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人鱼——鲸鱼镇（三）🐳
一百万只猫
阿玉家就是有镇上最大院子的那家，围墙高高的，能看到高大的无花果树的树冠。无花果并不是真正的不开花，只不过它的花藏了起来。
阿玉说不上多美丽，单眼皮黑漆漆的大眼睛，像春天里新出生的小熊湿漉漉的眼睛。性子有点固执，有些笨拙。
阿玉很少会出门，干燥的空气让阿玉喘不过气来，这可能跟阿玉的来到有关。
阿玉是爸爸在村口捡到的女孩，只有几天大，浑身雪白似透明的羊脂玉，所以唤做阿玉。不知道用什么草编的篮子里，阿玉闭着眼睛嗦着握紧的小拳头，鼻子皱皱的楚楚可怜。一抱起来就睁了眼，警觉的把周围的人都看了一遍后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声震天，哭的九十九米外都能听到。
阿玉一直哭了三天三夜，直到耳朵里掉出一颗米粒大的黑珍珠才停，那珍珠一放到水里就迅速长出了尾巴，变成了一条有一头黑漆漆长发的小人鱼。人鱼就养在了阿玉屋里的玉盆里，和她一起长大。小时候是爸爸帮着照顾，阿玉五岁后就是阿玉自己在照顾人鱼，每天给她换水，说话，有时还会帮她梳那一头长发。当时的小米粒已经长成黄豆大，仍然可以放在阿玉的耳朵里。仿佛心灵相通，阿玉开心的时候人鱼也在盆里摆着尾巴转圈圈，欢快的好像一匹新生的野马；阿玉伤心的时候人鱼会在水里慢悠悠的吐泡泡，连泡泡都是忧伤的蓝色，破裂时发出啪啪的声音，如同心碎的声音。阿玉所有的心事都讲给人鱼听，人鱼不会说话，却生出了粉色易碎的少女心。
阿玉家可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有钱，那人鱼一到月圆之时就开始对月哭泣，此时阿玉必陪在身边，将玉盆搬到院中，陪着落泪。月下的人鱼扬起的脸庞皎洁无瑕，眼睛明亮似星星，是看到那遥远的海洋里妈妈的身影了吗？人鱼先是微微地小声啜泣，而后就有咕噜噜的泪滴子落下，打到玉盆上化成了白色珍珠，一大颗一大颗圆滚滚散发着温和的光。每个月鬼市开放时，阿玉就收拾了珠子拿到镇子上换钱。
人鱼喜欢阿玉，尤其喜欢在她耳朵里待着。阿玉耳朵里有一片海，黑漆漆没有光，却温暖如子宫。人鱼喜欢在里面唱没有歌词的歌，在里面梳自己长长的头发， 在里面做梦。梦里人鱼还是个宝宝在妈妈身边，那时候的人鱼从不哭泣，每日每夜躺在妈妈怀里做梦。
阿玉也并不是一直都听不见。耳朵里带了人鱼出门，阿玉的皮肤就能一直如玉般透亮光洁，可是满耳朵全是水声，听不到别的声音， 如同失去了听的能力一样。可是不带人鱼出门，哪怕出去一小会儿阿玉的皮肤也要开始干燥掉屑，像失了水的鱼，太久了还会皲裂出一道道血痕，所以阿玉除了卖珠子很少出门，也很少有人知道阿玉并不是总听不见，隔壁摊子的少年小君也不知道。
爸爸说过多次要替阿玉去，阿玉都不同意。可是最近阿玉也不去了，因为小君已经很久没在鬼市上出现了。小君正没日没夜扎在黄沙滩了，希望能挖到颗黑珍珠治奶奶的眼睛，可是即使鲸鱼镇方圆几十里都找遍了，小君也没有采到。
阿玉家里的白珠子越攒越多，都堆在没有光的箱子里，见不到小君的阿玉也像坠在没光的屋子再也高兴不起来，人鱼吐出的蓝色泡泡快把整个房间都淹没了。
终于，阿玉还是跟人鱼开了口，明知道黑珍珠是人鱼最珍贵的东西还是开了口。阿玉一开口，人鱼的眼泪就涌出来，白珠子噼里啪啦敲打着盘子，最后滚落下一颗混了血的黑珍珠，阳光下炫出七彩的光晕。阿玉不敢看人鱼，把人鱼放进耳朵里捡了珠子去找小君，唯一的条件就是娶她。可是阿玉只记得黑珍珠是人鱼的眼珠化的，却忘了这珠子遇里水就会变成新的人鱼。
你的回复
回复请先 登录 , 或 注册
相关内容推荐
最新讨论 ( 更多 )
- 情绪价值 (阳光真好)
- 当年uncle组的友友们都老了吗 (Frank)
- 我老公把自己给绑了 (豆豆)
- 职场|生活｜去山西看看古建筑 (带刀的诗人)
- 真的会有人享受孤独吗？ (小羊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