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曼帝嗑💚｜考古舟记

01.

“舟舟，一舟，罗一舟——”我大喊着我那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的孩子，都快到饭店了又跑没影了。最近他老是消失，不知道去哪里了，以前明明乖得很，一放学就回到家里帮我择菜，现在不知道跟谁学的，都要我来催着回家了。

“嗳！妈妈，我听到了！马上马上！”一间小平房里传来我儿子清脆又嘹亮的声音，我顺着声音寻过去，门没关，我一进去就看到我的乖宝坐在一个青年男子的对面，脸上脏兮兮，手也沾满了土，一动不动地眨巴眼睛看着对面青年。

“又去哪皮了？还来这打扰人家！”我舍不得打孩子，就轻轻揉揉儿子翘起的头发，结果罗一舟倒是转过头来，小脸跟个小包子似的鼓起来，“妈妈，小声点，哥哥在忙呢。”

我这才注意到对面青年此刻正仔细地在油灯下看着一块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看起来有点像陶片，他那有一小袋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土里挖出来。我这才想起来村子里最近都在说来了个什么大学生，搞研究的，研究什么考古，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像是要找什么古董，说实话，我是认为很好笑的，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哪找得到啊？

但青年一脸认真的样子又让我不好意思去问他这种扫兴的话，倒是青年微笑着说：“大姐，一舟对我们考古还挺感兴趣，最近一直帮忙呢。说不定以后他能成为专家呢。”

“哈哈，”我挠挠头，不知道怎么接话。但大学生说这样的话对我可很受用，可不是，我儿子那么聪明当然搞啥都能搞到专家啦。还没想好说啥就看到儿子亮着那双大眼睛，看着对面：“大哥哥，真的吗？我也要学考古！”

“说什么呢！等你读完小学吧！现在还那么小，一天天的，家都不知道回，多跟人大哥哥学学。”我拎着儿子往外走，儿子一脸地依依不舍，手不停挥着告别，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大哥哥，我明天再来找你！”

儿子的眼神充满向往，我感觉现在要是我松开手，他都能几天几夜不回家了。

今年家里挖红薯的时候，罗一舟比以前还兴奋，一边挖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让我挖个宝贝去给大哥哥看看！”真不知道我的傻孩子被人家大学生吓了什么迷魂汤，现在一天天也不去跟邻居萝小丝玩了，成天去跟着人考古队挖土或者泡在人家大学生家里看人家捣弄东西，搞得小姑娘天天在家门口哭着说要找罗一舟。

儿子这样虽然时常让我洗菜的手被哭声搞得微微颤抖，而且他每天回来都土着张小脸脏着个小手，但他整个人都开心得溢于言表，这让我又觉得还挺不错的。

可能，这真的是我儿子的愿望呢，虽然搞不懂是什么东西，但由他去吧，说不定能培养他种田能力呢！

02.

我拿起放在柜头的照片细细地看，那已经是几年前的照片了，但我现在还时不时想起第一次见罗一舟的时候。

真好看啊，穿那么朴素也那么好看。

我偷偷斜着眼看那旁边穿着衬衫和解放军鞋的青年，一表人才，面带笑容，看起来多么亲切和可爱。

他正和我的父母介绍着自己的情况，大学毕业，家里独子，平日里没有不良嗜好。我的父亲看着他也非常满意地点着头。“囡囡，你觉得一舟怎么样啊？”我羞涩地看着母亲，微微点头。

“哦，对了，一舟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现在马上要去考古队里当助手了。”“考古好啊考古好。是去哪里去多久啊？”父亲拉着他的手亲切地问。“去乡下考古基地，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吧。”

“这……”父亲皱皱眉看我，我知道他不想让我去受苦，他不太满意这个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处的工作，还可能要让他的女儿到乡下待上一辈子。

回到家，父亲问我：“你真钟意他？”我点点头，想着他又忍不住笑起来，我哪里不知道可能会苦，但是我愿意陪着他苦。

想着这，我甜甜地笑起来却注意到外面已经变暗的天，出去看了看堂屋的钟已经快要六点多了，晚饭都快凉了，他还在外面忙，最近他被提拔成了队长，考古队大事小事都归他管，早出晚归，一天天累得不行，他那年轻活力的脸都被中原的风沙磨练得有几分风尘仆仆。

我拿起饭盒给他洗干净，估计着他今天晚上可能又要回不来了，又得大晚上熄了灯后一段时间才贼一样偷偷进来，给假寐的我的额头印上一个吻然后疲惫地入睡。正装着饭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我出门去看就看到他带着一帮子队里的学生和乡亲进来。

“媳妇儿，今天有大喜事，现在多做点菜，和乡亲们喝点。”

他一脸喜上眉梢的样子让我的心也雀跃起来，赶忙钻进厨房里给他们做小菜。他走进来在我旁边找他去年酿的酒，一边高兴地和我说：“我和你说，我们这次可有重大发现。就今天在那边啊，我们挖出了一个……”他讲起专业的东西的时候生动得很，连眼睛都发着光 ，我喜欢听他说这些，虽然我听不太懂，但他热爱的东西就也是我热爱的，而让他开心的东西一定是会让我也开心的。

他们吃饭的时候很开心，他甚至难得地喝了几杯酒，他平时是不太喝的，因为晚上对他来说还是工作时间，但今天或许真的是太重大的发现，连一贯冷静克制的他都喜形于色。

送走乡亲们之后他就脸红红地盯着我：“咱俩喝一杯吧。”我点头，和他碰碰杯，正要抬手喝的时候就被他抓住袖子，“来个交杯酒吧。”“都多大的人了，还玩那么小年轻的东西。”我脸红着，却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和他交杯，手臂缠绕在一起，上一次这个场景好像还是我们的新婚夜。“最近有人想让我帮忙盗墓，给了一大笔钱，但我拒绝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光明正大找上我来了！”他笑着跟我说最近的小事，眼角微微有点皱纹，中原的风沙确实挺大的，我想着，我现在应该也变不成过去那个白嫩光滑的少女模样了。“怎么找你，你人傻，还不如找我呢！”我笑着看他，手却拉过他的手，一下下摩挲着他手指的茧。

“和我一起，委屈你了。”他轻轻抱住我，这句话他好像经常说，从我们成婚那天一直到现在，他一直在这么说。

我笑笑，吻上他的唇，他这几天没刮胡子，胡渣扎得脸疼疼的，“是挺委屈的，你扎得我嘴疼。”

他笑着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拉了电灯，扑过来，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说：“还有更疼的呢，你得再委屈下。”

03.

“考古是一项伟大的工作，我再次欢迎各位新同学入学！谢谢大家！”台上睿智儒雅的男人鞠了个躬，退下来，年轻漂亮的主持人立刻上台：“感谢考古系罗一舟教授的发言！接下来有请……”

“这个教授，好帅啊，虽然年纪大点，但好帅啊！”“这教授可nb，我之前看过他的书，我们教材好像都他编的。”

“可不是嘛，那可是我爹啊。”我得意地笑起来，看着她们错愕的眼神暗爽。“欸，能提前要个考试成绩走后门吗？”“那应该不行，我爹可严肃了，除了对我妈那叫一个死脑筋。”我摇摇头，想到高中考砸之后让他给我试卷签名时铁青却沉默的脸色，“别提了，他看起来一分都不会多给你。”

“我听说教授现在还搞考古实践队呢？能要个实践名额吗？”“能。我给你网上报名面试，通过了就有了！”我笑着对她说，收获舍友一个轻轻的肘击之后，揉着手腕傻笑着和她继续听台上的领导发言。

“你学考古不会是你爸逼你来的吧。”舍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能是看着坐在第一排听领导发言也坐得笔直的我父亲的背影。

“才不是啦，是我想来的。”

是的，是我想来的，我实在好奇考古有什么魅力。从我有记忆起，父亲就早出晚归地在考古队工作，后来来了大学当教授，也不忘老本行。他一直很忙，有时候深夜我起夜都能看到亮着的书房灯，透过门缝看到架着眼镜正在翻阅古籍的父亲，而母亲则在卧室床上坐着备课，亮着小小的床头灯，从父亲那边正好看不到。真是，一家三个人，我竟然都是最不努力的。

我父母的爱情又别扭又纯情，有时候感觉比我同学校园恋爱还清新，他们偶尔还会出差互相写明信片。全家好像就我一个人飞速进入新时代，玩手机玩得不亦乐乎。我和学考古的人实在不像，也可能虽然父亲从事，但我和他的相处却并不多，虽然他爱我我也爱他，但我像他的地方好像基本看不太出来。我学考古其实也确实除了分数原因还有部分是想知道我父亲对它的爱到底是萌生于哪个瞬间。

我上的第一节大课就是我父亲的课，我不敢坐太前面，就坐后面听他讲，生怕他注意我。他倒好，确实没看我，一节课都没看我一眼，但他讲得真好，我也是第一次从父亲嘴里听他说那些考古的故事，下了课我想找父亲说句话，结果全是围着他问问题的学生，我被困在最外围挤都挤不进去。

等到人渐渐散了，父亲理着课本才看到还站着那的我，“罗教授，”我非常郑重地开口，下一句就又恢复了古灵精怪的劲，“你啥时候再讲讲故事呗，要不你带我去你的考古基地啊，我可以搭把手，帮个忙，不收钱，干啥都行！”

“可以啊。”父亲朝我微微一笑，一个成熟老帅哥的笑容也很有魅力，我心里不禁又感叹，不愧是我爹，就是帅。

“你报名，面试通过就能去了。”

父亲也不管我在后面哀嚎，带着笑出了教室，留下我一个人表演失败，悻悻地趴在讲台。

不过，考古真挺有意思，我好像也开始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