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出/磕糖｜什么是快乐星球
来自：咕噜噜
今天不搞农家乐，来点末日废土……谢谢大家昨天的喜欢，今天没有那么好笑。
三十年前，由于气候的急剧恶化，人类迫不得已全体撤离了地球，留下了很多机器人，独自生活在被废弃的地球上。
1
——小白我跟你说，今天的地球和三千年前的其实没有区别，之前人类还在的时候就是种地吃饭上厕所，我们今天就是充气加油休眠仓。本质上都一样。
白举纲和胡海泉坐在钢筋支架上，一个人手里一杯汽油，白举纲喝了一大口之后满意地打了个嗝，随手抓了点螺帽嚼了嚼。
——海泉哥，这个汽油不错，哪搞的？
——你哈哥去二百里地外面的加油站蒯了个底回来。这个东西金贵，你兑点柴油，别都喝了，给晋哥他们留一点。
——知道了，但是哈哥是谁？
——……就是高瀚宇。
还在闲聊，就听到底下各种金属拼拼乓乓的声音，胡海泉和白举纲一下楼就看到抬着一个休眠状态的机器人放地上。
张晋抢过白举纲的汽油灌了好几口，然后满意地叹了一口气，指着地上莫名看起来很柔软的机器人。
——路上捡到的，充电的，马上把太阳能接口拉过来充一会电就能开了。
李响醒过来就看到一个沙发背，前面一台老旧放映机投屏着天空之城。
三个人一个人捧一个可乐杯坐在沙发前面，坐在最中间的那个指着屏幕。
——小白，你觉得我们copy一点这个机体的片子去安全区跟他们换汽油和柴油可不可行？
——不能吧，机器人的醒脾虽然是自由的，但是这种程度看起来应该已经中病毒了吧？
——试试，试试看。晋哥，我觉得海泉哥讲得有道理。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响躺了回去，自动选择了休眠。
2
——我叫李响，特长是跳舞。
机器人的自我介绍简短。
——不是实用性机器人啊？
胡海泉看起来有点失望，他转头对张晋分析起来。
——现在我们电，煤油都很紧缺，目前当务之急是吸收一些有实用功能的机器人，不然我们自己都要报废了。
高瀚宇撇俩大长腿坐在歪了的单人沙发上，加入了激烈的讨论。
——但是，海泉哥，我们不能看着他们在野外报废不管他们啊！我们是同伴哎。多一个机器人也就是多一点千瓦时的事情，何况我刚刚查了，他还是节能型号，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尹正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我觉得啊，晋哥，我说说我的想法。李响这种机器人型号是撤离前最后几年出的款式，耗能很低。何况他是吃电的，咱们几个吃汽油的没办法，这地下一个油田要长好几千年。他吃个电那算啥，而且耗能还低，小型风力发电机就能让他动起来 以后远距离探索都可以帮忙。咱们给他一根安卓线就好了。
说着尹正抬头遥遥跟李响打招呼。
——你用的是不是安卓线啊？
——我们都是无线充电，早就不用那些过时的链接线了！
——你看晋哥，他好养活，真的。
张晋摸着下巴左右看看，最后拍板钉钉一样拍了一下桌子。
——我觉得，咱们机器人得相互帮助！别说他吃电，就是吃油，也是我们同伴，不能抛下他，就这样了。
白举纲和高瀚宇看着张晋并不伟岸的身影，激动得热泪盈眶。等到了快休眠的时候俩人还在絮叨。
——不愧是晋哥，真不愧是晋哥。
——晋哥是谁啊，开玩笑呢！那魄力！
他们还躺在地板上夸赞晋哥，忽然灯一下就灭了。几个机器人开着夜视摸黑下楼，就看到李响蹲在发电箱边上，嘴边还带着电流火花，表情一脸无辜。
——我就吃了一点点，太久没充电一下子馋肉了！
3
第二天张晋把几个机器人集中起来，经过一晚上 李响可算把电充满了，举着一个太阳能发电板坐在沙发上，无比乖巧。
——从今天起，我们得去西边，西边靠海有油井，我们去找船，如果那个油井还能开采，我们应该很长时间不愁吃喝了。
高瀚宇第一个举手。
——我同意！昨天夜里我和小白更新了程序，我的机修技术适配范围又扩大了，只要东西不复杂，我和小白都能搞定。
胡海泉想了想觉得不妥。
——但是，我们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半路上万一没有废弃加油站，我们全部得停机。
——我们不能开车吗？
——车一趟吃的油我们都活个半年了！到时候加油给我们加还是给车加啊？
——都别说了。
张晋想了想。
——我记得阿Pual有台太阳能车，我们跟阿pual他们合作，一定能开到油田的。
——炮叔那台车不是专门用来自己逮虾户的吗？他能借给你吗，晋哥？
——没问题，李响不是会跳舞吗？让他跳舞去勾引Pual家的王贺勇！那小子我知道的，模拟班级气氛生型号机器人，一勾就上钩。
李响一边吃电一边委屈巴巴抬头。
——我还有这功能呐晋哥？
——你加油，练练不就有了吗？我和小白就是练出来的！多练吧，肯定能学会的！
——晋哥，我觉得这事难。
——但是正哥，只要这事成了，我们把Pual叔的太阳能车拿来了，我们就能去西边找汽油了！
高瀚宇一巴掌拍李响背上，险些没给他拍漏电了。
——加油，我们陪你一起练。
4
张晋出去找了一天资源，最后捡到了一箱子零部件和几个芯片。回家之前把自己性能老化的胳膊在墙上撞了好几下确保线路流通，接触良好。
——小兔崽子们，我回来……？what fuck are you doing？
王贺勇被绑在客厅里，一双机械眼睛转来转去，里面全是程序异常的红条。李响特别无辜地坐在沙发上，一脸小白兔的纯良无害。
——你们不是让响响去跟王贺勇搞好关系嘛？不是跳舞去的吗？我听阿Pual说，他家Ricky想学舞蹈，我就想响响过去搞好关系，这是在干嘛？
——我又没说我是舞蹈机器人。
李响特别委屈地开口。
——再说了，我过去他就说我叫Ricky，一扫描就知道王贺勇嘛！还拽英文名，还Ricky，我还Mary哩！
张晋按着太阳穴的降温开关。
——不是，响响，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到底是什么机器人？你不是自己说你是跳舞机器人吗？
——我说了我爱好是跳舞，我特长是跳舞，我也没说我是跳舞机器人啊！我标牌在这呢，晋哥你读就知道了。
——……人气？我知道你可能是哪个人气款，关键你功能到底是什么？
——不是晋哥你读反了！
——？气人……款？
——对啊！当时我这种型号可受欢迎了，好多学校都一个教室装一个我们呢，专门就是批评孩子用的。
——……人类真是令人费解的物种。
5
张晋带着王贺勇上门负荆请罪，正好遇到陈小春带着南面大湾区住的几个机器人在跟阿Pual谈生意。
——老仔啊，晤跟你港，莫要觉得先在自給生活安逸，这个，油多不坏菜……
阿Pual一对小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神真诚，张晋走过去，看看还在苦口婆心的陈小春，偷偷把阿Pual背后的休眠模式按灭了。后者眨眨眼恢复了程序，然后气定神闲好脾气笑了笑，只当无事发生。
——说得对说得对。
张晋一脸嫌弃，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你都自动关机还对对对，我摸你主机都是冷的，你说你对个啥子？你听得懂他说话？
黄贯中眼神真诚地瞪了一眼张晋。
——晤能这么港！我听得懂！那啥？那个，张智霖先生，你跟我们再讲讲这件事，我看看跟我理解的有没有偏差！
阿Pual对面那个玉树临风的荷官机器人正歪着头静止不懂地看着他们，直到自己人都回头看他。陈小春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从背后按了一下张智霖的开机键，自己坐回位置上陷入了自闭的碎碎念模式。
——做领导哪有什么人权，也没有人听我的，说的话也没人听得懂，我就说我不适合啦。
6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想要柴油啦。我们几个老家伙型号都是烧柴油的，我们想跟你们换一下，你们这边不是需要汽油的机器人比较多吗？
——但是，陈辉也是烧柴油的嘛，我们也要保证自己的量。
张晋看着两边争执不下，左右观察一会，把手压在桌子上。
——我有个办法，咱们又能有柴油，又能有汽油。
黄贯中陈小春相互看了看，目光转向张晋，三个人跟三方大佬一样相互对峙，脑子里程序代码跑得飞快。
——什么主意？
——一起去西面，沿着33号公路去找海，那边有个报废的港口，里面有艘货轮，之前是运输海上油田石油的，那个油田里面，还有很多石油。
黄贯中靠回椅背上。
——但是那是原材料？
——不少沿海的加工厂还能使用，尹正把通讯恢复了之后我们检测到了一些还在传递微弱信号的工厂，石油，汽油都可以生产出来。如果我们现在不动起来，等到我们这边资源不够了，想过去都过不去。
黄贯中点点头。
——我觉得可以，小春呢。
陈小春耸耸肩。
——我OK啦。
黄贯中此时看起来颇有大哥气质。他看看两边，把手拍在桌上。
——那么，既然都是诚心合作，就来拟定计划吧……不，在拟订前，谁能告诉我，阿晋你为什么提着王贺勇啊？
7
计划定好之后，黄贯中相当够意思地贡献了太阳能车，还给了张晋另一台报废的。胡海泉和白举纲忙了三四天，忙得系统不稳定，总算把车修好了。但是太阳能车设计都不算大，大家挤了又挤还是有好几个人坐不下，最后经过商量把李响和布瑞吉平时关机之后折叠放在后备箱里面。除了略微有点诡异别的都还好。
出发当天，阿Pual戴着墨镜跟黑社会大佬一样扶着车窗停在张晋他们面前。张晋围着车转了一圈，最后指着后面一个迎风飞舞的荧光绿小旗子。
——这是啥？
——摇滚人的灵魂。
——……看起来有点像内裤？
——这是摇滚人的灵魂。
——你们摇滚机器人的灵魂，看起来很像一条内裤？
黄贯中车里放着死亡重金属，陈辉坐在后座打坐，王贺勇戴着同款墨镜一脸拽样。
——你们不懂，用最招摇的颜色当引擎盖，从不清理自己的回收站，保持爆满又混乱的内存，这就是摇滚机器人的坚持。
李响抱着他的充电板一脸嫌弃地走过去。
——真不讲卫生，王贺勇你下次不要跟我接线，我才不要跟不清理回收站的安卓互相数据传输。
张晋又跟他们开了会玩笑，等陈小春到了上了车，他们又把李响和布瑞吉关机之后塞在后备箱，他才坐回自己的副驾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响响啥时候跟王贺勇数据传输了？
8
太阳能汽车晚上一般只能开到三个小时。在汽车熄火之后为了节约能源，一般所有人就会进入休眠状态，只留下一个人到两个人防止有意外情况可以及时给大家开机。
上路第三天，轮到了张晋，高瀚宇和白举纲一起守夜。
白举纲看着远处已经能看到轮廓的海平面，和城市高楼一些黑影。
——晋哥，明天就能到了！
——嗯，没想到真的走起来这么快。
——地球周围还有几颗卫星在运行，昨天晓峰哥帮忙黑进去看了摄像头，有一颗正好可以看到我们这里，前面有很多很多工厂，还有很多加油站，所以我们哪怕到不了海上，也一定可以生存下去。
张晋点点头，拍了拍白举纲的脑袋。
——幸好有你，白钢蛋，不然我们一定会守着那个快枯竭的油田，不敢走出来的。你让我刮目相看了。
白举纲乐呵呵地笑了。
——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上繁星璀璨，他抬头看着天空。
——晋哥，你还记得人类是什么样吗？
——我们又不是人类，他们的数据只要没有丢，我肯定记得啊。我的四位雇主的信息，现在还在我数据库里面呢。
——我醒来的时候人类已经离开了。我记得当时天空全是黑云，分不清白天黑夜。氧气含量也很低，好多生物都死亡了。
——嗯，我最后一个任务就是疏导人员进入飞船，然后飞船在我面前关上，带着我的雇主一起飞走了。当时地表温度已经接近四十度。在人类离开之后两个月内就激增到了八十度。很多生物死了，用人类的话说，我们经历了物种灭绝。
——但是我们不怕高温？
——八十度对我们来说并不可怕，不过要是再高我们也承受不住，幸好没有随之而来冰河纪，我们零件不会被冻坏。
一只甲壳类昆虫顺着沙地爬到白举纲手上，他好奇地把它捧了起来。
——但是，现在又有些生物复活了。晋哥，你觉得人类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
——晋哥，你希望他们回来吗？
——……我不知道。
高瀚宇从墙根下面钻出来，像只大型犬一样扑向张晋。
——晋哥！
张晋被他扑得一个趔趄倒在小白身上，三个机器人摔在一起。
——哇，瀚宇你干嘛啊？
——晋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高瀚宇献宝一样神秘兮兮从怀里掏出一截机械手臂。
——还没涂仿生皮肤肌肉组织，但是机械零件都绝对完好，晋哥我给你把胳膊换了吧。
张晋看着机械臂，忽然又是说不清的感动，他别扭地移开视线。
——我胳膊好着呢。
——晋哥你就别倔了，你胳膊肘都滋汽油了，那啥咱们的润滑剂也不多了，你省着点用啊。
——小混蛋！我胳膊用点润滑油都不行啊！克扣！
张晋说着，还是老老实实把胳膊伸出去。
——小心点啊，我型号比较老，你们别给我其他零部件也弄散了。
——放心，我办事晋哥你一百二十个放心。不过晋哥，你胳膊怎么弄的啊？感觉是埋在仿生肌肉层里的神经芯片接触不良导致的。
——都是很老很久的事情了，提了也怪没意思的，还占你们内存。
张晋抬起头看着星空。
白举纲歪着头看了看张晋。
——晋哥，你觉得是有人类的时候过得好，还是现在过得好？
——不同的，没法比。但对你们来说，现在应该更好吧，毕竟没有人使用你们，你们也不会被迫报废。
——那现在对机器人来说，一定更幸福。
——也不一定，因为之前，我们其实并不会害怕报废，我们只是机器，报废死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时不时还会重置系统。但是现在，我们不想重置系统，不想报废，我发现只有我们被留下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绝望，寻找汽油的时候第一次体会了焦虑。现在，我们甚至跑了这么远，只为了运行下去，或者说，活下去。
——我不确定哪一种更好，小白，瀚宇……我不确定哪一种更好。
白举纲和高瀚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坐在张晋身边，三个人看着远处昏暗的地平线和漆黑的城市。
白举纲用指节敲着地上一块空心的石头。
——什么是快乐星球……什么是快乐星球！嘿嘿嘿，什么是快乐星球！
——小白！
——晋哥怎么了？
——开启静音模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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