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幻想文学事典(一)·泉镜花
来自:亜空(完形崩坏)
抄译自东雅夫著《日本幻想文学事典》(筑摩文库、2013年版)的第二部分“作家编年史”。从幻想文学的角度对于作家及其作品进行了精到有趣的论述。译出几个较为重要的作家,放在这里,以备参考。

泉镜花
1873(明治6年)-1939(昭和14年)
本名镜太郎。生于石川县金泽町。家中长男。父亲清次是雕金师,母亲铃是葛野流能乐大鼓师的女儿,自幼在江户长大。其弟丰春后来亦成为作家,笔名泉斜汀。童年时期听母亲讲述的绘画草双纸与近邻的女子们口耳相传的北国传说奠定了镜花文学的基础。九岁时,与时年二十九岁的母亲死别,这是镜花作品中显著的母性思慕的起因。后从北陆英和学校退学。因为憧憬尾崎红叶,志在文学的镜花于1891年上京,在经过一年有余的流浪生活之后拜于红叶门下。1894年,因父亲去世而归乡,抚养祖母、弟弟,生活极为贫苦。据说镜花这段时期曾考虑过投水自尽。后在祖母的激励下再度上京。1895年发表的《夜行巡查》、《外科室》获得文坛的认可,追忆稚童时代的《照叶狂言》(1896)、取材于花柳界的《汤岛诣》(1899)、描绘怪异妖冶之世界的《高野圣僧》诸作则已开辟镜花独有的境界。1903年,与神乐坂的艺伎伊藤铃同居,但招致了红叶的怒火,故在其师红叶在世时候始终与铃分居。1905年,由于健康状况恶化以及轻微的神经衰弱,移居神奈川县的逗子市疗养,恢复健康后仍在此地居留至1908年。后来一段时期内,由于自然主义文学的盛行,镜花受到了文坛的冷遇,但他仍保持着旺盛的创作力,终其文学生涯不曾衰减。他以匠人式的勤勉构筑出了堪称空前绝后的,流溢着幻想与怪奇之美的言语宇宙。另外,他与新派剧的男旦喜多村绿郎、柳田国男交好,结为“嗜好妖怪”的盟友,频繁地举行怪谈会。镜花是明治末年至昭和初年的怪谈热潮的中心人物。

长短篇小说、戏剧、随笔、小品等总计近四百篇的镜花作品,一言以蔽之,其本质皆为幻想文学。镜花文学中丰饶的幻想性源自于其奔放华丽、变幻自如的文体。三岛由纪夫曾在《作家论》中评述道:“(镜花)开拓了日语最奔放、最高蹈的可能性,他采用了说书(講談)和通俗话本(人情話)等庶民的叙事法,又以丰富如汪洋的词藻撰成金石之文,全然是只手拨开神秘主义与象征主义的密林。”三岛甚至称镜花为“明治以来的日本文学家之中少有的语言灵媒者”。
镜花自言“相信世间存在两大超自然的力量”,他称其为“观音力”和“鬼神力”,这也体现在他的所有作品之中。换言之,其作品大致可分为:①讴歌“观音力幻想”的幻想罗曼司作品群、②被“鬼神力幻想”附身的怪诞小说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从属于两者的作品,譬如:③以异类者为主人公的童话风作品群、④效仿江户时代的怪谈小说的古典幽灵故事、⑤反映1920~1930年代的神经官能症式时代精神的异常心理·幻觉小说群、⑥超现实异象唐突奔出的异端作品群、⑦描写山野游民、非人(译注:江户时代从事刑场杂役和游艺的贱民)等反体制土俗集团的秘密活动的长篇传奇罗曼司。

以下依次例举其中的代表性作品。
①以《高野圣僧》、《女仙前记/后朝之川》为代表作。在初期作品之中,篇幅短小的《龙潭谭》(1896)讲述了遭遇神隐的少年在山谷中与妖艳的美人共待天明;《蓑谷》(1896)中迷失在魔境的小孩被山姬拥入怀中;《清心庵》(1897)描绘了在山中小庵与神女共同生活的少年的恍惚。《采药草》(1903)则以进灵山采集药草的童年回忆召唤久久眷恋的少女灵魂;《伊势之卷》(1903)的艺术家为了私通躲进壁橱,却意外来到广漠的异空间,受到初恋情人的责备;《贵妇人》(1911)中在旅地相遇的美人化作了白鹦鹉;《夫人利生记》(1924)则能一窥镜花的摩耶信仰,描写了擦肩而逝的女子、摩耶夫人(译注:释迦摩尼的生母)、亡母的同一性。镜花的女性题材的集大成之作则是《由缘女》(1919~1921),该篇亦为镜花世界的集大成之作,性格各异的女性同台竞演,全篇散落着阴惨怪异的民间轶事,穿插着满溢着梦幻美感的童年回想,绚烂交织之间回环往复,最终收敛于穷尽了爱与死亡的戏剧高潮。此外,还有讲述“姬神”这种更加妖异的超自然存在的物语,名篇《茸舞姬》自不待言,还有媛神率领眷属解救一女子的独幕剧《多神教》(1927)、摇曳着瀑布女神之影的《斧琴菊》(1934)与《红灯笼》(1912)以及《伯爵的钗子》(1920)等作品。
②《黑猫》(1895)描绘了被盲人的怨念凭依的黑猫的恐怖;《袖屏风》(1901)是关于被尼姑操纵的人偶的妖异谭;《恶兽篇》(1905)极为生动地描述了袭击女主人公的妖兽之情状;《海异记》(1906)写活了海上妖异的猖獗,描绘了海怪来访导致的悲惨事件;《沼夫人》(1908)则落笔于镜花幻想中几成定式的水妖的情欲;《朱日记》(1911)通篇泛滥的“赤朱”意象招引来怪异的火精灵;《阳炎座》(1913)中伴随着祭典舞乐而在魔界上演的儿童歌舞伎给人留下鲜烈的妖异感;《南地殉情》(1912)与《紫障子》(1919)以关西的烟花柳巷为舞台,描写了玩弄美人的蛇神之诅咒;《近世怪谈录》贯穿了“将人变为牲畜的妖术”的主题脉络;最后,“鬼神力”主题的收声之作为《雪柳》(1937),老妪讲述的殉情故事与作中人物的叙述犹如迷宫般蒙络交错,令人莫辨虚实。
③《海战余波》(1894)以日清战争为背景,讲述前往龙宫的少年与海中异类生物并肩作战的故事;充满幽默色彩的《鬼角》(1894)描述了一根能够让人类陷入狂暴的鬼角;《秧鸡村》(1901)描述了聚集在深沙大王祠前的妖怪们诡异而滑稽的对话,不由令人联想到德意志浪漫派笔下的故事;《神鑿》(1909)讲的是一个艺术家的故事,其间交织着净琉璃的双六谷传说,颇为梦幻诡谲;《三味线堀》(1910)中怪化猫作为正义的伙伴登场;《幻之绘马》(1917)洋溢着恐怖短剧(Grand-Guignol)的风格,恋慕着少年人偶的女主人公身边游荡徘徊着魔物;《妖魔街占》(1921)讲的是江户时代晚期的天狗占卜未来的故事;《邻线》(1926)讲述的是异形们衔领神命却在人间认错了人,神威降临的压迫感写得入木三分;《飞剑如幻》(1928)讲的是魔神八千坊的眷属——异形者们在金泽引发大火。最后是其晚年的杰作《河童居于贝穴之事》(译注:标题名仿效了《今昔物语集》等说话文学的范式)。自从讲述深沙大王的眷属退治恶人的《深沙大王》(1904)发表以后,镜花从豪普特曼(Gerhart Hauptmann)的《沉钟》汲取灵感,创作出巧妙对比水底的妖精世界与人间界的《夜叉池》(1913)、作为活祭的少女与海底龙神之间戏谑味十足的恋爱喜剧《海神别墅》(1913)以及至《天守物语》为止的一系列戏剧,堪称日本文学史上罕见的妖精·妖怪剧的神髓。
④《风流蝶花魁》(1897)讲述了用诅咒杀死男子后自尽的妓女的故事,她的灵魂最终化作飞舞的白蝶;《幻往来》(1899)是现代计程车怪谈的人力车版,可谓都市怪谈的先驱;《汤女之魂》(1900)讲的是汤女中了化身为蝙蝠的妖女的魔法,相思不得而死,青年背着她的灵魂一直旅行至东京;《吉原新话》(1911)描绘了一个出没于百物语怪谈会的恐怖老妪,不禁令人以为是死神;《夜钓》(1911)用写实的笔触暗示了鳗鱼的作祟,读之栗然震颤;《第二蒟蒻本》(1914)不动声色地用通俗话本的风格展开了一个幽灵故事,哀切的终幕唯留下悠长余韵(译注:蒟蒻本即洒落本,流行于江户时代后期的青楼文学,对话体为主,多揭露妓院内幕与风月手法);《浮舟》(1916)写的是一场源自死美人之妄执的未遂冥婚,让人感慨对思恋男子发出邀请的死灵以及在湖畔相候的妖怪眷属们的可悲;《露荻》(1924)的故事原型取自在井之头池边真实举行的怪谈会上的见闻,编织出一曲献给薄幸女幽灵的镇魂歌。镜花流幽灵故事的至高逸品无疑是《眉隐之灵》(1924),传说中的魔物、被误认射杀的侠女幽灵、自我的幻视互相重叠;《阿忍》(1936)则是含恨而死的女子幽灵进行复仇的心理戏剧。
⑤《星光》(1898)中的叙述者郁郁不快地在海滨徘徊,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正在床上酣睡;《三角尺》(1899)及其续篇《三角尺拾遗》(1901)描绘了一个基于树木奇谈而构筑出的药物幻觉世界;充满嗜虐幻想色彩的《星女郎》(1908)描绘了一对因为胸间块垒而被浑身沾满血的噩梦纠缠的美人姐妹;《尼红》(1909)是一部呈现出混沌疯狂画卷的异色之作,讲述了因为战争而身心俱病的大尉吃掉了带子的蝮蛇而陷入精神错乱,因嫉妒而发狂的尼姑夺走了大尉妻子的头发;《酸浆》(1911)充满了生理性的恐怖描写,一个女子目击了丑恶的老妪令酸浆果鸣响的场景之后,为酸浆果的幻影所魇,吐血而死;《蒟蒻本》(1913)是一部描写偏执狂的小说,颇为执拗地刻画了男子为了一个偏爱用献给神佛的明灯作蜡烛的女子挥霍千金的痴狂;《衵衣奇谭》(1916)是幻视小说,描述被附身的老夫妇看见一颗刚被砍下的人头的幻影;《黑发》(1918)亦是都市传说的先声,令人恐怖的高挑黑发女子出现时每每有灾难发生。镜花的此类作品纠合了作者本人的性情癖好(比如其几乎病态的洁癖),往往予人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⑥除《高栈敷》之外,《凯旋祭》(1897)从日俄战争的凯旋典礼的光景陡然变为狂乱的怪兽小说,令人为之哑然;《月夜游女》(1906)的故事颇不可思议,自鱼腹忽然现身的妖女的诡计没有得逞,仓皇逃窜,唐突出现的神将斥责主人公放跑了夜叉;《灵象》(1907)描述了美人出狱时被群众的怒号声淹没,这时,乘坐白色巨象的阿拉伯驯象师(即美人的恋人)忽然现身,将其带离;《丝游》(1912)和《瓜泪》(1920)之中,恍如超现实主义绘画中的奔流将宿命的恋人们冲向了异世界;《星的歌舞伎》(1915)描绘了各式各样以人偶为主题的放恣幻想;《人鱼之祠》(1916)将横陈祠中的妖艳美女与浑身跳蚤的毛茸茸亡灵互相映衬;短小精悍的《绘本之春》(1926)是一幕纯正的英国鬼怪故事,在隐藏着悲惨故事的小路尽头,一家灯影明绰的梦幻租书屋散发着令人恐怖的魅惑;《古貉》(1931)是一篇市井题材小说,文中遍布着围绕白手幻影的悲哀与对怪异妖婆的恐怖描写。
⑦《贫民俱乐部》(1895)讲述了以镜花偏爱的侠女阿丹为首的贫民闯入了鹿鸣馆;《蛇食》(1898)描绘了一群乞丐把蛇嚼碎的妖气四溢的场面;流浪汉小说《黑百合》(1899)写的是围绕在深山中盛开的黑百合而发生的流浪故事和天地异变;《风流线》(1903~1904)与《续风流线》描写了“风流组”一行人与欺压贫民的巨恶进行游击战的活跃表现;《龙胆与抚子》(1922~1923)与先前写过的《由缘女》等晚年长篇小说之中无处不覆有山岳幻想的浓重妖影。
另外,镜花的随笔与小品之中亦有不少“将闪耀的幻视凝结为中核”(川村二郎语)的名作佳品,譬如在市井街头偶然瞥见隐藏异世的杰作《二三只——十二三只》(1924)、描写了羁旅途中不经意间产生之幻视的《雏偶》(1917)等。《露宿》(1923)、《十六夜》(1923)、《间苗》(1923)三部曲基于关东大地震的亲身经历,在令人胆战心惊的异兽幻想与神圣庄严的火焰幻想之间徘徊不定。此类风格的主要随笔都收录在《喜爱妖怪 镜花怪异小品集》(平凡社)之中。
《化鸟》

幻想性☆☆☆☆☆ 怪奇性★★
短篇小说。发表于1897年4月的《新著月刊》第一卷。作为镜花第一部尝试口语体写作的作品而广为人知。从幼童的独白体中也不难发现作者性情的投影。叙述者是一对在桥边向行人索要渡桥钱的母子。少年因为在学校说“人类也好,猫狗也好,熊也好,大家都是动物”而被女教师叱责。镜花通过天真无邪的少年视角讽喻地刻画了俗物的姿态。落水的少年被“长有美丽的五彩羽翼的”姐姐年轻女子救起——这是全篇高潮的奇迹场景。小说结尾处暗示年轻女子的真身或为母亲,充满了妖精物语的余韵。中川学的《绘本 化鸟》(国书刊行会)已于2012年出版。
《高野圣僧》
幻想性☆☆☆ 怪奇性★★★★
中篇小说。发表于1900年2月的《新小说》。小说采取了“叙述者睡前听得的故事”这一古老的物语形式,故事内容为叙述者旅宿山寺时同屋居住的老僧宗朝讲述的昔日经历。一夜,旅僧向深山中的一处孤宅投宿,他对美貌的女主人产生了微妙的恋慕,然而实际上,她是能将接近的男子变为动物的魔女。在满川满谷的动物的包围之中,面对女人出浴的妖艳肉体,僧人终究压抑住欲念,从而得已幸免下山。此名篇取材于中国志怪典籍、民间故事以及镜花友人的经历,并且确立了一个依照独特形式美而运行的世界。对大蛇和山蛭等深山妖异的描写尤为精湛。
《春昼》《春昼后刻》
幻想性☆☆☆☆☆ 怪奇性★★★★
中篇小说。发表于1906年11月及12月的《新小说》。在春色烂漫的湘南逗子的原野上散步的主人公,到古刹岩殿寺参拜,他驻目于贴在佛堂立柱上的秀丽字迹,一见便是出自女子之手,“方看罢恋人睡颜,却又冀望梦中相见——玉胁留”。(译注:此为小野小町的名诗,见《古今和歌集》)住持讲到,此为去年逗留在寺中的男客(与主人公相貌相像)所留,他爱上了一个富人的继室阿澪。翻过寺后的深山去看了一场妖异的祭仪戏剧,目睹自己的分身与佳人的幻影出现在舞台上。数日后,他在海中溺亡。
《春昼后刻》续述前文,从寺庙归家的途中,主人公遇到了阿澪,两人的对话极尽幽婉情致(阿澪的长台词可谓秀逸隽美)。主人公忽然从阿澪手执的帖面上辨识出祭仪戏剧的符号,不禁愕然在原地。恰好有一对表演角兵卫狮子舞的兄弟路过,阿澪托付给他们一首和歌,“欲寻与君再会之机,未惜访遍四海之底”(译注:此为和泉式部的和歌,“再会之机”与“海藻”同音双关,故有探访海底之语)。第二日,在男客尸体被海水卷上岸的岩滩,又多了阿澪和一头小狮子的尸骸……此篇描绘了春日原野上不可思议的“梦中因缘”,常被推崇为镜花的最高杰作。
《草迷宫》
幻想性☆☆☆☆☆ 怪奇性★★★★★
中篇小说。1908年由春阳堂刊行。主人公是为了寻找幼年时母亲所吟唱的手鞠呗而遍访各地的青年,他在被人视为魔窟的秋谷海岸的黑门屋遇到了面容肖似亡母的美人。本篇以洋溢着镜花恋母幻想的逸事为核心,铺陈详述围绕着黑门屋——这幢屋子寄宿着能够在“人眨眼的刹那生成一个世界”的魔力——而起的种种事件与异象(承继《稻生物怪录》的源流)。镜花娴熟地将作中人物的叙述互相交错,使得文本重构化、迷宫化。“观音力”与“鬼神力”在本篇中浑然一体,抵达了妖冶即神圣、美即怪异的至高境地。既是镜花的一代杰作,亦堪称语言的超现实表述的终极。
《高栈敷》
幻想性☆☆☆☆☆ 怪奇性★★★★
短篇小说。发表于1911年6月的《新日本》。在春意盎然的黄昏,一个青年教师在东京都心的贫民窟散步,他走入墓园崖下的秘径。他忽而抬头仰望,看见了“在山崖边犹如栈桥一般悬垂在空中的平房”。阑干边上是一香艳女子与一群女童。耸立在屋旁的参天大树的梢头传来锯子伐木般的奇怪声音。青年慌忙逃走,跑到了山谷的出口,在崖底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老头。他给青年看自己的鱼篓,里面蠢动着无数的蛇。仓皇折返的青年头顶落下如血的木屑。背后传来轰然的巨响。这篇短小的杰作通过妖气弥漫的暗示描写仿佛在向我们泄露出各种来自魔界的音信。
《天守物语》

幻想性☆☆☆☆☆ 怪奇性★★★
戏剧。发表于1917年9月的《新小说》。姬路白鹭城的五层天守是被怪异的狮子头守护着的妖怪圣域,即便是城主也不得靠近这魔界。统领妖怪的天守夫人名叫富姬,她被跟随城主的鹰而闯入天守的年轻侍从·图书之助的凛然雄姿所吸引,为了寻找他而来到下界。然而,图书之助在人间被附上逆贼的污名,万般绝望的他回到了天守。追兵砸烂了狮子头的眼睛。在盲目的恋人们面前。作为机械降神救主的工人·桃六出现解救了二人。这出梦幻剧充满了诸如“垂白露以钓秋草”之类的袅娜意象,富姬的长台词亦瑰丽可叹。
《茸舞姬》
幻想性☆☆☆☆ 怪奇性★★★★
短篇小说。发表于1918年4月的《中外》。杢若曾经遭遇过神隐,归来后变成了白痴。他在神社祭典的摊贩处拿出蜘蛛网叫卖,“看哟!多漂亮的衣裳!”面对神官的斥责,杢若反而向他描述起茸与昆虫们的诡谲祭典。这时,三个奇装异服的人向杢若问道,“这衣裳卖几钱?”说着,便脱去伪装,其真身是三个美人。目睹此状的神官疯了。三个裸体的美人依次跳着舞进了杢若的小屋……这篇罕见的怪异之作暗示性地描绘了妖精界的禁忌,堪与亚瑟·马钦(Arthur Machen)的《白魔》并称双璧。
《山海评判记》

幻想性☆☆☆☆☆ 怪奇性★★★★★
长篇小说。1929年7月2日~11月26日连载于《时事新报》晚刊(全125回)。小说家矢野誓逗居于能登和仓的旅馆,前来进行治疗的按摩师给他讲了一个叫做“长太在吗?”的怪谈故事——一个年轻人退治了狸猫怪物,其后,母狸口称“为了七年前杀夫之仇”而前来报复。当晚,障子门外传来许多女人的唤声,“长太在吗?”另一方面,东京芝门前町的舞师的女儿李枝(与矢野夫妇交好)离婚后闲居在老家,在晚饭的宴席上聊起了大道糖店的安场嘉传次(他声称自己是崇拜白山姬神的宗派中的一员)的恐怖戏剧画。画中有一口井,向井中窥视的三个女人的头颅变成了三只幼雀,坠入了井底。一个青年试图救出幼鸟,但被路过的巫女警告,若救出麻雀则三女子性命不保。故事的舞台再次转回和仓,矢野乘坐的哈德逊汽车的司机看见了路旁有一颗女人头。矢野猜测,这颗人头便是好友邦村柳乡博士(原型为柳田国男)曾说过的蚕神。这天清晨,矢野在旅馆谈起了自己曾经目睹过三个女人向井中窥视(与安场嘉传次的戏剧画如出一辙)。归途中,汽车在桥上遭遇暴风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的犹如女神般的女人解除了危难。李枝前往和仓寻找矢野,却在同一班列车上看到嘉传次的妖影……回到旅馆的矢野拜托李枝记录下他口述的关于旧识姬沼绫羽(才色兼备的贵族大小姐,被人冠以日文中与克娄巴特拉发音相近的‘吴羽’这一别名)的不幸因缘。翌日,矢野和李枝乘哈德逊汽车来到了富来町看海,偶然遇到了一名逃亡的女工,便让她同乘。在穿越山岭的途中,他们被一帮疯狂的马夫团团围住,就在李枝将要受辱的紧要关头,女工变为了“白山使者”,转眼间将马夫们打倒在地。“你是吴羽小姐的友人吗?”她问道,矢野应声称是,她接着说:“尊师将会与您再会。”女子所唱的谜一般的歌谣暗示了李枝日后悲惨的末路。故事到此结束。本部长篇小说是镜花所有作品中结构最成谜题之作。结局处暗示了白山信仰的秘密组织与矢野之间的深厚因缘,故事的全貌则隐藏在民间风俗的暗影之中。柳田国男的神论考据对这部作品产生了极深的影响。筑摩文库将柳田国男的文章与本篇结辑出版,名为《山海评判记·蚕神的故事》(柳花丛书),可备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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