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出专区|【良缘】路过蜻蜓
来自:倒立问号
路过蜻蜓
梁博是个很老派的人,周围的人都这么说,他自己也这么想。
但这没什么不好,他想。对21岁就拿到好声音冠军的他来说,如果不是自己骨子里有着的执拗和坚持,谁也不会还转回头去再钻研学业。
毕竟对这个圈子,对现在的华语歌坛来说,人比歌重要。再好的歌,没有流量,没人来听,也是白搭。梁博不是不知道这点,但他好像一直很难向世界妥协,他不想接受一些被广泛默认的潜规则,他可能也不是在反抗或是痛斥什么,他只是不想,不想屈从。
就像他的歌总是很长一样,他总是有着自己的坚持,他坚持要把自己想表达的表达完整,即使“超时”也不觉得有关系。
梁博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不忿和愤怒,可能是有的,但也不好说,他的性格和家乡很像。冰天雪地里夹着暖气,冰层下的岩火,燃得无声无息。
那是他第一次见王源,他早就知道他。这很正常,再孤陋寡闻的中国人只要还看春晚也不会不知道他。但他很难说在此之前对王源有什么印象。
在大部分中国人能够看到的场合,他们三总是作为一个整体出现,对捆绑销售的商品来说,你很难拣出其中的一部分来单独谈,他那时候就是这样想王源的。
而至于后来的后来,再谈起王源,他能记起的就只有第一眼,是的,不是那小孩沾沾自喜地作锦衣华服打扮的每一次舞台,只是第一眼。小孩儿穿着件黄色卫衣,戴个渔夫帽,修长的手指只留一截在卫衣袖口,明黄色显得人更白,渔夫帽罩在头上显得脸更小。
他有被王源的嫩生吓到,第一次见面后回去搜索才发现小孩儿居然也成年了,看着实在不像,不知道是不是年年出来在春晚上唱儿童歌曲留下的刻板印象,谁敢信他成年了啊,他觉得有些好笑。
笑了以后也不免感慨,18岁,多好的年龄啊。他感慨完又觉得奇怪,梁博一直觉得自己属于那种没什么年龄焦虑,对这些没什么所谓的人,本来就作风老派,被人吐槽“居然是90后”也能云淡风轻回一句自嘲“我确实比较更像是70后”。不知道为什么来参加个节目,却还一改常态开始对年龄在意了起来。可能到底还是被00后刺激到了,他噙着笑想。
梁博以前确实没怎么接触过王源这样的“流量”,或者说王源这样的人,王源这样的小孩儿。
他看着这小孩儿,总是眉眼弯弯的,可一上台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每次的试音和舞台都给人惊喜。他想起小孩儿说的“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是王源而否定我的音乐”,“至少去听一听,哪怕听完告诉我哪不好,我改”。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两句话触动了他。
至少好像从那时起,从他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灯光里的他开始。他想他很懂了王源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他那时候在饭桌上无比郑重得甚至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地告诉王源,“你要的是成年人的尊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动摇,也没有忐忑。他很确信他这句话绝不会是错误的,他确信他对王源的了解,即便他们才认识了这样短的一段时间。
可是他还是叫王源“小孩儿”,在心里叫,至于当着小孩儿的面,他叫他“源儿”,东北人的习惯,把儿化音藏在快速的连读里,隐匿掉那些亲密娇嗔的隐秘的宠爱。
录制这档节目对梁博来说是很少有的令他感到舒适的工作,连经纪人都打趣他“你那时候不是还不乐意去吗?幸好我好说歹说让你去试试,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梁博笑笑,继续编排着词曲,才不回答,只有最了解他的人才能看出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分明是心情很好。
虽然不愿明着承认,但梁博确实得说,和合得来的人一起做音乐一起良性竞争确实很好,尤其是有王源,在每次录制的时候看到小孩儿,看到他一见自己就弯起眼睛,隔着老远就大声喊自己“博哥”,直白地表达谁都看得出的对自己的崇拜,这真的很好。
他也和相熟的几个朋友谈起王源,说这小孩有心气,和别的流量不一样,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朋友笑他:“王源成大器还要假以时日吗?人多久前就红遍大江南北了。”
梁博笑笑,也不反驳他说的不是这个,又举起杯子,朝朋友那一送,抿了口,又重复了一遍:“他和别人不一样。”
至于这点不一样到底又是什么不一样,梁博其实也很难用语言去具体表述。从认识了王源以后,他很难再用语言去形容王源给他的印象。每次想到王源,总是只能想到一些零碎的片段。
他想起小孩儿输给热狗又堂堂正正地用热狗最擅长的rap再挑战他,在舞台上说“男人可以输,但不能怕输”的掷地有声,最后赢了的那天晚上憋着劲偷着乐的小样儿;想他那天吃着饭头一点一点地说着每次看到自己出新歌他一定会点进去听的可爱样子;想他坦然接受自己因为真情流露在舞台上落泪而导致的落败,他坐在坐垫上抬头望向站着的自己,眨着黑亮的葡萄似的晶莹的眼睛,开玩笑邀请自己一起去伯克利进修;想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好接近,“自来熟”地打趣自己“借口”。
想他自己也觉得妙极的那句他对王源的评价:“你的魅力来源于你的生命。”
小孩儿太好了,那样年轻,那样朝气蓬勃,也没任何歌曲储备,就不顾劝阻一腔孤勇地来上这个节目,傻傻地只想迫不及待地让大众看自己唱作人和音乐人身份的名副其实,每次都全力以赴在高压的环境下交出自己的答卷,像得意洋洋捧上自己优秀作业的小朋友。
梁博想,很难有人会不喜欢上赤诚的少年,很难有人会不喜欢上王源。他虽然说早就入行了,在这个圈子里也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可他好像还是那样天真,好得有些令人窝心,一旦认定了你是自己人,把你划进了他的领地,就毫无防备地向你敞开小动物柔软的肚皮。
没人会不喜欢王源,梁博又再次肯定自己。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阴差阳错,节目最开始的几轮对战,他和小孩儿都没撞上。梁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满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也许他隐隐又期待着和小孩正式同台竞技。毕竟看到王源,就好像是看到一个更优秀版本的过去的自己,小孩儿那么赤诚地热爱着音乐,那样坚定地在这条路上要继续走下去,他无比希望也无比确定,他会有说不定比自己还要好还要优秀还要璀璨和花团锦簇的未来;也许他又不希望自己和王源被摆到竞技场的两端,哪一方输了,都好像不像从前的输赢对他来说那样轻松,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但世事总是难料且不遂人意,无论他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心理建设,他和王源最后还是碰上了。他很难说他希望谁赢,也很难说谁输会让他心里觉得更好受一些。
他照旧认真地制作歌曲,认真地设计舞台,认真地准备表演。开始表演前背着吉他说给全场观众,他说完原本就打好的腹稿,最后还是没忍住,说出那句“也给王源”。
表演完他也没能放松,或者说从宣布他和王源对战开始他就再没能放松过,他整个人像一根被绷紧了的弦,直到最后宣布他的胜利,王源的淘汰。
他笑不出来,却看见王源一直在笑。真心的笑,他能分辨出来。他一瞬间像被掐住嗓子似的,百般努力却发不出声,勉强说出的场面话也显得那么刺耳,他于是只好也只能静静地拥抱王源。
王源那晚一直挂着笑,他一直盯着他看,想从他笑容里找出些缝隙,找出些年轻气盛小男孩的不服气,好让他心里好受些。但一直没有,王源一直笑着,他于是更显得无措。
他本就不是个擅长应付这类场面的人,更何况王源后来反过头来安慰他:“哥,没事儿,真没事儿,我好着呢,输给你我心服口服。”他能听出来,也很确信,王源的话是发自肺腑,偏偏,偏偏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更不巧的是,他那晚录制后还有后续工作,于是连和王源一起吃餐饭也没能成行。他可能反而庆幸于这种不巧的遗憾,毕竟,他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等到那晚的后续工作结束已是第二天凌晨,他回到车上打开手机,看见王源给他发来的消息:“哥,我说真的,这段时间很高兴,很高兴参加这个节目,更高兴认识你,真的。”
他低下头看了那条信息好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直到手机自动锁屏让凌晨的车内又陷入黑暗,他叹了口气,把头靠上车窗。
那以后小孩儿经历了很多事,他有时是从社交媒体上知道,有时是看小孩儿自己发的朋友圈知道。他比起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好像对儿社交媒体有些敬而远之,于是每次获知小孩的新动态都有些延迟。
他们都躺在彼此的微信列表里,都是忙人,非逢重大活动或节日似乎也不好打扰,更何况他总觉得,微信不比当面,总不知该输入些什么。
他总反复翻看自己和小孩儿的聊天记录,从录节目时候长篇大论的聊音乐到最后的新消息,是小孩儿把自己个人演唱会的消息发给他,问他是否能来当嘉宾。好像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又或许也没说好,毕竟说的时候,用的是不甚郑重的开玩笑的语气。但他确实有工作撞了,于是只好磕磕巴巴地拒绝。
小孩儿也没说什么,也是,虽然还小,但也毕竟是入行了这么多年的,不让别人尴尬这样的小事,他绝对也能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但梁博却总是看最后这天的聊天记录,每次看都有一种钝痛后残忍的快感。
再那以后小孩儿去了早就确定了的和他说起过的伯克利,去了大洋彼岸,在最好的流行音乐学府,学他最喜欢的东西。他深深为他高兴。
他也搞搞明白下了个ins,虽然也和别的社交媒体一样,不常用也不常看,但偶尔想起时上去看看小孩儿分享的那些生活的片段:新公寓的窗景,自己做的吃食,可爱的小摆件;旁观少年人的新生活也让人心生欢喜。
再再后来先是国内疫情,他想还好小孩儿不用担惊受怕;没料到几个月后轮到了美国,他有心想问问小孩儿是否还好,打开微信对话框删删改改输入来输入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决定别去添乱了。
提心吊胆地到了四月终于看见了小孩儿回国的消息,他看着小孩儿朋友圈里又开始分享连照片都透着高兴的生活碎片,自己也觉得安心和高兴起来。
没想到真的又再见面竟到了圣诞,小孩儿还是小孩儿,穿一身鲜绿色的西装,和从前一样,难驾驭的颜色在他身上却从没出错过。直播工作全程没什么交流互动,毕竟也只是同框了一小下。
小孩儿在工作的时候总是很认真敬业的,就像是那时候对待舞台和音乐一样。他却总不受控制地把眼光投向他,真好啊,小孩儿到底也是个大人了。
直播结束以后他没马上走,他也说不上自己在等些什么,终于他看到小孩儿也走出去,他于是也便跟上去。小孩儿恰好停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这很好”,他想,“正适合发出邀请。”
直到小孩拿出手机,接起电话,他好像大梦初醒般停下脚步。
那是他没见过的王源。
他知道的小孩儿是有反骨的,可爱的脸庞和笑容下藏着隐忍的灵魂。他本来觉得那和自己很像,王源也无比地切合着他的家乡。他像两江浑然不同的水汇聚在山城,永不融合,永远用不同的颜色昭示着看似平和的外表下汹涌的不屈。
而此刻他所见的王源,和从前任何一刻他所见到的,留在他记忆里的王源都不一样。
他看见王源真正地笑开,笑意和爱意盈满他还没来得及卸妆的精致的脸庞,他靠着墙,一直微笑听着电话,间或说两句重庆话作为回答。
好不容易在他心中因为王源而留下的那座山城的影子,终于还是因为和北国的雪岭之间隔着的距离太遥远而显得陌生,电话两头说着重庆话的人,构成了他永远打不破的牢固的结界。
他这时才真正知道,原来柔软和柔软,信赖和信赖,可爱与可爱,好与好都是有差别的。
梁博静静地在引起王源注意之前缓慢又快速地走回去,也许避免引起他注意的这种警惕根本是一种多此一举,他是那样的全身心沉浸在这通电话里,沉浸在电话那头也絮絮说着重庆话的人里。
区区他的连回音都不会引起的脚步声,又如何足以能引起他的注意呢?
就像他在小孩儿的生命里一样,说到底,只是匆匆一瞥罢了,两条本平行的线短暂汇聚,在漫长的生命里甚至连一点涟漪也引不起。
也就这样吧,梁博想,他也未必是为了得到什么,或者说,他也未必是在渴求或想要着什么。
他只是觉得那样的青春实在是很鲜活得美好。
他只是在那个初春,在错误的时节,不合时宜地路过了一只蜻蜓。
Ah Yo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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