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周生如故》剧情解读（七）

永守西州的小南辰王为守国土护黎民而鞠躬尽瘁、出生入死。而远在中州宫城的一群人却忙着明争暗斗、争权夺势。内侍赵腾勾结大将军刘元，囚禁太后，挟天子令诸侯。漼公以告老还乡为由辞官，朝中再无人能压制赵刘一党。而广陵王为了扭转自己身为“名义太子”永无册封之日的局势，暗里联合太后戚氏，明里借口秘审南萧皇子和看望未婚妻子向天子自请前往西州请兵。赵腾为监视广陵王，派死士贴身跟从……

命运为了搅弄人间一池春水，也是费尽了心机！

回到南辰王府，十一又总是每天晚上都去藏书楼，师父来寻她时，她正在擦拭书架。师父觉得奇怪，平日不是有人打扫吗？

“我怕他们不够细心，自己打扫一遍才放心。”

南辰王府的藏书楼，是师父亲手赠予她的专属领地。每一处，她都要自己亲手，细细擦拭……

整个王府，只有这里不能生火，但十一丝毫不觉得冷。因为她心有暖阳，也因为这里，有他们一同手写未完待续的《上林赋》，有她多年寄托的无限相思，有她许多不能与人道之的秘密与心事……

师父是来告知她清河郡来信要她回去的。“漼公辞官还乡，召漼氏子弟回清河郡，一同编撰朝史。”下个月，十一就该回去了。

“那编完我们还能回来吗？”

十一紧紧攥着手中的粗布，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可还是想问，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期盼着师父能说一句想要她回来的话……

“你的去留本王无法决定，毕竟清河郡，才是你的故土！”

十一的到来与离开，毕竟都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不过是一场师徒情分的缘聚缘散、缘来缘去罢了……他以为他早已看淡人世的聚散离合。

那只是因为，他还未真正动情……

而十一的不舍尤为浓烈，是因她心中早已情根深种！

十一的愁思无人可说，只能又一个人偷偷坐在屋顶。

成喜来找她，她用平静的语气，跟成喜说着阿舅辞官，她们就要回去的事。

“我有婚约在身，随时都有可能入宫，早些回清河郡，就能多尽几年孝，陪我阿娘久一些。提早回家，我应该高兴才是。对吗？”

十一问的是成喜，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其实十一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归宿是早已定好的事实，不可撼动！不可反抗！更不可能逆转！这是她生为清河漼氏坞水房唯一女孩的宿命……

她也有她必须背负的责任与家族使命，还有须尽的孝心……而她身上所背负的，并不比小南辰王轻松多少！师父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遵从了自己的理想与志向。而她是从一出生，便无从选择……

只是，命运既已安排好了她的归宿，为何偏又让她遇见周生辰……

她是小南辰王的爱徒，可她来王府十年，想要看一看小南辰王治下的西州城，却只能半夜偷偷爬上这屋顶……命运的桎梏，把她紧紧地困住，挣不脱，逃不出……她只能做应该的事，而不能做想做的事……

她的舍不得离开，只有成喜懂，可成喜终究也还是不懂……

广陵王就要来了，以探望未婚妻子为由。小南辰王嘱咐天行全程陪同不可怠慢，并吩咐凤俏，广陵王从中州而来，此行应与南萧皇子有关，有任何需要，由她负责。叮嘱完该叮嘱的，安排好该安排的，便决定和军师离开王府回军营。

　　若论皇室血统，他应该比广陵王更为正统，但他却不喜欢与皇宗贵族打交道……

自幼长于皇族，有皇兄庇护照拂，有好友把酒言欢，心怀宏大的理想、远大的抱负，少年的他应是气吞山河、潇洒不羁。因得罪高皇后而险些丧命，他大概也看透了宫廷的各怀鬼胎尔虞我诈，厌烦了朝堂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生来便是胸襟广阔志怀天下之人，又如何看得了那些蝇营狗苟明争暗斗？弃皇姓、承舅舅爵位，远离权利漩涡，守一方国土，护一方百姓，才是他的快意人生……

此时的小南辰王虽已成年，但依然是那个“醉卧白骨滩”的少年心性，心高气傲不改，豪情壮志依旧。与其留在王府与皇宗贵族虚与委蛇，不如和军师一起回军营来得清净舒服！

只是，对广陵王的天然无感，除了不喜欢和皇族打交道的原因，是否……也有些许是因为十一呢？

大概，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吧……

下属士兵们忙着整理军报卷宗带回军营，十一对发生的一切不明就里。而军师和小南辰王正在书房下棋探讨广陵王此行目的。一为秘审南萧皇子，二为面见未婚妻子，这第三重目的，会是什么呢？

　　“远来客，必有因。”小南辰王波澜不惊地举手落子之间，是王者的气魄与胸襟！

朝堂是一个比战场更难分辨局势的地方，博弈之间，需要的是静观全局运筹帷幄的智慧与布局……避开与广陵王的直接见面，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只是，师父不留在王府过年的原因，为何对十一说不出口？

是不喜欢和皇宗贵族打交道，而十一终究是未来嫁入皇家的人？

还是潜意识中有不愿看到广陵王与十一同在的场合？

此时的随口搪塞与沉默，是在逃避什么？逃避十一的追问？还是逃避自己内心还未清晰的答案？

军师解释说，师父让出王府，是不想让她和广陵王被打扰！如果是这样的理由，十一还能再说什么呢？

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

一个故作清冷、刻意回避。

另一个满心失望，心灰意冷……

情这种东西，是在你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埋下了种子，然后悄悄地在土壤中生根发芽、滋长蔓延……而在它破土而出之前，你无从察觉……

看着十一失落地退出去，军师语带责备地说，“十一的生辰就在几日后，殿下即便要走，也该提前道贺一句才是。”像个良苦用心的老父亲，看着一个两个不省心的孩子！

小南辰王自十三岁离开中州，军师便追随左右，如师如父，生死与共。看着他如何从一个人一匹马，带着皇兄给他的区区三万兵马，一步步变成七十万王军，打下如今这天下？看着他如何一个一个收留孤儿，做他们的师父，给他们如今这个家？看着他如何疼惜爱护十一，把自己的才艺学识、胸襟气度，倾囊相授……南辰王府的孩子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真心地爱护疼惜着连殿下在内的每一个孩子！

十一难过地站在藏书楼上，看着师父离府。而这一次，不是远征，只是离开王府。三师兄有些抱怨地说：

“每次我们走，师妹都在藏书楼送，等她回了漼家，连送我们离府的人都没了！师父倒是狠心，没有一次回头！”

军师却说，当年离开京师，他也没有回头，他有他的理由！

　　是啊！每一次，十一在这藏书楼上目送师父出征，虽心有不舍，但也满怀希望，因为师父说过：等他的捷报，王军只有捷报！

而这一次的目送他离开王府，却是带着满腹的落寞与困惑……

这一次，她又该等什么？

“不回头，便是不盼归期，不见牵挂！这样，才能不畏生死，舍命沙场！”

他以为，只要他不回头，便可以不盼归期，不见牵挂。殊不知，自从王府多了十一这个乖巧懂事、口不能言又日日期盼王军捷报的小徒弟，他便再也无法不盼归期、不见牵挂。

他得把不小心在书房睡着的小徒弟抱回房间睡觉，得为她用心准备每年的生辰礼，得在王军抵达之前快马加鞭先跑回来给她送捷报，得在除夕夜冒着大雪赶回来陪她喝花椒酒一起守岁，得担心自己受伤会不会吓到她而不敢回王府，得在意她会不会因为见到他为她的失语症找来的那些医师而害怕……

当在意一个人成了习惯，丝丝缕缕的牵挂便如藤蔓一般，从心底最深处开始肆意生长，缠绕攀爬……

十一满心的落寞与困惑，在被四师姐拉着去看师父早已为她备好的生辰礼之时，就烟消雾散了！

他并不是一个奢糜挥霍之人，却为她找来了各种价值不菲的名茶。十一从心里深深地被感动，她的喜好，他都默默记着……

十一想起了那一次，她因为用融冰的井水泡茶发现变了味道，便把整壶茶倒掉，却正好被师父撞见，然后被罚抄茶名的事。

　　自幼生在豪门世家，名茶自是不少，十一不知名茶珍贵，只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品茶。而他虽贵为王爷，却见过太多人间疾苦，深知百姓的艰难！

十一清楚地记得，那一日，师父还特地为她请了南萧的乐师来王府，而她却被罚在书房抄茶名，不能跟师兄师姐们去听曲子。那时的她，心里觉得委屈。她喜欢弹琴，师父才请来的乐师……而师父说，名茶价值千金，却被她任意挥霍。她倒一壶茶，便是百姓数日甚至一个月的口粮。

“你有品茶的喜好，我给你买茶，但不希望你娇纵成性，不知百姓辛苦！”

师父的教导，她字字句句认真记住。可师父后来说的那句话，她却并不认同。师父说，俭以养德，她是日后的太子妃，应当做个表率！

她知道，师父是真的把她当成未来的太子妃来教导……可在这里，她不是什么太子妃，她只是师父的弟子，南辰王府的十一，从来都是……所以她在纸上写道：

“小南辰王弟子，理应记得！与太子妃之名无关！徒儿甘愿受罚！”

　 十一的品格，除了自身出自名门世家从小被严格教导出来的淑女品性，更多的胸襟格局都是来自师父的言传身教！

而他的言传身教，也同样将家国大义、百姓为先的信念深深地刻入了他的每一个徒弟心中……

师姐说，这些茶多数来自南萧，还有吉多王朝。吉多王朝是她经手的，但她却不认得吉多文，只知道弯弯绕绕的就是。所以她把肉桂也当成名茶搜罗了过来。而十一因为常去寺庙为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祈福，能见到吉多王朝的僧人，跟他们学了吉多文。

“能学会人家的语言，一定是常去吧！”

“我想你们了就会去……”

师姐知道，十一一定是经常想念他们！就像三师兄说的，家里有个小妹妹等着盼着他们凯旋，所以大家都不能丢了性命……

爱是软肋，亦是铠甲！每一次的浴血奋战、无所畏惧，都是因为他们心中有牵挂，有爱……师兄师姐们是，师父也是！

广陵王来了。成喜一边帮她梳妆打扮，一边说着府里的人都在议论，说“广陵王自幼姿貌甚美，闻名宫外，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而时宜并不以为然。

“为什么要以容貌论高低？百年前的西燕国君慕容冲，因容貌胜于女子，幼年时被囚禁为男宠，受尽屈辱，不就是因为生得好吗？”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小南辰王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兼有皮相和骨相的人，而十一则是这世间少有的能一眼看到美人骨的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了美人骨，再美的皮相又怎么能打动得了十一的心！

听了姑娘的一番话，成喜觉得十一失语这些年，确实是屈才了！不过成喜还是很尽责地细细嘱咐姑娘，“不管是不是未来夫婿，远来是客，可不能疏忽了待客之礼！”十一觉得，成喜比她更像漼氏的后人！

她自十岁起便不能言语，成喜自幼陪她在漼府长大，她要记住的所有规矩礼仪，成喜都必须背得滚瓜烂熟牢记在心，以便时时提醒，或者有时需要替她发言……在作为漼家人，守护维护漼家名声这件事情上，成喜做的，远比她得体、优秀！

如果，成喜是她，就好了！

　　如果，她不是清河漼氏的漼时宜，而仅仅只是南辰王府的十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