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经惟：在暗房中拷问时间

文/女祭司 荒木经惟， 1940年5月25日生于东京，太阳双子，月亮摩羯，水星双子，金星巨蟹，火星巨蟹，木星金牛，土星金牛。 在当代在世的摄影家中，荒木经惟也许不是最具才华的，但绝对是最受争议、最有轰动效应同时也最多产的一位。仅从外观来看，衣着鲜艳、八字胡、招牌性的黑色圆眼镜、头发理成一边一小撮的猫耳形状，身上背着各式相机游走在东京的大街小巷，他为自己打造的这副老不着调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透着典型的双子式的疯癫与古怪，然而又是过于符号化的刻意造作，如同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戳破的假象，令人不明就里。 由于作品中充斥着女性裸体、生殖器、施虐受虐场景、种种极具性暗示的意象与情色场景，荒木经惟被人称为“躲在镜头后面的淫秽摄影者”。他的作品在日本曾被屡次遭禁，但却在西方艺术界引起高度的注意力。曾有人说荒木是苏珊·桑塔格式的都市情欲风景窥视者，也有人说他是通过暴露私生活来挑战公共美学形式的行为艺术家，还有人说他是日本后现代文化形式的代言人、传统美学新精神的诠释者。姑且不论这些批评话语中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荒木，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的作品及其本人的走红，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来自文化观念的作用力和大众传媒的影响。换句话说，他抓住了摄影作为一种媒介形式的本质——迅速地攫取丰富多元的信息，加以编辑处理，并通过可复制、可快速阅读的方式将其广泛传播。而这些，恰恰是一个太阳双子座的人最为擅长的。加之他的水星也落在双子座入庙，和太阳呈现四度距离的合相，更加凸显了水星守护的双子座头脑灵活、观念新奇、反应迅速敏捷的特质。 荒木经惟在他的大半生中几乎从未停止过按快门的动作。迄今为止，他以每年十几本的惊人速度已经出版了两百多册摄影集，绝对对得起他自况的“写真狂人”的称号。与此同时，他还每月同时在几家杂志开设摄影专栏，向他的爱好者们同步传达他的日常生活与作品，并在国内外举办过难以计数的摄影展。说他三头六臂并不为过，在十二日座中，恐怕也只有双子座的人可以协调同步地进行如此多的工作。 太阳和水星落在双子座合相，极度地强化了双子座及水星的影响力，这在荒木经惟的摄影题材和创作方式中都有明显的展露。他用影像记录自己的日常生活，取材广泛之极，体现了双子座吸纳多元信息的能力，以及对眼前事物作出即时反应的倾向。对于即时性的喜好，甚至使他一度热衷于使用即时成像相机，拍摄了大量立即成像的照片。在摄影的制作手段上，荒木经惟也显现出双子座变化多端、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个性：热显影、多次曝光、在照片上涂油彩等等，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和当代艺术领域里很多受追捧的艺术家有相类之处，荒木经惟的摄影受到水星的重要影响——这颗以沟通信息和表达观念为己任的行星，和传统上执掌审美、艺术的金星有着极大的性质差别。而这种差别，也往往造成天赋不同的艺术家在艺术领域里所择取的创造途径之不同。荒木很少用一张照片来讲述一个故事，通常是大量的连续图像并置在一起成为一组，通过后期的编辑处理来表达一个完整的主题。比如《东京乡愁》，就是荒木在1985年到1992年间使用具有连续拍摄功能的相机所拍摄的一组风景。“连续拍摄”后来还引发了荒木用相机拍摄所谓的摄影小说，成为他在1999年出版的《荒木经惟文学全集》第八卷的素材。对信息的编辑整理、讲故事的诉求，这些都是代表思维和沟通表达的水星的典型运作模式。而水星在传统上也被认为是执掌文学这个领域的行星。尽管很难去界定荒木的摄影与文学之间的真实关联，但他的这一跨界行为至少也显示了水星对他无处不在的作用力。 基本上，荒木经惟在公众面前展现的是快活有趣和无所顾忌的双子座人格。我们很难将电影《东京日和》中那个沉郁感伤的中年人和他联结在一起。电影所传达的他与妻子青木阳子之间委婉真挚的情感，带有些许古典意味，仿佛时光流逝、万物消融，却会有一种东西永恒地留存下来。这也令人难以置信，故事的主人公就是那个“躲在镜头后面的淫秽摄影者”。我们不必去怀疑竹中直人的电影是否建构了荒木与妻子阳子之间的爱情神话。如果看看他的月亮、金星和火星的座落，那么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到，在其双子座的显意识背后，所隐藏的潜意识暗流和独特的情欲诉求，一个更加核心的荒木。 月亮落在摩羯座，这是一个落陷的位置。这类人在情绪上有很强的自制力，他们无法轻易流露自己的情绪和情感，因此会逃避面对而倾向于压抑。而摩羯座对于秩序与建构的需求，则会令他们投入到某种可以固着情绪的表达方式之中，比如说，在工作和事业的领域寻找内在安全感的归依。金星和火星落在巨蟹座，带来的却是与对宫摩羯座截然相反的面向——感觉纤细、敏感驿动、情绪丰富而泛滥。而且荒木的这两颗行星成合相：金星受火星影响，会渴求随时随地地对内心的情感进行抒发和表达；而火星受金星的影响，则会将欲望的冲动和性驱力融合在审美的、温情的表达之中。这个合相也是将情感和欲望的诉求结合在一起的最佳典范。 于此，荒木经惟复杂的人格模式便已露出端倪。摩羯—巨蟹的组合令他将自己的人生志业与个人的情感诉求及自我确立方式结合在一起。这两颗在黄道上对宫的星座一体两面的特质，也让他在自己的摄影生涯中找到了一切幽微情绪的逃遁之所。而他后来大批量生产出来的情色作品，无不可以视为金星与火星相合的情欲能量所找到的最佳释放管道。事实上，追随荒木的创作历程，我们可以看到这些星相的影响力在他的作品中是一以贯之的。 1963年，年轻的荒木经惟结识了青木阳子。1971年，两人结婚，在赴京都、长崎等地新婚旅行期间，荒木拍摄了他们的旅行生活及沿途所见，并从中挑选出108幅编辑成册。这就是荒木经惟的成名作，《感伤之旅》。在其中，荒木拍摄了阳子的各种日常形象，包括裸体乃至私生活的记录，还有那些平常谁也不会留意的生活片段，奠定了他后来一直坚持的“私写真”的摄影概念。在自序中，他请求读者一页一页地翻看，并且强调道：“我在日常的淡淡地走过去的顺序中感觉到什么。” 对于日常题材的着迷，对于“感觉”的强调，都带有典型的巨蟹特质。而对于裸体、性及私生活的不避讳态度，也显示了金火合相的影响力。 在对这部作品进行阐释时，荒木有如下的剖白：“我一直将摄影作为剖析人生、剖析自己的手段。对于我来说，结婚并不仅仅意味着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实际上是一种摄影的旅行。我把它称为‘感伤的’，也许有点太女性化了。” 将真实的日常生活固化为作品中的影像，在艺术的容器中承载人生最细微的感受与哀伤，这是一位摩羯—巨蟹人逃避情感和面对情感的方式。可以说，荒木将压抑克制的摩羯特质与情绪触觉灵敏至极的巨蟹特质做了最适合自己的调和。以后的作品，基本上是《感伤之旅》的延续，荒木经惟一直不惮于将个人生活完全坦白地呈现给观众，他甚至拍下了阳子生病后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历程。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他的大量摄影中，都保留有相机自动打印的日期，而荒木对此的解释也极富意味：“一般来说，很多人在摄影中更多地注意的是空间，或者说是构图的因素。但在我看来，时间的概念更重要。随着快门的开启，时间被凝固下来，作为‘此时此刻’的记录是不可重复的，也就成为永远。” 记忆与遗忘，似乎是属于黄道第四宫的巨蟹座的永恒主题。对于事物流逝的苦涩感伤令他们渴望随时随地地抓住些什么，留住一点时光的痕迹。然而在记忆背后潜伏的终究是遗忘——因为记忆，无论如何都是有所选择、有所逃避的，在“此时此刻”被记录下来的同时，它也失去了在流动的时间长河中的完整面貌。可是，对于日双子、月摩羯的荒木经惟来说，也许只能通过这样按下快门的铭记方式，在无法直面的情绪中短暂地安顿下来，如同顺利完成遗忘之仪式，于是可以在轮回不止的生命循环中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