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岛上——聆听卡埃塔诺

Christine Angot（法国作家）文 / 郑远涛 译

当我不再有朋友，不再有谁，孤单一个，年纪很老，人人都厌烦了我，但尽管如此，尽管寂寞，我还有欲望继续活着的时候，我会播这首亨利·萨尔瓦多（Henri Salvador）的歌，卡埃塔诺·维洛索（Caetano Veloso）演绎的版本，第一张碟第九曲，《在我的岛上》（Dans mon île）。我要听着歌，一边说，生活就是那样，就该是那样的；我会回想自己是否那样活了一生，我是否懂得善用当中的所有。是否懂得从曾经给予我的一切快乐里受惠，如今我是否还有一种可以受惠的方式。我是否抓住了世界上能让我抓住的一切。我是否像他，像卡埃塔诺那样成功了，因为你有种印象，这个人爱抚过世上值得爱抚的一切。我不认识他，从未遇见他，不了解他的生活，对他一无所知。受邀给他的唱片写篇文字的时候，我说好呀，尽管我对他没有了解。丝毫没有。但是我听过他的歌，而当我聆听的时候——无论这有没有依据，我不知道——我的印象是他抓住了世界上的许许多多，有幸福也有悲哀，他是快乐的——不知道我为何有那感觉。情意的整个光谱，和表情达意的全部节奏，他都熟悉。别人告诉我——因为我不认识他，我只有他的音乐——卡埃塔诺这个明星可以穿一身粉红色上电视表演，他属于能说出自己感受的一代人。当我无法说出感受时，我会去听第一碟第九曲《在我的岛上》，那足以教我重新亲近自己。

然后，我会聆听其他歌曲，外语歌，葡萄牙语，英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所有这些语言，语言的众多性，向来让我神迷。我会听全部的语种，一种接一种，我会告诉自己两件事。第一，拉康是对的，潜意识通晓所有的语言，你听见的就领会了，因为我明白他唱出的一切。第二，我要对自己说：你的人生失败了，你本来应该学习所有的语言，像这人一样去到世界各地旅行，用话语通达人心。最广义的旅行。当我想起卡埃塔诺，思绪会让我神迷。不知为什么。那也会让我感到自己活着，活着，不能沉睡，我永远至少还有一位知己。

（录自《Caetano Veloso: Antologia 67/03》附册内页，标题为译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