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转载:女性主义? by [已注销]
乌苏拉(少谈些主义)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15438641/ 【女性主义】转载:女性主义? by [已注销] 我也喜欢前两天贴出来那篇写居里夫人的文章。放到学术女小组以后果然又是好多讨论。这里就转载一下我一个朋友两年前怀孕的时候写的文章吧。我既不想对世俗中那些对女性的偏见屈服,也不想为了证明自己适合搞学术就全然放弃女性看问题的特质和身份。两难的问题。lin说出了好多我想说而说不出的,喜欢她这种看问题的丰富感。 =================================== 1 “女性主义”作为一个运动真是一个谜。商场和机场里设哺乳室,似乎是女性主义运动的成果之一,让新妈妈可以更自由的行动,好像跟残疾人通道差不多。可是它又被一大群“女性主义者”抵制,估计就是觉得它跟残疾人通道差不多吧,或者说标示着女性就是应该生孩子的。那么到底要不要哺乳室呢? 2 最近有一门课精读波伏瓦的“第二性”,课间男女同学会直率的谈到很多美国男女交往的文化。最让我震惊的是,在大学里,居然连“date culture(约会文化)”都开始消亡了。哪天一个男同学找你约会吃饭,你会觉得非常惊讶。他们现在的主流是“hook-up culture”。我也不知道怎么翻译,就叫“勾搭文化”?也就是去派对,找个陌生人,喝醉,上床。有人把现在描述成“后女性主义时代”。女性不用刻意追求中性了,而是仿效所谓的“玛当娜神话”,既性感热辣又有权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知道这是不是女性主义运动的“成果”。可是女性因此而更“自由”了吗?老师说,有次她问有多少学生从此发展成男女朋友的,大概十个里面至多有一个举手的。还有几个女孩子坦白的告诉她,她们感觉很糟糕,尤其是当她们真的对谁有好感时,别人却好像完全忘了她们。更不用说担心怀孕之类的事了。 我不由喜欢起中国的某些桎梏。虽然我不了解现在中国的大学西化到什么程度,但在有“实质性行动”前一次又一次的“约会”好像还是很平常的事。有情书更好,当然现在流行的是短信。古典中国人的被淡化的压抑感,就像李安电影一样,把欲望跟依恋、忠诚、感激和负疚这样的伦理感情纠结在一起,也让你分不清什么是规矩强加于你的,什么是你自己。Hook-up culture似乎假设有“纯粹”的性的快乐可以追求,结果只是让这种快乐贫瘠化了。追求“纯粹”的爱情也是如此。 我有一个中东的好朋友,她也有相似的感受。在我们眼里中东似乎是歧视女性的重灾区,但她还是觉得“那里的人(相比美国)对女性很尊重”。她们也可以自由恋爱,但要先求婚再约会,于是男孩会偷偷跟踪女孩,并且找她所有的朋友打听这个女孩是什么样子的,努力搜集所有的间接信息,然后再提出求婚。当然,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解除订婚,但如果你总是不停的解除订婚,那以后你的声誉就不行了,女孩子可能会拒绝跟你约会,所以你必须要慎重。她们在约会时,也会有些亲昵,也会堡电话粥,但很少逾越界线。这不完全是因为对女性的戒律 – 在她们那里也经常有离婚的。这种追求仪式看上去设置了很多障碍,但克服障碍的过程却也充满了特殊的乐趣。花那么多时间和心思从侧面了解一个人,就已经在培养责任心了。因为宗教的关系,我的朋友非常重视灵魂对肉体控制的力量,认为爱之至深自然会感受到跟爱人性的愉悦。我也许更倾向于认为两者是交融而不是谁统御谁的,但至少爱、性、规矩和忠诚在她们的文化里也是纠结在一起的。 有人会说,我们传统中的“处女情结”也会伤害很多女孩子,但讽刺的是,也许跟“处女情结”联结在一起的矜持和审慎,又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很多女孩子。当然最好是把这种审慎的负担同等的分布在男孩和女孩身上,同时去掉其中偏执狂的成分(重“情”而不重“膜”)。但在传统和虚无之间的中庸路线是很难走的,一不小心就变成美国了。所以我对女性主义的革命性和对“封建礼教”的颠覆,总是觉得两难。 3 对女性的压迫,在某些例子上是很清晰的,比如不给女孩接受教育和医疗的机会,缠小脚,割礼,禁止女性从事某种职业或投票选举等等。但怎么才能达到完全“平等”呢?女性总是面临生孩子的问题,要打断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并且在以后总要在带孩子上面花费更多的精力。按照现在的市场经济,公司当然要重效率,一个重要岗位忽然空缺几个月是非常棘手的,谁有功夫留着位子等你回来呀。招聘和决定升迁时人们自然要对育龄妇女皱眉头。比如上课时谈到,律师事务所里做到合伙人的女性非常少,做到的都是坚持不生孩子的。这算歧视吗?这似乎只是男女“平等竞争”,没有刻意“照顾”女性而已呀。当然,可以像很多西方女性一样,连月子也不做就去上班,也不母乳喂养,但这好像又是对女性生理特殊性的漠视。我想来想去,要弥补这个不平等还真是需要极端的措施,比如强制男性修相同长短的产假。 也有人提出,妈妈要多花时间和精力关怀和教养宝宝本身只是一个习俗,更好的情形应该是父母投入相等的时间和精力。但改变这个亘古的习俗似乎比改变政治制度还要难。看看所有哺乳动物的“习俗”吧。似乎鱼类和鸟类在这方面更“先进”一些。 当然,我们也可以问,为什么做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就比做一般律师加上做妈妈要更高一等呢?这似乎跟我们现代人“企业家”式的人生观是联系在一起的: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家企业,经营的任务就是要“做大”,“做强”,不进则退,总有台阶要朝上爬。不像农民,今年是种田,明年还是种田,生完孩子回来,还是种田。或者牧师,今天是布道,明天是布道,生完孩子回来,还是布道(当然牧师好像也是可以升职的)。马克思浪漫的安排可能也比较适合男女平等,半天脑力劳动,半天体力劳动,既当工人,又参与管理,这样经理和工人就没啥区别了。当然估计这要牺牲“专业化”效率的。 那么,让我们颠覆这种价值观,让女性做妈妈的价值得到充分尊重,让专职做妈妈跟做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变的一样有成就感。这个问题解决了吗?有人又要反对了:我们要的“解放”是自由,也就是选择的余地。女性因为生孩子的生理特点,使她选择未来的范围变窄了,这就是不平等。但也可以回答,那男的如果想做专职家庭主“夫”也很难呀。我曾经还一直觉得女孩子在选择职业方面有一种特殊的自由:她可以去选择一些收入不高但真正喜欢或者有成就感的工作,比如现在情况下做医生,因为社会不要求她去获得很高的物质地位来证明自己。而大多数男性都要为挣钱和成功拼命。但回头一想,社会其实又是要求你同时嫁一个“好”老公(让你衣食无忧)并且保住他的,这样我又感觉不到自由了。 究竟怎么样才能表现这种对妈妈或家庭主妇的“尊重”呢?把丈夫的工资一半直接打到妻子的工资卡里而不是由丈夫“施舍”给妻子,好让女的感觉到自己的经济独立性和不需要讨好丈夫? 另一个方法是改变我们工作的组织方式,就像小农经济田园牧歌的简单重复或者马克思浪漫的“共产主义”图像一样,不用一级一级往上经营,女性就能离开工作生孩子,再回来时不会丢失什么机会。不过改变“生产关系”可没这么容易,等着“生产力”进一步发展吧,呵呵。 4 波伏瓦说过很多有趣的话。她说,女性可以从顺从和吸引男性中得到很多特权(物质和地位),因此她自己并不觉得任何压迫,也没有太多的动力去改变自己的位置。同时她们也没有自己的共同生活空间、思想意识和文化(不像犹太人,黑人或工人阶级等等受压迫的人群)。相反,她们跟男性作为伴侣生活在一起,吸收的是伴侣那个阶层的生活意识,所以“女性”从来就不是一个团结的群体(贵族女性跟下层女性的关系比跟贵族男性还要远很多),很难有组织的反抗。总的来说,顺从男人眼光的女性往往是非常快乐的。如果快乐是我们追求的目标的话,那就不用反抗了,还是做个男人眼中的女人典范吧。而波伏瓦说关键是要把自由看得比快乐更重要,也就是说,不快乐的行动要比快乐更重要。 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来理解波伏瓦说的自由。但我想从外在的角度来理解是很困难的,不论是性解放还是工作安排。也许她所忧虑的,是女性对自己的看法吧。女人努力做一个男人眼中的“好”女人(或者有“女人味”的女人),也接受男人告诉她的“天生”弱点(头脑不清楚,逻辑数学不好,感情用事,喜欢虚荣和妒忌,心智发育停留在小孩阶段,容易神经质等等)。同时她认为自己的这些美德和弱点使自己天生适合世界上的某个位置(在家带孩子)。“这就是女人。”“这就是女人的命。”这两句话,不仅挂在男性的嘴上,也刻在女性的心里。 老师还谈到过一个例子:女博士生怀孕了,大家背地里就会认为她对学术不是太投入,男博士生的老婆怀孕了,他在会上说对不起,我要去照顾一下我老婆,却会受到很多赞誉。 我觉得外在的平等和自由是一个非常难以捉摸的概念—毕竟女性承担了更多种族繁衍的负担。但所有关于女人天生“弱点”的根深蒂固的神话,倒是让我也觉得恼火。即使它们有统计学意义,我们也可以从对女孩的教育和她们的生活环境中找到同样有说服力的根源。女性可以把她们的生育看成是一种独特的挑战,独特的经验 – 一座需要攀爬的高山 – 但山上总是有更美的风景。这不是“弱点”,这是一种情境。 跟小孩子一起成长,也许是世界上最有创造力的活动之一了。 上次看到Ying的博客上的一段话还是蛮喜欢的: “只要有一个女人觉得自己坚强因而讨厌柔弱的伪装 定有一个男人意识到自己也有脆弱的地方因而不愿意再伪装坚强 只要有一个女人讨厌再扮演幼稚无知的小姑娘 定有一个男人想摆脱"无所不晓"的高期望 只要有一个女人讨厌"情绪化女人"的定型 定有一个男人可以自由地哭泣和表现柔情 只要有一个女人觉得自己为儿女所累 定有一个男人没有享受为人之父的全部滋味 只要有一个女人得不到有意义的工作和平等的薪金 定有一个男人不得不担起对另一个人的全部责任 只要有一个女人想弄懂汽车的构造而得不到帮助 定有一个男人想享受烹饪得乐趣却得不到满足 只要有一个女人向自身的解放迈进一步 定有一个男人发现自己也更接近自由之路。” 5 这个学期,两个老师,一个是研究波伏瓦的,另一个是研究小孩子的,好像完全回到了个人的戏剧里。又想起李安的色戒。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怀疑把一个女人的个人戏剧和家仇国恨对照起来,是不是太不谦卑了。但看了以后,却觉得非常自然。其实他也不是第一个。费穆拍“小城之春”,也被很多人斥责为“不问国事”,连国都要亡,费穆却拍废墟里一个女人在病夫和旧爱之间的进退两难。当萨特热心参与社会主义运动和殖民地反抗这些“政治活动”时,波伏瓦却仍然远离这些漩涡,专心关注第二性的命运。 我想我们总是把政治想成是革命、暴力、民主、专制、改朝换代,好像一些简单的条条框框。可是在这所有突兀的表层之下,传统和习俗却是更深的政治,承载着人类跌宕的命运生生不息。那里有的是家庭里的戏剧和仪式,婚丧嫁娶,生儿育女,嘘寒问暖,悲欢离合。谈到日本,我们的课本里是幕府制度,明治维新等等,可是他们每天繁复难记的敬语里,蕴含着那最顽固的政治凝聚力。谈到中国,翻来覆去的帝王将相,农民起义,也许从一个农夫和他儿女的关系里,反倒能看到我们民族节制和远见的来源。 就像波伏瓦说的,私人财产制度和青铜器的发明,不能解释为什么女人成为第二性,而共产主义运动和生产力发展,也不会自然而然的解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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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ki 赞了这篇讨论 2012-06-07 09:4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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