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养鱼中｜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说我爱你
来自：香港泼猴慌兮兮
就……昨晚做梦梦见🌲组帖子被锁了捞起没有存档哭死了为了防止梦境实现搬过来了
1.
徐新驰翻身下床，身后的床铺十分凌乱，乱七八糟的被子中间露出毛茸茸的脑袋，沙哑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新驰……去哪儿？”
徐新驰点燃一支烟，靠在窗边翻看手机，窗外是朦胧的拂晓，一丝微光出现在天地交际。
“他回来了。”
徐新驰摁灭手机，转身去洗漱。
余景天蜷在被子里沉默许久，直到第一缕阳光亲吻他金色的发梢，哭声才溢出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2.
张景昀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敲方向盘，他已经等了两个小时，如果飞机没有延误的话他现在早就该接上人回家然后酒足饭饱睡上一觉了。
可是现在他还在等待。
车窗被人敲响，张景昀摇下车窗，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那人的手指搭在自己的墨镜上，臭屁的样子和自己如出一辙。
“欢迎回来，胡春杨。”
“客气了。”
胡春杨把自己的行李装进后备箱，然后迅速钻进车里，他大剌剌地平躺在后座，一副皇上的样子对张景昀的车内装饰指指点点。
“所以说，你怎么舍得回来了？”张景昀开车也不专心，摸摸耳朵挠挠脸，不停地从后视镜里观察胡春杨的行为，生怕他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小摆件全都搞坏。
听到这话胡春杨一跃而起，立刻来了精神：“因为想你了呀，我的亲亲小张宝贝。”
“你不能想象我在国外有多么无聊，帅哥都没你帅没你高，我每天都在想你。”
张景昀伸出手摁住心口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专程回来一趟恶心我成本过高了吧。”
胡春杨没再接话，他静静地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路桩。
你知道什么？
你知道什么啊张景昀。
手机不停地震动，胡春杨不予理会，他用脚都能想到是徐新驰打来的电话，那个看起来开朗阳光的小学弟，啧啧。
“叫tony出来吃饭吧，好吗？”
“我都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
张景昀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甚至把车停到路边开始给余景天发消息，胡春杨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隐隐作痛。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吗？
3.
2001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千禧年更重要的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21世纪拉开序幕，神舟二号成功发射，和平号空间站坠毁。
以及，张景昀的出生。
好吧其实他并没有多么重要，他也只是一个出生在2001年万千婴儿中中平平无奇的脑袋有点大的小孩儿罢了。
张景昀在撒尿和泥的童年时光里一直规规矩矩，做过的最大错事也只是用灌了颜料的水枪滋花了邻居家的窗子。
然后被邻居家大了两岁的哥哥强行收作小弟。
哥哥叫胡春杨，长得和张景昀像的像是一个妈生的，小时候的张景昀捧着胡春杨家的碗，碗里满满都是他在自己家吃不到的红烧肉，他期待着胡阿姨能对他说出他期待已久的话，可惜他从来没有如愿。
只是两个小孩儿关系越来越好，张景昀升初三那个暑假胡春杨准备上高二，他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个一心沉迷电子竞技的弟弟努力学习和他来上一个高中。
但天不遂人愿，张景昀暑假两个月沉迷峡谷无法自拔，上分速度过快被青训队抓走做了种子职业选手培养，苦哈哈地练了五个月考核没过，此时剩下的几个月已经不足以让他准备中考。
张妈妈长叹一口气，戳戳张景昀的脑壳，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呀你呀……”
胡春杨在旁边腼腆地笑，说自己会给张景昀补课，明年再上高中也是一样的。
接下来的一年里张景昀无数次从卷子中抬起头，痛恨过去的自己为什么要贪恋暑假的快乐而放弃了长久的幸福，胡春杨在旁边安静地坐着写作业，只在张景昀发呆太久的时候才会把他的头再摁进卷子堆里。
上天真的不会爱我，驼背小张想到。
4.
上天其实很爱我，张景昀在第一次见到余景天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好像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余景天灵活地从滑板上一跃而下，三两步跳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问：
“你好呀同学！高一一班怎么走？”
他顿时觉得自己暑假受的苦都值了，张景昀干巴巴地回答：“我们可以一起去。”
5.
曾经的余景天是明媚的，张景昀有些心痛地想到，他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春杨面不改色地吃肉，时不时还招呼两句。
“Tony，吃这个。”
余景天被点到名，身子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看向他们两个，然后象征性地夹了一小筷子放进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他今天穿了一件圆领的长袖，整个人显得年轻了不少，张景昀贪恋地看着他，又回忆起过去的日子。
胡春杨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看名字，思索了一下才接起来。
“新驰？怎么了？”
余景天闻言偏过头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张景昀此时才发现他耳后的红痕，新鲜的，隐约有向紫色发展的趋势。
他连忙坐到余景天身边帮他顺气，衣服松松垮垮的罩在他身上，张景昀顺着领口看见了锁骨处更多的印记，颜色不一，看起来新旧都有。
他把余景天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后者正在急促地呼吸，眼角泛着泪光，鼻尖通红。
“徐新驰……他平时怎么对你的？”张景昀问道。
6.
“你未免管的有点多了。”
胡春杨终于舍得放下他的筷子，抬起眼睛冷冷地扫了张景昀一眼，他的左手捏着手机，这边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进徐新驰的耳朵。
张景昀浑然不觉，他把杯子挨在余景天唇边，背后的手还不住地拍拍安抚。
“可是景天他现在很不舒服。”
胡春杨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仿佛刚发现余景天不舒服似的，然后他把手机从桌下拿出来。
“徐新驰，你听到了吗？余景天现在不舒服。”
7.
高三晚自习十点才下，高一生张景昀每天都会在六点放学之后买好晚饭带去高三六班和胡春杨一起吃，吃完饭后去操场打两小时球，然后回教室自习，等着胡春杨放学。
上天又爱了他一次，余景天刚从加拿大回来人生地不熟，张景昀荣幸的成为了这所学校里也是本地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
所以两个人成了同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张景昀！今天和我一起吃饭吗？”一张纸条鬼鬼祟祟地从左边过来，纸上还画了一只小狗。台上的地理老师正讲到地震波分横波和纵波，横波不能在水里传播，张景昀被一堆“bo”搞得头晕眼花，大笔一挥写下几个字。
余景天接过来一看，得，又要和他哥一起吃。
他又写，那我预约明天的你可以吗？
张景昀想了想，写：我问问我哥。
胡春杨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安静地扒完最后一口饭，示意张景昀下楼顺便把垃圾扔了，张景昀低着头收拾桌上的塑料饭盒，边沿很油，他小心翼翼，免得沾到自己的指尖上。
“听说你同桌上次考试拿了第一，好好跟他学。”胡春杨叮嘱道。
张景昀嗯了一声，拎着垃圾袋下楼，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给胡春杨提过余景天。
他慢慢悠悠晃到球场，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反常地停下动作，向球场边招呼了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张景昀走过来。
“张同学你好，我是徐新驰。”
“我们两个打一场吧。”
8
徐新驰来的很快，包间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余景天尖叫出声，张景昀立刻把他揽进怀里，胡春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徐新驰拉下领带挂在门口的衣架子上，抬腿走了进来。
终于来了，胡春杨想。
他承认自己很卑鄙，他一直清楚徐新驰对他的感情，但是我只是喜欢张景昀啊，我有错吗？
徐新驰拉开椅子在胡春杨身边坐下，张景昀紧紧地搂着余景天。
胡春杨突然有点想哭，他想他过去的五年，他的十八岁到二十三岁，有意义吗？他问自己，喜欢张景昀这件事情，究竟有意义吗？
余景天还缩在张景昀怀里，他其实有点怕徐新驰，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纯粹的小孩儿谈恋爱，拉拉手打个啵儿都脸红心跳好久，恨不得立马跳进冰柜里给自己从头到脚降个温。结婚以后变得大不相同，徐新驰的脾气阴晴不定让余景天难以捉摸，在大多数时候他更是会做出些百无禁忌的事，作为对余景天的惩罚，当然具体细节无可奉告（带🍊截图找我写给你看）今早的疯狂历历在目，余景天在他出现的那刻没忍住尖叫出了声。
“搂着舒服吗？”
徐新驰问道，张景昀的手搭在余景天的胳膊上，紧紧的环住，标准的保护姿势，徐新驰嘲讽地勾起嘴角，他知道他手下的皮肤上是一个个吻痕吗，余景天的皮肤很光滑，轻轻一嘬就留下来一个明显的红印，徐新驰经常会用牙尖磨，稍微使点劲那块红印就会变成紫色，一个礼拜都消不下去。
张景昀，你知道吗？你知道什么呀？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水滴打在窗沿上迸进屋子里，周围的地毯湿了一片，张景昀沉默不语，完全没有接徐新驰话的意思，余景天看看他的脸色，又看看张景昀，苦着一张脸示意张景昀松手。
徐新驰移开目光，转头看着胡春杨，胡春杨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一直在吃东西，腮帮子鼓鼓像只小松鼠，他不停地嚼嚼嚼，脸颊上的肉好像一抖一抖，徐新驰盯着看了半天，终于是没忍住上了手。
“下雨了，哥，我送你回去吧。”
9
张景昀在第五次被这个奇怪的人盖帽以后终于咂摸出来了不对劲，徐新驰每个动作都带着要把篮板砸穿的狠戾。真的是想和我打球吗？我看你是想把我砸死吧。
张景昀不是很懂，他对这位有点印象，高二一班徐新驰，传闻开学当天吸引了六十多个女同学围观，随后因为自己兄弟偷饮料怒极买一箱饮料令其喝完而一战成名。
好霸道哦，好帅哦！
张景昀不止一次听自己班的女孩子们说。
现在霸道到我头上来了，可是为什么？张景昀摸摸自己的脑袋，我们有什么过节吗？
徐新驰也不解释，闷着劲一直打，张景昀游戏体验极差，无奈只得投降，徐新驰把球往旁边一扔，搭上张景昀的肩膀一起到场边喝水。
？这又是哪一出？
张景昀迷惑不解，徐新驰的身高极具压迫性，给他硬生生整出来了巨物恐惧症，他害怕地喉咙发紧，水在嘴里转了两圈才咽进肚子里。
“学长，今天为什么要跟我打球啊？”
徐新驰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此人天生单眼皮三白眼，眉眼间的凛冽如果可以具象化那张景昀大概此刻就可以立即出殡了。
“以后别和胡春杨一起吃饭。”
好家伙！张景昀恍然大悟，原来罪恶的源头在这呢！他突然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真行啊，张景昀上下打量着这位恶名远扬的学长，跟胡春杨挺配的，很不错。
“没问题！祝你成功！”
张景昀拍拍徐新驰的肩膀，先前肩头的重担顷刻间化为乌有，他像一阵风一样奔跑在唐安的晚霞里。
明天可以和余景天一起吃饭了！
徐新驰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真的是多此一举，他以为的情敌只是个弟弟（真的弟弟不是骂人）但胡春杨最近以和弟弟共进晚餐为借口逃避和他的交流让他十分烦躁，徐新驰弯腰捡起球，反手把球砸向篮筐。
10
“好啊。”
胡春杨擦擦嘴，眼睛笑眯起来。
余景天目送着两个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张景昀的手还搭在他的胳膊上没有松开。
“不要看了。”
余景天没有出声，张景昀疑惑地扭头看过去，发现他紧紧咬着下嘴唇，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再过一会就要水漫金山。
张景昀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揪住，就这么爱吗？明知道他喜欢的不是你……
“今天能喝点酒吗？”余景天转过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张景昀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心的距离很远，那身体的距离稍微近一点也没关系的吧。
余景天酒量不好，没到一杯倒那么离谱的程度，但是也只有一杯半的量，他像小猫喝水一样慢慢地从杯子里舔着喝酒，粉粉的舌尖隔着玻璃杯落在张景昀眼里，朦朦胧胧的一小团看不真切。
余景天一直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张景昀知道，但他也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那么高尚。
“张……景昀。”
芜湖，这是醉了。
余景天的头一点一点马上要栽上桌子，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支棱起来，捋直舌头说：“我真的真的……”
“好喜欢徐新驰。”张景昀面无表情地接上他的话，之前每一次余景天喝完酒以后说的话都是一样的，久而久之张景昀甚至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出完形填空也可以的程度，天地良心，他最讨厌的就是徐新驰，现在却不得不把这个人的一切都刻烟吸肺，就是为了能接上余景天的话。
小狗毛茸茸地贴过来，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酒气，他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呀。”
太近了！张景昀甚至感觉到了扑在自己脸上的热气，余景天浑然不觉，张景昀已经屏气凝神心里紧急奏响大悲咒，力求坚守人类的底线。
“为什么不喜欢我嘛……”张景昀还没来得及回答，余景天又自顾自地开始说，嘴巴一撇又要哭。
“真的是水做的吧。”张景昀戳戳他的脸蛋，“怎么这么爱哭。”
“我没有想哭……我只是忍不住……”余景天含含糊糊地回答，鼻涕眼泪乱七八糟地往张景昀衣服上抹，张景昀十分无奈，抽了纸过来给他擦鼻涕。
余景天鼻子被捏着，只能张着嘴呼吸，嫣红的唇瓣微张，还不时哼哼两声。
张景昀浑身燥热，他保证他没有想不该想的事情，但他怎么会这么热，可恶！他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试图降温，余景天突然揪住他的领子。
“张景昀……”
嘶，这，张景昀脑中警铃大作，他盯着余景天的嘴唇，不确定如果余景天再不从他身上起来，他还能不能控制自己。
“让他喜欢我一下嘛……”
心碎了💔张景昀抬头看看天花板，好想哭哦，他抱着余景天，后者腿环在他的腰上——糟糕的坐姿，该死的。
“他真的很好很好的，会带我去喂流浪小狗，还给我喝牛奶……”
张景昀不想听了，他强行打断余景天的话：“偶尔的时候，可以看看你身边的人吗？”
“啊？”余景天又迷惑了，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我可以吻你吗？”
余景天半张着嘴，表情呆滞，调动了全部没被酒精麻痹的脑细胞来思考张景昀的话，他思前想后，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可以哦，我不能在一天接受两个人的吻。”余景天回答道，声音从指缝漏出来。
“新驰会……”
即使喝醉了也会想着徐新驰吗？张景昀忍无可忍，他没有给余景天说完话的机会，拉开他的手吻了上去。
窗外传来悠扬的钟声，新的一天到了。
不能在同一天，那我在第二天也不是不行。
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请你相信我真的可以。
11
坐落于航天技术产业区的学校享受着得天独厚的资源，唐安中学有全市唯一一个校园里的天文台，专供天文社使用。
余景天加入这个社团纯粹是机缘巧合，他其实没有特别想去的，跟张景昀一起到招新现场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一个在人群里冒了个尖的男生，那人在树上靠着，周围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的，他也没有不耐烦，耐心地给她们解释社团相关事项。
“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我没想好，但我觉得那个应该不错。”余景天指指那个身高优越的男生，他觉得自己的未来很光明。
“行，我去找我哥了。”张景昀也没仔细看，把余景天护在怀里送到天文社的牌子旁边就走了。
余景天在旁边等着，许久之后女生们稍微变少了一点，那位社团高层才腾出手来喝了口水，他捋了一把被汗浸湿的刘海，露出锋利的眉峰，重复了一上午相同回答的戾气凝聚在眉间，随着刘海的落下消失不见。
“学长……”
余景天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嗯？”
徐新驰坐在桌子后面喝水，高一生像只小狗，笨拙地试探。他虽然现在有些烦躁，但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揍翻一只奶狗的地步。
“您能给我讲讲咱们天文社吗，我不了解这个，但是很想加入……”
徐新驰把瓶子一放，老天爷，终于有人来拯救他了，上午完全是无效招新，来的女孩儿盯着他的脸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嗯啊就是哎害呦吼过分点儿的口水都要流到他脚面上，好不容易来个有心入社的一定得八抬大轿抬着吧。
“你通过了。”徐新驰大手一挥直接放人，谢天谢地，终于有个人能让他回去交差了。
“谢谢？”余景天稀里糊涂地填了个人信息，也没弄明白天文社到底能干嘛。
“Tony！”
远处胡春杨招招手，示意余景天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徐新驰本来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看见胡春杨过来立刻坐直身子，优雅地给他打了个招呼。
“那学长我先走了，后续会通知的吧？”
“会的，快去吃饭吧，别让他等急了。”
张景昀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发现天文社那坐的是徐新驰，要了命了这是什么惊天大孽缘，余景天现在退社来得及吗？
余景天浑然不觉，他只觉得这位学长脾气真好。
而余景天喜欢上徐新驰的契机十分平淡，拍成电影都是那种不会有人买票观看反而会在豆瓣骂出一万高楼的烂。
高中生最在意什么？
漂亮衣服，好看鞋子，还是懵懂的情感？
是成绩。
余景天是那种非常在意成绩的类型，做什么事一定要尽全力做到最好，但他所向披靡的战绩终是被物理含泪打破，年级段考成绩会印在红纸上贴在年级主任办公室门口，供往来学子们瞻仰。
他看着自己59分的物理有些难过，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这是每个经历过考试的努力学生都会有的心理——这段时间我很努力啊，为什么还是考不好嘛😢是我太笨了吗？
余景天刚回国内还没熟悉应试教育的路子，他心情沮丧地走出人群，一头撞进张景昀怀里。
“怎么了这是？”张景昀扣住余景天的肩膀，把他低着的脑袋扳起来直视他的眼睛。
“没考好……物理好低。”
“拜托，睁眼看看你又是第一啊好吗？”
“物理好低……”
余景天完全不在意他的第一名，他一直在耿耿于怀他的物理，因为他在物理上投入的时间最多，但目前看来收益甚微，张景昀爱莫能助，他一心向文，压根没打算碰物理书。
天文社社团活动的时候徐新驰发现余景天情绪不太对——这很难不发现，社里目前唯一一个一米八以上的人突然丧眉耷眼起来蜷成一米六，这很显眼。
尤其是他和胡春杨关系不错。
徐新驰心里算盘啪啪响，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
他拍拍学弟的背：“今天怎么不高兴？”
余景天嘴一瘪，更委屈了，他想到面前这个是学校物理竞赛种子选手，高一就拿过省一等奖的那种。
“我物理没考好。”
物理没考好？啊？这也是值得烦心的事吗？徐新驰不太懂，因为他没有物理没考好的经历，但不能太冷漠，于是他假装共情地拍拍余景天的肩膀：“没关系，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物理这个东西还是靠运气。”
“不是，你不知道，我连着很多次没有考好，物理老师上课表扬很多人，但是他也没夸过我……虽然我考的不好但是我也有做的好的地方的吧……”余景天说着说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哪儿受过这个啊，小孩儿嘛，需要鼓励，不能因为他一直是第一名就不夸他了吧。
虽然老师对他的高要求他可以理解，但是听到老师夸别人自己还是会有点失落啊。
徐新驰大概懂了，他抬手看看表，又看看快要把活动室淹了的余景天，随手拿了几张纸给学弟擦擦眼泪，然后一把拉起余景天的手带着他出了门。
“去哪儿啊？”余景天抽抽嗒嗒地问，期间没忍住还打了个哭嗝，丢人死啦！
“带你去园艺社搞破坏。”徐新驰把什么东西揣进自己兜里，拉着余景天往操场跑去。
落日的余晖轻柔的撒向大地，熔金般的云朵像蜂蜜一样流淌在天上，橘色暖光包裹着向前奔跑的两个高中生，余景天看着徐新驰飞扬的发丝，耳边的风声渐渐被另一种喧嚣替代。
砰砰，砰砰。
是什么？
我的心跳啊。
12
张景昀把余景天送到家门口，两个人的氛围还略微有些尴尬，今晚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张景昀从高中时期藏在心里的暗恋就这么被他亲手翻出来摆在余景天的面前。
但他不后悔。
从前的这份感情太过炽热，我舍不得你被烫伤，这么多年我已经尽力让它冷却，现在的你肯定不会受伤了。
那你愿意接受这份温暖吗？
余景天正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他好像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张景昀什么意思，不过张景昀也没指望这笨蛋能明白，他已经等了他很久了，再久一点也没关系的。
余景天跌跌撞撞地开锁，密码刚输了两个数字门突然被打开，差点把他撞翻。屋子里没开灯，徐新驰站在玄关处，冷着脸看着相携归来的两人。
“新驰？你回来了呀。”
余景天抬头和徐新驰对视，水汪汪的眼睛映着他的身影——满眼都是徐新驰。
徐新驰把人拉进来，让余景天靠在自己怀里，挂着和善的微笑说：
“谢谢你把他送回来。”
张景昀也和善地笑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波澜不惊地回道：
“不客气，他也谢过了。”
回应张景昀的是狠狠关上的房门，他急了！张景昀扳回一城，盯着紧闭的铁门陷入沉思。
他会对余景天做什么呢？
大意了，有点操之过急，张景昀大概想到以徐新驰那个样子会做出来什么疯批事情，他懊悔万分，不应该说出来的。
张景昀本来困得眼皮打架，接到余景天的电话以后立刻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你在哪儿？”
对面没听完他说这句话就挂了，张景昀无语，不过以他对余景天的了解，他现在肯定不会在徐新驰家里待着。
张景昀出门的时候也没忘了给胡春杨发微信，祝福他和徐新驰长长久久，余景天已经借给徐新驰很长时间了，是时候拿回来了。
13
余景天想破头也没想到“破坏园艺社劳动成果”是在玉兰树下挖坑，太中二了吧这也。
学校里玉兰树有很多棵，都是历代园艺社成员们的辛苦劳作成果，但花期好像有略微的差别，余景天每天从这条道上过，开花的只有那一棵，而且以佘晓辉学长为代表的园艺社最爱的就是开花的这棵。
徐新驰倒是直直地往开花这棵前面冲，一点也不担心万一给树折腾死了他得承担什么后果，余景天被徐新驰拉着，拽到树下面去。
“你把你的愿望和希望，写在纸条上，然后埋下来，等期末考试再拿出来。”
“你还准备勺子了。”
余景天看着徐新驰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两把勺子哭笑不得，他就说刚才徐新驰在器材室里搜罗半天在找什么呢。
“你是怎么想的？”
余景天忍不住问道，这个学长熟悉起来以后一点架子没有，真的。
“来。”
余景天先蹲下来，把纸条埋进土里，徐新驰有样学样，边扬土边说：
“吃土吧，一起。”
“希望物理也可以考第一。”
“希望Tony心想事成。”
余景天填上最后一勺土，回头问了他想问很久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的英文名？”
徐新驰神秘地眨眨眼，拿纸给余景天把手擦干净，勺子收好，这才一本正经地回答：
“想知道，所以就去问了。”
真的，真的太喜欢了。
余景天没有接话，一言不发地跟着徐新驰回教学楼。
他的脸红才不是因为冬天凛冽的寒风，只是今晚的月光实在不忠，出卖了二零二一的夜间心动。
张景昀发现自己的同桌最近很不对劲，不知道哪儿不对劲总之就是很不对劲，他看看窗外，寻思着春天还没到呢啊这怎么回事。
“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张景昀凑过去问。
余景天左手撑头右手转笔，钢笔水甩了一圈他也没注意，脸上飞着两团红晕，活像学校后面山上野猴子的屁股。
张景昀顺着他的眼神往前看，只看到秃顶的地理老师。
啊这，张景昀左思右想不知如何开口，他怕自己乱说话让余景天更伤心，如果对着迈入中年的地理老师都能面色绯红想必已经……
他张张嘴，苍白的安慰道：“物理吧，这个东西，其实不用……”
他不用了半天也没不用出来个什么，余景天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终于舍得从玉兰树下回来。
“你说什么呢？”
张景昀摸摸嘴，他也不知道。
“我跟你说哦，徐新驰带我去种愿望了，他真的，名不虚传的中二。”
张景昀心中警铃大作，怎会如此？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啊？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就……哎呀……就是他挺好的。”
14
徐新驰在半夜惊醒，窗外的雨落在窗户上啪嗒啪嗒的响，余景天已经搬走一个星期了。
他的胳膊有点麻，因为别扭的姿势。徐新驰忘了自己之前从哪看到过一个说法，是说如果搂着一个人久了，即使他离开了以后，手臂也会不自觉地环成习惯的姿势。
徐新驰看到的时候对这话嗤之以鼻，现在他发现原来一切都只是他以为。
可这有什么呢？
枕头也一样可以抱着睡觉啊。
———
胡春杨回国以后生活很快步入正轨，因为海外名校的留学经历被母校反聘做名誉教授，每日无所事事倒也乐得清闲。
他从张景昀那听说了徐新驰离婚的事情，不过胡春杨内心也毫无波澜，毕竟和他没有关系，徐新驰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相反是很早就已经知道了，但这并不会动摇胡春杨。
当年出国也有徐新驰这个原因在，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不会喜欢别的弟弟的。
胡春杨拿出手机，点开了自己最近发现的很有趣的游戏主播的视频，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个主播是四川来的，说话特别有意思，胡春杨很少见这么好玩儿的人，第一次看就立刻点了关注。
最重要的是长得也很帅。
胡春杨摸摸自己的脸：嗯，你也不差嘛。然后点点屏幕送了十个火箭出去。
主播一个激灵，立刻谢道：“谢谢杨羊emoji的十个火箭！”
胡春杨第一次见到这么读自己id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
余景天搬出来后暂住在张景昀家，合适的房子并没有那么好找，张景昀的盛情又实在难却——那天酒后两个人的失态都被余景天忘的一干二净，张景昀也没有旧事重提的意思，两个人倒是在这件事上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他找了份工作，给个女高中生带数学家教，小孩儿名字还挺特别，自我介绍说叫米莱，余景天听这名字不像中文名，但他也没多问。
他只是迫切的想让自己的生活忙碌起来，忙一点，再忙一点。
这样就不会再有时间想徐新驰了。
15
徐新驰发现自己的小学弟不太对劲，他不是个自恋的人，虽然长着一张这样很难不自恋的脸，但他真的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一个同为小帅哥的学弟经常用那种……徐新驰很难描述但他知道到底意味着什么的眼光来看他的时候，徐新驰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是怎么想的呢？
他尝试旁敲侧击过，余景天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愣是不接招，弄的两个人都云里雾里，徐新驰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
恰恰相反，余景天还很热心地给他出主意，教他怎么追人——说的好像你自己追过似的，徐新驰被逗笑，但他很欣赏余景天的态度。
“任何瞬间的心动都不容易，千万不要怠慢了它。*”余景天如是说道。
徐新驰恍然大悟，当天放学就去堵了胡春杨，个子小小的哥哥抬起眼睛看他。胡春杨天生瞳仁偏上，看人的时候总有种天然的冷漠感，他面无表情地道歉，然后说自己要出国了。
彼时的余景天还对徐新驰和胡春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蹲在玉兰树下挖坑，把刚写好的纸条放了进去。
祝徐新驰，心想事成。
*：毛姆说的🚬
16
徐新驰最近有些失眠，张景昀划拉着朋友圈给余景天实时播报，后者正在研究米莱的数学卷子，高三生真的很不容易，他趴在卷子上勾勾画画恨不得钻进去，张景昀怕他近视度数加深过去把他的脑袋往上提了提。
“你刚说什么？”
余景天正看到统计大题，这道题题干极长，他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在一个句子上做了标记。
张景昀专心地看他的动作，随口接道：“徐新驰快没了。”
余景天左耳进右耳出，胡乱应了两声，他也没听明白张景昀到底在说什么，当务之急是搞定这张卷子。
张景昀默念了两遍余景天勾出来的句子：如果当天卖不完，剩下的玫瑰花作垃圾处理。他细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露出了稳操胜券的笑容。
剩下的玫瑰花，可就是垃圾了。
徐新驰确实在失眠，朋友圈里哼哼唧唧只是为了让那谁看见，至于那谁到底是哪谁呢，徐新驰心里仍然摇摆不定，胡春杨给他回复了保持愉悦心情以后，他的期待值还是满点——这下他终于明白了，我是在等余景天啊。
可惜余景天在搬出来的当晚就已经把徐新驰的朋友圈屏蔽了，从高中到现在的感情不可能一下子就放下，但是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他现在就已经没有那么喜欢徐新驰了。
真的没那么喜欢了。
真的。
米莱在旁边做题，余景天跟张景昀天南地北地在微信上胡扯，那边人发了个狗图来邀请他共进晚餐，他问是上次那家光打得人像开了光的火锅店吗，张景昀又扔了个鸭子嘎嘎的表情包来笑，两个人有来有回，活像康复院优秀学员。
门铃突然响了，米莱把笔放下去开门，余景天还在打字，他从带米莱到现在还没见过米莱的家人，正要转过头去看，门口传来的熟悉声音让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看看你。”
什么？看谁？米莱和徐新驰什么关系？余景天忐忑不安地在椅子上缩着，巴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然后立马滚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太尴尬了吧，汤臣一品已经拔地而起，米莱还没回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尴尬，前夫嘛，见面就应该和和气气地打个招呼，这样就可以了，可余景天发现自己还可悲地抱有一丝期待。
在期待什么？
不知道，余景天懒得想，手在键盘上乱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徐新驰来米莱家的事情告诉了张景昀，那边回了三行问号，是把shift键摁爆的程度。
米莱终于回来了，她理理裙子坐下，抱歉地对余景天笑笑：“小余老师，对不起哦，我也不知道我哥哥会突然来。”
是哥哥啊……
余景天从来没听徐新驰提起过自己有妹妹，他又问了张景昀，张景昀说胡春杨告诉过他，当时他俩还羡慕了好久。
胡春杨知道啊……
余景天放下手机，给米莱讲完最后两道题就收拾东西告辞出门了。
天气阴沉沉的，乌云贴的很近，好像快要下雨，余景天甩甩包包，发微信问张景昀要不要买菜回去。
张景昀没有回复，他正在忙着应付徐新驰。
“小天现在和你住一起，是不是？”
“出来见一面吧。”
“有话想问问你。”
张景昀握紧拳头，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拉黑了徐新驰，退出来看见余景天的微信，回复说自己今天会晚点回家，如果很饿就自己先吃饭。
余景天还在超市里乱转，他不急着回去，现在也没有很饿，进超市也是临时起意，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在零食货架的最里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胡春杨？”
旁边的人他不认识，所以没有贸然相认，两人有说有笑地拿了好多薯片离开了，不认识的男人还捏了捏胡春杨的脸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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