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年 | 对门
来自:serendipity
《对门》
一 “您就是风念堂的李师傅吧?”“您是?” “我姓马,单字明,携一家子刚搬到这儿,往后还托您多多照顾。” “马大夫是吧?说笑了,咱们店铺往后的生意还得靠您助风!” “且打住,这上海城这么大,名医荟萃,能不能给我们一家留个落脚的地都说不好啊。”
二人正说着,里间走出来一个男孩,约莫十七八,冷着张脸,挎着书袋信步踏出门去。“喂!不懂规矩的......马大夫见谅,他是我妻子的孩子,性格就随了他那个赌棍亲爹,也不怕告诉你,我这人呀心善,当时见着那母女俩可怜就想着照顾照顾,谁曾想惹上个这么麻烦不知礼数的小子!”“孩子还小,看着模样,是着急上课去,莫要怪罪他了。我家小儿也是个带刺儿的,人前兴许懂事些,但要是在家里,就少有能听话的时候,你瞧,我让他来见见邻里,他说要休息。”
这厢正聊着,另一边,刚搬到新家的马嘉祺正在屋子里活络筋骨,左一拳右一拳,唯恐不把新屋拆了。从北到南,总归还是需要适应适应,都说南方人的面相和北方人大有不同,他始终觉得这话是个没谱儿的编造的,就隔了座山哪有这么神奇的事,一路上也没少和南方人打交道,他也没觉出个什么不同来。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马嘉祺偏趁着饭点一时兴起,想要出门溜达。“随他去吧。”“人生地不熟的,你也是让!”“阿祺,可要记着点路啊。”“行,您就别操心了!”说着就朝门外走去,说来也怪,偏就是家里家外两副模样,这刚一出门,就拂拂长袍,整了整领口,端起一副书生样,儒雅得像个先生。他先是朝对门望了望,闻见了饭香,家家户户都到饭点了,那街上岂不空荡自在?他朝着南面走去,早上听他爹说,有个学堂在南面,过些时日他应该会去那里念书,现在还在办手续。他巴不得办得越慢越好,在老家读书都读厌了,好不容易歇一歇。正走着,就听见旁边的胡同里传来争吵声,音量还刻意压得很低。他带着好奇走近了看,两个尖嘴猴腮的混混围着一个男孩,灯光昏暗,他们好像在交换什么。“够了吗?快滚!”“哟?气势倒挺足?还没点完呢,急什么!”那两人捣鼓了一会儿,“就这些?呵!糊弄谁?要真想销了这烂账至少再加两倍!”“你!”顿了几秒,男孩狠狠地向其中一人咬去,一顿乱踢,眼看着情势不对,马嘉祺开始叫人,然后冲进胡同朝着另一个不受控的人踢去,上午舒展的筋骨格外起作用。“好啊,你还带了帮手!你给我等着!撤!”待收拾完一身恶气,夜色浓重了许多,走在街巷里都是锅碗瓢盆的响声。马嘉祺和男孩并排走着,“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话音一落是数段路的沉寂,突然,“你不用跟着我,就算跟到家门,他们也不会给你谢礼,以后少管点闲事。”马嘉祺刚提上的一口气又徐徐沉下,他没生气,反倒好奇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跟你?我又不走你后面,这就是我回家的路。”又沉默了一阵,马嘉祺似要打破尴尬,“话说你叫什么?既然不言谢,你我又有缘,交换个名字总是可以的吧?”“不用了。”一句话又生生把人噎住,话头上难进退,那就往前走路算了。也不知是谁的步子越来越快,快到家门的时候,马嘉祺猜到了八九分,一个侧转将人定住,“谁说不用了,丁程……?程……?算了,阿程你好!我叫马嘉祺,往后多多关照。”一个作揖飞溜进前方不远的家门,留下丁程鑫一人愣在原地。 话说马嘉祺当晚回了家跟换了个人似的,家里人说什么都点头应和,咧开的嘴就没有合上过,要真问他,他也说不上来这喜悦之情来自哪里,也许是救了玫瑰,心有余香。“范叔刚来消息了,手续办得差不多了,下周一就上学去。”“下周一?明天就去可以吗?”马明傻了,这孩子怎么会突然改性,差点没伸手诊脉。“这么急?”“太想读书了,离开了学堂才知道读书的可贵。”“好儿,长大了,明天和你一道去。”“对了爹!白天你说对门家的那个小孩叫什么?”“嗯?姓丁,不随李掌柜,字嘛,记不太清了。” 另一边丁程鑫愣了会儿进了屋,等察觉那是对门的新邻居以后,一路上心里那点感恩歉疚就霎时消散了,饭也不敢吃了,就坐在桌沿发呆。他不吃饭,也没人喊他,就这么静默地和自己对峙着。坐到厅堂桌子都收拾完了,他突然起身向大门外走去,顿了又顿,他终于叩响对门。“你是?”“我……我找马嘉祺。”“爹!有人找我?”筷子还没放平整,人就跑了出来。“阿程!”“爹,我朋友,有点事儿。”然后马嘉祺抓着人就往前跑,马明又傻了,这才刚落脚,他就有朋友了。“既然是朋友,不进屋,干嘛去?”“有事儿,您别管了!” “你是找我有事儿吧?”“嗯,刚才的事谢谢,还有……别告诉你爸。”“名字的第三个字是什么?”丁程鑫见着答非所问只能一脸窘相,他来叩门找人已经做了太多心理斗争了,他觉着这一个月来自己的尊严已经烧尽了。瞅着对方僵红的面色,马嘉祺才意识到,“刚才的事嗯,我不记得了,至于谢谢,就留到以后再说。”对面那人像是突然松了口气,缓和了许多,“姓丁,名程鑫,三金鑫。”“鑫,好听!阿程,很高兴认识你!” 二 第二天马嘉祺随马明一起去上学堂,特意朝对门望了望,对门敞着,一眼到底,一家三口正吃着早饭其乐融融,只是没有寻见丁程鑫的影子。总算到了学堂,商量齐了,马嘉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书屋,教书先生还没到,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人,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坐到了旁边,也没顾周围的人用什么眼神打探他这个新同学。“你是谁呀?”有个会来事的问道。“哦对,不好意思,忘了介绍,我叫马嘉祺,从河南迁来,第一天来这里上课,请大家多多关照。”马嘉祺偏了偏头回答道。“原来是新同学,这儿有个空座,快来吧。”“啊?不用,我就坐这儿。”“会来事儿”扯着嗓子接到“你可真会挑地方,你的同座可不好惹哦。”马嘉祺撇了撇嘴角,看到旁边的人极轻地挑了挑眉,说来也怪,明明才认识一天,没有任何根据地,他已经把信任交付给了旁边这个人。待过了半晌,也见他不回应,“会来事儿”和想看热闹的学生都四下散去了。“你没吃早饭吗?”他悄悄问道。丁程鑫愣了一会儿又开始自顾自做起事情来。教书先生进来了,全书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片寂静中,有人点水般“嗯”了一声。马嘉祺觉得好笑,丁程鑫总是要慢一拍才肯应答他,好像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要给他写信才行,但所幸,有回音。下了学堂,他跟着丁程鑫往回走,想要说点什么,但怕回信太慢就不说了,安静地跟着,踩着秋天的银杏落叶,嘎吱嘎吱,宣示着某种存在。他想了一路,或许是因为这是他初来乍到见到的第一个同龄人,所以很信赖很想靠近,或许是因为他太像一个谜,所以总是忍不住探寻。
马明和风念堂谈成了合作,刚到上海,尽管有老朋友照应着,但药材和坐堂方面还是要自己挖掘,几番交谈下来马明觉得对门李师傅老实靠谱有缘分,风念堂在这一带街巷口碑也不错,就谈下来药材在那里进,每周坐诊两天。马明在河南的时候就是当地有名的中医,最擅长看脾胃,马家是中医世家,什么疑难杂症都有找上门去的,也正因为这样一旦医错人,麻烦就挥散不去了,举家搬到了上海落脚。
将将半个月过去了,马嘉祺和丁程鑫好像还是刚认识的关系,最多再添一份学堂书桌上多出来但总是会冷掉的早饭,再多一段因秘密维系的放学随行关系,像一种微妙的平衡,日复一日,没有人去打破它,尽管一方好几次想迈进去问问少年人的心事,但总是在迈出去的时候又收回来,不是不够大胆,是他总怕迈的步子太大,把人碰碎了,那样很没面子也很没意思。
终于,在某天平衡被打破了,因为马嘉祺那天一个人回的家,从下午他就找不到丁程鑫的去向了,他问周围的人,“他总是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从入学开始就没见他和谁来往,你是第一个,你都不知道他去哪里,我们怎么知道?”那个“会来事儿”远远地呛道。
第二天,坐在马嘉祺旁边的人带着一脸烂伤,教书先生看到了被唬得让他快快回家养着去,他什么都不应只是垂着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书。“怎么弄的?”这次回应得极快,“摔的,少管闲事。”
马嘉祺觉得那天特别背,放了学想追上丁程鑫的脚步问个清楚,临了被门外的石子绊了一脚,人没追上,磕了一个大包。忍着一路的憋屈,回到家里,马母看了心疼极了,“你这孩子怎么弄的?”“摔的,少管闲事。”说完他开始大笑,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鼻尖酸涩。“得了什么癔症了这是?从你第一天说要去上学开始我就觉得不对了。”马明在一旁抓住他的手诊起来。
马嘉祺没去上学,在家里闷了两天,他觉得自己很孤独,莫名地多愁善感起来,想到郑州的玩伴,想给他们写信,或许会回得很快吧,但他又不想动笔,少年人的心事总是无缘无故,来去无踪,终于憋不住,他又跑到学堂里去了,早上他照旧捎了两三块早点悄悄挪到旁边人的桌沿,待他前去同教书先生讲了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早点不见了。丁程鑫嘴角还留着一点点细碎的饼渣,马嘉祺忽然觉得这两天憋得很值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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