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剧粉|【延迟入坑续写续命大合集】云渺渺水茫茫.少年归路许多长,一寸相思莫相忘
来自:青木
小破番写完了,本想写一篇给自己续命,没想到,洋洋洒洒,写了这一大堆,故于此编成合集如下,留做纪念…
写这小破番的过程,也好像是和自己和解的过程,好像把自己从那长长宫城甬道的大雪里,一点一点,拉回到茫茫大漠,拉回到万丈红尘,拉回到渝江,明灯锦绣的那个夜晚…自此…温暖如春…没别的,心心念念,唯愿,平行时空里的她们,都得完满,如是而已… 【番外1-山曼曼,水琅琅,渡一世繁华散场,一曲相思长,曲终人不忘】

长长的宫城甬道,冰冷刺骨,沈曼青望着前方艰难前行的两人,又忍不住回头遥望,漫天飞雪,就这样静悄悄的在沈曼青的回眸中,纷飞而下,无声而苍凉, 她就这样,遥望望着长长甬道,空空如也,脑海中浮现的,全是最后一刻,他的身影,他挡在她面前,她知道他中了十二朗卫的暗器,可他却仍是那副云淡风轻似的微笑,他只说: “等我,等我娶你…”
沈曼青的心口,突然如同刀绞一般生疼,这次不知怎的,她没有哭,只是恍恍惚惚的觉着寒意刺骨,比在正阳宫后山的寒洞中跪了三天三夜还要刺骨,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沐怜师姑灵位前自己说过的话,“若是要嫁一个人,就要嫁一个愿意等他一辈子的人。” 沈曼青忽然就笑了,抬头仰望落雪的长空,轻声说道: “好,你说了,让我等你,那我便等你,等你一辈子,就等你,回来娶我的那一天” 言罢,沈曼青毅然转头,快步去赶上前方艰难前行的二人。 雪,已经渐渐铺满了甬道,两人蹒跚的脚印下,左卿辞肩头的血,顺着手臂滴落在纯白的新雪上,显得这鲜红的颜色更加令人惊心。 云落本就身量娇小,此时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左卿辞,她几乎背负着他全部的重量想,每行一步,都艰难异常,云落的呼吸也越发粗重,可是她一步都不能停,她能感觉的到,身边的他,渐渐微弱急促的气息,但越发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越来越不似活人的冰冷身体。 云落紧咬着唇,渗出了血,她一边喘着气,一边说: “左卿辞,你给我撑住,我带你回方外谷,鬼医一定有办法救你,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我一定能寻到解药,你必须给我活着,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跟你说,还有好多好多事没跟你做......” 左卿辞气若游丝,他顺了两口气息,然后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下: “云落,我之前说,我害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也是,好害怕,好害怕。” “可我,好像真的要撑不住了。” “想来,以前,都是我追着你,后来,又换成你追着我,其实每一次,你来找我,我都开心的要命,想着我喜欢的小疯子,怎么赶都赶不走,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可是,我还有好多事情必须要去做,云落,对不起,最后的时光,没能好好陪你。” “我只希望,我走以后,你千万不要忘了我。” “你要是喜欢听无耳寨的松涛云海,就把我埋在无耳寨,我陪你听,你要是喜欢方外谷的清净安宁,就把我埋在方外谷,到了夏天,你可以去后山的竹林,竹林后有一条小溪,特别漂亮,不过,你要是喜欢小镇的繁华热闹,就把我埋在渝江,每年十五,渝江的烟花和灯火,都是最好看的,云落,你怎么都好,只是千万千万,不能忘了我...” 云落一边听着,一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你别说了,我不管,我只要你活着,你活着,我才能看见这些地方,我不要一块冰冷的墓碑陪着我听松涛云海,看小溪竹林,烟花盛景,我要你,左卿辞,你,亲自陪我去看,你要是敢死,我一定忘了你,你听见没有,你看,前面就到城门了,我们马上就能回方外谷了。” 左卿辞的嘴角无奈的勾了勾,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他却走不到了,一句“你不会忘了我的”还没出口,身后已经传来皇城禁卫军追赶的脚步声,整整齐齐,回荡在甬道之中, 云落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两人重重摔在地上,云落赶紧扶起左卿辞,护在怀中,沈曼青也赶紧上前护住两人,看着禁卫军离他们越来越近,黑压压的向着他们压了过来,沈曼青眼神冰冷笃定的挡在他两人身前,手中的剑亦是闪着无畏的寒芒。 禁卫军眼看着就赶至他们身前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身后的宫城外,忽然传来纷纷的马蹄声,云落回头一看,是靖北军,秦将军冲在在最前面,手持利刃,高声呼喊: “靖北将士!护少帅!” “靖北将士在!护少帅!” 而他们前方,禁卫军亦高声呼喊: “陛下有令,左公子护驾有功,命我等带左公子回宫疗伤!擅闯皇城者,杀!关城门!” 城门缓缓关闭,眼看着城门就要关上,电光火石之间,靖北军已经冲了进来,将左卿辞三人团团围住,护在身后,此时此刻,禁卫军也赶至近前,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开战。 就在此时,禁卫军后传来一个沉静冰冷的声音: “住手。” 禁卫军瞬间,敛了些兵刃,让出一条通道,是皇帝的车辇,从禁军身后缓缓行出。 皇帝盯着面前团团护住左卿辞的靖北军,脸色阴晴不定。 “左公子这是何意,朕念左公子护驾有功,请左公子回宫疗伤,可公子为何一意孤行呢。” 左卿辞气息急促,脸色也又白了几分,看着护在他面前的靖北将士,他强提着一口气,示意云落,扶他起来,他看了一眼秦将军,秦将军亦下马示意,帮着云落将他扶至阵前。 他咳了两声,又理了理气,虚弱确坚毅的说到: “皇上,说笑了,这里哪有什么左公子,在下可不就是当年九死一生,得以虎口脱险的靖北军少帅,靖北侯严彧之子,严植么。” 皇上脸色忽然一沉: “既如此,朕,更要请宫中御医,好好为小侯爷疗伤了。” 左卿辞虚弱一笑: “事到如今,皇上到底是怕,我骗您哀帝舍身净逝,还是怕草民代之以躯,威宁侯虽倒,但其余党还是会利用哀帝的身份大作文章,或是怕,只要我在一日,靖北军,为报我父之仇,终存谋反之心。” 黄帝眉头紧皱,看着他,不再说话。 “不管皇上信不信我,哀帝已死,皇上年少登基,其间多年,佞臣当道,如今威宁侯已除,其余党,不足为患,并非皇上您的对手。” “至于我父亲,那是他自己选的路,我原来觉得,他为靖北而死,为他口中的国家而死,我曾发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为他口中所选的路付出哪怕一丝血汗,可国将不国之时,我才发现,我终究和他是一样的人,骨子里,刻下的都是我曾经不屑的忠孝,万死以赴。” “只要皇上您贤明持重,勤政爱民,我保证,我靖北十万儿郎都会为皇上会守住大盛疆土,一寸不让,守住大盛子民,一个不少。” 说罢向着秦将军略扫一眼,秦将军思虑片刻,走到身前,拔出了腰间佩剑: “若违誓约!有如此剑!” 手间一运力,佩剑瞬间折断,他们身后的靖北将士,亦拔出佩剑,一时间折剑之声,此起彼伏, “靖北儿郎,若违此誓!有如此剑!” 将士们手中的佩剑虽然折断,但却被紧紧握在手中,闪着更加锐利的寒芒,皇上看着如此场景,不禁有些动容。 左卿辞看皇上面色有变,提着力气,继续说到: “我只希望,剩下的日子,能和我爱的人,回个清净地方,安然度过,故此,在下,恐难承皇上美意了。” 皇上看着他露出来的小臂,那上面密布已经侵入心脉的血痕,面色难定,他抬头看天,良久,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朕,终究是对不住靖北军,对不住靖安侯,对不住...” 皇上缓缓转过身,抬起手,示意禁军: “让他们走吧” ”严植,朕,会做个好皇帝的” 左卿辞亦转过了身,细不可查的用皇帝刚刚能听到的声音说到: “今日之后,这世间,再无哀帝,再无严植,再无,左卿辞…” 朱红色的宫门缓缓关闭,纷飞的大雪仍旧下个不停,在云落的搀扶下,在靖北军的拥护中,他们终缓缓走出了这宫城。 明日,中都盛景依旧,繁华如昨,少年已归,再开这朱红宫门之时,便是另一番,新山河… 【未完待续】 雪,不知觉间已经停了。 夜幕悄悄降临,皇城内外安静极了,好像白天那一场血流成河的杀戮,从未发生,只偶尔见到安安静静打扫的宫人,按部就班的收拾战场。 长宁殿,位于皇城西南角,虽然紧邻着藏珍阁,但因荒废多年,所以早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角落,可今夜,这房中却燃起了微弱的光,昏黄微弱的光,在这荒芜的角落里,竟然显出了几分温暖的生机。 殿中,充斥着浓烈的药味,还有丝丝微弱的血腥味儿。 一位身着青衫长裙的女子身影,从床边缓缓起身,收起了地上散落的大片大片血绸,理清了身旁的茶案小几,不慌不忙的开始烹茶。 不多时,屋里的茶香,冲淡了浓烈药味和血腥气,烛火闪动,也映出了床上人苍白虚弱的面容。 司马琅。 昏迷不醒的他,脸色虽然惨白,但气息尚算平稳,看起来像是并无大碍。 今日入宫后,他为护着沈曼青,独自抵挡十二朗卫,身负重伤,却苦苦支撑,只因心中满是执念,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活着,一定要见她最后一面。 好在最后关头,灵犀带着私卫赶到救了他,又在宫城中禁卫军混乱的全部朝着宫门追逐左卿辞一行人的间隙,将他重伤的他,偷偷带到了这里,但毕竟失血过多,命是救回来了,但就是昏迷不醒。 袅袅茶香,烛火温黄,窗外三更的鼓声刚落,一片静寂,屋内除了煮茶的炉火声,再无别的声响。 就在这一片静寂之中,灵犀忽然听到,床边传来细不可闻的一声长叹,遂停下手中摆弄的茶炉,静静立在床边,淡淡的说: “公子醒了。” 床上的人影,在半明半暗的烛火之中,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声音略微嘶哑: “扶我起来吧。” 灵犀听着这声飘忽来去的笑,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只是这一瞬间,眼神就又恢复了如常的淡漠平静,仿佛万事万物,都不在她眼中,她慢步上前,扶起了司马琅,又理了理他身后的靠枕,将他扶的舒服些,复又静静立在床边,等着他说话。 烛影之下,司马的脸,异常惨白,几缕碎发,零落的散在额前,灵犀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司马琅。 司马琅满面疲惫之气,勉力的跟她笑了笑: “姑娘大恩,司马琅此生无以为报,若日后,姑娘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灵犀亦扯了扯嘴角: “公子言重了,灵犀一介小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用得着公子赴汤蹈火的大事呢。” 司马琅微微一笑,也不回话,只是顺了顺气,敛了几分神色,有些忐忑,但终还是问出了口: “他们,如何。” 灵犀闻言,似是早就料到一般,轻描淡写的答他: “幸得公子入宫前,传信靖北秦将军,率兵于宫城前接应,左公子,苏姑娘,沈姑娘一行人,已经安全离开中都,探子回报,沈姑娘一行人,由靖北军精锐护送,方向,是方外谷。” “朱厌,为护左公子一行,只身阻拦皇城禁卫,已逝。 他似乎是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继续问着: “另外一件事呢,查的如何。” 灵犀眉头微皱。 “自公子得知,左公子黄泉引之毒复发后,就命婢子暗中追查娑罗梦的下落,没想到,所求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世间最后一瓶娑罗梦,就藏于皇家藏珍阁中,索性婢子不负公子所托,已经找到了。” 随即,灵犀从怀中取出一只玄青色的小瓶,瓶身上下满刻着古朴繁复的花纹,有一种妖异的美。 司马琅抬头,看着灵犀复杂的神色,轻轻的说: “姑娘少有这种神色,如何,这娑罗梦,该如何解黄泉引之毒。” 灵犀垂目,将这瓶娑罗梦放于小几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娑罗梦不同于黄泉引,要想以娑罗梦克制黄泉引,需以气血相似,性别相同,且内力深厚的活人作为药引,再由另一内力高深者,将这娑罗梦一点一点引渡到所中黄泉引之人的奇经八脉,若成了,黄泉引可解,引渡者将内力全失,再无修习武功的可能,服下娑罗梦为药引者,除了内力全失之外,能否苏醒,无人知晓,且若引渡期间,哪怕出现半分半毫的差池,那这三人,都将神仙难救...” 灵犀一口气说完,看着司马琅,亦是眉头紧锁,一片沉寂之后,司马琅抬起头: “血气相似,内力尚可,以活人为药引,若想救命悬一线的他,没有时间了,我,不就是最好的药引么...” 他望着不远处的窗帐,眼神有些空荡: 灵犀身影微动,虽然她知道,以他的性子,一定会这么做的,可是,这毕竟是九死一生之事: “公子,你若如此,那,沈姑娘,又该如何...” 司马琅微微一动,眼神里满是落寞不忍,眼眶微红,笑嗔到: “怪不得,她以前老是骂我,登徒浪子,骂的没错,灵犀,你说,我不就是么...” 灵犀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公子,可当真想好了,这一剂药下去,可就没有回路了。” 司马琅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她的目光,坚毅又决绝: “如若,我醒不过来,还烦请姑娘,去山水渡,找廖宗主,忘忧散,找个机会,帮我给曼青服下吧。” 灵犀苦笑一声: “公子还是公子,原来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灵犀知道,再也劝不动他,遂缓缓,拿起小几上的黑瓶,就着氤氲蒸腾的热茶,将这瓶娑罗梦,一滴一滴,融入了茶汤之中,瞬时间,满屋中弥散出一股妖异的香气,不由自主的让人迷醉。 灵犀缓缓盛了一盏茶,恭恭敬敬,递到司马琅面前: “公子,请用茶。” 司马琅伸手接过茶盏,脸上神情已经再无其它,就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 “此生能结识姑娘,是在下之幸,姑娘并非红尘中人,如若有一天,姑娘倦了,我已嘱咐过廖宗主,山水渡的大门,永远为姑娘开着。” 灵犀闻言,微微躬身,唇角含笑,点头示意: “公子放心,这最后一程,灵犀必定护公子和沈姑娘周全。” 司马琅从怀中拿出一面银色的铜镜,背面花纹古朴,刻着琅字,和送给沈曼青的镜子本就是一对儿,他本想在大婚之日,再将这面送给她,将带着青字的,留给自己,但此时此刻,他竟然在祈求,祈求他从来不曾相信的漫天神佛,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在见她一面啊... 三根修长的手指,撑着茶盏,摩挲片刻,一抬手,将这泛着氤氲香气的热茶,一饮而尽。 灵犀就这么看着他,一点一点,归于平静,最后的最后,他唇角含笑的,唤了一声曼青,便陷入了如同孩童一般的迷梦之中,再无声息…

“公子” 灵犀轻轻唤了一声,可空空荡荡的大殿中,却只是一片静寂,连烹茶的炉火声,都不再有了。 灵犀眼中终于泛起雾气,她施施然走到床边,坐在他身旁,缓缓伸手,理了理他额角的碎发,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滴在他手背上,她看着如同孩童一般安静沉睡的司马琅,声音带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轻颤: “公子,公子怎知,灵犀就并非红尘中人呢,和公子一起在山水渡的日子,是灵犀此生最快意的年岁。” 她转过头,看着半掩窗棂外,看着深深庭院外,看着朱红宫墙外,看着遥不可及的天边,燃起的火红朝霞,语声温柔,又飘忽: “公子,看啊,天,就快亮了.....” 【未完待续】 修竹夜露,人影凉,相思一寸,愁绪长。 方外谷,后山,竹林小筑外,两条纤细的人影在小亭中安静对坐,中间石桌上,散落着几只凌乱的酒壶,是苏云落和沈曼青,三天了,这两人,就这副模样坐在竹林小筑外面,三天了。 三天前,灵犀将服下娑罗梦,把自己作为药引的司马琅,马不停蹄送回了方外谷,彼时的左卿辞也已经只剩了半口气,昏迷不醒。 苏云落失魂落魄的,只是日日跪在鬼医门前,求鬼医救他。 鬼医何尝不想救,只是他亦真的毫无办法,直到灵犀带回了司马琅,讲述了前因后果,众人都深知,这是这二人最后的希望了。 苏璇和鬼医,就这样带着他二人,进了竹林小筑,再未出来。 三天后,十五月夜,硕大的月亮,将竹林小筑照的清澈通明,鬼医扶着脚步虚浮,须发尽白的苏璇走了出来,左卿辞醒了,司马琅却没有。 沈曼青紧绷了三天的神经好像一下子断掉了,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隐在竹林阴影中的灵犀,亦是无声叹息,转过身,向着竹林深处走去。 “公子,灵犀只能陪你到这了,可这忘忧散,你不该给沈姑娘,你不是女子,你亦不了解女子心中所想,只要一念尚存,这期盼,便是实实在在的期盼,山高水远的,灵犀相信,公子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玲珑身影,就此消失在竹林深处,再无踪迹。 沈曼青昏迷了七天,七天之后,沈曼青醒了,甚至都没有再去看一眼司马琅,只留了一封书信,说拜托云落和左卿辞照看司马琅,她就是寻遍世间,也要寻到救醒司马琅的办法。 时间倏然而过,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转眼间已过五个春秋。 如今朝堂,乾正清朗,百姓和乐,如今江湖,肆意潇洒,人杰辈出。 素手清颜沈曼青的名号,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侠义之名,行侠义之事。她以一人之力,重建正阳宫,虽不复当年景象,但也重新在江湖上占得一席之地,如今江湖都说,正阳宫这位女掌教,有先侠之风,颇受武盟敬重。 正阳宫如今弟子不多,都得掌教亲自传习,管教甚严,但每年十五,弟子们都能得闲几天,掌教会外出个十天半月,至于去哪儿,便不得而知了,弟子们只是听闻,江湖传言,当年这位女掌教,有一位情深义重的蓝颜知己,掌教愿为这位蓝颜,终生不嫁,只是每年十五消失几日回来之后,弟子们若是功课考教不合格,会被掌教罚的很惨。 今年十五,日子又近,沈曼青交代好几个大弟子,看好师弟们功课,便又出门了。 自正阳山门而下,她去镇子里转了转,给自己换了身黛青色的衣裙,头上,还是五年前他给她挑的素色发簪,不做停留,便向着渝江飞马而去。 方外谷,药师堂。 五年间,左卿辞已然恢复的不错,有了苏璇的一身内力,余毒也清的干净,除了日日钻研医理,钻研救醒司马琅之法,闲时也会拉着云落,死皮赖脸的让云落陪他练练剑, 念儿已经五岁了,每日看着爹娘不是钻研医书,就是斗嘴练剑,自己偶尔会跑去后山竹林小筑玩,她知道竹林小筑里有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大叔,爹爹和娘亲说,大叔是他们的好朋友,也是爹爹的救命恩人, 也许世事难言,只要一念尚存,也未免难圆满,司马琅,就在五年后的某一天,静静悄悄的醒了。 这一日,念儿看见爹娘为了到底是谁中了十二次靶心争吵不休,看的有些无聊,所以自己跑来竹林小筑,刚一推门,就看见好看的大叔睁着眼睛靠在床上。 “好看大叔,你醒了” 司马琅一见这小姑娘,和云落一般的大眼睛,和左卿辞九分相像的眉眼,便知道,这是谁了,冲着他微微一笑: “小姑娘,你几岁了啊” 念儿眨眨眼,笑着说: “我五岁了啊,爹爹和娘亲说了,好看大叔有一天会醒过来的,原来是真的呀” 司马琅只笑笑,也没说话,原来,自己已经沉睡这么久了,曼青,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门边传来脚步声,是左卿辞的声音: 念儿,又来这儿捣什么乱,可不许再给你司马叔叔脸上,画小猫了。” 旁边是云落嗔他的声音: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教坏的” 话音刚落,左卿辞和云落已经前后踏进了房中,看见司马琅靠坐在床边,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面色虽然疲惫,但眼神却清朗明亮,就那么淡淡的笑了一下。 左卿辞和云落瞬间怔住了,但仅片刻,三人相视而笑,就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期间过往,在无需多言。 左卿辞神色欣然的走了过去,探了探司马琅的脉象,云落牵着嫣儿的手,立在身后,片刻之后,左卿辞敛了袖子,笑着说: “果然啊,祸害万万年,就知道,堂堂云荡七侠追风剑,山水渡宗主文思源,怎么会不如我这一介文弱郎中呢,再吃几服药,保证又活蹦乱跳了” 司马琅闻言亦是一笑: “左兄,我们两个,彼此彼此,谁祸害的多一点儿,还真的难说呢” 左卿辞讪笑一下,收起几分嬉笑,多了几分正色,伸手一揖: “司马兄,救命之恩,在下铭记...” 司马琅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压了下去: “不必如此...” 云落欣然的说: “司马大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这几年,曼青她四处为你求药问法,只盼你有朝一日能醒过来。” 司马琅微微一怔: “曼青她,还记得我么...” 云落也是一怔: “司马大哥,这是何意...” 左卿辞略一思索,叹了口气: “唉...你啊,不会是让人给沈女侠备了忘忧散吧” “糊涂…不过幸好,不知道是哪个聪明人,看来,是没给沈女侠,日后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后面的云落,神色肃然,有几分歉疚,但随即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下好了,我这就去传信告诉曼青,司马大哥醒了” 下一刻,被左卿辞拉住了, “咱们不要添乱了,还是让司马大哥自己想想,怎么求沈女侠原谅吧,这五年,曼青不是在正阳宫,就是在外寻药,可是一次都没来过,当年你的气,生的可是不轻。” 司马琅闻言,蹙了眉头,有些怔然。 云落戳了左卿辞一下,白他一眼: “司马大哥,你不要听他胡说,曼青没来看你,是因为她不敢来,她只是不忍心看见你毫无生机的样子罢了,这些年她独自一人重建正阳宫,又在寻药问法,其间吃了不少苦,但是她每年元宵节,都会去渝江的灯会,今日是初一,想来,算算日子,她应该快到渝江了。” 司马琅还是有些出神, 左卿辞看着他出神的模样,抱起念儿,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笑着说: “走吧念儿,让司马叔叔先休息休息,咱们给司马叔叔抓药去,让司马叔叔过几天,玉树临风的去见青姨去,好不好。” 念儿晃了晃头: “好是好,可是司马叔叔已经很好看了啊” 左卿辞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那,念儿说,是司马叔叔好看,还是爹爹好看啊” 念儿想了想: “司马叔叔......” “好啊,你个小鬼头,说爹爹好看,要不爹爹的糖,不分给你吃了,爹爹好看还是司马叔叔好看...” “嗯...司马叔叔…” 云落点头示意,也跟着退了出去,司马琅听着渐渐远去的一家三口的声音,看着窗外的修竹,听着窗外的流水,只觉得,恍如隔世,阵风徐来,竹林轻摆,他看着窗外的青竹,好像看见了曼青那年为了他,不顾一切,只身来到渝江,手着青伞蝴蝶灯,青丝如瀑,素纱长裙,款款笑着向他走来的模样,不禁自言自语: “曼青,好想你......” 渝江,元宵佳节,热闹非凡,繁华鼎沸,处处洋溢着元宵佳节的欢愉,沈曼青在这极尽繁华如街市里走着,她经常会觉得,她虽然置身在最欢愉的节日里,可这一切欢愉,都,和她无关而已。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看着格式各样的摊贩,花灯又出了好多新样式,可每年她都会寻那一盏最最普通的蝴蝶灯, 路过买糖人的商贩,她驻足站了一会儿,看见老板手里正在吹的是一只小老鼠,曾几何时,他说: “走,请你吃个糖人吧” 别的姑娘到了糖人摊前,都是寻个花啊,兔子啊,她还记得,她当时说要小老鼠时,他惊讶的神情,一边嫌弃着,一边挑了个最大的递到她手中。 正在出神,街边的小孩喧闹着跑了过来,簇拥疯闹中,不小心撞到了摊贩前的年轻夫人,沈曼青眼角看到,年轻夫人大着肚子,马上就要摔倒在地,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 年轻夫人的夫君急急火火的跑了过来,一边接过,一边关切紧张的问着: “夫人,夫人,是我不好,我不该跑那么远,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吧” 年轻夫人摇摇头,轻抚着丈夫的手,一手护着肚子: “我没事,你别紧张,多谢这位姑娘相救” 年轻夫人的夫君也赶紧作揖行礼,口中不断的道: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沈曼青微笑和两人点了点头,两人又道了谢,便转身离开了。 沈曼青看着她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很是甜蜜,一时间,有些怔然出神,心口却忽然有些气闷,遂转过头,又继续寻有蝴蝶花灯的摊子去了。 今年的花灯摊子,本就很多,纷繁杂乱,蝴蝶灯的样子,有些老旧了,很多摊主都不做了,所以不太好找,眼看就要走到灯市尽头,终于在一个灯谜摊子前,找到了踪影。 沈曼青走到摊子面前,看着蝴蝶灯和满摊子的灯谜,又有些恍惚,这场景,竟然会如此相像么。 摊主见她看的入迷,便说: “姑娘,猜灯谜么,十文钱一盘,只要猜中三个,您就能挑一盏灯” 沈曼青已经好多年没有买过花灯了,她每年只是来寻,可自己从没买过了,她只觉得,这花灯不是他送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随即摇了摇头,刚转身要走,可此时身边,却飘飘然传来一个清朗声音,让她僵直的立在原地:
“老板,这些个谜面,我随意挑几个,若我都猜中了,摊子上的灯,请让这位姑娘,随意挑选” “好嘞,公子,那您可得仔细了” 沈曼青有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她有些僵住了,慢慢回身,却看见了在梦中出现过千千万万次的那个身影,那个跟她说“等我,等我娶你”的身影… 身边的人看上去有些清瘦,脸色也有些苍白,可那神色,还是那种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他看了一会儿,从摊子上扯下几条谜语,递给老板,老板一笑,瞬间明了, “公子,我这就念了谜面,您听好了” “古树遮天枝难见” “对” “怀内无心甚可怜” “不” “赵国有妃不是女” “起” 老板呵呵笑着, “姑娘,这公子有心道歉,您要不,就原谅公子这一次吧,您看,想要哪盏灯,您挑便是” 沈曼青看着身旁的人终于转过头,眼中满是歉疚,不安,忐忑,眷恋,还有些水气,半晌,轻轻的飘出来一句: “对不起啊,我又来晚了…” 这一瞬间,她不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素手清颜,不再是正阳宫的严厉掌教,就好像回到了那年雨夜,她等着他,他撑着伞,在她头顶说:“一个人在这儿淋雨,是不是傻” 沈曼青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这五年来压抑的思念和情绪,瞬间从心口撕裂般的涌出,顾不得周遭人来人往,伸出手,揽住他的脖颈,脸埋进他怀中,大声的哭了出来, 她就像那时候一样,她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给他听: 司马琅只抱着她,亦是忍着眼中水汽,轻声说: “都成人师父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啊......” 这一下,怀里的哭声更大了: “你怎么才醒…” “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 “你凭什么…怎么能这么无赖,每次都说要娶我,到底能不能算数一次啊…” 司马琅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听着她在自己怀中哭泣,心如刀绞,不再说话,等着怀里的人儿不在啜泣,他才轻声说: “沈女侠,是在下不对,但能否看在在下如今武功全失,手无缚鸡之力的份儿上,带我回正阳宫庇佑啊,我说娶沈女侠,每次都失约,是在下的错,要不这次沈女侠行行好,娶了在下吧,我倒是十分乐意,做沈女侠正阳宫的压寨女婿。” 怀里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他: “你说谁是土匪,你别以为我这么轻易就能原谅你。” 司马琅抹着她眼角的泪,温声说到: “是,在下错犯大了,在下真的知错了,只是请女侠莫再当街痛哭了,不然以为在下,如何欺负你了” 沈曼青撅了噘嘴: “你就是欺负我了” 司马琅微微一笑,把蝴蝶灯递到她另一只手中,十指相扣,牵着她,向前走去。 沈曼青晃了一下他的手臂,嗔他: “什么时候醒的” “月初” 沈曼青瞪着她,气鼓鼓的神情他看着有些可爱,随即咧嘴一笑: “我知错了” 沈曼青看着他一副嬉笑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错哪儿了” “嗯,错在没有一醒来,就来告知沈女侠” “知道就好” 此时此刻,灯会已经到了高潮,灯市上空燃起了烟花,绚烂,夺目,极美,极盛,两人挽手缓行的身影,在串流的人群中,显的异常唯美,不少人侧目回望,叹着,可真是般配。 司马琅将她的手牵的更紧了些。 “嗯,那不知沈女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呢” 沈曼青噗嗤笑了一声: “嗯,等下月吧,咱们最起码要回正阳准备准备,我还想去告诉云落” “嗯,我觉得不妥” “怎么,你哪里觉得不妥了” “嗯,我只是觉得,太久了,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可好”
沈曼青笑嗔他“果真无赖”,随即一声好,也就清清淡淡回荡在他耳边。 此时两人正走到水桥之上,见漫天烟花绽放于天穹,映照在两人的身影之下,当烟花的余光漾在她脸庞,他看着如同少女一般开心仰望天穹的她,就这样,轻轻的在她额头印下了一吻,他静静拥住了她,就仿佛,拥住了世间所有的繁华。 极盛的夜,极美的景,极思念的人,终究跨过这么多的山河年岁,紧紧相拥,说好白首之约,终于不离不弃。 世人总说,相思为何,有情人只道是,山曼曼,水琅琅,渡一世繁花散场,一曲相思长,曲终人不忘,只影终成双… 【番外2-月静春山又少年】
正阳宫上,今年春天可是热闹了。 如今的江湖,人杰辈出,前些日子,武盟各位长老商议,久违的试剑大会,也是时候重启了,当给这些个年轻弟子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而这重启的首届试剑大会,经过一番商榷,最终还是定在了正阳宫。 早一个月,收到请帖的武盟各派弟子,已经陆陆续续上了正阳,白日里,眼见着各门各派江湖世家的弟子们,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都摩拳擦掌的较着劲儿,都想在这次久违了的试剑大会上,崭露头角,拔得头筹。 正阳山,天都峰,清泉宫,月影初升,此时殿内尚有烛影微微摇晃。 今晚夜色正好,正值春分,清泉宫的庭院里,一株玉兰,已经亭亭玉立的打好了花苞,花萼处泛着些粉,微微开着口,只待一场春雨过后,便要整整齐齐的盛放。 说起来,这株玉兰还是司马琅和沈曼青成亲的第一年种下的,原本正阳宫中,是没有玉兰的,只因沈曼青偶然说了句喜欢,司马琅就在沈曼青那年生辰,不知道从哪儿淘腾来一棵孤种,种在了她清泉宫的庭院之中,自此以后,每到春日,便就次第盛放,清丽非常。 清辉月色下,庭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脚步轻缓,望着清泉宫内的微微晃动的烛影,和不知什么时候伏案睡着了的人,不禁摇头笑了笑,一边走,一边解下身上蓝青色的水纹的披风,走到屋内,轻轻缓缓的披在了她肩上。 可即便动作再轻,沈曼青到底是习武之人,感觉到有人进来,还是醒了,睁眼瞧见是司马琅,温柔的笑了笑,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轻轻的靠着他伸了个懒腰: “不是说了么,今晚别等我了,半月之后,就是试剑大会,这可是时隔十年之后重新举办的第一次试剑大会,我得好好准备,不能给正阳宫丢脸。” 司马琅一边伸手给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一边说: “怎么,沈掌门还真打算,今夜让我独守空房了不成。” 沈曼青靠着他的胳膊,抬起头,笑嘻嘻的看着他。 司马琅摸了摸桌案旁的茶炉,还好,茶还是热的,就倒了一杯,递到她面前: “再说了,都这么晚了,春暖还寒,你就这么趴着睡着了,都不怕着凉的么。” 沈曼青接过茶杯,嘬了一口,又靠着他几分,眉眼弯弯,语气娇嗔: “不怕啊,反正,你会来找我的” 司马琅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就这么让她靠着,顺手拿起桌上的案宗看了看: “怎么样,试剑大会的头筹定好了么” 沈曼青微微定身: “嗯,都差不多了,这头筹,阿落说,她和郎中亲自送来。” 司马琅微一挑眉: “难不成” 沈曼青点了点头: “嗯,鹤尾白...” 这世间如戏,兜兜转转,已经过去十年了,鹤尾白就这样又回到正阳宫,好像十年前的事,就一如昨日般清晰。 司马琅牵着沈曼青的手,走到门前,看着月色下的玉兰,清丽异常,一阵夜风吹过来,有些凉,司马琅握紧了沈曼青的手,淡淡道: “郎中和云落,也不知道,此刻到哪了” 沈曼青觉得司马琅的手有些凉,就把肩上的水纹披风拆下来,好好披在司马琅身上,闻起来,有些淡淡的白檀香,随后,又重新将手插进了他手中,给他暖着,笑到: “你看,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话音刚落,庭院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司马琅,司马...琅...司马大哥...我和阿落回来了,司马...大哥...你睡了么...司马...大哥...” 忽然话音顿了一顿,感觉是旁边有人捶了他一下: “左卿辞,这大晚上的,你喊什么啊” 左卿辞笑嘻嘻的咧嘴回道: “怕什么,你看清泉宫里灯还亮着,他俩一定还没休息,我风尘仆仆的给他送药来,他还想睡觉,想什么呢。” 声音越来越近,沈曼青和司马琅相视一笑: “唉想,曼青,左婆婆回来了,看来我耳朵又要起茧子了” 沈曼青噗嗤一笑,和他一起并肩迎了上去。 小院的门被推开,苏云落和左卿辞一身白衣,摘下帽兜,虽有些风尘,但神采奕奕,左卿辞手里这么举着两壶竹叶青,晃了晃: “司马大哥,你喊我左婆婆,我可是听见了啊” 司马琅笑着伸手接过: “怎么,我还喊错了不成,左婆婆每次见我都要拉着我给我诊脉,诊个三天三夜,嘱咐我这嘱咐我那,除此之外,还要运针扎我一个多月,我和曼青都没聊过三天三夜呢。” 左卿辞就咧嘴: “司马大哥,我诊金很贵的,不扎白不扎,你莫不是,嫌弃我扎的少了,要不,我这回再送司马大哥一个月可好” 司马琅就翻了个白眼,装模作势的作揖道: “不敢劳烦左谷主,一个月,在下已经是消受不起,再说我家曼青也没那么多诊金,多送一个月,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苏云落和沈曼青相视一笑,都是一副这两人都当人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的无奈神情。 沈曼青上前一步拉住苏云落: “阿落,这次回来,能多呆一阵子吧,念儿她很想你们。” 苏云落笑着点点头: “嗯,这次能多待些日子,过了试剑大会再走,这丫头啊,随我,野的很,在你这儿没少给你添麻烦,曼青,你可千万不必顾及,若有犯错,带着我们的份儿,好好罚她就是” 话音刚落,房檐上响起个清清丽丽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 “娘...我还是不是您亲生的啊..您都不用劝,青姨,啊,不,师父,罚我,那真是一点儿不带打折扣的,您看我这轻功,蹭蹭蹭的渐长啊...” 只见房檐上的小姑娘,头上简简单单挽着个发髻,用一枝精巧的桃木簪子簪着,一袭素纱红裙,身后是清冷月色,身前是清洁玉兰,虽然小小年纪,但是说不出的一股清秀灵气,眉宇间,还带着些寻常女孩没有的英气,腰间斜斜的别着一寸相思,此时插着一双小手,笑嘻嘻的坐在屋顶。 苏云落刚嗔怪的瞪了苏念一眼,要开口教训。 廊檐下,颠颠的跑过来个小小人影,是司马姜歌,拎着本快要比他还重的医书颠了过来,奶声奶气的喊着: “左叔叔...左叔叔...您可来了,这里,这里姜歌看了好久,都看不懂啊...” 左卿辞一把抱起姜歌: “唉呦,我看看,我们姜歌怎么这么厉害,才五岁,就快把白陌叔叔十五岁时学的医书都看完了啊” 司马姜歌被左卿辞咯吱的直笑: “哈哈哈...左叔叔...放我下来...哈哈哈...” 看的房檐上的苏念滋滋的摇着小脑袋: “唉,这小傻子啊,放着司马叔叔的追风剑不学,非要跟我爹学医术,要不是我是女孩,不适合修习追风驭剑术,唉...” 左卿辞歪着脑袋看着自家姑娘,笑着嗔她:
“怎么,你不跟爹爹学,还不许姜歌跟爹爹学了,我看啊,姜歌是百年难遇的学武奇才,将来这方外谷还得指望我们姜歌,指望你啊,没戏…”
“快下来,爹爹给你带了塞外的糖果,让爹爹看看,又丑了没有” 苏云落拐了左卿辞一下,正色道: “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哪有站在房顶上跟长辈说话的,还不下来” 苏念在房顶上做了个鬼脸儿,刚要动身,就看见娘亲从怀中取出一只古朴的细长木盒,看来这就是是鹤尾白了,正要动身下去,就听见门口房檐处有瓦片声响,定睛一看,有个细黑人影。 苏念眉头一皱,娇喝一声: “何方小贼,敢擅闯正阳宫” 说罢就飞过去,想逮人,可那人影也是反映敏捷,见身份暴露,瞬间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可苏念的性子,哪肯放弃,转头就追: “小贼哪里跑,爹,娘,师父,司马叔叔,我去抓贼,你们等着,三刻之后,念儿必定带这小贼回来...”
司马琅和沈曼青眉头微皱,不放心的就要跟上去,被左卿辞拦住了: “无妨,让她去吧,这孩子和念儿应该年纪相仿,已经跟了我和阿落一路了,没猜错的话,应是沐府的人...” 清泉宫内,左卿辞正凝神给司马琅诊脉,沈曼青和苏云落刚去把姜歌哄睡了,此时就静静陪在一边。片刻之后,左卿辞收了手,着对司马琅和沈曼青说: “放心吧,无恙,娑罗梦性属火,这五年来,虽还有些余毒,但只要一直以性凉且温和的天目雪莲滋养,我再按期过来为司马大哥施针,于身体倒是无碍。” 沈曼青听完,顿时又松了口气。 司马琅微微正色: “郎中,这五年,你和云落一直在外,为我奔波寻药,还不能常常回来看念儿,当真,是辛苦了。” 左卿辞一边收拾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行了,我的司马大哥,咱们俩就别谢来谢去的了,你我本是应死之人,如今还能康康健健,有佳人陪伴,云游四海,我是觉得,逍遥快意极了,至于念儿,这小魔头,在方外谷,他苏璇师公和我师父都治不了她,在你和曼青这儿我还省心些,倒是你们辛苦了,我这女儿,是个武痴,不喜医术,自小啊,倒是对他司马叔叔更亲些,如今能待在正阳宫,倒是随了这丫头的心愿。” 司马琅随即一笑: “怎么,那我这儿子不也是,偏剑术不学,就跟着你学医术,你方外谷的医书,怕是全都快搬到我正阳宫了。” 沈曼青和苏云落相视一笑,沈曼青似乎想起来: “对了,阿落,刚才郎中说,有个孩子,跟了你们一路,是沐府的人?” 苏云落点了点头: “是,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得的消息,得知我和左卿辞,送鹤尾白入正阳宫,自我和左卿辞出方外谷就一直跟着,中间试着探了几次,武功路数,我觉得,像是沐府沐岑的穿云掌” 沈曼青惊讶的看着她: “沐岑?可是当年沐府,沐怜师姑的师妹,沐岑?” 郎中点了点头,司马琅也是微微一怔: “沐岑...当年交牙屿一战,我见过她,一手穿云掌,使得着实了得。” 沈曼青神色有些疑惑: “可当年,朱厌带人,屠了整个沐府,我以为,沐府已经没有后人了。” 司马琅沉吟一刻,淡淡道: “据当时山水渡线人来报,当年沐府被屠,沐岑夫君被当场绞杀,她是个有骨气的,只身抵挡朗卫到最后一刻,逃出沐府,手里护着个孩子,我事后追查,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她的踪迹,再后来,我便沉睡了,现在看来,她应是还活着...” 沈曼青点点头,转念一想: “可这孩子,要鹤尾白做什么...” 几人心下正思忖,门口便有了动静,院门开着,前后两道人影,就晃晃悠悠走了进来,显见的,前面的人影不大情愿的样子。 进了内堂,苏念将捆成半个粽子的他,摁到正中,笑嘻嘻的说: “爹,娘,师父,司马叔叔,怎么样,三刻,我说话算数,小贼,我给你们捉回来了” 苏云落上前,拍了拍苏念脑门儿上也不知道哪里蹭的灰,堂中几人,便都齐齐看向苏念口中的“小贼”。 这小贼是个半大少年,看起来,和苏念确实年纪相仿,也就大个一两岁的样子。着一袭黑衣,略略有些旧,黑亮垂直的头发,紧紧的束着,剑眉英挺,眼神锐利,此时警惕的看着堂中的众人,就像一只黑夜里的鹰,清冷孤傲却又盛气逼人,还带着几分不似这个年纪的沉静隐忍。 司马琅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失神,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当年云荡蒙冤后,五人死,四哥拼了命的带着他,到方外谷改头换面后,他的模样。 苏念看在场的爹爹娘亲师父叔叔都没说话,走到苏云落旁边: “娘亲,刚刚在外面太黑,没看清楚,你看这小贼,长得还挺俊俏啊,和当年爹爹比起来,怎么样啊” 左卿辞闻言一口茶噎在口中,好不容易咽下去,清了清嗓子: “念儿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爹爹我现在也很俊俏吧” 苏念笑嘻嘻的朝左卿辞做了个鬼脸。 可小贼闻言不乐意了,自己怎么就被她用俊俏形容一番了,转过头,白了苏念一眼,又默然的飘走,一副很轻蔑的样子。 苏念一看,这她能忍?瞬间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一把被苏云落揪住了领子: “你个小贼,你还瞪我,信不信,我打你啊” 沈曼青也上前挡住她: “行了,别闹了,再闹明天早课,自己加两个时辰” 苏念一听,顿时老实了,冲着小贼撇撇嘴,黏在了苏云落身边。 沈曼青转过头看着这少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这鹤尾白” 少年只是拿鹰隼一般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思索,并不说话。 身后司马琅和左卿辞对视一眼,都没说话,随即司马琅起身,走到沈曼青身边,轻轻握了握沈曼青的手,示意他来问。 他又缓缓走到少年身边,刚刚抬手要解开少年的绳子,可少年像是本能的,闪电一般的退后一步,才意识到,这个人,可能要给自己松绑。 司马琅看着他,停了片刻,又上前一步,这次,少年没有躲,任由司马琅折腾自己身上的绳结。 一边解,一边笑。 “念儿啊,你这捆人的本事,也是渐长啊” 苏念嘻嘻一笑,可下一刻,笑容便僵住了。 少年的绳子刚松了松,还没完全解开,反手就是冲着司马琅一掌,掌风凌厉,眼看就要劈在胸口。 饶是苏念,苏云落,沈曼青都看见了,可这少年身手也是太快,站的最近的沈曼青,都根本来不及到他身边。 司马琅似是早有防备,余光看到,迅速后撤三步,抬手挡了一下,虽然内力全失,但习武多年,身手敏捷还是有的,就这样,堪堪避开一掌,避开要害,只左肩险险擦过,可左肩处的衣料已然被掌风撕破了。 沈曼青和苏念赶紧上前扶住司马琅,护在身前。 苏云落也立时上前,反手将少年擒住。 司马琅轻咳了两声,示意沈曼青,自己没事,可是苏念是气的跳脚了: “你这小贼,好心给你松绑,你怎么不知好歹啊你,待会就五花大绑,把你扔进柴房,看你还老实不老实” 左卿辞倒是冷静,在后面一边喝茶一边看戏: “没事,一道没到火候的穿云掌,还伤不了你司马叔叔。” 司马琅笑了笑,直起身子,看着少年倔强坚韧的眼神,示意云落没事,苏云落慢慢松开他。少年知道,一击不成,他再无别的机会,也就这么静静立在原地。 司马琅转头看了看肩头破了的衣服,缓缓坐下了,冲着少年温和一笑: “果然是穿云掌,若不是差着火候,这一掌过去,我这肩膀,怕是要废掉一半了。” 少年看着他,淡淡的说: “如今武林,还有人记得穿云掌” 司马琅淡淡一笑: “我不但记得穿云掌,我怕是,还知道你是谁,你不想说,那你且听我说的对不对” “穿云掌,是当年沐府沐岑女侠的成名绝技,掌力或吞或吐,飘忽不定,看似轻柔,实则内劲汹涌,若是练到一定境界,可雪消云散,一往无前,只可惜,当年沐府满门无辜被屠,沐岑女侠为护幼子沐辞,只身抵挡十二朗卫,杀出重围,逃离沐府,自此,再无消息,这穿云掌也就失传了。算起来,沐女侠的独子,今年应该也十三岁了,和你年纪相仿,你,就是沐岑女侠独子,沐辞,对么” 少年漆黑深邃的眼神中,暗潮汹涌,拳头都攥的发白了,但还是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喑哑的道: “是” “你要鹤尾白,是要救人” “是” “救你娘亲” “是” 司马琅叹了口气: “可,鹤尾白不能给你” 少年虽已知道结果,但亲耳听到,眼中还是难掩绝望,当年娘亲为了救他,耗光内力,为了照顾年幼的他,勉力支撑,可身体仍是一日不如一日,终在他六岁的时候,一睡不起。 好不容易花重金买到鹤尾白的下落,听说鹤尾白可修习武之人受损的奇经八脉,没准,有七分可能,可以救醒娘亲。 他知道,他必须要在试剑大会前拿到鹤尾白,他也知道,这是以卵击石,但他必须要试,可还是失败了,仿佛这最后的一丝希望,就这么在司马琅轻轻飘忽的语声中,破灭殆尽。 司马琅看着少年飘忽绝望的眼神,着实不忍,又道: “不能给你,但是,你可以抢” 沐辞猛然抬头,盯着他: “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抢,鹤尾白为此次试剑大会的头筹,如果就这么凭空消失,不太像话,你参加试剑大会,凭本事,抢到这鹤尾白,能做到,鹤尾白,就是你的。” 沐辞盯着他,激动的都有些颤抖: “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参加试剑大会?” 司马琅笑着看向沈曼青,她上前一步: “当然可以,试剑大会本就是为武盟中年轻弟子举办的,你若参加,以沐府的名义,参赛便是。” 苏云落此时带着苏念,走到左卿辞身旁,左卿辞牵住了苏云落的手轻轻握了握,他知道,云落看着这少年,必定也想到,当年自己是如何艰辛,为救师父,十年求药,期间苦楚,她自然明白,他也自然明白。 沐辞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眼神温润,他已经不记得上次看到这种眼神是什么时候了,他低下头,淡淡的问: “你们...为什么帮我...” 司马琅看着他,如同被囚困久了的小兽,满身都是失望,害怕,却又强自支撑的倔强样子,又想起了,当年云荡之殇后,那个孤单无助的自己,眼前的人影,再怎么伪装,不过也就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年而已,他叹了口气,温声说: “孩子,不是世间所有事,都包裹着权宜利弊的,就像曾经有人帮过我们,我们也觉得,此时的你,需要帮,便帮了,如是而已......” 少年听着,这轻轻飘飘的嗓音,不知不觉,一滴泪,就从眼中缓缓滑落,月升春山静,又见少年时,这一刻,沐辞想,要不,就再信这一次,他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曾相信过的相信了吧…
【番外3-天都风起剑影藏】
翌日一大早,清泉宫后殿客房,沐辞刚刚醒来,躺在床上发呆,看着晨光透过窗子,照进房内,暖洋洋的,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眨眨眼,就这样发呆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桌边,桌案上不知何时,放着一身浅青色竹纹常服,看起来和他的身量尺寸,很是相仿,虽然样式普通,但整洁干净,看得出,是有人特地为他准备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 沐辞换好衣服,打开房门,走进院子,晨光和煦,天空湛蓝湛蓝的,院子角落的几杆翠竹,随着晨风轻轻摇晃,一时间心情舒畅了不少。就在此时,房檐上传来少女的清亮声音: “小贼,换上新衣服,果然很俊俏,不错不错,快跟我爹爹有的一比了” 沐辞寻声转头看去,只见苏念坐在院子的房檐上,笑嘻嘻的看着他,晨光下,她额间的几缕碎发有些金黄色,懒懒的飘了几下,又懒懒落在额角,笑嘻嘻的模样,脸颊两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他不知怎的,一瞬间有些失神,随即转过头,冷冷淡淡的声音: “都说飞贼才喜欢屋顶,我看你喜欢的倒是紧...” 苏念哈哈一笑,也不在意,她就这幅性子,经过昨晚一场不打不相识,又知道了他的身世,她早就把他当成朋友或者...兄弟了...纵身跃下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哈哈哈,你不懂,我啊,这点儿随我娘了” 沐辞撇了撇嘴,淡定的往旁边挪了挪,沐辞的手就从他肩膀滑下来,身子一歪,她随即拍了拍手,双手一插: “你别这么小气嘛,不会是因为我昨晚打赢了你,就对我如此吧,你放心,打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正阳宫上的师兄师姐们,基本都打不过我,你输给我,不丢人,不丢人啊~,试剑大会上,我会让着你点儿的~” 沐辞眉头微蹙,翻了个白眼,回嘴道: “谁要你让......” 苏念呵呵笑着,看她这不经意的样子,沐辞瞬间觉得有点生气,刚要转头走人,就听见门廊处传来奶声奶气的喊声,是姜歌,把小手抄在脸上,像个小喇叭: “念儿姐姐~我娘和你娘,让我喊你和沐大哥,去吃早饭~” 苏念笑呵呵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沐辞这边一句“我不用了”还没出口,就被苏念拽着袖子,风一样的跑去前厅去了。 到了前厅,苏念放开了沐辞的袖子,司马夫妇和郎中夫妇已然落座,桌子上摆着几道精致小菜,和几碗清粥小面,虽然并不丰盛,但看起来都清淡可口,沐辞昨天一天没有吃东西,此时看起来确实有些饿,但是又不太好意思,一时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姜歌先颠颠的跑过去,坐在沈曼青旁边,苏念看沐辞立在那发怔,看成他几分拘谨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的拉过他,将他摁在了自己和姜歌中间。 沈曼青递过一双竹筷,苏云落盛了一碗小面,推到沐辞面前,又盛了两碗,递给姜歌和苏念。 司马琅看着沐辞局促不定的表情,先动了筷子, 左卿辞也一边喝粥,一边给苏念使眼色,苏念口里正含着半片牛肉,看沐辞没动筷子,瞬间了然。 “来你看啊,这个虾饺,是司马叔叔最爱吃的,我师娘亲手做的” “这个云吞啊,是我娘最爱吃的,我爹别的不行,这云吞做的一绝啊” “这腌萝卜,你别看他是块儿萝卜,可是用天都峰,清泉宫的清泉,七七四十九天泡出来的,吃一块绝对让你想两块,吃两块,绝对让你想三块儿” “还有这豆干啊,是我最爱吃的,不过就是有些辣,不知道你这么俊俏,能不能吃的惯” 转眼间,沐辞面前的小碟子,被苏念码的像座小山,摇摇欲坠,又稳稳当当。 苏念挤眉弄眼的给姜歌使眼色姜歌看了一圈儿,桌子上的吃食,被他苏念姐姐夹了个便,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牛肉片,点了点小脑袋,晃晃悠悠的把牛肉夹到了沐辞碗里: “沐大哥,我娘说了,要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才是真心,我最喜欢吃牛肉了,就送给你吃~” 苏念就在旁边念叨: “唉,平时我要吃都不行都,今天对你倒是大方的很呢” 苏云落敲了一下苏念的脑袋,转头对沐辞说: “我这丫头野惯了,干什么都没个样子,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不爱吃的,匀给这丫头就行,她什么都能吃...” 沐辞看着这一桌子人,一股久违的温暖,一时间涌上心头,缓缓拿起筷子,点了点头,低低的说了声: “多谢” 一个早饭的时间,沐辞低着头默默吃饭,也不说话,反观旁边的苏念,简直鲜明对比,不过大家看似也都习惯了,都一边吃饭,一边听她碎碎叨叨念个不停,一会儿说哪门哪派的弟子谁谁谁武功又精进了,一会儿说哪门哪派的弟子学艺不精了她着实跟着急云云,一边说一边吃,一边吃还一边说,还一点儿都不影响,沐辞也是暗暗佩服,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有这么多话,而且明明身量那么小,怎么能,吃的下这么多呢... 用过早饭,有弟子来报,试剑大会初赛的对战名簿已经在演武场公示,苏念一听来了精神,拽着沐辞就要去看名簿,沐辞心中也是惦记,遂起身,沉稳对着在座四人行了一礼,才追着前面的红色身影,出了清泉宫门,向着演武场而去。 天都峰,演武场,众多武盟弟子都围在公示的名单前,叽叽喳喳的讨论不停,崤宗,朝暮阁,山水渡,昆仑的弟子首当其冲。苏念跟条小鱼似的,在人群中左串右串,拉着沐辞,竟然一会儿就挤到前面,苏念看到自己的名字,第一场对战朝暮阁,随后又马上寻找沐辞的名字,索性苏念眼尖,一眼瞄到: “诶,沐辞,你第一场就对战崤宗啊,有点难度呢” 正说着,后面传来喧闹声: “都让开让开,连少主来了,给连少主让开” 苏念不用回头都知道后面来的是谁。自当年武盟各派惨遭劫难,朝暮阁,安分了不少,山水渡不必说,近年来一向和正阳交好,昆仑么近几年新崛起的门派,行事也算磊落,只有这崤宗,连少主,连锋,连七山连老掌门的独子,简直被惯的不成样子,又仗着自己家老爹在武盟中资历老,鼻孔常常都朝着天上,每次见苏念,也是你看我二八,我看你四十,分外眼红。 其它几个门派弟子,知道他日常干过不少流氓事,都不和他一般见识,见他来了,避着便是,这连少主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到榜前,瞟了苏念一眼,在榜上开始找自己的名字,找了半天,看见自己名字旁边,写着,沐府,沐辞,鼻孔里出气: “沐府,沐府不是都死绝了么,这又是哪个沐府?” 沐辞一听,顿时有点儿血气上涌,攥紧拳头,语声低沉: “在下,沐府,沐岑之子,沐辞...” 连锋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切,哪里来的野小子,就你,什么沐府,什么沐岑,本少主没听过,好不容易一次试剑大会,哪找些阿猫阿狗,也配和本少主打” 沐辞眉头紧蹙,眼中冒着火光,上前一步就要跟他理论,被苏念拉住了,冲他摇了摇头,随即转头看向连锋,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当是谁,原来是连少主,怪不得,但这青天白日的,连少主,你刚刚可听见有只小狗在这儿狂吠啊,诶,哪去了呢” 连锋又不傻,听着苏念含沙射影的,指着她: “苏念,你个臭丫头,你说谁” 苏念一歪头,摆摆手: “没说谁啊,谁吠我说谁喽” 连锋气的,一双细长的小眼睛,怎么瞪也瞪不圆,半晌呵呵一笑: “呵,罢了,本就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吃女人软饭的病秧子,办的试剑大会,能有什么好指望的,本少主来,是给你们面子,拿着鸡毛当令箭” 说罢,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路过时,肩膀还狠狠的撞了苏念一下。 苏念被撞的向后跌了一步,还不等沐辞伸手扶住,她就绕到连锋面前,平日里说她可以,她怎么都能给他怼回去,可这小子竟然胆子肥了,敢当着她的面,如此说她师父和司马叔叔,这苏念可绝对忍不了,咬牙切齿的撑住他肩膀: “你给我站住,你刚刚说谁” 连锋也混不在意,拂开苏念的胳膊,轻浮嬉笑着说: “呵呵,巧了,谁是,本少主说的是谁啊” 铮的一声响,苏念腰间的一寸相思,闪着雪白的刀刃,亮在手中: “我看你就是想找揍” 沐辞见状,不禁也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崤宗弟子一看自家少主要吃亏,立时纷纷亮出家伙,护在少主身前。 苏念也不管身前站了几个人,挥着一寸相思,朝着连锋就闪过去,沐辞见拦不住她,眉头一皱,就跟了上去。 别家弟子看着,也不敢插手,由着这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饶是连锋是个混蛋,却不是个草包,功夫还是可以的,一手连山刀使的也是有几分连七山的精气,可崤宗人多势众,片刻后,还是占了下风。 不过,连锋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一双眼眶,被沐辞和苏念一左一右,打了个乌青。 眼见着,这两边越打越认真,眼看苏念一个闪身,就要刺中连锋,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一个轻轻淡淡的声音,不怒,而威: “住手” 苏念听出来者是谁,恨恨收了手,瞪着连锋,恨不能再扇这混蛋两巴掌。 大家目光寻声看去,只见人群后方,缓步走出一人,身形欣长,神色清淡,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文素袍,看似云淡风轻,却有一种威慑众人的强大气场。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诶,这就是刚刚连少主说的,苏念她师父的夫君,司马琅啊,看着有几分威严,不过也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真是吃软饭的啊” 旁边有年长的弟子赶紧怼了他一下: “你小子不知道就别瞎说,这司马琅,可是云荡七侠之一,当年仅十六岁,就在云荡山一战成名,一手追风驭剑术,当年那也是另一众宵小闻风丧胆,论年纪在云荡七侠中排行老六,可论武功造诣,他当年还那么年轻,除了他大哥以外,这云荡七侠里,怕是就无人胜得过他,只是当年云荡惨案后,他蛰伏山水渡多年,后来又历经艰辛,为云荡正名,听说还救过当今皇上,在那之后就不见出来走动了,直到五年前,他和沈掌门在正阳宫成婚,之后,倒是没见过司马琅再出正阳,怕是之前这几场硬仗,也折损不少功力吧。” “哦,这么厉害啊,那连少主怎么说他是吃软饭啊。” 旁边山水渡的弟子听着听着忍不了了: “什么吃软饭,我看你像软饭,司马大侠这么多年,为了沈掌门才和正阳宫摒弃前嫌,这么些年来,中原武林,上上下下,全仗着他们夫妇二人清诉公义,如此侠肝义胆之人,自然引得小人嫉妒,本就是乱嚼舌头,你倒是还信。” 那年少的弟子仿佛了悟,点了点头: “哦,怪不得,我就说么,都说,今年试剑大会上,空悬的武盟盟主之位,各派想要推选司马大侠,看来,这崤宗的人,是眼红啊...” 山水渡的弟子翻了眼白:“切,崤宗的人,仗着自己在武盟里资历老,你看这连七山这儿子,一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样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旁的年少弟子刚要再说,被身旁的师兄拉住了,看见前面来人,立时闭了嘴,人群中,窃窃私语之声,也倏忽没了声息。 只见对面人群中,行来一人,须发微白,手提一把连山刀,一翻手,宽大的袖袍,甩在身后,有几分英勇气派。 司马琅看见那人来势汹汹,上前一步,将苏念和沐辞护在身后,连锋也顶着两团乌青的眼睛,快步走到了那人身旁。 司马琅收起折扇,淡淡行了一礼,但这头却是一点儿没低: “连掌门,许久不见,司马琅有失远迎,试剑大会时隔十年,重于正阳举办,在下实在是琐事繁多,如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连掌门,多多包涵” 连七山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微微侧目,看着自己儿子乌青的眼眶,眉毛一抖,当着众门派的面,还有这么多弟子,被人打成这副模样,着实面上无光,瞪了他一眼,这连少爷也终于在他爹的威势下,老实了。 连七山收回目光,假模假式的抬手回礼: “司马大侠,不敢当,小孩子比武切磋,是常事,出手没个轻重,正阳宫的弟子,司马大侠和沈大侠,教的甚好啊” 司马琅淡淡一笑: “连掌门哪里话,在下入赘正阳宫的闲人一个,在正阳宫混个日子罢了,曼青这徒弟么,倒是也没有什么时间教,都是自己胡乱练的,不若连少主,深得连掌门真传,小孩子脾气,出手,是重了些。”
随即装模作样的跟苏念训斥道:
“念儿,你怎能如此无理,平日里跟你说,比武切磋,点到即可,你怎么一出手,就把连公子打成这样呢,还不快快跟连少主赔罪。”
司马琅这话一出,引的周围众人顿时窃笑连连,苏念刚刚嬉皮笑脸的要说话。 连七山冷哼一声便打断了: “哼!不必,今日在下先领着这混小子回去,呵,司马大侠,咱们,试剑大会见,告辞!” 说罢,一甩袖子,领着他崤宗一众弟子,傲娇的走了,其它门派弟子看事也了了,便也稀稀落落,各自散了。 等演武场上,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司马琅看着苏念,笑着轻轻弹了她脑门儿一下: “念儿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必为这些无谓的口角,大打出手,更何况,你司马叔叔我,不在意这些” 苏念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不行,说我可以,说我司马叔叔和我师父,就是不行,再说了,我看那小子,就是欠揍,不揍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司马琅笑着摇摇头,一副拿这小魔王真没办法的模样,余光看见了身后汹涌的人影,他跟苏念做了个快撤的表情,苏念侧头一看,是师父和娘亲,娘亲旁边跟着的是磨磨蹭蹭的爹爹,一边走一边给苏念使眼色,这眼看着一位亲师父,一位亲娘亲的汹涌神情,苏念也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冲着她还远的爹爹和旁边司马琅咧嘴一笑,转身便溜。 可一边溜,一边听到,身后传来她娘苏云落的汹涌声音: “好勇斗狠,你又出息了,给我到后山闭门思过。” 沐辞看着眼前景象,自觉不太对,踌躇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时,司马琅眼风一扫,示意他也快溜,沐辞便即转身,跟上了那红色的身影。 眼见着这小丫头溜的人影都没有,苏云落和沈曼青对视一眼,又看着前面的司马琅和左卿辞,沈曼青嗔道: “还不都是你们俩惯的” 司马琅拿着扇子,抵着自己额头,不敢反驳,呵呵笑着。 左卿辞也是一脸无奈,这俩人生起气来,他和司马琅,都是无能为力,忽然左卿辞眼光一闪: “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司马大哥,今日还没给你施针呢,耽误不得耽误不得” 司马琅闻言也瞬间了然: “嗯,没错没错,此事,着实耽误不得,诶,左兄,我胸口怎么又疼了,走走走,咱们这就回清泉宫施针” “是吧,哪里疼,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怎么都疼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路过沈曼青和苏云落,就像没有看到的样子,拽着袖子,东拉西扯的往回走去。 留下苏云落和沈曼青,看这这两人拉拉扯扯装模做样的身影,哭笑不得… 回到清泉宫,左卿辞给司马琅施针是真,可两人回来背着沈曼青和苏云落,有事商量,也是真。 刚刚施针结束,左卿辞一边收拾着银针,一边不经意的开口: “这崤宗的人来势汹汹,看来,你这武盟盟主之位,怕还是要有些波折了” 司马琅淡淡一笑,也不在意,燃起了旁边的茶炉,开始煮茶: “呵,廖非言三月前就发来山水笺,言崤宗必趁此次试剑大会,前来捣乱,盟主之位,我倒是不稀罕,只是,如若让某些小人坐的了,曼青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这些年曼青是如何辛苦重建正阳,我看在眼里,绝对不能让曼青的心血,毁于一旦” 左卿辞收好了银针,坐等喝茶: “当真想好了...明日,你若出手...情形难测...万一...我是说万一...” 司马琅淡淡打断他: “没什么好想的...也没有什么万一...” 左卿辞深吸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圆形木盒,手掌大小,放在桌面上,推给他,揉着眉头,有些担忧的神色: “这是归元丹,能暂时护住心脉,强行调动自身经脉内的真气,但记着,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若是再强行催动真气,我,就真治不好你了,唉...就算一炷香内,你把连七山解决了,你这身体,我也要再耗一翻心血了,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啊...” 司马琅扯着嘴角呵呵一笑,竟有几分久违难见的邪魅,抬手将木盒收进怀中: “有左谷主这神医再世,在下,自然有恃无恐些,放心吧,我定在一炷香内,让连七山想起来,云荡追风剑,究竟是谁......” 【番外4-满堂皆是山水客.追风一剑日月间】
天都峰,清泉宫,后山,望月崖顶,一株年已过百的古榕,撑着硕大的树冠立在崖顶,和初升的月亮遥遥相望。浓密的树冠中间,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一盏温暖和煦的蝴蝶灯,正是被罚在后山“思过”的苏念。 此时她趟在树干上,拿着一把瓜子,就着旁边的蝴蝶灯,看戏本看的津津有味,师父罚她来此,她倒是浑不在意,在这儿乐的清闲的很。 树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是沐辞,咧嘴一笑,收起话本儿就招呼他上来,沐辞犹豫一下,飞身坐到了她身边。 沐辞整整衣襟,坐的笔直,苏念则侧过身,两条小腿耷拉下来,一时不停的晃荡着,刚刚入春,正阳天气暖的早,入了夜,已经有了稀稀疏疏的虫鸣声,望月崖下,是成片成片的青竹,青竹之上,是通亮清透的银月,微风徐来,竹海声响,不绝于耳,沐辞看着眼前的景象,久违的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安宁,苏念在沙沙的竹海声中,伸了个懒腰,一阵舒爽,呵呵笑着: “诶呀,好舒服啊,沐辞,你看,这望月崖,竹林海,可是正阳宫的盛景之一,你说,好不好看啊” 沐辞转头,看着苏念,正弯眼跟他笑着,浅浅的酒窝,被月辉和旁边的一盏蝴蝶纸灯映的半明半暗,肌肤如雪,眉眼清灵,沐辞忽然有点恍惚,是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呆了片刻,忽然也笑了,转过头,看着前方银月,淡淡的说: “嗯,好看极了” 苏念像看到什么奇珍异宝一般,把头歪过来,看着沐辞,沐辞被她盯的有点儿不自在,摸了摸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苏念就呵呵一捂嘴: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笑唉,你笑起来,更俊俏了” 沐辞白眼一翻: “就知道,你能有什么好话” 苏念也不生气: “哈哈,好话好话啊,我爹爹说,我娘以前就是那么夸他的......” 苏念的话匣子便又打开了,跟沐辞开始讲起,她自从记事起,是怎么看爹爹和娘亲日日拌嘴的云云,噼里啪啦的,讲了足有小半个时辰。 等苏念停下,转头一看,发现沐辞也在默默的盯着她,被沐辞盯的也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脸蛋: “怎么了,我脸上也有东西啊” 沐辞瞬间回神,悠然一笑: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能时时刻刻都这么开心的...” 苏念看着沐辞有些微微出神,清清朗朗的少年,此刻,虽然在笑着,可眉宇间,语气里,都是经年累月堆积出的疲惫,她忽然收起了几分嬉笑,露出几分难得的正色: “沐辞,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太多了啊” 沐辞微笑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好,我很羡慕...” 苏念挑了一下眉头: “沐辞,你是不是有时候会觉得,这江湖很大,可为什么对自己就这么不公平呢,为什么被屠的就是沐府,为什么娘亲昏迷不醒的就是自己,也许,当时自己随沐府一起在这江湖消逝了也好呢” 沐辞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苏念见他不答话,也不在意,继续说到: “沐辞,我爹爹我娘亲,我师父和司马叔叔的事,不知道,你知道多少,如今江湖上只知道,他们是救过中境武林的侠士,是除过朝堂奸佞的义士,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了这些,我爹爹和司马叔叔都是死过两次的人。尤其是司马叔叔,爹爹和娘亲从小就跟我说,我们一家三口能好好在一起,都是司马叔叔,牺牲了自己,救了我爹爹,我小时候的印象中,爹爹和娘亲更多的时间,其实是在谷外,给司马叔叔寻药,方外谷里,都是鬼医师公和苏璇师公,白陌叔叔和严晴姑姑陪着我。 我在方外谷长大,那时候,我还没有拜青姨为师,打我记事起,我每次看到青姨来方外谷,都是在竹林小筑外徘徊,不管看见她怎么伤心,她就是不肯进去看昏迷不醒的司马叔叔一眼。我不太懂,娘亲说,是因为青姨太爱司马叔叔了,才不敢的。虽然我不懂,但是我从小就知道,有家人陪伴的意义,是多么值得珍惜。” “你知道嘛,当年为了救我爹,司马叔叔昏迷不醒过好多年,后来虽然醒了,但内力全失,身子骨也大不如前,司马叔叔醒了之后,我才来了正阳宫,拜师青姨为师,但我觉得,那几年我师父也挺害怕的,还有我这小师弟姜歌,实在懂事的很,才五岁,硬是为了他爹,自学成了神医童,你要是问起我方外谷的医术,我都不如他一星半点儿的。” “那几年,师父还是会偶尔半夜噩梦惊醒,梦到司马叔叔又一睡不醒了。其实当年啊,没人知道司马叔叔能不能醒,什么时候能醒,可世事无绝对,司马叔叔硬是在我五岁那年静静悄悄的就醒了。” “还有啊,我有个师叔和师姑,虽然过世了,但听司马叔叔说,我这位师姑在世的时候,就患有心疾,不知道自己能到几时,所以每天都过的轻松快乐,还成功把我师叔骗到手了。” “所以你看啊,人呢,只要一息尚存,就向前看,不要放弃,因为不知道哪天,你就能等见你的柳暗花明了呢。” “沐辞,沐府没落,不是你的错,你娘亲为了救你,昏迷不醒,更不是你的错,我师父总是告诉我们,只要我们一个正阳弟子在,正阳就永远都在,你还在,沐府也就永远都在,只要你坚持下去,只要你想,沐府就有重振的一天,你娘亲也一定会有醒来和你团聚的一天的。” 说了这么多小大人的大道理,眼前少女又露出几分清清朗朗的笑,眼神清澈又灵动,拍着少年肩膀:“虽然呢,鹤尾白不能让你就这么带走,但是沐辞,你放心,鹤尾白,我一定,帮你抢回来!” 少年看着苏念,一闪一闪的眼眸,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忽闪着,一阵暖流自心底涌出,好像许久许久的裂缝中,就这样,投进来了一束光,心里仿佛经过千山万水后,终于有了个栖息的地方,能让他有片刻休憩,温暖又仓皇...... “哦对了,司马叔叔说,有东西让我给你” 苏念说着,回过身,从随身的小锦囊里翻了几下,掏出张羊皮纸,伸手递给沐辞: “呐,给你的” 沐辞看了看,伸手接过,翻开一看,上面古着小楷,书着: “追风驭剑术…” 沐辞眼神一动,抬头看她: “这是...” 苏念呵呵一笑: “俗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要想在试剑大会上打败各派弟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你没我这么厉害嘛,哈哈” 望月崖上,又传来两人脚步声,苏念回头一望,随即,飞身而下: “爹爹,司马叔叔~” 苏念颠颠儿跑到他两人跟前,左卿辞笑着揉了揉苏念的头发: “诶呦,我家丫头,怎么这么厉害啊,这试剑大会还没开始呢,人家各门各派的精锐子弟,就被你在嘴上打趴下了,小心,莫要轻敌...” 司马琅笑道: “你这丫头,自小得苏璇前辈真传,得她娘亲和曼青亲自调教,又是个小武痴,武功进境,自然不是常人少年人可比,不过念儿,你爹爹平日虽不靠谱,这话,说的倒是在理,不可轻敌” 苏念嘿嘿的做了个鬼脸,身后沐辞此刻也飞身跟了下来,见是他们二人,倾身行了一礼: “见过两位前辈” 左卿辞笑着点头示意,司马琅见他手里拿着追风驭剑术,淡淡问他: “如何,可想学么” 苏念看沐辞愣愣的,戳了他一下,沐辞赶紧回到: “想…想” 司马琅笑着点点头,对他说道: “如今我动不得内力,念儿虽不适合修习此套剑法,但剑招也熟记于心了,你可先随念儿,将剑招练一练,再行领悟剑意,试剑大会上,应会有所助益。” 苏念跟司马琅点点头,随即一笑: “小贼,你有福气了,随我来” 沐辞看着司马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司马琅看着淡淡一笑: “去吧” 沐辞深吸口气,冲着司马琅行一大礼,随苏念而去。 月夜清辉之下,只见两个少年,剑影交叠,身影灵动,沐辞学的极快,苏念只试了一遍,沐辞已经将剑招记的七七八八,隐约好似还将有些剑招融于穿云掌势之中,更显飘逸凌厉。 左卿辞和司马琅一前一后的站着,看着月下这一对少年,浅笑晏晏。 左卿辞看着沐辞将剑招融于自己的穿云掌之间,不禁滋滋赞叹: “哎呀,这少年,果然是修习你追风驭剑术的绝佳人选啊” 司马琅听着这话,转念一想,侧目看他一眼,又转过头盯着月下,笑了: “哦,左兄,原是特意将这少年引来正阳的吧,追风驭剑术在意不在形,这孩子未经提点,便能自行融汇贯通,确实是修习追风剑的绝佳人选” 左卿辞扯了扯嘴角: “倒是也不必谢我,白送你一个好徒弟” 司马琅亦扯了扯嘴角: “嗯,我看倒是没准,最后是左兄白捡个好女婿...” 左卿辞眉毛一挑,看着月下人影,呵呵笑着叹了口气: “反正,你的意思是,咱俩是都捡了个大便宜呗,罢了罢了,女大不由爹啊...” 司马琅轻轻笑着,也不再答话。 月下,少年人影,眸中日月,一寸相思,终系住了,这一指剑诀。 半月来,沐辞与苏念日日都于望月崖练剑,司马琅沈曼青左卿辞苏云落偶尔过去指点一翻,沐辞昔日无人指点,一身武功,除了幼时和父亲母亲修习的一点,剩下的,都是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这半月来,得几人提点,进境不得不说很快。 春分过,三月十一,时隔十年的试剑大会,终于在正阳宫,天都峰于武盟各派的见证下,顺利结束。 期间自不必说,沐辞对战连锋,十招之后连锋败势已现,狗急跳墙,使了萃了毒的袖底针暗算,而后,沐辞毫不留情的全部回敬到连锋的屁股上,连少主又成功的丢了崤宗的一回人云云。 此后沐辞过五关斩六将,成了此次试剑大会最大的一匹黑马,到得最后,还是败给了苏念,但司马琅等人在场外看的清清楚楚,怕是最后一招,沐辞险些刺中苏念慌了神,让苏念夺了头筹尔尔。 苏念神经大条的也没有注意,最后沐辞让了她半招,拿着鹤尾白的盒子,朝着场下的沐辞挥手,一边挥手一边还比划着嘴型: “看,我给你抢到了~” 沐辞也只笑着回望她。 试剑大会已毕,正阳宫准备了精致的酒宴,为各派夺筹的弟子庆功,司马琅沈曼青居于主位,郎中和云落居于次位,苏念和沐辞坐在郎中和云落旁边,其它各派分列两侧。 今日司马琅内里着了一件玄色素衣,外面披着件青竹水纹靛青披风,头发高高束起,少了些平日的病态,多了几分久见的英气,沈曼青着一件和他披风同色的素裙居于身侧,酒过三巡,他只以茶代酒,其它各门各派,都已经泛着几分酒意,说笑的热闹,只有崤宗连七山黑着一张脸,闷不吭声。 说着说着,昆仑派秦掌门站起来,鼻头有些泛红,大着嗓门,举着个酒碗: “各位武林同盟,各位兄弟,我昆仑派,今日要说句公道话,中境武林,这十几年来,各派弟子,人杰辈出,当日武林,能有这清朗风正的景象,司马大侠和沈掌门,付出多少心血,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武盟盟主之位,空悬已久,今日我昆仑派就提议,由司马大侠,继任我武盟的新任盟主,大家伙说,好是不好!” 一时间,场上又热闹开了,朝暮阁,山水渡,和其他各脉都纷纷点头,一口一个司马盟主,马上就叫开了。 司马琅眼神略过连七山,见连七山脸都快气绿了,他扯了下嘴角,刚要说话,没想到连七山先忍不住了,酒碗往桌子上一摔: “哼,我看,诸位,如此怕是不妥吧。” 这一声引得在场各脉纷纷侧目,昆仑秦掌门看着他,平日里就很不满崤宗一众的做派,此次试剑大会又在正阳宫处处刁难,忍不住怼他:“那不知,连掌门,有何见教” 连七山一拂袖袍站了起来,手提着连山刀,走到场中,对着司马琅到: “司马琅,中境武林百年来以武盟盟主为尊,武盟盟主,必是武盟中武学造诣集大成者,方有资格,统率武林群雄,我就问你,如今的司马琅,你配么?” 司马琅手拿着玉骨扇,一下一下轻轻晃着,轻轻淡淡的看着他,看了片刻,缓缓起身,上前两步,轻轻飘飘的问他: “那连掌门以为,在下,如何才配?” 连七山哼了一声: “哼,司马琅,你今日,敢不敢就在中境武林群雄面前接我三刀!” 连七山说话敢这么硬气,纯粹是因为他之前重金买到消息,说司马琅醒来之后,一直呆在正阳宫,未曾再出江湖,其实是因为武功全失,如此一来,他这三刀下去,司马琅不死也剩半条命,这武盟盟主,自然也是当不成的。 司马琅看着他狗急跳墙的样子,还是不疾不徐的摇着扇子,含着几分讥讽: “如此说,在下要是接得住如何,接不住,又如何” 连七山将手中的刀横在身前: “如若接得住,我连七山自此以后,自是服你,呵呵,若是接不住,连某下手容易没个轻重,三刀下去,生死勿论,你敢是不敢!” 沈曼青在后面听着,紧握着手中的刀,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看司马琅这模样,莫非不是要做什么傻事,她心下瞬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司马琅一骨一骨,缓缓收了手中扇子,一边收,一边说: “在下多年不曾出正阳宫,只是因为,在下喜欢陪着沈掌门,不想出去,如此一来,连掌门,像是对在下有些误会,那既然如此,如若我今天接连掌门三刀,不知连掌门说话,可算数么” 连七山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怔楞,他这不会是在试探吧,如若武功全失,接他三刀,必死无疑,但念及之前重金所获的消息,又挺直了腰杆,拔刀出鞘,指着司马琅: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此时司马琅扇子已经折好,放在旁边的桌案上,身后的沈曼青觉得事情不对,起身就要拉住他,可根本没来得及,司马琅单手解开身上的水纹披风,飞身跃入场中,有剑鸣出鞘的清啸,追风,已悬在他掌中。 沈曼青顿时脸变的煞白,就要飞身入场,被上前的左卿辞拉住了,微微跟她摇了摇头。沈曼青心脏狂跳,呼吸都变得急促凌乱。 群豪激动之下,也都站了起来,这十几年都没见过的云荡追风剑,对上崤宗连山刃,哪个习武之人能不激动啊,都屏住呼吸,凝神看着场中。 司马琅此时回头,看着沈曼青苍白的面色,跟她笑了一下,又侧目看了看此刻也站起身,站在在苏念旁边的沐辞,轻轻淡淡的跟他说: “小子,看好了” 对面刀锋凛冽,刀口朝天,一式连七山的成名绝技,飞龙在天已经卷了十足十的内力,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 司马琅凝神,只须臾,驭剑的手翻转起伏,后退两步,站定,又疾冲向前口中道: “来如雷霆,形如震怒,罢如江海,凝如清风,此为,云开” 原本浮于掌心的追风剑,在司马琅的掌势中,挽起数个剑花,顿时一声清啸,伴着破空之声,飞将出去,势如破竹,连他周身气息亦变的冷冽凌厉,卷起了场边无数早落的春樱。 铿的一声,刀剑相撞,卷起的落英如流云纷纷流散,一时之间,落英漫天。 连七山被凌厉的剑风震的连连后退,他双目圆瞪,看着司马琅云淡风轻的神情,不可置信,他怎还会有如此内力。 “不可能,不可能,啊...” 连七山顿时怒意极盛,提着刀,几个回旋,刀身在连七山周身旋转飞腾,几个跨步,带着凌厉的气,冲天而来。 司马琅凝神,剑指上天: “朝如山河,暮如日月,气动江海,剑若浮光,此为,绝尘” 眼看着连七山的刀已经要劈到面前,众人都是一口冷气,凝神一看,人影已然不见,再一看不知何时已经飞身略过,卸尽了这刀锋的力道,手中的剑扬手一挥,煞时将连七山的刀轻轻剥离方向,险些飞将出去,连七山一个闪身,稳住刀身然手臂已经被震的发抖不止。 此时连七山看着司马琅,目眦欲裂,眼睛通红,已然失了几分理智,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张狰狞的脸,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 连七山大声吼着: “司马琅!” 一招凝着十足十的内力的修罗连山刃夹着凛冽的刀锋再次飞过来,这一次,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刀锋里的汹涌杀意。 司马琅眉头微皱: “风送紫霞去,燕回朝阳中,空山无尘杂,笑看风起中,此为,追风” 这最后一招追风,司马琅凝气于胸,手中剑诀再无汹涌剑气,只在内力催动中,泛着点点金光,剑势在缓不再急,却处处充满着不可侵犯的剑意,一把,两把,三把....十把,周围三丈外,各门派的佩剑,被司马琅这一招追风一一捕获,凝于胸前,点点金光,如同星河。 在场众人,不禁惊讶,都在心中暗暗惊叹,追风驭剑术,果然名不虚传啊,如此坚韧的剑招,若不是施剑之人,收下留情,所过之处,必定,寸草不生。 身后的沈曼青紧握的拳头已经没有了知觉,左卿辞,苏云落,苏念,沐辞都望着场中,目光冷肃,沐辞暗暗的看着,心中震惊,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追风驭剑术么...... 就在此时,一声“破”,自场中人口中而出,司马琅反手一推,十几把各色长剑齐齐朝着连七山飞驰而去,连七山知道躲闪不及,便一个马步,举起刀刃,准备硬抗。 眨眼间,一声巨响自场中而起,连七山被这一招追风瞬间击飞,飞出场外,直至撞到场外的石壁上,石壁被撞的瞬间碎裂,连七山垂直落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当场便不醒人事。 司马琅轻轻巧巧落地,收了剑气,轻轻淡淡的道了一声: “承让…” 连锋尖叫着跑向连七山,可怎么喊都没喊醒,颤抖的伸手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有气,转过头,恶狠狠朝着司马琅看过去,司马琅此时背手立在原地,亦是云淡风轻的看着崤宗一众。 连锋尖声喊着,一边喊一边就要带着人冲上去: “司马琅!你竟下死手!” 此时,一炷香的时间已尽,司马琅看着面前要冲过来的连锋等人,忽然觉得,丹田处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袭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仅仅一瞬,他咬住牙,忍了下来,额头瞬间冒出细碎的冷汗。 眼见着崤宗的人就要冲过来,左卿辞闪身拿过左手边的长弓,十二支羽箭搭在弦上,瞬间,破空之声响起,十二支羽箭,整整齐齐钉在崤宗一众人的面前,差一点连锋以为自己当了靶子,吓得后退一步坐在了地上。 沈曼青见状再也忍不住,飞身跃到司马琅身旁,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但此时没有时间问他了,苏云落和苏念、沐辞跟在沈曼青身后也到了场中。 沈曼青护在司马琅身前: “你们连掌门亲自说了,愿赌服输,生死勿论,如今,又是要干什么,想在我正阳宫撒野,你们最好想清楚” 廖非言此时也忍不住了,跨到场中: “不错,愿赌服输,连锋,你们崤宗的人,你还嫌给你爹丢的不够是么” 其它门派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就是,刚刚之前,怎么跟人家司马盟主说的” “就是,还不快走”
“连少主,还是练几年在过来吧” “不对,连少主再练几年,先胜过苏念姑娘再说吧,哈哈哈” 连锋看着众人,气的面色青一阵紫一阵,知道今天讨不着便宜,指着这些人,狐假虎威的说: “好,好,你们都给我等着,等着!走!” 说完,命着崤宗众人抬着昏迷不醒的连七山,大步流星的溜之大吉了。 各门派看倒胃口的崤宗一众走了,都回过身, “司马盟主好生厉害啊” “云荡七侠果然名不虚传啊” “司马盟主这追风驭剑术真是大开眼界啊” 一时间,众人敬佩的声音不绝于耳,对司马琅亦是十足十的佩服。 司马琅眼前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强自撑着,和众人客套了一会儿,假借醉酒之名离席了,可众人还是不依不饶的要去敬酒,廖非言见状赶紧把一众上劲儿的人拦了下来,一使眼色,让沈曼青带着司马琅回清泉宫去了。 回过身,司马琅的面色终于成不住了,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低低的说了声: “曼青,扶着我” 沈曼青赶紧抓住他的手,冷的如同冰霜,咬着牙,扶着他,似醉酒状,回了清泉宫。 刚一进门,郎中苏云落,苏念沐辞,也立马跟了进来,沈曼青忍者眼泪,把司马琅扶着坐下,他看着她的样子,还刚想说他没事,一口鲜血就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众人一下子涌上前来,沈曼青立刻扶住了他的身子,一边哭着一边拂着他嘴角的血: “司马琅!司马琅!你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郎中皱着眉头,赶紧上前给他诊脉,司马琅觉着,他眼前的曼青慢慢变得有些模糊: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也越来越空荡,好像和她离了很远一般,可是他还是想安慰她,也不知道自己说明白没有: “没事,我就是不知道,能有这么疼,让我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竹影夜露,清泉宫中灯光闪烁,郎中跟沈曼青坦白了一切,沈曼青的神色,真是能冻死个人,郎中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安慰着,看似凶险,于性命无碍,只怕要损几分元气,日后仍需细细调养云云。 姜歌伸着个小脑袋,和左卿辞给司马琅施完针,大家就默默的退出去了,院子外的玉兰经了一场春雨,挂着水珠想,在院中莹莹泛着白光。 沈曼青坐在司马琅床边,发呆看着。 不知何时,司马琅醒了,看着沈曼青望着窗外发呆的模样,有些害怕,就默默的咳了一声。 沈曼青一抖,回过头来,看见床上的人,面色苍白无力,还勉强的笑嘻嘻的看着她: “内个,曼青,我有点渴…” 沈曼青盯着他一会儿,也不哭,也不闹,也不说话,默默把他扶起来坐着,去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然后转身就要出去,司马琅一把拽住她的手。 沈曼青背对着他没有回头,语声平淡,没什么波澜: “放手,我去看看药。” 司马琅看着沈曼青面色冷如冰霜,连忙拉住她的手,低低唤着: “曼青...对不起...” 沈曼青听了一把甩开他的手: “司马盟主,武功盖世,恨不得有九条命,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我也担不起这对不起...” 说完抬腿便走。 司马琅一看这是真生气了,又一把抓住她的裙摆,动作大了些,引的丹田处忽然一阵剧烈刺痛: “曼青…咳…咳…” 他死死抓住沈曼青的裙摆,就是不放手,咳的也越来约厉害。 沈曼青听着声音不对,赶紧皱着眉头回身坐到床边,一边偷偷抹掉抹眼泪一边给他拂着胸口,一边嘴上还不饶人:“追风驭剑术,厉害的紧啊,风头出够了,你倒是别咳啊…” 咳着咳着,沈曼青听声音又不对了,凝神一看,司马琅竟然低着头在那偷着笑开了。 沈曼青一把推开他气急败坏的: “司马琅!你还骗我!” 司马琅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手上微一使力,沈曼青就被拽近怀中,他就紧紧抱着死皮赖脸的就是不撒手。 沈曼青扭了两下,也不敢使劲儿,拧巴了两下,拧巴不开,就放弃了。 但语声还是怒意冲天: “少给我来这套” 司马琅感觉怀里的人儿不在挣巴了,就轻轻拂着她的头发,贴着沈曼青的耳边语声温柔: “对不起,对不起,为夫错了...虽然又骗了神女侠,可每次沈女侠都会上当不是...啊...” 司马琅忽然一声惨叫,放开了沈曼青,龇牙咧嘴的揉着胳膊,皱着眉头看她: “沈女侠,你还真掐啊,我受着伤呢,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沈曼青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还跟我贫嘴是吧” 司马琅见平时的伎俩此时看起来,貌似都不太管用,便终于收起几分嬉笑,伸手握住了沈曼青的手,微微正色: “好了,我没事…就是看起来有些吓人,只不过,是和郎中合起伙来,演一出戏,损几分元气罢了,无碍的,啊...” 沈曼青看着他苍白的面容,终于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司马琅伸手,左右轻轻擦去了沈曼青眼角的泪,轻声说: “知道了,沈女侠别哭了,看你许久都未曾如此生气了,我着实是害怕的紧...” 沈曼青吸了吸鼻子,嗔他: “你哪里怕我,你怕我你不跟我商量,又自作主张。” 司马琅呵呵笑着: “下回不敢了,下回再如此,就请沈女侠,打断我的腿。” 沈曼青抹了把眼泪,给他掖了掖杯子,又拿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 “老实呆着,我去拿药。” 司马琅轻轻一笑,听话的点了点头: “好” 沈曼青瞪了他一眼,便去拿药了,不一会儿,端着个药碗回来了,药碗旁,还拿了一碟子蜜饯。 沈曼青坐在床边,一勺一勺把药仔细喂着司马琅吃了,又给他嘴里塞了颗蜜饯,看司马琅看着她傻笑: “干嘛” 司马琅嚼着蜜饯: “没事,甜,就是忽然又想起来,那年我受伤,你去找我,给我煎药,那时候就知道我怕苦,给我带了一碟子蜜饯” 沈曼青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也不知道当时是谁,硬是拿着辈分来压我,要赶我走,对了,再说我当真不是牡丹啊” 司马琅哈哈一笑: “是啊,想想当时,我如何能对沈女侠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惭愧,惭愧啊” 沈曼青懒得理他,收拾了药碗,脱了外衫,挪到了床里面,抖开被子,躺下准备睡觉,看他坐在床边看着自己,顿时还是有些生气,抱着被子就转了过去。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司马琅欠身吹了蜡烛,脱了外衫,也躺下了。 他见状,故意在旁边好大声的唉声叹气,还一边嘀咕着: “唉,睡不着啊,睡不着...” 嘀咕了好一会儿,沈曼青忍不了了,转了过来: “你不想睡我还想睡” 司马琅看着她生气的模样,总是觉得有些可爱,趁机一把捞了过来: “嗯,这下睡得着了” 沈曼青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懒得动: “那这会儿老实点儿,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抓郎中给你施针” 司马琅好像想起什么,微微欠身看着她: “对了,左兄是不是被你吓的不轻啊” 沈曼青瞪了他一眼: “活该,谁让他合着伙跟你骗我” 司马琅哈哈一笑,一想起明早会看见左卿辞怯生生的来见他的模样,他就有点儿想笑。 夜半无声,似乎又下起了夜雨,司马琅觉得丹田处还是有些丝痛,因此睡的轻,有些迷糊,好像还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忽然听见身旁沈曼青,急促的呼吸声,瞬间惊醒。 他点燃了床头的烛台,半撑着身子,看着身边的沈曼青一头冷汗,呼吸急促,眉头紧皱,轻轻的唤着: “曼青,曼青,醒醒,做噩梦了...曼青...” 沈曼青被司马琅轻轻摇着,倏然睁开眼睛,一边抽泣着,一边泪水从眼眶里不住的溜出来,她呆了片刻,看见了身边的司马琅,瞬间把脸埋进了他怀中,一边抽泣,一边说: “吓...吓...死我了...我又梦到...你...你在方外谷...一睡不醒...我怎么叫...怎么叫...你都...都不理我...” 司马琅叹了口气,温柔抚着她的头发,温声安慰: “没事...没事了...是做梦...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啊...” 要说曼青这毛病,司马琅在他们成亲的第一年才知道,那时候,沈曼青时常夜半惊醒,有时候喊着文思渊,有时候喊着司马琅,每次惊醒过来都是一时抽泣,一时呼吸急促,后来成亲日子久了,她这毛病才慢慢好了,想来今天,是真的吓坏她了,没想到今夜又是这个样子... 司马琅瞬间就很是心疼,静静的拥着她,抚着后背轻轻安慰,良久,怀中的人儿长舒了一口气,气息也慢慢平稳,平缓,像是又要睡着了。 司马琅看着窗外清清凉凉的月色,雨好像停了,有些凉,他给她身后的被子掖了掖,一时间也有些恍惚失神,可脑海中忽然想起,他刚刚,仿佛也做了个梦,于是在她耳边轻唤: “曼青...曼青...” 怀里的声音听起来果然有些迷糊: “嗯?” “我刚刚好像也做了个梦...” “嗯...你做了什么梦...” “我啊...梦见...咱们几百年前好像就见过...几百年前...我是个魔族侍卫...你是个魔族公主...可我偏偏自不量力...就喜欢上你这个魔族公主...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还好...最后你还是嫁给了我...曼青...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几百年前就见过...几百年前...我就说过...我爱你...” 怀中的人儿浅浅笑了一下,温热的气息,轻轻掠过司马琅的脖颈,有些痒,软绵绵的声音在怀中响起来: “文宗主...又在说什么痴话...几百年前我管不着...但如果有几百年后...有下辈子...你呢...一定还要记得...来找我...” 司马琅笑着低头一看,柔和轻缓的气息,曼青又睡了,他温柔望着怀中,她熟睡的侧颜,一时心动,便轻轻在她额间印了一吻,轻轻飘飘,一如当年,他于鬼童子手中初次救她,自报家门时的那番语气,早在那时,他只是文思渊的时候,他便知道,此生,在她面前,他永远都逃不脱了: “好...我一定...记得...” 天都峰上,万籁俱寂,清泉宫中,一场春雨过后,庭中玉兰,已齐齐盛放,夜色虽然微凉,但心中和暖安宁,千山万水的,原是再深也不过梦,再念也不过你,只觉,心所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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