我们心中的“家”,那遥远的“乌托邦”原来不过是经验性和历史性的拼接体验。真正的“乌托邦”和萨特的自由一样是虚无的,而休姆也证明了这种拼接的可能性即是它的不可知性。 那么,又是什么把它们拼接起来的呢?我打算借用康德那带有大悲悯气息的第三方理论,即“实践理性说”其中的一个解释——即天然的追问。 因为追问,所以我们发现我们应该向家园走去;因为追问,我们看似朝着“家园”走去,实则背道而驰。 这是我们头一次想要停下来,却发现,哪怕是明白了这一点,时间的脚步也不会就此停下,你转不得身,你还在继续前行……而且,当我们把视线从“家”的幻影里移开后,甚至发现,其实朋友们彼此之间也早已拉开了遥远的距离。——世界上是不存在两条平行线的。 生活的旅程是一张不能回头的单程票,而“家园”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站在了我们的背后。我们走得越远,它变得越清晰,而我们却也离它越远。直到有一天,我们再也走不动,看不见,它才终于会消失。让我们得到永远的宁静。——这才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吧。 不停下来,不追问,我们不会看到这些的——原来所谓的修行不是叫人一直往前走,去到某个地方;而是在往前走的过程中,努力找到停下来的理由。 五、问题不在“家”是什么,而在于“我就是家”。 这就是存在的焦虑。 “家”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想努力证明的一切。可是这个世界本是个荒诞的海洋,我们被抛了进来,毫无理由,无从证明。我们在里头游泳,所有的结果都是殊途同归的荒诞。在荒诞中,我们回不去也停不下。——能不能成为哈姆雷特不是我们的自由,我们恐怕只拥有如此计划与打算的自由,然后用尽我们一生的心力去证明它的虚无。 而背后的“家”就是我们的灯塔。离我们无限遥远,却也是无限靠近。观察着我们这一生的过程,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只属于自己的“家园地图”。 从某方面来说,其实“家”就在我们的背上,我们如地狱里的薛西福斯般前行着。 或者,更直接些,我们就是自己的家。 再直接一些,“家”即是追问。 “……当真的明白这一切,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人能在哪里落脚,哪里就是一个家乡了” 而最幸福的人就绝不在生命结束前落下这一脚。 尾声 良辰说,最痛苦的莫过于,在那之后你竟发现自己还活着。而我觉得,最可悲的恰恰是,你活着,却还在沾沾自喜。 也许这个剧本最大的意义便在于此,让那些痛苦的和可悲的去追问一下,从一至五这一系列的问题吧——如果他们能用心来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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