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报:诚品有一种力量,让对的人聚在对的地方。
沉默的风景(随喜。)
晶报 2011年08月07日 晶报首席记者 刘忆斯 实习生 魏鼎 杨照谈诚品模式:诚品有一种力量,让对的人聚在对的地方 在今天,一个知识分子已经不用像以前那样只能依附于某种体制为生,而是可以通过市场施展更多的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在杨照身上,知识分子的多重身份体现得尤其突出,他是作家、评论家、媒体人、讲师,也是智库负责人、管理顾问……我们的这次采访缘于杨照每周二在台湾诚品书店的“现代经典细读”系列课程,杨照除了是一位出色阅读经典的引导者,他同时还做着这么多的事情。对于诚品书店,对于台湾社会的变化等话题,杨照也都有自己的看法。 诚品书店进大陆太慢了 晶报:诚品书店要来苏州开店了,我们知道诚品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运营模式和品牌文化,而大陆的很多书店这些年也在照着学,走诚品的路子,你认为诚品的大陆书店前景如何? 杨照:我跟吴清友先生(诚品创办人)很熟,诚品真正的长处是它建立了一种文化,培养训练出了一批人才,这些都是别人很难完整复制的。我觉得诚品进大陆最大的问题还是太慢了,这真的很可惜。我曾跟吴(清友)先生说,诚品如果早些进入大陆,它的影响会更大,可是他一定要等所有条件都到位才肯进来。我担心等到2014年诚品苏州店开张时,大陆的实体书店不多了,我也担心等诚品进来时,很多已经习惯了类似诚品模式的大陆朋友,会说“诚品不过就是这样”…… 晶报:你刚才说了诚品模式很难被别人完整复制,怎么又会有这样的担心? 杨照:因为大陆的朋友毕竟不是很了解诚品,这里面可能会有误读嘛。真正的诚品模式是有非常多细节的,它从书店到商场,又从商场向书店延展,活动该怎么办,资源该怎么整合,诚品花了20多年的时间才慢慢地形成了自己的方式。比如大家都知道诚品办活动,可是什么活动可以办,什么活动不可以办,因为如果办了不对的活动,书店的气氛就不对了,别人不会把诚品的这种东西学得那么细致。 诚品的另一个贡献是人,可以说诚品在台湾已经被打造成了一个“不败的品牌”,就算有很多次财务危机,可没人担心诚品会倒掉,因为在台湾没有人会坐视诚品的消失。而对台湾的许多年轻人来说,能在诚品工作,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我经常半开玩笑地跟诚品的朋友们说“他们都是一群上当的人”(笑),这是因为诚品长期可以用很低的工资吸引到第一流的人才。大陆书店要借鉴诚品的成功经验,我觉得最应该学习的就是怎样把一个团队建立起来,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也非常复杂,但是等到你拥有了诚品那样的团队,你就能做成功很多事情,就会一直有新的想法和创意。我觉得诚品有这样一种力量——让对的人聚在对的地方,大家在这个环境里慢慢熟悉,最终都变成了这个环境里的人。 晶报:作为一个诚品多年的合作者和老朋友,你能否讲一些诚品的细节,比如诚品卖场是怎样的?诚品讲堂又是怎样的? 杨照:我知道大陆现在的实体书店受网络书店的冲击很大,台湾的情况也差不多,像金石堂这样老牌的实体书店相对艰难,而博客来这样的网络书店则成长得很快。我觉得诚品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就是营造一个“有书店的商场”,你去到那里主要不是为了买书,而是因为那里有一种shopping的气氛,有很多带有文化气息的商品可以购买。反过来说,虽然诚品是商场,但正因为有了书,这个商场自有一种与其他商场全然不同的气氛,跟一个百货公司里面有书店是两回事。当然,为了保留自己的风格,诚品一直都在对书店与商场的配比进行着调整和平衡。 我对大陆了解还太少 晶报:不久前你的《故事效应》在大陆出版了,据说是你在大陆出版的第一本书,为什么你的书在大陆出版得这么少? 杨照:因为我懒哪(笑)。主要是我有一个基本的习惯,我出书的时候自己不要做编辑,我就是一个作者。这样一来,我就要找到一个我可以信任的编辑了,我必须要知道我的编辑在想什么,会怎么做。你问我为什么之前一直没在大陆出书?因为我不认识人嘛,而且我也提不起劲来去认识人,去处理这些事,说到底,还是懒嘛。 晶报:接下来你会有哪些作品在大陆出版? 杨照:这个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会出版我一本书,台湾版的名字叫《如何做一个正直的人》。再接下来,我和胡洪侠、马家辉两位在晶报开设的专栏《对照记》,也会结集出版。另外,新经典公司也有兴趣引进“现代经典细读”系列的那几本书,预计最先出来的是《永远的少年》。 晶报:在大陆改革开放30年中,有没有一些作家和他们的书籍进入您的视野? 杨照:当然有,但说老实话,这个我还不敢谈。听起来好像有点怪啦,但是我很诚实地说,我对中国大陆社会的了解,还不如我对日本、美国更有把握。我是非常晚才进来大陆的,在改革开放前,我不认为大陆有什么文学作品可以用经典的方式去谈,而在改革开放后,我发现这个社会跑出来一大堆很奇特的东西,非常庞大,让我更没把握。我想,我还是应该去深入了解后再来谈吧。 要培养出自我学习的习惯 晶报:你好像同时在做着很多事情,你怎么看待现代知识分子的多重身份这一现象? 杨照:我在这引用孔子的一句话,“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我真的可以做一些事情啦,不过回到社会层面上来看,我也常常在思考“一个社会是认你的身份还是认你的能力?”我在台湾经历了一个从认身份变成认能力的社会认同转变,在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你没有一张名片,没有一个头衔,人家都会觉得你怪怪的,而现在的台湾,身份变得相对没那么重要了。我觉得大陆在这方面也差不多,社会在转型,人的身份变化得非常快,很多新的身份正在产生当中,单位和头衔,已经不再是人际关系的第一要务。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很感谢能生活在这样的空间中,因为这样的空间可以让我这样对很多事情都有兴趣的人能存在,能活下去,还能在很多方面都多多少少碰一点,做一点。我是个没有耐心一直做一件事情的人啦,我会觉得那样无聊得要死(笑)。 晶报:你也不是职业作家? 杨照:不是啊,我没有一个单一的、固定的收入来源。 晶报:能说说你都有那些身份吗? 杨照:这蛮可怕的(笑)。我先说一下我比较固定的工作啊,我在一个智库机构任职,也在林怀民的“云门舞集”里当管理顾问,给他们怎么开课、怎么卖课程的建议;我还是台湾一家医院行政中心的首席顾问,一周要有一天半在那里上班;另外就是讲堂,除了在诚品讲堂上课,还在敏隆讲堂讲中国史,已经讲了5年了。除此之外,我每天还要写专栏,写自己的书…… 晶报:企业的行政管理人员、艺术团体的咨询顾问,这些身份似乎都不能体现知识分子的价值啊。 杨照:是的,不见得每件事情都跟知识分子这个身份有关,但对我而言,我还是在这些工作中得到一些成就感,比如因为我的建议,让一个企业整个工作和流程更合理,我就会很满足——因为我的参与,这个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其实,这是广义的马克思主义给我的信念,人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工作,也不是为了一个领薪水的手段,而是个人生命的意义,我会试图在我的工作上去实践这些东西,去参与社会的建设。 晶报:在民国时期很多知识分子是这样形成的,他们很早进私塾学习中国经典,到了十几岁已经积累了很多,然后又进新式学堂,向西方文化渐进,之后出国留洋,不到30岁就学贯中西了。对于中国大陆今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知识分子,我很悲观。 杨照:没有啦,你对自己的社会太过严厉了,当然,你的严厉出自你对自己社会的熟悉和关切。我熟悉台湾,所以我对台湾的眼光也是严厉的,在我看来,中国传统的东西在台湾也处于快速消失当中。我们这一代的成长,确实在中国传统方面有过稍好一点的训练,比如一个国中毕业生的文言文水平,大概已经可以在一般的辅助下读《战国策》、《史记》了,但我们没法跟余英时他们那代人比,更不要讲跟胡适、梁启超他们比了。而我们的下一代,则比我们更退步了。我觉得这个问题主要是出在教育体制上,出在应试考试上。考试很重要,但考试不会让你拥有丰富的学识,我觉得年轻的朋友还是要培养出自我学习的习惯,这也是我行之有效的人生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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