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经验史#身体规训、死亡、不朽、母亲
momo
point1 从希腊到现代共通的身体规训 希腊人们对性快感的警惕一是出于养生,二是出于对后代质量的关心。在对养生法的担忧中,存在着一种悖论,即人们既要公平地安排性活动——它本身不能被视为一种邪恶,又要限制它——性活动“愈少”总比性活动“愈多”好。对于后代,则要规范性爱双方的身体素质、性爱的次数和日常锻炼情况。 身体的地位是一种文化事实。现在,无论在何种文化之中,身体关系的组织模式都反映了事物关系的组织模式及社会关系的组织模式。在资本主义社会里,私有财产的普遍地位同样适用于身体、社会实践及人们因此而产生的心理复现表象。在传统秩序中,比如在农民身上,就没有对身体的自恋投入、戏剧性认知,而有的只是由劳动过程及与自然关系所导致的一种工具式/神奇视角。 而在现代,我们可以发现,当前生产/消费的结构在这一主题上促成了与自身身体不和谐(却深刻联系的)复现表象相联系的一种双重实践:作为资本的身体的实践,作为偶像/消费物品的身体的实践。在这两种情况中,重要的都是那远未被否定或忽略的身体能够得到毫无约束的投入——经济投入和心理投入。 Eg.都市白领女性:既是朋友圈里的运动咖,也是践行着“每天早上六点钟户外有氧运动,欧芹蛋白 shake 作早餐”的健身达人。但无论那种方式,接下来她还要应对一天的高强度工作,甚至是习惯性加班。对于她这类群体而言,肥胖和脂肪肝或许不是问题,但长期的睡眠剥夺、心理压力和流质早餐亦是对健康的极大损耗。美容院的小妹头两年还叫她美女,现在都叫她姐姐,她们扯得什么排毒她听了就烦,可是有什么办法,她还得按期去做脸才显得不那么憔悴。男同学纷纷减肥成功,她的法令纹一天比一天深,怎么蝴蝶袖每天举着小哑铃一百次也消不掉,再也不想参加同学聚会。 她的公司不会给我更人性化的工作机制,但却鼓励我在努力加班之余,更加卖力地锻炼身体。 在今天,身体开始被想象为一个神秘的宝藏,既有无尽的潜能有待挖掘,又有未知的危险(疾痛)需要防备。我们需要通过健身、美容等一系列的身体实践去充分调动这种“潜在性”,去靠近那一在冥冥中闪烁的被选中和救赎的可能——这种努力的结果也是模糊的,无法一劳永逸地成功,但如果暂时失败了,生活方式杂志和护肤品广告会告诉你: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或者方法不对。 point2 性爱、死亡与母亲的象征(繁殖/养育/培养皿的死亡: 生理与社会) 如果身体激发起了一种能够生育的生命物质是自然现象,那么把这种生命物质排出体外的性行为既在原则上符合自然的要求,又会产生危险的后果。整个身体,无论是它的最重要的器官,还是最脆弱的器官,都有着为这种自然所要求的消耗而付出高昂代价的危险。而且,保留这种想流出体外的物质可能是一种赋予身体以最大能量的手段。 性行为就处在一种注定要死亡的个人生命与一种具体表现为人类持续存在的不朽性之间的交叉点上。在这两种生命之间,为了让它们相互融合,为了前者以自身的方式融入后者之中,性关系就像柏拉图所说的那样,成了确保个人生出“后代”的一种“人为的方法”。 所以,把精液排出体外的性行为对于生命来说都是一次代价高昂的消耗。快感可以像自然要求的那样,伴随着性行为,以便让人产生生儿育女的念头。但是,它对人来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因为人失去了包含生命本身的那部分东西。亚里士多德就是这样来解释人在性交之后会感到“明显的”虚弱。一些床品不好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对与他刚发生完性关系的第一个女人感到反感,我想原因之一就在于次。 这种性活动、死亡、不朽的关系夹杂着“分享永恒的欲望”,而这些联系与现实中女性的代际——母女关系有着相似的东西。在此,先提醒自己在之后的阅读注意母性/生育/死亡/权力/压迫/联结等要素。 #mother# 在系列小说那不勒斯四部曲中,莱农和母亲的关系微妙而复杂,她们之间存在一种持续的张力。起初莱农和母亲关系不怎样,她认为从六岁开始,母亲就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明白,“在她的生命中,我是多余的。”莱农尤其讨厌她的身体,她臃肿的体态、歪斜的右眼和受挫的右腿。而母亲也总是指责她,辱骂她,以至于莱农“渴望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渴望消失”。有一个细节很触动我,就是有段时间莱农早上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腿,她害怕母亲的身体特征在她身上体现,她害怕自己也变成那样一个跛足的女人。母亲怨恨莱农,是因为女儿的到来可能剥夺了她的生活,重塑了她的身体,改变了她的轨迹,攫取了她的养分,阻断了她向外扩张无限滋长的可能性。而莱农惧怕母亲,是因为她惧怕那种成为母亲的身体之累和劳作之苦。虽然年幼时她尚未意识到,那时的惧怕是一种直觉。而只要女性天然能够成为母亲,这种恐惧就会一直在女性头顶盘旋萦绕,只要女性天然能够成为母亲,做母亲还是做自己就一直是女性所要面临的艰难抉择。这种抉择是身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是个体性的,也是群体性的。 费兰特在《失踪的女儿》中探讨的就是这种抉择。中年离异的女主人公Leda认为自己对女儿们的感情是“一种在同情和冷漠之间的复杂交替”。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感到成为母亲这件事让年轻时的所有希望被摧毁了,而自己“悬挂在母性——祖母、母亲、女儿,所有的骨肉都是自己的骨肉——的链条之上,唯一的方法就是隔断链条然后出逃”。对于女儿们的爱正在阻止Leda成为自己。而这种母女张力,这种成为母亲后囿于骨肉联结但又想要挣脱的挣扎,这种在失去自我和找回自我之间的反复摇摆,不仅体现在费兰特的小说中,也体现在爱丽丝·门罗的小说中,体现在古往今来诸多女性作家的作品中。 看言情小说会发现,里面常常鼓励/暗示女性有能力将男人塑造为她所希求的那个样子时,它让女主对那些死不悔改的霸道男子产生了负疚感。言情小说不会将男人的冷酷无情和虐待女性的行为归因于他们的寡情薄义、争强好胜或野心勃勃,相反地,它认为那是因为女性本身不是一个完美的妻子——母亲。这是母职规训的一种手段。而且会发现无论现实还是书本里,做错事的男性总会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无知又爱冒险的孩子,母亲的身体是隐形但永恒的存在。在恶童小说里,生出坏小孩的妈妈一方面被家人责备,一方面陷入长久的自责之中。其实暴露由于母职的压迫与家务劳动性别分工的不平等,承担了更多育儿责任的母亲,也会因为孩子异常而受到最多的责备。《阅读浪漫小说》的作者发现,从粗暴到呵护备至这个过程,是好的浪漫小说不可缺少的因素。这是一种从后俄狄浦斯到前俄狄浦斯的转变,爱让男主角从一个有权力的男性,变成了一个无微不至的(男)妈妈,这个过程前后都重要。前俄狄浦斯 就是女孩子对母亲的依赖性特别强,自我界限混乱,将母亲视为自身的延伸。有个叫乔德罗的人分析了这样的心理路程 依赖→很难将自身当作独立的人看待→变成一个关系中的自我→叛逆→渴望逃开与母亲的紧密结合,并逐渐意识到性别气质在这个社会的评价→在渴望独立时期会渴望父亲、认同男性符号→失去最初与母亲的紧密关联→但是她依然会对母亲和女性相关的东西保持着情感承诺→导致女性夺回母亲的欲望➡️ 渴望回到婴儿时期→比如在爱情中被人照顾→如果丈夫满足不了→就可能转向养儿育女➡️ 养儿育女的代价→忘我,有时否定自己的需求→于是👇🏻 “ 因此强化其女性身份和自我之感的行为其实也是在支用她的这种自我,有时甚至像是要榨干或完全否定掉它。因此之故,一名女性可能会在最渴望拥有圆满完整、倍受宠爱和自我实现之感时,却体味到一种自我空空如也的感觉。” 女性天然可以成为母亲。在被男性和后代使用的过程中,女性变成不堪重负的身体和跛了的脚,已经承受了太多,且仍要继续承受下去——孩子可以离开出生的社区,母亲仍要留在这里。莱农母亲的眼泪提醒我们,她始终会在原地。可想母亲对那触不可及的世界有什么样的渴望呢?她又如何忍受无法实现的渴望? “归根结底,每个个体都是战场,特权和缺陷在人的身上交锋。而最终绝定胜负的,是一代一代的汇流;一个个体即便占尽优势和天机,也终究是不足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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