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狗恋爱中|《Good Boy》
来自:倒立问号
徐明浩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狗,不是什么纯种狗,但好像混了一点比熊的特征,是一只小白狗,毛有点卷卷的。
徐明浩其实已经想不起来是谁把小狗带回家给他的了,只记得带回家的时候还是一只很小的奶狗,一天要睡很长时间,但是很能吃,喝奶的时候很有劲,于是让人对他的前景光明有了信心起来。
即使刚来的时候他好像受凉感了冒,小小的身体像爸爸的拳头那么大,还会颤抖着一哆嗦连打好几个喷嚏。于是妈妈不同意留下它,理由是徐明浩本来就体弱,小狗看上去也不健康,万一让徐明浩的虚弱雪上加霜的话,可怎么办才好。
但是徐明浩在妈妈说要把小狗送走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只蹲在小狗临时用旧衣服旧被子堆出来的窝旁边,背对着妈妈用沉默表示一种反抗。
爸爸读懂了小小的他的无声的反叛,于是泡了点板蓝根抱起小狗一点点地喂,跟妈妈说:“再过一段时间吧,冬天太冷了,小狗已经受凉了,就算要送走,也等过段时间小狗的病好了再说。”
妈妈不满意地暂时表示了同意,于是小小的徐明浩每天从学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包甩到沙发上去看小狗,小狗一天天地好起来了,也一天天地慢慢长大起来。
小狗长得很快,也很讨人喜欢,他喜欢去攀躺着的人露在床沿边的脚,从最开始体型太小了攀不住扑了个空到最后能在床边上攀住露出个头来叫徐明浩起床。
徐明浩很喜欢小狗,喜欢小狗洗完澡以后在阳光下钻到自己怀里,柔软的像小羊羔一样的雪白的香香软软的毛茸茸的肚皮,喜欢小狗每天看到他就冲上来扑自己的腿舔自己的脚后跟,喜欢他一摸小狗的脑袋小狗就把头扭过来要舔自己的手。
可是小狗没有活很久,他后来倒是很健康的一只小狗,比起最先开始也长大了很多,可是比起车子来他还是太小太脆弱了。他太活泼了,看到车也激动地扑上去,没看见小小的他的驾驶员其实开车并不快,只是被车轮擦过一下也会要了他的命。
徐明浩并没有亲眼看见惨烈的现场,他在楼上听到小狗的一声惊叫才跑下楼来,下楼的时候只看见妈妈把小狗抱在怀里,只戚戚哀哀地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了。妈妈抱着小狗在哭着,爸爸跑远了去开车准备带小狗去看医生。
但徐明浩在巨大的悲伤和震惊前好像被钉在原地不动似的,他非本意地就那样看着小狗圆圆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珠慢慢黯下去,直到爸爸把他放进垫着他最喜欢的小被子的木箱里再用大手合上他的眼睛。
埋葬小狗是徐明浩和爸爸两个人去的,妈妈因为太难过了哭得太狠而没有去。他和爸爸把小狗迈在高速公路旁少有人去的一片林子里,草地上有一个本来为了种树而挖的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种,在草地上突兀的秃出一块裸露来,于是高速公路旁林子里青草地上那块裸露地就成了小狗他小小的坟。
坑是爸爸挖的,小狗不大,所以即使加上箱子也不用挖很宽,但爸爸还是尽力挖得很深,他没让徐明浩帮忙,只在最后盖上木箱盖以后再让他来帮忙填土。
把挖出来的土又填回去以后,那块地方除了把地下稍干燥些的土翻了上来而改变了颜色以外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徐明浩的小狗不见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那以后徐明浩没有再开口要养过宠物,失去太痛苦了,尤其是失去一些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过的东西。
徐明浩想起后来他用零花钱买了个漂亮的花环放在那个小土包上面,他去花店的时候伙伴问他买花环做什么,他说给我的小狗,伙伴虽然没再说话但不解的神情明显。
“这很正常,”徐明浩想,“对别的不认识他和他没感情的人来说,他只是一条狗,但对我来说却不一样,他是我的小狗。”
指望别人体会自己的痛苦是一件很虚无的事,人类的悲欢从来都并不相通。
徐明浩从那时起就懂得了这个道理,一直到后来去韩国做练习生。
他其实很能算得上是幸运,他有文俊辉这个同胞,虽然他们的家乡在中国可以算得上是一南一北相隔甚远,但同在异乡,能够用母语沟通的这种便利一下就把距离拉近起来。
别的孩子也很好,虽然徐明浩那时的韩语离能和他们无障碍交流沟通还差一大截,但没人是傻子,态度上是亲近还是排斥,有时候不用言语也能让人感受得出来。
但总有些困难和痛苦不是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条件不好又语言不通,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难处。就算是文俊辉愿意听自己用中文说,他也不好意思总把别人当垃圾桶。
他本来就是这样,从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去练武术再到后来开始跳舞,这一路总少不了受伤的。那时候爸妈接他从兴趣班回家的路上问他今天累不累苦不苦,他都说不累不苦,换来爸爸在他头上薅一把笑着叫他好小子。更何况是和家相隔万里的现在呢?
只有夜里,只有枕头,只有它们知道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流下了多少的泪水。
那么金珉奎呢?是什么时候和金珉奎从变熟再到后来的?徐明浩开始尝试再往前回溯,但始终只能想到一些零碎的有关金珉奎的片段。
他其实是个很容易亲近很讨人喜欢的性格,个子很高,有时候会不小心撞到低矮的练习室的天花板,冒冒失失的事又好像不止这一件,打翻或者碰洒东西是家常便饭。
但很矛盾的是,他会惹祸,但他自己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性格又好,亮晶晶的眼睛藏在因为有点长了而被拨到一边的刘海下面,嘴巴咧开笑出虎牙来。
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金珉奎,徐明浩想,那么应该也就不缺我一个。
那时候的金珉奎对于他来说和文俊辉他们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因为少了同胞的这层身份要更生疏些。徐明浩不得不承认他相比一般男孩子来说会更有些拧巴的性格,中国人好像总对某个地域的人存有一种刻板印象,久而久之这种刻板印象又会反过来再影响那个地域的人。
但总而言之,中国的传统观念里,或者说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这整个东亚地域里,总是不鼓励男孩子的一些细腻的柔软,一个人习惯藏着,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徐明浩看着大大咧咧的文俊辉和金珉奎,他那时候觉得他们都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总有些奇怪的敏感,常常在乎一些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地方,于是说出这些就变得难以启齿,让人无法开口。
直到,直到那次他因为腰伤停止活动。
腰疼是很难忍受的一种疼痛,身体中部的酸痛让人做什么姿势都觉得难受,坐着不用说,躺着也觉得落不到实处,只好趴在床上,也不好翻身,压着久了难免觉得气闷。
身体极度不适的时候又很难找些精神上的消遣。于是只好趴在那,趴在床上临近窗的那头,看窗子透出的那一小方天空从灰白到浅蓝再到越来越深的湛蓝混上浓黑。
身后的门发出响动,有人在他床沿坐下,徐明浩扭过头去,是端来晚饭的金珉奎。
他把比起自己稍小但更厚实的手掌轻轻放到自己腰上,跟自己说:"明浩呀,换个房间住吧。"
于是就这样住到了一起。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物理距离上的更近一步确实很重要,虽然做了同一屋檐下的队友这么久,但还是不如真正地住进同一间屋里。
也不是没有磨合期的,徐明浩睡眠很浅,有一点响动和光亮都难以入睡,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连小时候妈妈哄他睡觉的时候也会轻轻嗔他一句磨人。所以最开始和金珉奎一起他总睡不着。
金珉奎白天有时候是有行程的,回来又陪着他画一会画,聊一会天,等到最后要睡的时候他能看出来他已经很累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因为对方睡觉的时候发出声响而把别人叫醒,未免也显得太过龟毛。
而他其实也不觉得有多难忍,白天一个人度过的时间太长,于是夜晚里这点细碎的声音也好像在提示有个人一直陪伴着他一样,他听着金珉奎匀长的呼吸声在夜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从前睡在他床边地毯上的小狗。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彻底地把金珉奎和小狗联系在一起呢?可能是从那个不详的梦境开始。
失去的那种感觉是永不会消逝的,人们以为的遗忘也不过只是一种停留在表层的草草掩埋。
徐明浩梦到小狗向他跑来,像从前春天他们去公园玩的时候那样,快乐地高速跑起来,四条腿都高兴地迈那么开,雪白的毛被风拂着,头顶是蔚蓝的天空,脚下是散发着草木香的绿地,看着小狗都好像能闻到他身上棉花糖一样的甜甜的专用沐浴露的味道。他正情不自禁地笑着等着迎接他,却看到小狗突然转过头去往反方向跑了,越跑越远。
他有心想追,却好像那时候一样,被重得像山一样的惊愕和绝望压住了,一步也迈不出去,他于是试着想发声喊小狗的名字,喉咙也好像声带被扯住一样发不出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狗一点点跑远去,跑远向尽头的一道白光。"那里是天堂吗?"徐明浩想。
但刺眼的白光里小狗一点点变得模糊,金珉奎的身影却一点点变得清晰。小狗一点点向他跑去,他也慢慢蹲下准备抱住小狗。
小狗像以前对徐明浩做的那样,炮弹一样抑制不住激动和兴奋地扑进金珉奎怀里,但高大的金珉奎却不像那时候小小的徐明浩,他稳稳地接住了小狗把他抱起来,并没有被强大的力冲得往后一坐,小狗舔着金珉奎的脸,他因为痒而笑起来,就这样笑着走远去。
徐明浩真的焦急了,他试着招手,试着大声喊他们的名字要唤回他们,可是他好像被巨大的隔音罩罩住,一点微小的声响也发不出,而他们就这样渐渐走远去了,身影在白光的炫目里一点点变得模糊。
徐明浩因为夜里做了这样的梦,直到早上起来也还在发愣。他就好像小时候一样的只觉得整个呼吸道都被堵住,呼不出气也吸不进来。他浑浑噩噩地问队友金珉奎去哪了,得到了他们今天因为有些别的安排而提早去了公司的回答。他点点头。
大概是因为脸色实在太奇怪,去公司的一路上被队友轮番问了好几遍没事吧。
他都简单地用摇头作为回答,直到在公司门口下车,他勉强开口说想去买瓶水。
便利店门前有棵开花的树,对园艺没了解的徐明浩从来没关注过,自然也就更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
只是进门前这棵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花的树又不知道为什么地恰好在徐明浩眼前落下一片花瓣来,他稍微抬了抬头,于是本来只是拂过他眼前的花瓣落在他脸上。
也许是昨夜下了雨,花瓣上还湿着,他伸手去抓,却发现湿意好像也不只是雨水,他的眼泪也落下来。
便利店的门从里面被拉开,金珉奎手上拿着一瓶无糖可乐看着含泪的他愣在原地。
他看着惊讶太过外露的金珉奎的表情,也来不及擦泪地就笑起来。
金珉奎那以后私下问过他几次那次是为什么哭,他都没有说,他总觉得在这样私人的场合说出来实在太奇怪。直到那次在那么多人面前他才终于说出答案。
再然后是金珉奎用手托着脸从座位上跳起来对他说:"我就在这里啊。"
他就在这里,在他旁边,在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肩膀再宽也缩着靠在他肩上,用他的手臂环住自己。
他是徐明浩的小狗,是一只虽然已经长得很大但仍然记忆还停留在从前,觉得自己很小只的可爱小狗。
小狗也并不总是喜气洋洋的乐天派的,人们对小狗的要求太高,却忘了小狗也会有负面情绪,也会疲劳和沮丧。
不要把小狗的热情活力和温柔乖顺当成是喜气洋洋理所应当的事,徐明浩皱着眉想。
在喝了一点红酒的放着爵士乐的8bar的晚上,徐明浩喜欢站直了让金珉奎刚好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他整个人都卸下力气,只用手环着他,把头埋在他肩上。
而徐明浩撑着他,任他整个人都只靠着自己站立着,随着音乐稍微晃着或者就停在原地不动。这种时刻不用可以去在乎音乐,随便放的是什么曲子都好,都不必跳些什么,只是这样静静荡着,像一艘船停泊进它的海港。
但是无风的时刻总不会如人们所期待的那样平常,做公众人物,随时都可能在下一秒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徐明浩一直觉得人不要更不应该眼睛只盯着别人的缺点来生活,也不要凭借只言片语道听途说来了解和评定一个人。但是很多时候,这种认知始终是徒劳的,人除了有时或许能影响和改变一些周围的人以外,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他了解金珉奎,也相信他。一个人可以套用一个全然不是他的面具一天,但不会是这么多年。但那些不了解他,也没有意愿要去了解他的人呢?
小狗总是很天真的,他觉得努力就会有回报,付出就会有收获,叼给别人的他自己认为的珍宝也一定会以分享的形式在未来的某天再回到他手上。
可惜很多时候并不是这样。
造谣和泼脏水的成本总是很低,人也没有办法去证明一件连存在性都存疑的事情的真伪。而聚上来又散了的人们,也没有多少人在乎一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他们只是来了,以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走了,再催生出更多的他们。
人类太复杂了,人类组成的世界就更加复杂,这世界不适合小狗。小狗太好了。
徐明浩在水里伸出腿去够金珉奎,起落间溅起水花,亮闪闪的,像镜子的碎片。
他低着头看了一会,突然开口说:“珉古呀,我喜欢汪汪一样的男孩子。”
金珉奎抬头看向他。他于是看着他又说:“因为汪汪是世界上最好的。”
金珉奎看着他笑了,三月末正是樱花开的季节,也许也有些迟了,四月就要到了。
徐明浩想起小时候妈妈总爱给自己弄什么平安符长命锁,即使被说迷信也要看着自己好好带上,叮嘱自己不要拿下来。
爱其实很相似吧,跟对象没什么关系,只是从前不信,但太珍重、太怕受伤和失去了,于是到如今不敢不信,不希望出一点差池又破了什么禁犯了何种诫,带来哪怕一点不好的后果都让人不敢想象,只想避免。
四月就要来了,艾略特说的残忍的四月,林徽因说的笑响点亮了四面风的四月,而徐明浩的四月是爱和暖,是春天向他奔跑来的小狗,是在这个月出生的金珉奎。
晚樱簌簌地在风中落下,飘落到水上有一种孤冷的淡蓝,每一次看到如画的场景都不免会想,如果时间就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只是花瓣随水流去,水鸭拂过青波,又迎来新的一年。但只要对结局够笃定,一路上又有人牵着手一同去,那么年岁的更迭也不过是增添更多的回忆吧?
徐明浩刚用手机连上蓝牙音箱就接到视频电话,屏幕那头委委屈屈的狗狗问他在听什么。
他笑了一下,说是他不懂的中文歌。
“那么明浩要解释给我听才行呀。”他继续撒娇。
但徐明浩只是笑,要怎么说呢?
“说来这个事情也奇怪 只要三步之内有你在
防护罩 就张开 睡得像小孩”
屏幕那头的人仍然委屈地不依不饶着,徐明浩笑得更深。
他想起那年春天爸爸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说:“好孩子会再有属于自己的小狗的。”
“原来那不是一句虚假的安慰,”他笑着想。
“还好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孩子。”
“我会更努力地做一个更好的好孩子。”
让小狗健康快乐地幸福吧,即使永远是那么不可信,也让小狗永远那样吧,永远能笑开到露出虎牙,永远能不管不顾地向爱人跑去,永远还愿意分享,愿意伸出自己的小爪子。
徐明浩愿意为了这点一直努力,一直做个好孩子,换来此刻,换来无数从前和以后里的这样的夜晚,换来屏幕里或者他身旁这样笑着睡去的金珉奎,换来他安宁的呓语和恬静的梦乡,换来他健康快乐的幸福,换来他自己的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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