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岳写的色情时光机...真色情!

(圈说了喜欢的可以在组里随便贴) 色情时光机 　　不久前的一天，我的一位远在异国的朋友建议我写写科幻小说，他说这样没准儿能写长点。于是我开始构思一篇科幻小说，但我不指望能写成中长篇，因为我做任何事都缺乏耐性。2007年12月1日，我完成了构思，但我想出来的故事恐怕有些污秽，题目大概叫《色情时光机》。 　　主人公叫什么我还没想好，也许叫韦恩，一个可以混淆国别的名字，但在这篇小说梗概里，我们还是称之为“一个人”、“这个人”或“他”。故事发生的年代并不清晰，不过读者可以看到一些具体的描述，比如，一个昏暗的冬天的早晨。主人公从一开始就在一架时光机上，至于他是如何得到时光机的，我不打算交代得很清楚，可能是他自己偶然间发明的，也可能是别人遗弃后被他捡到的，又或者是有人特意为他安排的——他是一个受驱逐者或者实验品。 　　这个人的服装是一套白色紧身衣，就像跳芭蕾的王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他的相貌想得与这身行头相匹配），但他的紧身裤上有文明扣，这是为了方便启动时光机。时光机的发动装置的形态类似于人造的女性生殖器官（这将是我对时光机的细部所作的唯一描述），他需要以自己的生殖器与这个装置对接（注意，装置并不一定舒适，它可能如花岗岩般坚硬粗糙）。在对接成功后，人与机器会发生一番像在三跳腿的铁床上做爱那样的晃动，在主人公于倾斜状态下射精之后，这架时光机器便获得了燃料，启动了。（在讲到有关精液的情节时，我很想借鉴普鲁斯特在《驳圣伯夫》第一小节中关于精液的描写，普鲁斯特写道：“一股乳白色的液体高高抛射，断断续续喷出，恰似圣克鲁喷泉一阵阵往外喷……我在丁香叶上只留下一条银色液迹，条纹自然，宛如蛛丝或蜗牛行迹”[参见北京燕山出版社，沈志明译本]）。 　　然而，无论这架时光机器带他到达哪个时代，都是到达那个时代的妓院里，这里要着重描写各个时代地区的妓院风情：建筑风格、家具样式、妓女服饰、香水以及传染病的特征等等，这需要找至少三四本详尽介绍各国妓院简史的书籍作为参考。但是，总体上可以确定一点，所有妓院都很肮脏，尽管其中几家富丽堂皇、香飘四溢，但在香艳的背后布满了霉斑和污迹，空气中总是浮动着甜丝丝的淫靡气味。我将特别安排一个情节，主人公在一个妓女的豪华套房中度过了近乎惬意的一夜，但当黎明来临，他发现，在他们的卧榻的褥子下面，密密麻麻的蛆虫正在蠕动着吸吮一大片黄白相间的粘稠物。 　　他不堪妓女们的夜夜纠缠和榨取，想回到自己的时代去（可以写在那里有一位纯洁的少女正在等待他，她是他的未婚妻），可是他向时光机的启动装置内射出的精液的量总是不够精准，当然也可能是力度不对，又或者是角度有问题，结果他总是抵达另一家莫名其妙的时代的妓院，那里面又全是涂脂抹粉、如狼似虎的妓女，她们伸出强悍的手臂死死夹住他的脖子。他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且长年滞留于妓院之中，可想而知，他越来越难以保存足够的燃料了。我们可以想象，这个孱弱的人用双手捂住清瘦苍白的面庞，低声呜咽。他有时会默念行囊中唯一一本书中转引过的那个句子：“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进入过去。” 　　在漫长的漂泊之后，这个人在一次没来由的斗欧中，被一个当地有名的恶棍把那个东西砍了下去，成了阉人，于是他只能留在那个潮湿闷热黑暗肮脏的时间地点，一直到死。 　　我把上述小说梗概寄给了我的朋友，同时，我开始为把它写成鸿篇巨制而积极做准备。我翻出落满灰尘的马恩全集，在其中查找有关卖淫与时间问题的论述，我甚至打算从《资本论》读起，因为它剖析了众多悲惨的时代，揭示了罪恶的根源。我还为小说找到一则箴言，“一条有限的直线可以继续延长。”它取自欧几里得《几何原本》，我想这一公理的形式力量可以驱除小说的污秽之气。但这时候，我的朋友给我回了信，他说：“你的梗概不错，不过……不过它仅仅作为梗概还不错。别忘了博尔赫斯对霍桑的小说和小说笔记的评判。”这让我又一次重新审视我的计划，我改变了主意，小说梗概不妨改成一篇梗概小说。 　　接下来，我为《色情时光机》编排了一种更有画面感的结尾：这个人在漆黑的满是老鼠屎的妓院地下室里，追忆着消逝的时光，努力在记忆中挽回他和未婚妻在一起的时日，而后他趴在时光机上，抽搐着死去了。但这是不是有点感伤的意味？还可以换一种或许会使人费解的结尾：他在那个污七八糟的时代安顿下来，当了一名花匠，在妓院后花园中修剪茂盛的植物，各类植物在缓缓生长，伴随这一无从捕捉的过程，时光似乎也在缓缓倒退。有一天，他忽然从一些不可见的障碍中解脱出来，获得了对于时光变迁的正确看法，并且在植被反射的光芒中达到了内心的宁静。 　　你或许会说：“你这不过是在写一篇老套的元小说。”但我更想称它为元梗概。很久以前我就有个想法，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一些倦怠的人正在编写我们的生活的剧本，但他们只写出梗概，全部细节都由我们自己来完成，比如他们为今天写下的句子是：“某某想写一篇名为《色情时光机》的小说，但他最后只写出了小说梗概。”而我则完成了你此刻即将读完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