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琴和帕乌斯托夫斯基
来自:闻之(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康斯坦丁·帕乌斯托夫斯基(1892—1968)俄罗斯抒情散文小说家,代表作包括《卡拉-布加兹海湾》(1932)、《伊萨克·列维坦》(1937)、《塔拉斯·谢甫琴柯》(1939)、《北方故事》(1938)、《金蔷蔽》(1956)等。后期的长篇自传体小说《一生的故事》(1945—1963),反映了19世纪末直到20世纪30年代作者的经历,是作者对创作历程和道德、精神内容的思考、探索的总结。其他作品包括《雪》、《雨濛濛的黎明》、《一篮云杉果》、《猎犬星座》、《面向秋野》等。 帕翁既没有马雅可夫斯基那样咄咄逼人的革命气势,也没有写过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或法捷耶夫《青年近卫军》那样震撼社会的鸿篇巨制,但正如一位俄罗斯作家所说,“我从未遇到过一个读者,说他不喜欢帕乌斯托夫斯基的作品”。 当了大半辈子记者、报刊编辑和新闻翻译,退休后我给年轻翻译谈心得时曾说,只有当你能写出像样的时评时,你译的外文时评才可能符合信、达、雅的要求;读了已故的非琴先生译的俄罗斯作家康斯坦丁·帕乌斯托夫斯基的《一生的故事》,我的感想是,要译好这样一部散文巨作,译者除了有扎实的外语和汉语基础外,还要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最好还是一个散文写手,并且曾在俄罗斯长期生活过。这个猜想在我读了非琴及其夫人李庆云共同完成的自传体小说《梦幻人生》的三部曲后被证实了大半,至于未经证实的最后一点———非琴从未在俄罗斯生活过,要使我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译林高手肃然起敬。 帕翁少年丧父,家境清贫,念中学时就不得不当家庭补习教师筹措生活费,大学没毕业就得工作,当过电车司机、售票员、卫生员、记者,最后,这位学法律起家的文人当了作家。复杂的时代、艰难的人生、谦和的性格、从俄罗斯和法国文学大师那里汲取的丰富营养,使帕翁能用独特的浪漫主义眼光看待严酷的现实,形成俄罗斯文学中一个特立独行的流派———抒情浪漫主义。 有人问帕翁:“您最珍惜的人品是什么?”“文雅。”答曰。确实,帕翁的文字亲切明快,委婉清秀。他作品中的主人公无不心地善良,待人以诚心;他笔下的妇女,个个朴实而高尚,从嗓音到身材都美好。即使写斗争、牺牲、悲苦、贫困,他也是从美好的未来世界的角度去下笔。但这决不是说帕乌斯托夫斯基虚与委蛇,粉饰现实。他最厌恶的文人品格是卖身媚俗,他对青年作家的赠言是:“权贵不可惧,百姓不可欺。” 帕翁既没有马雅可夫斯基那样咄咄逼人的革命气势,也没有写过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或法捷耶夫《青年近卫军》那样震撼社会的鸿篇巨制,但正如一位俄罗斯作家所说,“我从未遇到过一个读者,说他不喜欢帕乌斯托夫斯基的作品”。 帕翁的作品中既没有曲折离奇的情节,也没有高大威猛的人物,然而总能牵动读者内心,回味隽永。我念中学时看的第一篇俄文短篇小说就是帕翁的《雪》,女主人公对遭受丧父之痛的卫国战争伤员的体贴入微、两人由同情到萌发爱情、文中语言的优美、描写的细腻,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也许这个连查词典加合理猜想才看懂的短篇,使我在潜意识中增强了对帕乌斯托夫斯基作品、对俄罗斯文学、对俄语和对俄罗斯的向往,促成我终身学习俄语、关心俄罗斯、研究俄罗斯。 承蒙李庆云女士信任,委托我在莫斯科寻找帕乌斯托夫斯基的后人,联系《一生的故事》中文版权事宜,使我结识了帕翁的女儿加莉娜,并有幸于1999年金秋到她继承的帕翁乡间别墅做客。 别墅在莫斯科东南一百多公里外的小城塔鲁萨市郊,奥卡河静静地从不远处流过,宽阔的河岸上看不到任何建筑,只有树木和花草。也许,正是因为缺乏“现代文明”的浮躁,俄罗斯有很多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文化人。别墅由一栋木质住房、一座俄式澡堂和一座厕所构成,窗明几净,但远说不上豪华。近一公顷的广袤园地上,满是姹紫嫣红的鲜花和青翠欲滴的芳草。我想,作家需要的可能正是这种令他心旷神怡而又心无旁骛的写作环境吧。《一生的故事》的后一半大部分是在那里脱稿的。 苏联政府一向为文化人提供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帕翁在莫斯科的大四居寓所是斯大林时期造的一座“高知楼”,帕翁在这里与舞蹈家乌兰诺娃、电影明星拉迪尼娜等名流相邻为伍。斯大林有一句名言:“作家是一个国家历史的记述者,如果他们半饥不饱,笔端会给你写下什么玩意儿!”但是,作家既需要适当的物质待遇,更需要宽松的创作环境。加莉娜就对我透露过帕翁在决定创作题材时的矛盾心态,帕翁在赫鲁晓夫时期很不得志,甚至不许他在地方文化人集会上发表讲话,就连晚年想到少年时代住过的克里米亚半岛租一座旧房写一年书,当局也不同意。 帕翁作品的译者非琴生前的创作环境和生活待遇也非常艰苦。帕翁博学多闻,文中往往时空跨度极大,译好他的作品并不容易。非琴译《一生的故事》这部百万余字的巨作时,并无出版的把握,而且译者当时贫病交加,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居然能译出如此精品,其渊博学识、坚强毅力、高度敬业的精神令我叹服。不过,对一个钻进译林难以自拔的翻译家来说,译帕翁的作品,不啻为品尝人生盛宴;对一个热爱俄罗斯文学的读者来说,读非琴译的帕翁作品,也称得上是难得的享受,因为译文和原文同等精美,因为译者和作品同样热爱作画,期待世界的未来更美好。 虽然非琴先生已于十多年前辞世,但他还有许多译作尚未付梓,留给喜爱非琴的俄罗斯文学译著的读者新的期盼。 作者:盛世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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